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好險跑得快

第062章 好險跑得快

陸柄陵渾身酥麻, 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嗅嗅扒着陸柄陵的繩子,紫衣公子嫌它礙事, 把它扔到一邊。

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的嗅嗅眼睛裏閃出殺人的光——

連陸雲深那家夥都不敢如此沒大沒小,你算什麽東西!

陸柄陵:貓大爺,克制!

你現在暴露了,咱們的戲可就白演了!

嗅嗅趴在地上,假裝體力不止,被撞暈了過去。

“你不是叛軍的人?”

“那不過是我家養的一條狗而已。”紫衣公子的眼神分明不屑。

好大的口氣!

嗅嗅實在忍無可忍, 弱弱叫了一聲:喵~

你家的狗倒是厲害。

陸柄陵對他這番言論,也是驚異非常:“你說什麽?”

那叛軍是你家養的狗?

你現在還能叫喚的動嗎?

“那狗剛來時,天天滿嘴胡話, 形容粗鄙, 若不是我給他口飯吃, 他早就餓死了。”

——嗅嗅明白他的意思了。

叛軍的首領, 大約也是外來之人, 甚至很可能也是穿越之人。

剛到這兒的時候, 被這紫衣公子給撿到,這會兒不知是誰有心,居然讓他拉起一支人獸混合的隊伍, 稀裏糊塗打到了長河沿岸,直撲京城——

說這其中沒高人指到,誰信啊。

按照嗅嗅對普通人的了解, 懂得運作如此規模大軍隊的人,基本沒有, 都是專門培訓過的。

陸柄陵也聽出來他的話:“這樣說來, 倒是你在這背後做的局,便是你謀反!”

——不對。

這兩人方才還說“立了大功”之類的, 明顯背後主使不是他們。

紫衣公子哼了一聲,嗅嗅從他臉上讀出了“心虛”二字。

喵~

陸柄陵聽着貓叫,繼續火上澆油:“謀反可是誅九族的罪,你父兄可知道?”

“你別拿父兄來壓我!”紫衣公子惱羞成怒,指着陸柄陵的鼻子就要罵,被白衣公子拽住了衣角:“咱們還是把他們趕緊送走,免得夜長夢多。”

紫衣公子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他身上踢了好幾腳。

陸柄陵覺得不痛不癢,看了嗅嗅一眼:這是個天真非常的世家公子哥,講不動,不過嘴倒是挺緊。

嗅嗅:說的好像你是打算真心勸他似的。

陸柄陵:這種造反的人,有什麽好勸的。左右不過一個死字。

白衣公子吹了一個哨子,從遠處跑來兩匹馬。

他剛要把捆成粽子的小觀瀾子甩到馬背上,被紫衣公子制止了:“他們大老遠過來,必然是準備好了車馬,咱們用他們自己的車馬把他們運走。”

嗅嗅頗為意外,這青年不傻嘛。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虎大爺吓一跳。

它慢慢爬到陸柄陵身邊,往他手腕裏拍了一縷真氣。

陸柄陵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它拍着的地方傳來,很快,他渾身上下所有中毒的狀況都消失了。

渾身上下只剩下突如其來的醉意,手腳有些軟。

陸柄陵:咱們還跟着?

嗅嗅:來都來了。跟着他們去老巢看看,說不定咱倆就把這事兒搞定了,用不着前線大軍。

陸柄陵琢磨了一下,是時候洗刷自己成天吃喝玩樂的名聲了。

紫衣公子問陸柄陵:“你們的馬車在哪?”

陸柄陵指着來時的方向:“就在那邊。”

白衣公子正要獨自過去,紫衣公子指着陸柄陵道:“你帶着他,免得其中有詐。”

白衣公子點頭,便将陸柄陵串着,牽驅趕着往前:“你可別耍什麽花招,你弟弟還在我們手裏。”

弟弟不弟弟的,不要緊。

陸柄陵想,主要是貓大爺,現在被紫衣公子夾到咯吱窩底下了。

也不知道嗅嗅是怎麽溝通的,陸柄陵到了馬車邊,沒有見到虎大爺,就這麽兩刻鐘,也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白衣公子掀開車門,皺着眉:“什麽味?”

