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

莫羅強行送走了長公主,轉過頭想起壓在頭頂的太後懿旨,叫苦不疊。

“王爺……”

像是知道他還有事,蘭玉竹在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就說:“進來。”

莫羅走進來,苦兮兮地說:“王爺,太後懿旨,要我們搬進宮中。”

太後久居深宮,不谙朝政,蘭玉竹雖說一躍而起成了攝政王,那也不能毫無戒備之心 ,太後本是好意,讓蘭玉竹搬進宮內。一來能夠親手教導太子殿下,二來也方便處理朝中之事。

司馬姓下的皇宮是個只進不出的閻羅殿,而蘭玉竹肯定是不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

“先不用管,昨天劫走司馬——馬文秀的人查到沒有?”

莫羅的表情變得有點奇怪:“查是查到了,只是線索斷在了咱們府內。”

“誰?”

莫羅搖頭:“這個人藏得很深,我們暫時還沒查出結果。”

府中什麽時候混進了這樣的人?上一世并沒有這個岔子,所以蘭玉竹現在也不知道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劫持長公主的目的又是什麽。

看來,他想改寫蘭家的命運,不能只依靠上一世的經驗了。

他揮退了莫羅,想叫影昭,出來的卻是影七。

“你們首領呢?”他罕見地表現出一些不悅。

影七面無表情地回答:“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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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的去向,從來不是他們該過問的。

蘭玉竹昨天都沒有吃到多少糕點,影昭今日一早就和影七換了班,自己則跑到街上搜羅主子愛吃的東西,回來時收獲頗豐,竟沒發現屋內氣壓極低,影七跪在蘭玉竹跟前,一動不動像尊石像。

“小七?”影昭抱着一大摞東西,迷茫地問,“主子,你們在談事情嗎?那屬下先出去。”

說着,他把小吃都堆在了桌上。就要往外走。

“站住。”蘭玉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火,總之就是不高興,“你去哪兒了?”

影昭看了一眼影七,也跪下了:“屬下上街置辦吃食了。”

蘭玉竹冷笑:“就為了這些?把本王一個人留在這兒?”

以前,影昭也經常出任務,十天半月不回來都是常有的事,為何蘭玉竹偏偏這次生氣了呢?秉着主子生氣都怪我的影衛精神,影昭低下頭請罪:“請主子責罰。”

蘭玉竹捏着太陽穴冷靜一會兒,也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影七,下去。”轟走了影七,他緩了語氣,又問,“你餓了嗎?王府什麽沒有?你要出去買吃的。”

影昭不自覺瑟縮了一下,瞥了眼桌上琳琅滿目的糕點,情緒低落地說:“昨日主子沒吃到的點心,屬下都替您買回來了,想讓您高興一點。”

他昨天一口茶水把蘭玉竹想吃的糕點都弄髒了,想了半夜,還是決定給主子補上,也沒料到他會發這麽大的火,早知道他就不出去了。

蘭玉竹自責誤會了人家,看他更是感覺他在委屈巴巴的樣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起來吧,是本王誤會你了,”

“謝主子。”影昭悄悄松了一口氣,主子沒生氣就好。

“你都買了些什麽?”蘭玉竹想笑,又怕打擊他的熱情,調轉話頭問,“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

影昭背過手,在後衣擺擦了擦。“想讓主子高興。多買了些,花的都是屬下攢的錢。”怕蘭玉竹誤會他挪用王府的銀兩,他趕忙做了個澄清。

越沉下心細細品味,蘭玉竹越發覺得影昭可愛至極,他雖然是梁王府的影衛首領,但一個月的俸祿也不過二兩銀子,然而光是桌上的這些珍稀小吃,也要花去三四兩了。

他忍不住想象,影昭掰着指頭細細打算自己的小金庫時的模樣,想着想着,他就笑出了聲。

“主子,笑什麽?”影昭被他強行摁坐下了,有些莫名。

“咳,沒什麽,謝謝你。”蘭玉竹吃了一口桂花糕,花蜜在舌尖打轉,甜到了心口上。

猛地,他想起原本叫來影昭要交付的任務,立刻轉了神色,嚴肅地說,“昭兒,我要你幫我查個人。”

影昭渾身的氣場一變,散發出可怕的壓迫感。這是他接受命令時的常态,他低聲問:“誰?”

“昨日我回府路上,遇到一個女子,她被人劫走了,莫羅查到了府內便斷了線索,你接着查下去,看看此人是誰……你的表情好生奇怪。”

何止是奇怪,簡直快綠了,影昭的氣焰被消得一點不剩,手指下意識攪做一團,嘴唇要張不張,好像有了什麽難言之隐。

“昭兒,你怎麽了?”蘭玉竹擔心地問,“身體不舒服?”

影昭舔舔唇,顫抖着手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忐忑地問:“主子,您與——您心悅那女子?”

