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璃月港,斜倚在天衡山南面,由璃月先人披荊斬棘開鑿山岩所造。

據說上古時期這裏只有一連串狹長平地上的小漁村,歸離集覆滅後璃月先民們在仙人幫助下鑿穿天衡山來到這裏落腳,用一雙雙手開山填海,終于締造出眼前雄渾挺拔的城池。

“這條路好近啊!以前都不知道呢!”

更新地圖是商隊向導最喜聞樂見的事了,常年走那幾條路,一點意思也沒有,實在為難自由到骨子裏的蒙德人。

迪盧克先生靜靜掃過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的蘇。

須彌關于其他國家的文獻記錄已經細致到如此地步了嗎?璃月人都不大記得的古道,一個從未踏足過這裏的須彌學者也能知曉。

那麽,蒙德呢?

“你帶隊直接去飛雲商會交接,我送蘇小姐去玉京臺的不蔔廬。”

他收回視線,語氣裏并沒有太多終于抵達目的地的喜悅。

蒙德眼下的情況只能說馬馬虎虎。風龍發瘋的事件解決了,風神的神之心卻被至冬執行官搶走,巴巴托斯甚至在自己的教堂外被人打傷。

啧,【女士】為什麽也是個火系?屬性相同打出來全是免疫,氣人!

如今又乍聞須彌在情報方面的冰山一角,已經習慣未雨綢缪的人不得不擔心——看來今年必須帶領商隊冒險再向北走遠些了。

沿着青苔斑駁的古老馳道走進璃月港,海風攜帶着熱鬧的煙火氣迎頭撲了遠來的客人一頭一臉。繁華熱鬧的商港敞開結實的臂膀迎向四面八方,仿佛豪爽開朗的壯實漢子,絲毫不懼海上風浪。

馬蹄清脆,車輪滾滾,商隊行至商港朱紅色的城門下。

“老爺,我們這就去飛雲商會了。”向導先朝迪盧克彎彎腰,站直後與蘇道別:“蘇小姐,您将來可一定要回酒莊做客呀!”

“謝謝大家一路上的照顧,非常感謝。”蘇走出馬車,熱鬧的璃月港讓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錯愕。不過她并沒有将這份錯愕表現出來,轉而誠懇謝過每一個同行的人,“願風神護佑你們。”

港口碼頭歷來都是離別之處,無論再熱鬧夜深人靜之後也只餘孤月高懸。然而眼下正是午前,裏裏外外商隊貨船忙得腳打後腦勺,那股從此天涯的惆悵被熱火朝天的場面打撒了不少。商隊的夥計們笑着紛紛與她道別,由衷祝願她早日重獲光明。

蘇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馬蹄聲漸行漸遠,很快便淹沒于熙熙攘攘的繁華之中。

“小心些,璃月大街上的人很多。”隊伍一分為二,紅發青年特意選了商鋪背後人流較少的地方行走,驚散一群又一群曬太陽的貓。

不蔔廬位于玉京臺荷花池右前側,獨自占了一角山岩,門前修着又長又寬的石階。

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蘇停下腳步小歇片刻,扶着門框精準邁過門檻。

學徒阿桂剛給人稱好藥材送客,看到兩位進門的客人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

是病人嗎?不太像啊!

迪盧克先生将騎士團的書信交給他。

“哦哦哦哦哦!那位蒙德來的病人嗎?白大夫不巧出診去了,馬上就回。先坐先坐,我給二位沏茶來。”他将信送到白大夫日常書寫的桌案上用硯臺壓着,回頭找了上好香茶和熱水端給客人——茶是招待病人家屬的,病人本人只能喝熱水。

桌椅移動的聲音混着瓷器輕輕碰撞,蘇扶着桌面坐下,身邊輕響,紅發青年耐着性子也坐了下來。

“商會那邊不要緊嗎?”

她側過去斜着身子皺起眉,沒做過生意不太懂,但是做過醫生:“或者您先去忙。大夫出診,誰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麽難題,或許很快或許等很久,都有可能。”

“晨曦酒莊與飛雲商會合作了幾代,這點分量還是有的。再者做買賣終究看得還是貨物品質,我對蒙德的酒有這個信心。”

迪盧克有些好笑的把果盤推到她手邊。

所謂人的多面性,在蘇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嚴謹的學者與冒着傻氣的傻瓜也會是同一個人。

阿桂滿懷歉意的欠身上前:“不好意思啊二位。這位老爺不必憂心,蒙德騎士團來信裏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咱這邊也早就準備妥當。要不您先忙您的,我領着蘇姑娘在藥廬裏轉轉看看,适應下環境,等會兒師傅回來了我再央人去請您?”

這也是常有的事,不打緊的病人得把時間讓給急等着救命的病人,藥廬裏歷來如此。

他這邊正勸着,那邊白術白大夫提着藥箱邁過門檻進屋。阿桂急忙圍上去接過沉甸甸的箱子噓寒問暖:“師傅您回來了?情況怎麽樣?”