陸柄陵:老虎的騷,味。老子都忍了一路了,現在你們得跟老子一塊兒忍。

白衣公子仔細檢查了一番,将陸柄陵扔在趕車座上,自己牽着馬,回到了亭子邊。

這一路還算平整,馬車到也不至于太颠簸。

紫衣公子看着他們歸來,松了口氣,把所有人都扔進車廂,讓白衣公子駕車。

雖然裏面有些味重,但也無妨。

他在車內到處看,第一眼便是雁南歸的破魔弓,他取下來,仔細在手裏端詳了半天:“好東西,自然是要為我所用。”

嗅嗅:這話說的相當不要臉。

白搶人家東西還這麽理所應當。

幸好雁南歸這會兒還暈着,要不然不知氣成什麽樣!

陸柄陵一臉憤怒——

紫衣公子好似十分享受他這眼神,繼續翻倒了陸柄陵的金銀,還有他的信物:“你果然身份不一般。”

“你怎麽發現我們的?”陸柄陵終于卸下含着的那口氣,躺在地板上問。

紫衣公子蹲下來,湊在陸柄陵的面前:“從京城來,又姓陸,肯定是皇帝派到前線的督軍,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傻,你随便說什麽都相信?——更何況,誰不認識陸小侯爺啊。”

原來過于出名也不是什麽好事。

陸柄陵義憤填膺:“原來你一直在演戲!”

“對你這種滿口謊言之人,自然不需交心。”紫衣公子說。

陸柄陵:怎麽感覺都是我的錯。

嗅嗅:可不是你的錯,都是你把我們所有人都給暴露了。

“你在京城見過我,想必也是世家,何必冒這麽大的風險,卻做這誅滅九族的買賣,何必呢。”

紫衣公子卻道:“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京城的皇帝如此荒淫無度。”

荒淫無度?

說的是陸雲深?

嗅嗅震驚了,這謠言到底是怎麽傳的啊,這還是我認識的陸雲深嗎?

陸柄陵想了想,印象中不記得陸雲深有幹過什麽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事啊。

看着陸柄陵懷疑的眼神,紫衣公子開始細數陸雲深的罪過——

“他賣官鬻爵,連年征戰民不聊生。”

嗅嗅:明白了,沒做出功績就是問題。

這天下守成之主這麽多,陸雲深也算是兢兢業業吧。

這不就是找借口想要把陸雲深弄下去嘛,

——再怎麽說,陸雲深幹的也比你這種啥也不懂只會叭叭叭的人強吧。

嗅嗅一直以為,陸雲深是個有被害妄想症的神經病。

原來,這和皇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肖想他的位置!

陸柄陵也看不下去了:“這賣官鬻爵,賣的都是虛銜,古來有之,沒什麽大不了的,連年征戰的可是先帝,陛下已經很收斂……”

“還殺了自己長兄——”

殺了長兄?

這麽勁爆?

嗅嗅算着陸雲深的即位時間——他即位的時候好像沒幾歲吧。

他哥估計也沒幾歲,然後,他殺了他哥?皇宮裏的皇子,這麽容易就被殺掉,身邊一群人都是幹什麽吃的?

說出去誰信啊。

陸柄陵大概也也覺得這一點很難評,義憤填膺:“這都是什麽胡說八道!你們這些人,罔顧事實,颠倒黑白,居心叵測!嘴上都是正義,心裏都是生意!”

啪——

紫衣公子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你再廢話,就把你拖在車後面,拖死算了!”

這是惱羞成怒了。

陸柄陵也惱羞成怒了。

他閉嘴,用眼神暗示嗅嗅:可以動手了嗎?

嗅嗅:剛才你還叫喵大爺忍呢,這下子自己忍不了了?