蘭玉竹怔住了,滿心疑惑他為什麽問出了這種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在他反應過來想否認的時候,影昭赴死一般撲通又跪下了:“屬下該死,請主子降罪。”

“你又怎麽了?”蘭玉竹心疼他的膝蓋,想把他拉起來,然而這次影昭吃了秤砣一樣,怎麽也拉不動。

“那個人,正是屬下。”影昭低下頭,心一橫眼一閉,一股腦地說,“屬下不知主子與那名女子的關系,有所不敬。屬下該死!”

蘭玉竹還沒明白過來,他和什麽女子有什麽關系?

影昭的臉都吓白了,聲線都在微微顫抖:“請主子降罪。”他如今闖下這種大禍,主子怎麽也不可能原諒他了吧?也怪自己,事前沒弄明白那女人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蘭玉竹微微眯起了眼睛,“是你劫走了馬文秀?”

“……是。”

真相竟然來得這麽快,蘭玉竹哭笑不得,心中倒是因此一輕,他向後靠在了椅背上,随意地問:“為何這麽做?”

影昭擡頭看了他一眼,看不懂他的心思,自己倒吓得心髒七上八下,強自鎮定了下來之後才接着回答:“當時,那女子擋在主子的車前,屬下驽鈍。膽大包天還猜錯了您的心思。以為她擋了您的路,便私自将其打暈帶走了……”

“招供”得如此爽快,蘭玉竹也不可能因為此事罰他,只是好笑:“為何不早說?”

“屬下不知您關注的正是她……”聽起來竟然還有點可憐,長公主被帶來見蘭玉竹的時候,他剛好不在,這才弄出了一點小烏龍。

“起來吧,我不罰你。”

影昭擡起頭,吸了吸鼻子:“主子,您不用憐惜我,屬下自去影殿領罰,只希望主子以後仍能信任屬下……”

“罰什麽?小倔驢,快起來,不然本王真的生氣了。”

“是。”影昭倔強地站起來,想了想,又蹲下了,“您真的不罰屬下?屬下對您心悅之人……”

“本王哪有什麽心悅之人。”蘭玉竹搖頭嘆氣。

影昭捏捏發癢的鼻頭,難掩好奇:“那女子?”

“她是長公主,本叫司馬有儀。”如願看到影昭石化的表情,蘭玉竹滿意地點了點頭,“完了,我要和你一起被誅九族了。”

影昭被他騙得一愣一愣的,沒什麽底氣地說:“她應該不知道屬下和主子的關系。”

蘭玉竹戲谑地問:“哦?我和你又是什麽關系?”

影昭一噎,無言相對,暗自一番思量,是他出現錯覺了嗎?主子最近怎麽好像變得特別喜歡捉弄他了?

蘭玉竹又解一樁心事,滿臉笑意,靜靜等着他作答。

“您是主子……”影昭艱難地說,“屬下是,屬下……”

“哈哈哈哈。”蘭玉竹放聲大笑,“昭兒啊,無怪我拿你取樂,實在是你太可愛了。”

“我不可愛。”影昭無意識地在地上畫叉,嘀咕聲只有他自己聽得到。

蘭玉竹開心夠了,影昭也看出來他是真的沒生氣,于是放心地坐在了他旁邊,給他剝開包栗子糕的油紙。

“主子,”他不放心地提醒道,“長公主接近您,定是別有用心,您要小心。”

“何出此言?”蘭玉竹有些訝異

“如今先皇已去,太子年幼,您又被扶為攝政王,長公主或許是想利用您達成什麽目的。”

沒錯,司馬有儀的确是帶着目的來的,她的目的就是緊密監視蘭玉竹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他有二心,則立刻禀告太後,将他除掉。

這些話,他都告訴了影昭,後者聽罷再度白了臉,氣憤難平:“他們既然對主子不信任至此,又為什麽一定要您當攝政王?”

“因為我姓蘭。”蘭玉竹的這個笑飽含苦澀,就因為他姓蘭,便要死忠于司馬家。

每次看見他落寞的神情,影昭的心上都像是被刀狠狠劃了一下,他心疼他家主子:“主子,屬下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任何人都不行。”

他堅如磐石,他的承諾絕不會落空,除非踏着他的屍體,否則別想碰到蘭玉竹一根毫毛。

“昭兒……”蘭玉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心中熨帖,情不自禁把他攬進了懷中。

還好,他的最好的昭兒還在。無論會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他這一次都必須要保護好他。

影昭身體的本能讓他抗拒擁抱,但對象又是蘭玉竹,他不能推開,就僵成了一根竹竿。

莫羅再次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看到了這将永遠烙在他心裏的一幕。

“王、王爺。”

他全都明白了,什麽影衛首領,分明就是他家王爺的童養夫,他上了心,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兩人,得出一個結論,只論長相,還是配得上他家王爺的。

至于其他的嘛……不對,是個男子,他怎麽和老夫人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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