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盛夏已過,由夏入秋的第一周,蘇培植的琉璃百合長出一個大大的花苞,随時可以“恰到好處”的綻放。

與此同時往生堂籌備的送仙典儀也到了舉行儀式的時候。

既然請仙典儀是在月海亭廣場上辦的,那麽送仙典儀也要在這裏辦。

空和小派蒙這半個月跑腿跑得腿都細了,璃月的道上人士、往生堂的客卿先生,那真不是位好說話的主。跟着他辦事除了要操心物品好壞外還要時刻提防鐘離那句“我全都要”,若不是北國銀行財力雄厚,他們怕是早就被各處店家給打出門面了。

“岩王帝君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喜歡成熟大姐姐才青睐的香膏?難道說他,不對,她,嗯!難道說她其實是個大姐姐?”

派蒙含着塊蜜餞嘟嘟囔囔的,從早到晚這個梗就沒能過去。

空低頭一一點清擺放在廣場上的用品,很是羨慕派蒙的輕松:“還缺一株琉璃百合,鐘離先生說他已經備好了,怎麽還沒到呢?”

“肯定沒問題啦,說不定他正拿着公子的錢袋和人結賬……欸?這不是來了!”派蒙飄到欄杆旁,遠遠看到鐘離陪着個年輕姑娘慢吞吞往玉京臺走,臂彎裏托着一株半開的藍白色花朵。

“空,你和莺兒姑娘熬制香膏時有沒有留一支?能借我用下嗎?我想送給蘇做禮物。”

小精靈翻翻口袋,發現自己的兜比旅行者的臉都幹淨,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別的地方。

金發少年忙裏抽空向外往了一眼,點頭:“有倒是有,等會兒我給你。”

每個味道他都留了幾支呢,雖然原本想着要送給妹妹,不過妹妹一時不知道在哪裏,等找到她後現做也完全來得及。

一大一小兩人趴在月海亭廣場的欄杆上向下望,卻不知某處老舊宅子裏也有人隔着窗戶在看慢慢行走的蘇。

“就是她嗎?”中年男子和他身邊的婦人忽略掉托着瓦盆的鐘離,視線聚焦在須彌姑娘身上皺緊眉頭,“看上去一臉病容,瘦巴巴不像好生養的樣子,委屈我兒。”

“這都什麽時候了,等咱們家緩過這口氣他想要什麽樣的姑娘得不到?這瞎子有雙巧手,獨自一人無親無故,娶到她不就跟娶到個摩拉袋子一樣?等沒用了随便找哪處山崖往下一推,幹幹淨淨,礙不着誰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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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爺拈着胡須盤算:“老黑跟我說她一個月光是給人修舊瓷器就能賺一百多萬,足夠還債,給她片屋檐養上幾年,說不定還能把茶室和別業重新買回來。”

一百多萬摩拉可不是個小數,兩個人在萬民堂吃頓香菱主廚的大餐攏共才不過兩千,一家子胡吃海喝也能餘下大半,不是正正好能還上北國銀行的欠款了嗎!一個勢單力薄的女人如何守得住這樣的手藝和錢財,能被他挑中才是福分,合該給他邱家出些力氣。

提到錢那婦人的表情變了幾變,再看向蘇仍舊滿眼挑剔:“年輕姑娘家随意和男人同進同出,真不像個樣子。将來我可得好好教教她規矩,不能丢了家裏的體面。”

想想被追債時不得不賠上家産的狼狽、被迫搬回老宅艱難存身的尴尬,她窩了一肚子邪火無處可去。

誰知道北國銀行和愚人衆是一夥的啊,原想着空手套白狼不料卻被狠狠反咬一口,世代經營的岩上茶室和玉京臺上的別業都賠進去才勉強甩開追債的執行官,在這寸土寸金的璃月港簡直活成了個笑話。

兩口子都已經是這般年紀,兒子又不事生産一天天的盡往女人身上下功夫,全家這輩子也沒做過別的買賣,如今想要東山再起自然更想不到正道上。

“你趕緊和那小子交代好,少給我挑三揀四,趁早生米煮成熟飯把人哄進家門,主要是錢得趕緊把在手裏。把住錢難道還怕人跑了嗎?叫他把那些糊弄女人的手段都用上,我才不管他外面有多少相好,幫不上半點忙的全是瞎胡鬧!”

他甩了把袖子,徑自去尋昔日留下的那些打手幫閑。

想他岩上茶室邱家在螭虎岩多少代橫着走也從來沒人敢惹,現下走背字叫一個外國人掐住命脈拿捏了一把,這筆賬少不得也要在旁的外國人身上讨回來。

另一邊蘇跟着鐘離把琉璃百合送進月海亭廣場,滿地擺放的物件全都是為送仙典儀準備,短工們來來去去忙得渾身是汗,金發旅行者混在裏面毫無違和感。

“小派蒙,還沒有忙完嗎?”現場最清閑的人除了她自己就是小精靈,蘇幹脆喊上她站到不礙事的地方聊天。

派蒙飄在空中轉了個圈:“今晚就能布置妥當,明天一早儀式開啓。”

岩神薨逝,廣場上的大家表情都不怎麽好,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今天早晨仙家進到了璃月港。七星中的天權與玉衡齊齊出面,據說氣氛一時劍拔弩張好懸沒打起來,要不是看在送仙典儀的份兒上仙人們早就不願意了。