陸柄陵氣的想炸,對上嗅嗅挑釁的眼神,決定先忍忍。

畢竟他以後的待遇,可就是這貓大爺一句話的事兒。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有閉嘴。

紫衣公子又是踢又是打,對陸柄陵來說,不過是撓癢癢,陸柄陵懶得理他。

他踢了陸柄陵好幾次,終于覺得沒意思了。

馬車到了一個村落裏。

這村子看上去很是古樸,村裏的路修時有颠簸,陸柄陵躺在車板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颠散架了。

這地方夠遠,确切來說夠隐蔽。

車停在一個院落裏,這院子的牆很矮,能一眼望到外頭。

紫衣公子剛從車上下來,便招呼人将馬車上五花大綁的三人丢到柴房去。

這屋子的柴房很小,與其說是柴房,不如說只是一個車馬棚子。

随即,兩位公子往屋裏走去。

剛拉人時,嗅嗅藏在了座位底下,現在聽見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便從馬車上輕巧地跳下。

院子沒人——

“小貓!”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傳來,居然是從隔壁牆頭傳來的。

嗅嗅看着這一身短打的小姑娘,衣服底子,卻泛着絲綢的光澤,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它心裏有些猜想,這些人估計都是從外面逃難來的。先皇在時,很多世家獲罪,他們的部分族人遭到牽連,被整族遷徙,到荒郊野嶺重新定居。

他們或許就是那些人,說不定時間更早——就跟桃花源記似的,古老的族群為了躲避災禍,跑到遙遠的鄉下躲藏,時刻等着東山再起。

喵~

嗅嗅奶奶地叫了一聲。

“小貓咪!”那小姑娘正要從牆頭翻下來找毛,便讓人從身後抱了起來:“小祖宗诶,可別淘氣了。”

“有小貓咪!”小姑娘指着院子裏,身後的嫲嫲順着一看,什麽都沒有,只當小姑娘看花眼了。

躲在柴棚子裏的嗅嗅松了口氣,順便看了一眼身側的陸柄陵——

這防守也太松了,連嘴巴都沒捂上,也不怕人逃跑。

“逃?這怎麽逃?”陸柄陵畢竟是土生土長的人,對這兒的一切再熟悉不過了,“整個村子都是人家的人,就算你能從這小院子跑出去,也跑不出村。”

邊上傳來一個青年嬉笑之聲:“還是陸小侯爺識時務,從前那些人啊,一個個都鬧騰得很!”

“既然知道老子的身份,那就是想找人要贖金了。”陸柄陵大聲道,“那還不對老子好一點!”

“你都瞧着我的臉了,怎麽還能讓你活着走?”那青年牽着馬車往外走,不忘嬉笑道,“就看屋子裏的大人怎麽說了。”

嗅嗅眯起眼,看來屋子的人是關鍵。

等這青年一出門,它立刻竄上屋頂,這屋子造的不錯,屋頂也有好幾層。

嗅嗅順着屋檐的石雕縫隙鑽了進去,只見大堂裏坐了三個人,兩個公子,還有一個白胡子的軍師樣人物。

“胡大人,這回可是個大人物。”紫衣公子道,“想來,可以要到不少銀子了。”

“這半個大夏都是我們的,誰還在乎那幾千兩的銀子?”胡大人道。。

口氣不小。

嗅嗅想,就連陸雲深,也覺得幾千兩是一筆大數目了。

官場中人,不在乎銀子,只要官位還在,這銀子遲早能回來,談及銀子,往往毫不在意。可嗅嗅從未見過有人口氣如此之大的。

“不過蚊子小了也是肉。”胡大人見兩位公子的臉色不好看,便又說道,“若是能要到銀子,那自然很好。”

紫衣公子的臉色稍霁,那胡大人又道:“他們可曾見過二位公子的臉?”

紫衣公子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他兄弟二人今日不過是出來解悶,誰曾想,遇上了陸柄陵一行人。

嗅嗅:這老東西挺會PUA的啊,若是在觀瀾子敢這樣教訓小牲口們,那小牲口們早就要排着隊罵他了。

“奉天大将軍說了。”胡大人道,“既然見到臉,留着便是禍害。”

什麽奉天大将軍,一聽就是自封的號。

這麽奇怪的名字,這些世家大族都能忍,看來,這人本事确實不小。

“這幾人便是皇帝派到前線的督軍……”白衣公子道,“在下想着,指不定能從這兩人身上問出些什麽。”

這位胡大人的滿臉不耐煩:“咱們可是一路勢如破竹,就連那什麽太師,也被咱打敗了。只要奉天大将軍手裏的法寶還在,任誰被派來督軍都一樣!”