白術抿了下嘴,挂在他脖子上的長生嘆氣:“回天乏術。”

小八十歲的人踩空摔了一跤,神仙難救。

“啊,啊,這樣啊……”阿桂有些語塞,為難的回頭看看堂下坐着的兩位遠客,壓低聲音,“蒙德的病人剛才到了。”

別人慕名而來,這不得來個開門紅鼓鼓勁兒?結果偏生撞上沒救回來的,實在是欠了點運氣。

青年立刻将目光鎖定在蘇身上,走近了看看她的氣色,然後才對緊張不已的迪盧克先生點點頭:“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我就是白術。先休息一會兒,待下午再為這位姑娘看診。”

大夫都不着急,證明至少情況不會在短時間內惡化。

迪盧克松了口氣:“商隊明日午後才會動身返程,有什麽問題請及時告知。”

安靜片刻之後他站起來準備離去,目光劃過她瓷白的臉頰。

她是弟弟在意的女子,他從未如此深刻的意識到這一點。

須彌姑娘祖母綠般的眼睛沒有高光與焦距,仿佛包容萬物的平靜湖面。他看到其中倒映着的自己,垂下眼睑錯開笑笑:“晨曦酒莊随時歡迎你,蘇,希望有一天能與你舉杯共祝。”

臨行前他終于伸出手揉揉蘇軟綿綿的亞麻色頭發:“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那麽多關心你的人難過。”

青年收手重新看向不蔔廬的大夫與學徒:“拜托你們了,謝謝。”

“應當的,請放心。之後我會讓人将診斷結果抄送府上,任何進展必将及時告知。”白術側頭:“阿桂,送一下。”

迪盧克多看了蘇一眼,她安靜坐在桌邊,仿佛一幅精心繪制的畫卷。

他邁開腳步,這回沒有再說話。

人生不可能事事都如意,這一點他早就已經知道了。

學徒長長“哎”了一聲,主動上前開門引路。

這位姑娘的情況非常特殊,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她就已經列在不蔔廬的病患名單上,直到今天才被人妥善送來,此後還會在不蔔廬小住一段時日。據說是個須彌的學者,還是個冒險家……

冒險家嘛,上山下海難免發生意外。

白大夫走到門邊就轉身回來,和氣的與蘇解釋:“長途旅行風餐露宿的,身體勞累會有些許表征影響診斷,所以我們需要先穩定您的身體狀态,然後再确定具體的問題在哪裏,進而拿出解決方案。”

沒有人比醫生自己更懂得配合治療的重要性,既然把健康托付給不蔔廬,那就最好用實際行動展現信任。

“好的,一切以您的判斷為準。”蘇聽到水壺動了一下,緊接着手邊傳來熱感,她慢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白術和他的白蛇同時關注着病人的一舉一動。

她積極适應着感官的缺失,主動調解,這很好,至少不必擔心治療過程中病人因心理失衡而導致肢體損傷。

阿桂出門送客不多時就被打發了,蘇杯子裏的熱水尚未喝完就聽到他的腳步聲,緊接着殷勤招呼:“姑娘,頭前幾日您得住在廬中方便診療用藥,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就在咱們采藥學徒隔壁。”

廬內能住人的地方有限,收到傳信他緊趕慢趕才把之前的雜物間給裏裏外外整理布置出來,一時實在很難再找出第二個選項。

“多謝,”

蘇放下杯子,取出教會補償金的支票交給他:“幫個忙,麻煩替我去北國銀行兌換。”

先不說眼下她目不能視方便不方便,至冬執行官可是一分錢好處費都沒有給,她才不會傻乎乎一頭撞進愚人衆據點自投羅網。

學徒瞄了眼票據上的金額,語氣立刻變得輕松:“好嘞好嘞,姑娘您放心,指定給您辦好。”

眼看這是位掏得起診金的主兒,說話又這麽客氣,哪能辦不好呢?說白了不蔔廬也是做買賣的地方,只是這裏的買賣沒別人那麽好做,不過道理都是相通的,花多少錢辦多少事,藥材也講究一分價錢一分貨。

阿桂收好支票,先把蘇的藤箱搬進新房間,本想着要不要去取預備的導盲手杖,卻見病患自己撐着桌面站起來,慢吞吞調整方向,悠然自得沿着牆走進房間甚至毫無阻礙的順手關上了門。

“……”學徒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她方才進門時也不必有人護持左右。

“白術,這個病人還真有意思欸?”長生支起身子朝蘇離去的方向吐出蛇信分辨:“魔神殘渣的味道,哕!”

“蒙德琴團長的來信你不是也看到了嗎,她被其他大夫用了比較激進得方式醫治,嗯……一切還是等初步診療後再看。”白術溫和的将長生取下來放在栖枝上,小白蛇很快緊緊纏上去:“你何必給那些庸醫留臉面?什麽‘激進’,分明拿活人做實驗,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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