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難必陪
有難必陪
傍晚時分,蘭玉竹回到了府中,吃過了飯本想好生歇息一會兒,不料總有人不願讓他安安靜靜地待着。
他剛在桌前鋪開紙筆,一個小厮就在門外焦急地呼喊:“不好了,王爺,那姑娘和桐君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姬若若身上有些功夫,而桐君手無縛雞之力,只怕真打起來要出人命的。
等他趕到後院荷花池旁邊時,青石板上已經倒下了一個青綠色的瘦小身影,細嫩的臉和胳膊上都有矚目的擦傷,頭頂下方還有一灘未幹涸的紅色血跡,而這人的右前方不遠處,站着的正是怒氣沖沖的姬若若。
看見他來了,桐君幾度想撐着地爬起來,可都以失敗告終,可憐勁兒惹來一大片心疼之音,幾人連忙動手把他扶了起來。
見狀,姬若若怒不可遏上前一大步揚起了長鞭,小姑娘頭一次被逼得破口大罵:“小賤人,裝什麽啊!”
蘭玉竹拿起輪椅上的長棍打開了她的鞭子,以免她在氣頭上真将桐君打出個好歹來。
他語帶親昵地喊:“玉兒,住手。”
聽見自己的乳名,姬若若生氣的表情都消散了,她停了下來,只剩不解:“你怎麽知道我叫玉兒?”
“晚些時候再告訴你,”蘭玉竹朝桐君擡了擡下巴,“現在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一提起這個,姬若若心中就來氣。
她們一行人進入王府後,下人們對他們都很禮遇,唯獨這個柔柔弱弱的男子,三番兩次在姬若若身邊晃蕩,言語間透露出他才是王府未來“男主人”的意思,并以此貶低姬若若,嘲諷她不過是蘭玉竹一時起意帶回來的玩物罷了。
養尊處優的神龍莊二小姐哪受得了這種無端诽謗,當即就和桐君對罵了起來,等到引來其他人之後,桐君一轉攻勢,裝得一副可憐樣,倒使得其餘人都幫着他說話。
如此一來,姬若若更是難以忍受,抽出鞭子就打,不過直到蘭玉竹來之前,她也只打中了一鞭,還是桐君故意往她鞭子下面湊得來的。
說完,姬若若再次怒從心頭起,幾乎眼裏冒火,他們身處江湖,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下三濫技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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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王府裏的人,一個卻是剛來的外人,蘭玉竹會向着誰也不必說了。這男子逼着她在蘭玉竹面前刁蠻作為,不就是為了趕她出府嗎,她自己走就是了,留着在這裏她膈應!
她氣憤地一甩長鞭,對身後的兄弟們說:“我們走!不稀罕他們王府的飯!”
蘭玉竹伸出手臂攔住她,無奈一笑:“你這脾氣什麽時候能改一改?都下去好好休息吧,本王既然請你們來了,斷沒有不相信你們的道理。”
姬若若偏開頭,臉色一紅:“你不向着他?”
蘭玉竹搖搖頭:“誰對誰錯本王自有考量。”
“行吧,那我勉強給你個面子。”她輕咳兩聲,由于被人護着,心中竊喜,那些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了。
待他們都離開後,蘭玉竹才把視線投向已經跪好的桐君,他漠然地看了一會兒,并無所感,姬若若的為人他很清楚,她絕不屑于和地位如此低微的人起沖突,更不可能因其撒謊。
而至于這個來歷不明的桐君,他想,影七那裏應該會給他答案了。
桐君唯唯諾諾地低聲說:“都怪我不好,惹了”
“老王,”他喊了一聲暫代管家一職的王春來,“把他送回房,擦些傷藥。”
桐君柔柔地磕了個頭:“謝王爺。”什麽也沒問,極其懂事的跟着王春來走了,背影也乖順得像一頭小鹿。
孟山推着蘭玉竹的輪椅,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王爺,小人鬥膽——”
“你說吧。”
“這個什麽桐君,看起來不是很簡單啊,王爺,您當真還要留他在府中?”
蘭玉竹笑了笑,孟山的直腦筋想不到竟還可以用的。“你難道不好奇,他還能做出什麽有趣的事情來嗎?”
“什麽事?”