嗅嗅:若不是知道淩雲子還活得好好的,我也會信這白胡子老頭胡說八道。

真是自信過了頭,忒狂妄了些。

這下連白衣公子的拳頭也握緊了:“只是那太師,至今未曾找到……”

“你還是那麽小心!”胡大人一揮手,“都掉到海裏了,那麽多人看着,那樣高的風浪,活不了!”

“那這些人要怎麽辦?”白衣公子問。

這幾人身份,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高貴,這一時之間,他居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胡子軍師道:“自然如往常一樣辦。”

“這可是小侯爺!”白衣公子霍地一下站起來,滿心畏懼,“若是皇帝知道他死了,一定會追查下來!”

“你看你,還是一樣畏畏縮縮!小侯爺有什麽了不起!”胡大人道,“咱們可都是做大事的人,怎麽會因為這一點的蠅頭小利……”

白衣公子還在猶豫,紫衣公子已經下狠心,打斷他弟弟:“我這就去……”

胡大人手一擺:“一會兒我走了,你們再去。”

他可不要見着死人,晦氣。

紫衣公子很是恭敬:“是。”

嗅嗅卻看到了他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握成了拳頭。

“莫要在村子裏。”白衣公子低聲道。

紫衣公子嗤笑一聲,弟弟還是一如既往。

這村子能活下來,哪裏不是靠着人命填的?

嗅嗅懶得聽了,這世界真是一個草臺班子,他算是聽出來了,就連這勢如破竹的叛軍,也根本沒有計劃、沒有目标,不過是因為機緣巧合才能一路攻到江邊。

——不,不是機緣巧合,而是“法寶”。

如果此人真的是穿越者,那這“法寶”一定是想的厲害的火器。

比如大炮火箭導彈之類的。

甚至于迫擊炮、燃氣罐子改造炸彈,都能形成對這群古人碾壓式的打擊。

也就是說,不過是因為開了外挂器,才能如此勢如破竹。

這些人卻把這外挂當做自己本事——

這麽想本沒錯,卻極度危險。

若是一直這麽攻城略地搜刮財物也就罷了,萬一打了敗仗,人心沒法收攏,傷員沒法激勵,有功之人沒法獎賞。

這支以利而聚卻又毫無戰鬥力的軍隊,立刻土崩瓦解。

嗅嗅:就這樣太師還能敗?

有點小鄙夷。

它轉過身先一步,回到了柴房裏。

此刻三個人都醒了,正躺在柴棚裝睡。

“行了,咱們可以走了。”嗅嗅推推他們。

陸柄陵半眯着眼:“那得看你瑞獸大爺的了。”他直接開始擺爛了,反正跑是不可能跑的。

進了這村,這可不好跑。

喵~

放心,一會兒他們會把你們帶到村外解決。你們待會兒抓緊機會。

陸柄陵嗤笑:“怎麽,我這都捆成粽子,還能解開不成?”

喵~

把你們扛出去還得浪費功夫不是。直接把你們壓出去找到亂葬崗就是。

陸柄陵嗤笑:“說不得人家還要對咱們的肉再利用呢。”

小觀瀾子一聽這話,臉立刻就白了。

陸柄陵哈哈大笑:“逗你玩的。”

正巧兩位公子出來,紫衣公子冷着臉:“笑什麽笑!看來是都醒了,也正好省去潑你們的水!”

陸柄陵不笑了,白衣公子在三人中挑了小觀瀾子:“你來給外面寫封信,要贖金。”

小觀瀾子看了眼嗅嗅,嗅嗅幾不可見地點頭,小觀瀾子便說:“可有紙筆?”

