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操場上人聲鼎沸,也不乏有笑着笑着就摔倒的。偏僻的校園載着少有的歡快,操場只是學校偌大的一隅,卻也讓這群孩子放肆地打鬧着。雪球砸在身上的那刻,始作俑者會不會後悔用那麽多功夫将它團成球?
她們擠在人堆裏意外地相擁着,靜悄悄的,并不起眼。
“小心,地滑。”商凝蹙着眉,從秦舒懷裏抽身。一擡眼,便看到秦舒肩上稀稀疏疏的雪花。有一片雪花落在了秦舒的鼻尖上——原來又下雪了。
商凝的目光停在了秦舒的鼻尖,不自覺擡手,輕刮秦舒的鼻子,替她掃去鼻尖上的雪,喃喃地說:“下雪了。”
秦舒的臉不知不覺紅了起來,結巴道:“謝、謝謝,那個、啊對......”她東張西望,扯開話題:“任意和宋頌呢?”
林鶴娴跟着趙建來到教學樓梯口,她看離人群越來越遠了,說:“有什麽話就在這說吧。”
趙建聞言停下腳步,笑着說:“你在一班還好嗎?”說着還上前走兩步,林鶴娴看到他上前連連後退,聲音都在顫抖,“你別過來!”
“我在一班很好。”
林鶴娴跟他拉開五米的距離,小心翼翼地看向監控,說:“這有監控。”
“呵。有監控好啊,我們正好可以被記錄。”趙建神情癡狂,上前按着林鶴娴的肩膀說:“你在一班好好的,我可一點都不好。”
“你為什麽和他們一樣?!”
“你為什麽也要疏遠我?!”
林鶴娴被他吼得渾身顫抖,不敢擡眼看趙建,生怕他又想入非非。林鶴娴的頭搖擺不定,仿佛有一只大手将她按進漩渦裏,讓她無法掙紮,林鶴娴手掌出汗,四肢觸電,但還是說:“我從未、喜歡過你,你為什麽不信。”
“你只是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果然,世界上有兩種人叫不醒:死人和裝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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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醫生都說我可以上學了,我正常了。你怎麽還躲着我?”
“我為了你都來上自習了,現在只跟你親近。你從一班出來,你不是待在那裏的。”趙建長滿青春痘的臉像林鶴娴靠近,林鶴娴極力地偏着頭,她惡心又害怕。
“仙鶴!仙鶴!”任意和元益清的聲音如破冰一般,林鶴娴猛地擡頭。
趙建按着林鶴娴的手更加用力,仿佛是要扣進她的肩膀。
趙建惡狠狠地說:“你覺得他們看我們這樣會怎麽想,全校可有不少的人認為我們是一對!”
“他們認為、不,你就是在吊着我!你就是對不起我!”
“林鶴娴,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覺得你在一班就沒人說你閑話了嗎!你以為你能自在嗎!”
眼淚從林鶴娴的眼眶裏奪出,她嘴唇緊抿,低着頭。
“仙鶴!”任意四處張望,“嘶——人呢,跑哪去了?不在廁所不在操場也不在班裏。”
元益清說:“她會不會提前離校了。”
“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膽子小又循規蹈矩。”任意擺了擺手,說:“再找——”
“任意!我在這!”
“卧槽!”任意一巴掌拍在元益清胳膊上,“跟上!”
這聲音聽着就不對勁!
“仙鶴!”元益清又喊了一聲。
“我在唔唔唔唔......”趙建把林鶴娴抵在牆上,捂着她的嘴,“你寧願信他們都不信我!”
任意循着聲音一路狂奔,看到眼前的景象頭都要炸了。
任意上前拉開趙建,趙建完全沉浸在自己“深情被負”的世界裏,被任意拉開時他還沒過來,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兩巴掌。
“你......”
任意懶得跟他理會,一腳踹在他膝窩上,“去你大爺!”
任意過年時憋了一肚子氣,現在正好撒了。
林鶴娴上前攔住她,“有監控......”
任意轉頭,監控正對着自己的臉,下一秒她沖監控比了個耶。
“媽的,我爸媽都沒打過我。”趙建從地上站起,眼神仿佛是要殺人。
任意翻了個白眼,語氣鄙夷,道:“關我屁事,你以為你在哪都是皇帝太子啊?你現在就算三叩首,像你這樣的兒子我也不想認,丢人現眼。”
元益清擋在二人身前,說:“呦,這不是運動會時的那位。”
趙建看到元益清,對林鶴娴說:“原來你是勾引上別人了。”
任意聽到這話,立刻反擊,抑揚頓挫道:“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糞坑裏想建大別墅。性緣腦的癡心妄想。”
林鶴娴拉了拉任意的袖子,說:“走吧。”
任意聞言,轉身把林鶴娴推到前面。趙建看林鶴娴要走,快步上前,任意一腳踢在他膝蓋上,警告他:“有多遠滾多遠,一班的人你少惹。”
元益清從後面跟上,對任意豎大拇指,道:“姐,你的攻擊力我向來是很認可的。”
任意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說:“低調低調,毛毛雨啦。”
“那你下次能不能輕點拍我。”
“啊?”任意的手勁向來大,看着自己的手說:“不能吧,拍你的時候我控制力度了。”
元益清:“......”
元益清又問:“林鶴娴,你打算告訴老師嗎?”