“本王也不知道。且走且看吧。”
回了自己的院落中,他遣退了家丁,喚出影七。
“桐君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影七回道:“查出來了。他是陰琉國的探子。”
“探子?”蘭玉竹訝然一瞬,他确實沒想到會是這樣,“陰琉國的手已經伸到鷹伏都城了?”
影七沒有答話,他只負責分內之事。
“行了,你下去吧。”
遣走影七,蘭玉竹再度陷入沉思,陰琉國不過邊陲小國,近些年因商業繁榮才漸漸壯大,但遠不能跟天馳國比較,桐君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他千方百計接近自己,難道說也是為了謀奪天馳的江山?
這個願望太遠大了,說出來蘭玉竹都不太相信。
可當今天馳搖搖欲墜,有小國不自量力想咬下一口肥肉來,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華燈初上,姬若若踏進了他的小院中,看見他正月下獨酌,極為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的石墩上。
“喂,你根本什麽也沒做好不好。”她有些氣惱。
蘭玉竹回:“無憑無據,你想本王如何做?”
姬若若一時被噎住了,癟着嘴生悶氣。
蘭玉竹輕笑一聲,把一盞酒遞給她:“會喝酒嗎?”
“怎麽不會?”她幾乎是搶過酒杯,豪爽的一飲而盡,“神龍莊就沒有喝得過我的。”
“二小姐好酒量。”
“你是不是偷偷調查我了?”不然他怎麽知道神龍莊和自己的……“還有,你怎麽知道我的乳名?”
蘭玉竹神秘地瞥了一眼她,把她逗得幾近抓耳撓腮了才笑出來:“本王與令尊乃是忘年之交,早年間還曾見過你,你不記得了?這乳名更是你喝醉之後非要告訴本王的。”
姬若若茫然地搖頭,如果真的見過,她不可能記不得如此這般的人物,不過喝醉後強拉人聽自己廢話倒是不假。
“當年令尊行商途徑梁洲,與本王曾把盞三巡,結下這忘年交,承諾有難必陪,有福同享。那時候,你跟從令尊偷偷跑出,迷了路被歹人拐去深山之中,是本王的人把你救了出來,真的不記得了,二小姐?”
當然,除了和神龍莊莊主的交情不假,其餘的都是蘭玉竹随口亂編的,他哪裏見過姬若若,不過是仗着她曾經失過憶,框她一手罷了。
虧得姬若若相信自己确實幹得出偷跑被拐這種事,沒多想就相信了他的話。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語氣都軟化了許多:“對不起啊,我真的不記得了,但是謝謝你救了我。說吧,你想讓我怎麽報答你?本姑娘說話算話,一定在所不辭。”
蘭玉竹憋着笑,假裝深沉地用指節點了點桌面,暗示道:“王府前任管家失德,以至于王府虧空,入不敷出,莫說你了,連本王都要吃不起飯了。”
“這個好辦,賺錢嘛,我最擅長了,”姬若若拍着胸脯保證,“不出半年,本姑娘保證你賺得盆滿缽滿。”
“還有,”蘭玉竹伸出一只手指轉了轉圈,眯着眼睛笑道,“幫本王治理好王府。”
姬若若為難地低下了頭:“這……”治家,她不會啊。
蘭玉竹卻不肯就這樣放過她,又框她說:“你不是一直想繼承神龍莊嗎?那麽大一個莊子,不會打理行麽?本王可是為了鍛煉你的能力,才把這個小小王府拿給你試試手的,你也不想被令尊貶低不配繼承莊子吧?”
“原來是這樣!”姬若若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感激地說,“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蘭玉竹笑着說:“不客氣。”
交代完一些基本義務,兩人正閑話間,姬若若忽然想起一件事,順口提了一嘴:“也不知道我父親救的那個少年怎麽樣了。”
“少年?”蘭玉竹跟着問。
姬若若拖着下巴點了點腦袋:“是啊,我離開家的前兩日在海裏撈上一個重傷的少年,全身冷得像冰塊一樣,當時他就剩一口氣了,再晚一步,肯定沒命了。”
蘭玉竹漫不經心地接話問:“後來呢?”
“後來我就把他帶回了莊子,讓爹爹救他,我走之前還去看了他,他那時剛醒,神志不清的,嘴裏一直念叨着什麽‘主子’,也不知道是哪兒的人……我猜啊,肯定是哪家的侍衛為了護主,才被砍下海的,說實話,我挺佩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