白衣公子解開他手上的繩子,遞給他紙筆。

小觀瀾子按照他的口述,一筆一劃寫着,很快便完成好了文書。

白衣公子看了一眼,對紫衣公子點頭。紫衣公子清了清嗓子道:“幾位公子,咱們走吧。”

陸柄陵故意道:“這是要帶我們到哪去?”

“自然是外面。”紫衣公子道,“好交換人質。”

在紫衣公子眼中,他們已是死人,毫不避諱,并未蒙眼。

陸柄陵一路記着方位,好在這村子布局還算規整,沒有七轉八繞。

半路上他還發現了一個驚喜——他們的馬車,正被人朝外頭趕。

雖說馬屁都是貴重物品,但為了飼養方便,一般都歸攏在靠外面的地方,反正這兒一向沒什麽人來。

對他們來說,如此甚好,一會兒搶馬車的時候,他們還能方便些。

嗅嗅喵了一聲。

小觀瀾子立刻往地上一座:“我走不動了。”

“你!”紫衣公子抽出刀子,可見到來往的婦孺,便也只能壓住怒火,“你要怎麽辦?”

“我要坐車,要不然你就抱着我。”小觀瀾子耍賴。

雁南歸也适時攤在地上:“我也走不動了。”

紫衣公子給他倆鬧得沒辦法,只能檢查三人的繩索,又讓三人一貓進了馬車,然後從外面鎖上車門。

算是送他們走最後一程。

馬車吱吱呀呀走到村外,離村子有段距離。

“下來吧。”外面的白衣公子道。

三人對視一眼,便是現在!

嗅嗅剛助他們脫了繩子,現在都只是虛虛搭在手上。

三人下了車,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橫七豎八的木頭牌子,一個疊着一個墳頭——

是個亂葬崗。

紫衣公子的劍突然劈來——陸柄陵早有準備,足下一踢,一把沙土揚去,随即向一邊跑開,雙手掙脫繩子——

“抓住兩個小的!”紫衣公子喊道。

沒想到雁南歸的武功,遠在白衣公子之上,很快一個反手,就将白衣公子雙手背後壓了起來。

紫衣公子和陸柄陵對招好幾回合,眼見不敵,便轉身就跑。

雁南歸抄起車上的弓箭,對那紫衣公子的背影連射三箭,樹林深處傳來慘叫,卻未聽聞撲倒之聲,紫衣公子依舊向林子裏奔走,竟是連自己的兄弟也不顧了。

三人怕有陷阱,不敢去追。

“給那小子逃了。”雁南歸有些懊惱道。

陸柄陵卻是無所謂:“逃了便逃了,他以為逃到那邊,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喵~

連自己的兄弟都不要了,可見不是什麽好人,不用擔心。

只是現在——

還不快點跑!

這就在村外,他們追上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三人一貓急忙架着馬車飛奔而去,不一會兒,身後就傳來追趕的聲音,眼看着越來越近,雁南歸急忙對着身後放箭。

箭矢阻擋了一小會兒,後面的陣腳沒亂幾分鐘,便又重新組合起來,繼續沖鋒。

叮!

一直箭矢,從窗戶射入,差點射中嗅嗅!

嗅嗅還來不及喵喵叫,馬車猛地一晃,它被颠了起來。

雁南歸這邊依舊對後方放着箭,縱然他箭法精準,可林中樹影幢幢,幾箭都放了空。

他向後一摸,不好,劍都射完了!

他唰的一下,拔出了放在一邊的劍。

嗅嗅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小觀瀾子,給我炸他們!

小觀瀾子聞言,便拆下車裏的隔板,抱出一個陶罐,用力往外一丢——

轟!

瓦罐剛碎,便炸了開來。

身後一陣人仰馬翻,顯然是亂了陣腳。

嗅嗅偷偷伸出腦袋,幾個人都躊躇不前,生怕在第一個就被炸了。

一人大喝道:“怕什麽!奉天大将軍說了,他能保佑我們不受這天雷的傷害!跟我沖!殺了他們!”

嗅嗅:這奉天大将軍可真能吹啊。

哪有什麽選擇性傷害,火器面前衆生平等!