“不知道。”林鶴娴說。
“哎,也是。這種事傳出去對你名聲也不好,閑言碎語的。”元益清看林鶴娴不說話,又說:“沒事,反正我們每天三點一線,他也不敢搞什麽鬼。”
林鶴娴“嗯”了一聲,任意拉着林鶴娴,說:“走走走,堆雪人去。”
跑道的西面是一個小土坡,土坡旁的玉蘭樹枝被薄雪壓着。
秦舒率先站在了土坡上,想拉商凝,被商凝拒絕了。
“我怕你栽下來。”秦舒說。
“沒事,這土坡不是很陡。”商凝說。
商凝踩着秦舒剛才落下的腳印,很是小心地站了上去。
土坡前方是三米高的鐵絲圍欄,圍欄之外高樓林立。這些房子不知道是什麽建的,工業化批量生産了一棟又一棟。
目光最邊緣的單元樓,外牆是明亮的天藍色。這才幾年?三年?四年?秦舒上次從小區外經過,整個小區像是蒙了一層灰,暗淡死氣。
明明什麽都沒變。
“我們學校真偏。”
“嗯。”商凝回答着。秦舒藏在校服裏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商凝靠近。
“前面兩位同學,向後——轉!”任意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吓得秦舒一哆嗦。
商凝轉過身道:“轉過來了。”
“擡頭,折兩根樹枝給我。”任意說
秦舒咬牙切齒地說:“亂折樹枝可不好。”
樹枝看着幹枯易碎,折起來倒是費了商凝不小的力氣,“我幫你?”秦舒試探地問了一句。
“不用,我可以。”商凝的聲音都在用力。秦舒擔心她用力過猛摔倒,另一只手小心地護在她的腰側。
任意注意到兩人別扭的姿勢,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折下來了!
“任意,給。”商凝轉身給任意樹枝,整個人向前傾去。秦舒早已準備多時,伸手一撈便穩住商凝了,“小心。”
商凝将吵鬧聲置若罔聞,偏頭看着秦舒。晶瑩的雪花被陽光融合,一時不知是紛紛揚揚的大雪奪目,還是眼前人的眸子更耀眼。
怪異的情感油然而生、層出不窮,商凝有些害怕。
任意沒眼看,接過樹枝就跑了。
秦舒下了土坡,對商凝伸手,說:“來,小心。”
商凝推開秦舒的手,徑直走下去,說:“謝謝。”
秦舒覺得有些尴尬,不過也沒什麽。
“再給我一點雪,還差點。哎呀,都出汗了。”莊子毅擦着額頭上的汗,氣喘籲籲地說。
“樹枝來啦——”
任意漂亮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跟你說過,這地滑。”任翹安把人從地上提起來,看着莊子毅的雪人,說:“這雪人好髒。”
莊子毅閉上眼睛,虔誠地說:“這是健康的膚色。見識少,少說話。”
任翹安:“……......”
這雪人有一米六高,腦袋直徑四十厘米,身子更不用說了。
秦舒站在衆人身後,開玩笑道:“整個操場的雪都在這兒了吧?”
宋頌說:“我也覺得。”
二人默契地擊了個掌。
商凝看着這熱鬧的一群人,想默不作聲地回班,被秦舒一把拉住。秦舒朝她歪了一下頭,像是在問為什麽。
“太冷了,想回班。”商凝說。
任意說:“回什麽班?還有十分鐘就下課了,待會出去吃飯。”
莊子毅連忙點頭,說:“嗯,我同意。去吃海底撈,我有卡,能打五折。”
林鶴娴問:“步行?”
“這麽大的雪,你騎車不怕摔嘛?”任意說着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剛才摔得确實疼。
任意将手機遞給秦舒,說:“你來掌鏡。”
“好啊你,居然把手機帶來學校。”莊子毅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
任意食指豎在唇邊,“噓——閉嘴,再說待會兒吃飯不讓你上桌。”
莊子毅:“……”
秦舒緊貼商凝,偏頭問:“都好了沒,我拍了?”
“三,二,一。”
“茄子!”
“耶!”
“噢耶!”任意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揚起一捧雪,“呀呼~”
“你慢點,剛剛才摔過。”任翹安這個哥哥做得心力交瘁。
“你不用一直拉着我,我不會摔到的。”商凝和秦舒走在人群的最後面,秦舒聞言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摸着耳垂。
任意摟着林鶴娴的腰,秦舒看到說:“她一直這樣嗎?”
“哪樣?”商凝問。
秦舒撓了撓頭,“嗯......就喜歡摟摟抱抱這樣。”
商凝想了想,說:“還好吧,任意的性子比較活潑好動。隔壁班的數學課代表抱着女生親。”
秦舒頓住了,“啊?你們文科班真的如此開放嗎?”
“也不一定。”商凝問,她看秦舒驚恐地模樣,不解地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秦舒心情有點忐忑,“你被別人親過沒?”
秦舒真想和給自己一巴掌的。這問的什麽東西。
商凝腳步頓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挺無語的。
秦舒覺得晴天霹靂,拉着商凝的手說:“商凝,你說話啊?你別不說話啊。”
商凝挺想翻白眼的。她甩開秦舒,“誰敢。”
“你別生氣嘛,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
“沒生氣,你起開。”
“我不要。”
……
一行人三三兩兩地走在人行道上,嬉笑怒罵,毫無隊形可言,此刻他們覺得沒什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