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午後結實安穩睡了一覺,蘇揉着眼睛醒來時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身在璃月還是奧摩斯港。海浪聲永不停歇,璃月與須彌相距何止千裏?

門扉被人輕輕叩了兩下,不輕不重不吵不鬧,兩下之後門外的人安靜等待回應。

“馬上就來。”她拍拍臉頰收回飄飛的思緒,披上罩衫走去開門:“不好意思白大夫,睡得有些久了。”

脖子上挂着白蛇的青年向後讓了半步,含笑弄了點響動出來:“不必如此拘謹,時間剛剛好。”

蘇朝着他叩響聲音的方向慢慢走,白術放輕腳步跟着,哪怕眼看她馬上就要碰到障礙也不提醒——病人積極自救,做大夫的自當給她更多空間與信任。

事實上她并沒有撞到任何東西,或許停步時看上去有點危險但也平安走到外間。

“診室在右手旁,以你現在的朝向轉身九十度後再向左十點鐘方位。”藥房和花廳連在一處,出于保護病人隐私的考量,診室設在最靠內的隔間,急救室在診室旁邊。

蘇按照他的指點走進診室,自行來到長桌旁拖出方凳坐下。

在須彌,醫生為病人檢查主要依靠碰觸,畢竟總不好把大活人的皮肉切開詳查病竈嘛,所以觸壓診療的手段就比較高超。倒也不是說不借助工具,只是工具種類比較單一,更多的還是手術器械。蘇沒想到璃月的大夫幹脆就不用工具,只需要病人把手腕放在軟軟的小枕頭上,大夫扣在腕間摸一會兒就行了。

“信件中琴團長轉述了阿貝多先生的判斷,我認同他的觀點。眼下您體內魔神殘渣的力量神奇的達成了一種相對均衡,除了視力受損外還有什麽不适麽?”微涼的手指診過右手又換了左手,白術先生含蓄的笑起來:“可能還需要取少量您的血液驗證魔神殘渣藥劑的濃度,請見諒。”

指尖微微痛了一下,滑膩鱗片掃過,蘇硬是起了身雞皮疙瘩。

“這個濃度……”長生扭轉蛇頭和白術交換眼神——很有可能會留下終身後遺症。

“五毒糾纏,不可輕舉妄動。”

“先開些固本培元的藥,身體好起來代謝也快一些。”白大夫沒事人一樣抽出紙箋書寫藥方:“有什麽食物禁忌嗎?”

“沒有,”蘇搖頭:“到現在為止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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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先給你開七劑,一周後再看。”他洋洋灑灑寫了一串,中間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她的舌頭、指甲和眼睑。

“阿桂?”

學徒應聲而來,“我在呢師傅!”

“照這個方子抓藥,從明天開始早晚各服一次。”

白術将藥方交給學徒。

“好嘞!”腳步聲和紙張被風吹動的聲音充滿活力,緊接着是木頭與木頭摩擦的動靜。

阿桂稀裏嘩啦抓出七份一模一樣的草藥用黃紙包好挂到後面,忙完了拿着存單還給蘇:“姑娘,您晌前托付給我的事兒辦妥了,這是您的存錢憑據。那麽些摩拉擺在屋子裏不安全,所以我做主直接給您辦了個折子,存在北國銀行還有利息拿呢。”

蘇謝過他做事周全,大大方方提起診金:“周結還是月結還是按照療程結?”

“等你痊愈了再算,讓阿桂列個單子記下明細即可。”白大夫輕聲笑道:“病還沒有好先着急結賬?急什麽。”

唉,看來不蔔廬的病人大多都比較講道理,逃單情況不多見,大夫才如此仗義疏財。

這要是放在須彌……好吧,須彌醫療基本免費,只有特殊情況才會需要收取部分人工與藥物費用,金額真的不高,主要用于支付采藥工的薪水。可是再便宜也收了摩拉,因此一不小心沒看住病人就會裹着床單逃之夭夭,負責的醫生還得自掏腰包給他墊上。

如果不是像她這種曾在須彌城流浪過的人,一般學子真的很難追讨回自己的工資。

阿桂尋出個新夾子将藥方夾進去,提筆頓了一下:“姑娘您的名字該怎麽寫?”

“喊我蘇就是了,只有一個字,沒有姓氏。”

也就是蘇現在看不見,她不知道學徒露出了個同情的表情又被白大夫看了一眼。

在須彌,沒有姓氏的名字再正常不過。除了學術家庭出身的那一小撮頂尖人物,絕大多數人都不怎麽講究姓氏傳承。在學者們看來知識的傳承比血脈的傳承重要多了,很多家庭組建的初衷也不是愛情親情,而是為了更好地方便學術研究。

當然,聖樹之下的民衆姓甚名誰聖樹之上的學者也不在乎,至于蘇……她完全因為是孤兒出身才不知姓氏。

學徒在夾子封面上寫了個璃月的“蘇”字,反正他也不知道是哪個,只選讀音相同,算是記賬。

親兄弟明算賬,賬目清楚,往後談別的才好意思談。

這第一天的診療算是告一段落,白術依照前言将診斷寫在紙上準備讓人傳去蒙德,剛寫完門口銅缸便叫人狠敲了一下。

“大夫呢?出來!”尖利刺耳的叫嚷活像指甲刮在木板上摩擦,“治死人了還想跑?不出來砸了你的藥廬!”