身後的馬屁很快便重新組織起了隊伍,朝着車隊趕來。

小觀瀾子又砸了兩個,準頭不夠,沒傷到人,但也傷到了馬匹。

山林中突然傳出一聲咆哮——

虎大爺終于追過來了!

馬匹的內心,産生了恐懼,不斷嘶鳴,後面很快不成隊形,亂做一團,眼看着馬車越來越遠,再也追不上了,幾人只好趕緊回村禀報!

在老虎的護送下,馬車又行了幾十裏,确定追不過來,才慢慢停下來。

老虎累的直伸舌頭,攤在地上。

果然比耐力,它還是差點。

嗅嗅從馬車上跳下來,按住它的腦袋:幹得不錯,表揚你。

陸柄陵也從車架上跳下來,來到了車廂中,質問那白衣公子:“你是何人?”

白衣公子撇過頭,一聲不吭,并不答話。

“不要負隅頑抗了。”陸柄陵蹲下來,看着他,“就算你不說,我們上縣衙一查戶籍,也能發現。”

白衣公子臉上依舊一臉平靜。

嗅嗅有了個猜測:喵~

你不是本地人?

難不成叛軍早就知道我的動向,一早在此地設了伏,就為了探聽我們的虛實,好一網打盡?

但……有人這麽探聽虛實?衣服不太聰明的亞子。

“就算你不是此地之人。”陸柄陵道,“等我把你交到東廠手中,也不由得你說。”

東廠?

嗅嗅擡起腦袋,這兒都有東廠的人?

陸雲深的手伸得夠長啊。

它嗅了嗅,空氣中充滿了“胡說八道”的味道。

“這世上就沒有東廠問不出來的問題。”陸柄陵威脅道,“何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

聽聞東廠的名聲,白衣公子癱坐在地。

“在下……柳白。”

“你哥哥叫柳紫?”

“是。”

這名字,起的大氣直白。

“哪家的小孩?”陸柄陵道,“這柳家可是大族啊,我來猜猜,你是哪家柳氏,河東?睢陽?”

他一邊問,一邊瞟着白衣公子的臉色。

說到“範陽柳氏”的時候,白衣公子的臉色變了變。

——“那就是範陽柳氏了。”陸柄陵摸着下巴道。

白衣公子十分艱難地點點頭。

“瞎說。”陸柄陵聞言,立刻精神了,“柳家那幾個人我都認識,跟我玩得可好着呢,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你?”

白衣公子的臉色更加難看:“就,就是旁支。”

嗅嗅:意思是恰巧姓柳于是便攀了關系?

喲,連貴族身份都是假的。陸柄陵心下有數了。

他見過無數沒落世家,家徒四壁什麽都沒有,子弟們卻端着繁盛時的架子,若是攀附得好,能投靠一些主家,當個門客養着,好吃好喝。

陸柄陵故意道:“哦,旁□□我正好去找柳家家主,看他是怎麽管的旁支,是不是全族都要下獄?!”

白衣公子立刻白了臉。

若說朝廷,在這事上,還能網開一面放了婦孺遠支,柳家為了保全自己,便是雞犬不寧。

他們這種亂攀關系的,若是讓正常的主家知道,必然是要打死趕出去的!

整個村子都得被夷平!

“不是,只是祖上有那麽些許關系,已經很早不聯系了!”他慌忙解釋。

陸柄陵故意嘆氣:“這麽說來,還是不能找他們家麻煩了。虧我早就看上他們家的那個屏風,想着那天去他家抄了回來呢。”

嗅嗅眯起眼睛:好小子,原來你動機也不太純啊。

嗅嗅也不糾結他的身份。

作為一只現代貓,嗅嗅覺得,誅九族什麽的,也太冤枉了。

禍不及家人是最基本的觀念。

但顯然古人不是這麽認為。

尤其是,陸柄陵還和這事兒利益相關。

嗅嗅決定暫時放棄分歧,專心打聽對面的消息就好了。

喵~

你為何要倒向叛軍?

