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死要錢

第068章 死要錢

陸雲深卻從它的話中, 聽出了蒼涼之感。

比它的不信任,更加讓人心疼。

他抱起貓咪, 從頭到尾撸了一把。嗅嗅滿意地哼了哼——

一邊的蘇子安早就不知道退到了哪裏。

陸雲深的周圍已經沒人了。

“我覺得你還是小心一點。”嗅嗅故意看了眼左右,最近的兵衛大概十步之遙,并不是羽林親衛,“這上面可是一個護衛都沒有,你就不怕造人暗算?”

守城的将士和羽林将士可不是一回事。

一個是為了拱衛京師的安全,一個只拱衛皇帝的安全。

“放心, 朕有暗衛。”陸雲深道,看了那蠢蠢欲動的兵衛。

那人的手不斷顫抖,卻終究沒有動手。

嗅嗅喵了一聲, 繼續看着下方。

南山上, 太師已經退守有利地形, 雙方僵持着, 很快, 轉運侯的退伍開始退卻, 整個隊形亂做一團,東西也一路走一路丢。

軍紀也不是很嚴明,淩雲子居然就這樣輸了?

真是一群廢物。

最起碼也該追擊一下。

“皇叔不是輸給了他們。”陸雲深道, “皇叔是怕有埋伏。”

嗅嗅:??

合着疑心重是你們家祖傳的。

陸雲深看着它:“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小貓看的這麽透幹什麽?

你沒看到諸位大臣,都是敢怒不敢言嗎?

“我是怕以後史官給你記一筆。”嗅嗅道。

你活着的時候,能把他們壓制的死死的, 你死了之後哪還能管到他們?

陸雲深冷哼了一聲。

倒也沒自負到,覺得自己死了還能壓人一頭。

“朕的皇位千秋萬世, 日後, 這龍椅上自然還是朕的子嗣。”

嗅嗅懶得提醒他,他的皇位、他父親的皇位到底是怎麽來的。

真話不能多說, 容易被人從城頭上扔下去。

陸雲深一看就知道它不在想什麽好話。

“瞧你這胸有成竹的樣。”嗅嗅還是忍不住戳了他肺管子,“你怎麽不自己從城頭上打下去把人趕走吶。”

京中安定已久,武力早就廢弛。

比不上北境,都是真刀實槍拼殺出來的。

“京都的兵力,與城外相當。”陸雲深道,“貿然開門,怕不是自己人就散了。”

還不如這麽拖着,京中的糧食不充裕,外面千裏奔襲的轉運侯可更不充裕,外面斷糧,人便也散了。

當皇帝的,總是穩字當頭。

就連老子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稍微大了,過了火,就得炸。

說到底,還是對自己不自信。

嗅嗅都明白,這京中,賣主求榮的大有人在,陸雲深可不敢随意開門。

喵~

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要随便給自己找借口好咩?

陸雲深很生氣。

但昨天已經揪着小貓咪的尾巴,對它的屁股來了頓愛的接觸。

今天要是再來一回,這關系估計再別想修複了。

他抱着貓,從一排排城防衛身後走過。

這些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手中的,是瑞獸。昨日硬是破開千難萬險,從城外奔回城內,就是為了保衛皇帝的。

這會兒,也沒人敢動手。

外面的人生怕皇帝來個內外夾擊,也不敢動手。

陸雲深回到宮中,招張讓來,聽了京中事。

自打京中戒嚴後,治安倒是比平日好上許多——東廠每日在街中巡視,若有鬧事者,一律帶走充軍。

“飛信出城,讓周圍的廣陵、南陽都給朕守好了。”陸雲深道,“轉運侯從朕這兒撈不着便宜,定會去周圍劫掠,他在北方野慣了,可不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

張讓點頭稱是,不一會兒,趙忠又進來說,外面又開始攻城了。

陸雲深冷笑:“這回又是誰來了?”

趙忠低着頭,半晌道:“膠東王來了。”

來了又不出兵。

說不定還能牽制住太師。

那轉運侯大概覺得,這是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便想着趕在膠東王之前,将京城攻下!

陸雲深吩咐道:“咱們只守不攻。”

外面人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膠東王、泸州王、晉王都帶兵勤王,可看別人都不動,沒一個是傻子,都在外面幹看着。

京城內外,一時間包了好幾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轉運侯見兩邊都避而不戰,膽子便大了起來,直接寫明一封信,要與陸雲深說和——

“轉運侯派人進言。”京兆尹在朝堂上,當着諸位大人的面,将他剛收到的文書,啓奏,“說是他已有退兵之意,只是京中距北境萬裏之遙,他恐怕走不回去,所以請幹糧辎重,好一路北區。”

蘇子安接過這份文書,只覺得有千斤重,根本不敢送給皇帝。

“他還要什麽?”陸雲深不變喜怒。

“他還要您下旨給沿路各州縣府衙,不得阻撓他歸途。”

“還有呢?”