阿桂好聲好氣在外面阻攔未果,摔砸聲不絕于耳。白術将長生取下放在桌面上,低聲對蘇道:“不好意思,估計是我上午那位病人的家屬,如果想知道就坐在這裏聽,嫌吵也可回房休息,我會盡快解決。”

蘇:“……好。”

看來醫鬧這種事是不會受國籍影響的,蠢貨哪兒哪兒都有。

把醫生打死打傷打轉職對病人家屬有什麽好處?除非這輩子阖家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生病需要救治,不然你會發現今後不管走到哪裏只要一出面就會被從事醫療工作的人躲着走。不要覺得記憶會随着事情過去而消失,能當醫生的人別的說不來,記性一定特別好。

“醫生”這份職業與“教師”非常相似,當醫生還肯因為你不尊遺囑的行為疾言厲色時就偷着笑吧,那說明病還有得治人還有得救。如果醫生突然變得非常好說話……“想吃什麽吃什麽想玩什麽玩什麽”,對于病患來說絕不是件好事。

“沒事,我不着急,你注意安全。”

哪怕只用聽的,同樣是個醫生的蘇也能聽出來白大夫身體不是很健康。

診療室的門響了一聲,白術溫雅的聲音出現在外間。

長生把自己盤成一團正圓形,好奇的歪頭看着蘇:“你不害怕我?”

“我……?”蘇遲疑片刻,确認說話的聲音并非來自人類,“我應該害怕嗎?”

人類害怕蛇再正常不過,那是深深刻在基因裏的警告。明明只是接觸一小下就會哆嗦着起雞皮疙瘩,生理反應之外她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厭惡之情。

長生更覺得有趣了,她展開身體游到蘇身邊細嗅:“你身上有股青草和紫藤花的香味,我很喜歡。如果我想纏在你身上節省體力,你能接受嗎?”

長長的蛇信收集着空氣中飄散的氣味粒子,小白蛇幾乎快要貼到蘇臉上去了。

“欸?”蘇認真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冒昧問問,您的物種名是……?”

“嘻嘻嘻!”長生轉了個圈把舌頭收起來:“你猜?”

回憶起方才短暫的碰觸,須彌姑娘聲音都變虛了:“蛇嗎?”

最好是蛇,一定不要是海洋生物!那種濕濕滑滑仿佛沒有骨頭的觸感,實在是太可怕了!

白蛇一下子繃直尾巴尖,沒有眼睑的雙瞳緊盯女子:“你真的失明了?”

看來是猜對了。

蘇放下心:“确實看不見哦,就是因為看不見,其他方面的感官變敏銳了許多。”

“我不怕蛇。”她把手掌攤開放在桌面上:“你是不是想去外面看熱鬧?”

“當然啦~”

長生高高興興順着她的胳膊向上游,最後把頭搭在她肩膀上:“你身上的氣味真好聞,等魔神殘渣的味道散盡了一定會更好聞!”

用力嗅嗅兩邊的胳膊,蘇搖搖頭表示詫異:“有嗎?我不用香膏,也沒有收集欣賞花卉的愛好,明明什麽都聞不到。”

“我說有就有啦!快點快點,我要去外面看熱鬧!白術總擔心我被來鬧事的人傷到,嗛,誰敢傷我?”

她用力收緊蛇身催促備用蛇架子,蘇無奈起身向外走:“好好好,我帶你去,咱們找個角落站着行不?我當然知道沒人敢傷你,可萬一被誤傷呢?我可是什麽都看不見呀,萬一發生沖突連躲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躲。”

“放心!保護你我還是能做到的,怎麽可能讓病人在不蔔廬內遭遇二次傷害呢?”長生用尾巴拍拍蘇的胳膊,整條蛇恨不得拉成條直線彈出去看。

蘇只好帶着她走出診療室來到花廳中,聽動靜有人哭有人叫,分工還挺明确。

“收那麽貴的診金,人給治死了!天地良心啊!”滿含怒意的叫嚷後是合唱一般的啼哭,“爹死得冤枉吶……”

“到底發生什麽了?”

在吃瓜這件事上,看不見實在是個致命短板。

好在長生喜歡分享,她把自己看到的事無巨細描述給蘇聽:“好家夥,這是直接把病人遺體給擡上門了!三個女人圍着擔架哭,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堵門,還有一個男人說話。”

蘇:“!”

璃月醫鬧這麽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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