“我哥撿到他,已經上了賊船,想要回頭,早已來不及了。”

喵~

他是誰?

“我只知道那人叫‘張公子’,神通廣大,能千裏之外聽到聲音。說不定此刻正在監視你我!”白衣公子口風很緊。

陸柄陵看向嗅嗅:他說的真的假的?

嗅嗅聞聞空氣裏,除了海洋的味道,什麽都沒有,沒有刻意撒謊的味道:不确定。

不排除是有人對他洗了腦。

陸柄陵道:“放心,我們帶了太師的神物,保證你那個‘張公子’聽不到你的動靜。”

白衣公子搖頭,一句話不敢多說。

看來被吓得夠慘。

嗅嗅:封建迷信要不得!

既然對面開始搞封建迷信了,那它也就不客氣了,搞一點非科學方面的東西。

它的眼中閃過一絲光——

喵!

告訴貓大爺,那個首領,是個什麽樣的人?

白衣公子仔細想了想:“是個極其普通的人。”

嗅嗅:在逮捕嫌犯過程中最讨厭聽到的一句話,沒有特點的人最難逮捕。

喵~

你來描述一下他的長相,我給你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

“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是個神通廣大之人,大概是修了仙,道行高深。”白衣公子的眼睛已經出現幾個圈。

嗅嗅從來不相信這些變鬼把戲的狗屁招數。

走出科學都播了不知幾百期了,它要是還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豈不是辜負了觀瀾子的耳提面命?

喵~

他的法器到底是什麽呢?

“是一堆長管子。往沙堆上一放,就能噴出火來。”

嗅嗅仔細想了一下他的描述,大概是步兵背的單人炮?

這玩意就鋼管值錢,鋼管不好容易炸膛——

但是,這作弊做的,我要盒二踢腳都那麽費勁,他為什麽能直接搞到單兵武器?

還有天理嗎?

還有王法嗎?

喵喵喵!

嗅嗅氣得語無倫次。

都怪觀瀾子,都怪□□!

随着它脾氣的見長,白衣公子的眼神也越來越清醒,他看向嗅嗅,不由心生畏懼。

這就是瑞獸嗎?

明明它用嘴如沐春風的話語,卻給與排山倒海的壓力。

嗅嗅立刻發現他脫離控制,眼神一凜。

白衣公子心頭一震——

就是這個眼神!

那叛軍的首領,便是這個眼神!

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不是身居高位的高高在上,而是神看人的眼神。

他滿眼懼怕,嗅嗅都看在眼裏。

這眼神,它在那些什麽都不懂的小太監身上也看過。

雖然它一貫若無其事,可心裏難免也會紮上兩根刺。

嗅嗅:別扯什麽神啊鬼啊的。

要是這個神沒用,我還供着他幹嘛?

遲早拿了那點泥糊牆去。

嗅嗅喵了一聲,示意陸柄陵繼續趕車,他們要趕路。

陸柄陵點頭,就要把他往下帶——

喵?

你把人往哪帶?

陸柄陵:??

白衣公子倒是一臉平靜。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這一被帶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嗅嗅:當然是把人帶走啊。

陸柄陵:帶走?幾個意思啊。

不應該就地正法麽?

“你打算怎麽處理?”

“當然是報官。”嗅嗅幹脆地說,随即擡頭,看了陸柄陵一眼,“你該不會,在想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吧。”

準備手起刀落宰人的陸柄陵悻悻收回了自己的刀。

本來還想拿他的腦袋

“瑞獸,你可是大權在握,更何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嗅嗅:我只知道就算是戰時還有軍事法庭。

陸柄陵不太能理解瑞獸到底在堅持什麽——

畢竟,就算是押送到官府,謀逆也是誅九族的死罪。

嗅嗅:你知道什麽叫正義嗎?

陸柄陵:這種詞彙從一只貓嘴裏說出來,略顯深奧。

“這種世家豪族,縣衙根本管不住,說不得你前腳把他關進去,人家後腳就被放出來了。”陸柄陵道,“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就算交到東廠手裏,難免不會讓人劫走。”

天高皇帝遠?