雖說雙方各退了一步,面對仙法人類到底還是有點火力不足的恐懼。

“看來要忙到很晚,今天也不是閑游的日子。”蘇揉揉眼睛率先告辭,“我就不在這裏給你們添亂了,恰好這幾天眼睛有些不舒服需要複查,有事就去不蔔廬找我。”

隔着忙碌的人影朝金發少年抿嘴笑了一下,她與衆人道別順着石階向下走。

行過轉角來到第一處平臺,蘇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不遠不近的跟着。

這世上總有些想要不勞而獲的人把主意打到好欺負的獨行女子身上,她向前快走幾步想要避開,冷不防一側山道突然竄出來個人。

蘇看不見,險之又險收回腳步站穩,故意撞出來的家夥可不給她機會,加緊幾步越發要往人身上貼。

背後除了臺階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蘇幾乎無處可躲。眼看兩邊就要撞上,山風猛烈地激蕩而過,往來行人只見一只翅膀上帶有花紋的巨大鶴鳥撲閃着從天而降。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一群大男人埋伏一個柔弱姑娘家,成何體統!”

來者左拍右打,這幾個男子爛葫蘆一樣沿着山道滾下去,有的抱着頭有的抱着腿呼呼哀鳴。

蘇:“……”

鳥類!鳥類開口說人話了!

很快她又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璃月的“仙家”。

“您好?”她擡起頭軟綿綿的問候,鳥沒有反應。

啊……大約仙人就是這樣的吧。

“謝謝!”蘇誠懇道謝,鳥還是沒有反應。

附近鎮守的千岩軍聽到動靜趕來,滾到臺階底下那幾個彪形大漢殷殷切切哭得凄慘,就跟被仙人欺負得頭也擡不起來的小可憐兒一樣:“仙人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啊!”

“這……”

仙家打了凡人,這事兒該怎麽評判?叫仙家道歉賠償……這話誰說的出口?就這麽放鳥走掉……璃月港到底還有沒有律法可言?

可是……人類的律法能管到仙家頭上去嗎?若是岩神尚在還好說,總歸有個央告評理的地方,可關鍵是岩神他老人家不在了呀!

“本仙在天上看得分明清楚!這幾人分別埋伏在臺階上下,山道旁也藏了兩個,專等這丫頭走到無人之處就圍攏上去,能是什麽好事兒!”

花鶴伸長她線條流暢優美的長脖子,恨不得抓着這些個惡人再多給幾記耳光。

“哎呦……疼啊……”

這幾個潑皮無賴只管滾在地上吆喝,活像一團團爛泥。

眼看送仙典儀在即,千岩軍們也不敢擅自做主。小隊長不得已匆忙傳話七星,早間剛與仙人鬧得不大愉快的玉衡星急急趕來調解。

“真君息怒,這幾人暫且壓入監牢,待送仙典儀之後再另行審訊可好?”

刻晴這人辦事向來對事不對人,性子也是極其雷厲風行。

眼看仙鶴不置可否,千岩軍兵士剛想把那幾個漢子拖走,其中一人大叫着鬧将起來:“冤枉啊大人!我們也是受人之托想請這姑娘喝茶敘舊,沒有惡意!”

玉衡星揮手令千岩軍停下動作,狐疑的看向蘇:“他說得可有此事?”

“我來璃月尚且不足三個月,不知道這裏有什麽故舊可敘。”

她寧可相信這只大鳥也不會信鬼鬼祟祟跟蹤自己的陌生人。

那幾個漢子卻是早有準備:“姑娘莫說氣話,你一個視物不便的女子,無人照拂怎麽在璃月落腳?”

正說着,山道下氣喘籲籲奔上來一個斯文青年,打了個照面便拱手團團向四周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這幾個幫閑認錯人了!”

嘴上這麽說,他心裏真是恨死這幾個。

說好了讓他們圍着那瞎子狠狠吓唬她一頓,等自己出面再演上一場“英雄救美”的好戲,把人騙到僻靜角落先得手了再說。結果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來,原來是蠢得叫人抓了現行。

他生怕被仙人和七星看出端倪,這才慌忙從藏身之處跑來咬死了只說認錯人。

“就算不是這孩子,你們也不該這樣‘請’人敘話,何況是這孩子,你們真是好大的膽!豈有此理!”

刻晴陷入沉思,蘇也陷入沉思,仙鶴張開翅膀大怒:“帝君才剛走,送仙典儀尚未辦理,這是屍骨未寒就敢有人做出此等惡事!可惡!”

糟了!

“速速将這幾人押下去嚴加審問,徹查璃月港近日是否有年輕女子失蹤。”刻晴竭盡全力想要控制住局面——如果仙人在這裏發怒,後果不堪設想。

這多少也算是個态度,留雲借風真君暫且忍下怒意,轉向蘇上下打量:“像,真像。可曾受傷?”

“沒有哦,謝謝您。”她又用手背揉了幾下眼睛,“勞駕,我想去趟不蔔廬。”

仙鶴又是一聲嘹亮清鳴:“可是那幾個惡人醜到你眼睛疼了?!”

刻晴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就聽蘇茫然道:“我本來就看不見呀,真的很醜嗎!”

不是,姑娘你的關注重點是不是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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