京兆令頭皮發麻:“他還要求娶公主……”

“這是當朕是傻子嗎?”陸雲深勃然大怒,猛地踹到一邊的銅爐,“他說什麽都要答應他,那他要朕的腦袋是不是也要答應他?”

兩列百官呼啦啦跪下,齊聲高呼:“陛下!”

那爐子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滾了好幾圈,煙灰撒了一地,才勉強停下來。

“告訴他,從他圍城那一刻起,這事兒便在無回還的餘地!”陸雲深指着天道,“朕絕不妥協!若再有使者,一律當街斬首!”

“這……兩國交戰,向來不斬來使……”出來個禦史令,顫顫巍巍地說。

“嗯?”陸雲深冷笑,抄起椅子上的手墊便砸了過去,“兩國,好你個兩國,你迫不及待跳出來給你新主子搖旗,朕滿足你——來人,把他給朕拖到宮門外,讓人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下場!”

禦史令的求饒聲很快就不聞于耳,不多時,宮門外便立起了一根柱子,上面挂着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好讓來往所有大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陸雲深緩緩看了眼前衆人一眼:“別以為你是禦史令,別以為你位高權重,別以為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們的身家性命,都是朕一句話的事。”

朝堂上的話,很快便傳到了後宮。

董太後躺在病床上,聽到小宮女在和天佑長公主說話,便讓她們大聲說,這一說不要緊,差點把她驚得掉下來——

“皇帝這是瘋了嗎?讓他趕快來見哀家!”

陸雲深剛在朝堂上發完火,蘇子安便硬着頭皮禀告:“太後求見。”

明明太後之前,一直不想見陛下的。

這會兒突然求見,怕不知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陸雲深挑眉。

他以為他和董太後,還是有基本的默契,沒想到董太後這會兒居然要見他。

“嗅嗅呢?”陸雲深轉頭問。

蘇子安早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急忙轉身,對角落裏一個小太監招手。

那小太監很快抱上了一只貓咪。

陸雲深摸了摸貓毛。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嗅嗅總能給他安定。他抱着嗅嗅,渾身便充滿了力量

他抱着貓,來到了董太後的居所。

天佑長公主一臉愧疚之色,這事兒是她沒能瞞住。

陸雲深對她微微點頭:也別再這兒了,快點回常春宮吧。

天佑長公主卻輕輕搖搖頭,示意他進去瞧了便知。

“皇帝啊。”董太後躺在床上,氣若游絲,滿臉皺紋,頭發花白,早不複從前的光彩,那雙魚眼睛裏全是濁氣,眼看着呼出的氣比吸進的氣重多了。

“祖母!”陸雲深大吃一驚,跪在董太後的床邊,“您這是……如何了?”

陸雲深看着董太後。

自己的這個祖母,便是确确實實的綏靖派。

若能避免事端,她是不吝花銀子的。

從一開始,陸雲深便對她避而不見。

沒想到,她居然是病了。

“哀家這都是給你氣的啊!”董太後垂着床道,力道不大,連點聲音都沒有。

陸雲深立刻撿回理智,低頭裝傻:“近幾日軍務繁忙,未曾見過太後,還望太後恕罪。”

“你,你真是想氣死哀家啊!”董太後指着他道,“外面來求和,你為什麽拒絕?”

“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這轉運侯從前便狼子野心,對朝廷虎視眈眈。”陸雲深道,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更何況,他要的那麽一大筆銀子,國庫裏可沒有。”

董太後此人,最為小氣,若說到錢,定然是不同意的。

沒想到——

“哀家屋子裏還有。”董太後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還沒大婚,這些銀子,本是留着給你娶媳婦用的。”

陸雲深握住她枯樹皮似的手,都快氣笑了。

老太太又在說什麽瘋話?

這話說的,她從來不是太後,只是那個侯夫人,為了子孫辛苦一生,扣扣搜搜攢下幾吊錢。

她可知她扣下來的,是整個帝國的基柱。

若他祖母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愛錢還能說是勤儉持家。

可她是皇太後。

整個國家都是她的,何必在乎那兩個浮錢?

“好。”陸雲深道。

這時候沒必要同太後生氣。

反正太後早晚歸土。

這會兒一個“拖”字絕,先把董太後的私房錢,弄到手裏再說。

——這可是太後您親自叫孫兒去拿的。

孫兒我就,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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