嗅嗅第一次對這五個字産生了一絲懷疑。

他們這走了沒多遠吧,還算是在中原腹地呢。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也有皇權不下縣的話兒。

陸雲深的觸角,接觸不到這帝國最細枝末節的部分。

這他能忍?

嗅嗅猶豫了一會兒:“那就連縣衙也告。”

“然後告巡撫?”陸柄陵有些許驚訝。按照這個邏輯,這個案子,巡撫都不一定兜得住。

既然兜不住,那就只有掩着蓋着,一級瞞着一級,最後形成一顆巨大的毒瘤。

嗅嗅堅定地點點頭。

陸柄陵對它豎了一個大拇指,還是貓大爺牛,腦袋裏想的和別人就是不一樣。

反正陛下有的是功夫來陪你一只小貓咪玩耍。

嗅嗅:總感覺你不是在誇我。

陸柄陵:“怎麽不是誇你呢,我誇你呢。你這種危險的言論可千萬別在我皇帝堂哥面前說,多幫我說點好話。”

嗅嗅:“咱們這趟可什麽都沒做,你想要我怎麽誇你。”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陸柄陵道,“我這一路伺候得還不好嘛。”

嗅嗅喵了一聲,趴在座椅上,看心情吧。

你可不是伺候我,你是按照你皇帝堂哥的命令來監視我。

喵大爺分得可清楚了,你瞞不了我。

幾個人敲定,便繼續往前走。

他們倒是汲取兩位公子的教訓,柳白被蒙上眼睛,被老虎看着坐在車廂裏。

就算他能扯下來,一明一暗的陽光變化,也夠讓他喪失幾秒戰鬥力,夠他們制服他了。

陸柄陵在前面趕着車,雁南歸不放心,硬是背着劍抱着貓坐在前面。

“他說他是範陽柳家,未必真的是範陽柳家。”雁南歸道。

陸柄陵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剛才不是否定了?你這是才反應過來?

雁南歸:“只是覺得,他們未免太熟悉京中事物了。”

陸柄陵的名聲雖然廣,能見他的面,大概也只是在京中。

“所以你覺得他是範陽柳家?”陸柄陵問,“在跟我們演戲?”

“嗯。”雁南歸道,“說不定是河東柳家或者其他家的——雖說這事兒,也不一定。”

喵~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其他人在與叛軍勾結?

陸雲深也一直在懷疑這一點。

所以,之前看到的那進京勤王的書信就很可疑。

除非,他覺得禁軍出了問題!

不對,即使禁軍出了問題,調地方軍隊進入中央,也是大忌,尾大不掉怎麽辦?

“紫色可是三品以上大員才可穿戴的衣物。”雁南歸沉這一張臉道,“他們同氣連枝,恐怕不好惹。”

就算家中父兄三品以上,其他人也穿不得。

這你都知道?

對此毫無常識,嗅嗅琢磨了一會兒,好像是這麽回事。

“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陸柄陵駕着馬車,毫不在意地說,“銀子給到位,自然有不怕丢腦袋的。”

喵~下次讓陸雲深給喵大爺做一件紫色的鬥篷!

“你做什麽紫色的鬥篷?幹脆做明黃的算了。”陸柄陵戲谑地看着嗅嗅。

一時之間,嗅嗅沒能體會到他話中的深意。

喵~

那也行。

反正它日常狐假虎威慣了。

馬車很快聽到了臨江城前。

此城臨靠江邊,防線就在城外,沿江排開。

進出城都要受到嚴厲盤查,就算他們有文牒,也是要勘驗。

最後還是靠陸柄陵刷得臉——他和那臨江駐防的石大人玩在一塊,這會兒聽說他是帶着瑞獸前來助陣,立刻放行。

他們都是小朝的常客,是皇帝以後為自己預留的班底,總歸得保持面子上的和平。

更何況,這石大人在宮中,是聽過瑞獸大人之名,知道它救過小張皇後的。

雖然不确定,一只貓能在這戰場上有什麽用,不過最起碼能鼓舞士氣。

還能當半個大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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