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淩晨的紅酒
淩晨的紅酒
喬邑突然暧昧不清的話, 讓章千予有點亂。她單手抽出一支煙點上，避開了他的視線，一邊說着：“其實你不跟我解釋也沒關系。”
煙霧飄散, 兩人都沉默了幾秒。章千予這才反應過來沒禮讓香煙, 于是打開煙盒遞向他。
“我戒了。”喬邑說。章千予也沒問他，明明第一次吃飯的時候，還抽煙。怎麽突然就不聲不響地戒了。
偏偏他卻有問題：“上次問你為什麽會染上煙瘾, 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覺得為什麽呢？”
“高中時候是小太妹？抽煙、燙頭、打架？”
章千予白了喬邑一眼, 說：“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嗎？”
喬邑笑了笑，說：“因為你的策劃很有‘生命力’。”
“野就是野，不用套用這些‘高情商’形容。”章千予坦然吸了口煙, 說起過去，“我在上家公司上班的時候，大家喜歡在brainstorming的時候抽煙。我就天天跟着吸二手煙。離職之後出現戒斷反應, 才知道成瘾了。”
“既然不是自願吸的, 為什麽沒有戒煙？”
“你今天怎麽這麽多為什麽？”章千予嘟囔着, “成年人抽煙又不犯法。”
“我有戒煙成功的經驗，要不要幫你戒煙？”
“你幹嘛管我？”
“因為我想管。”喬邑看着章千予，柔情似水。
雨後的夜晚應該是清涼的, 章千予卻生出一絲燥熱來。她猛吸一口煙, 在心裏默念了幾十遍Aaron的名字, 然後不耐煩地掐滅了煙, 指着他說：“喬邑，你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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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邑帶着疑問看她，等待着她下面的話。
章千予被他溫柔耐心的樣子搞得更煩躁了。她斥責道：“我們吵架你會買包哄我開心, 跟女人吃飯會回來跟我解釋，現在還要管我抽煙……你知道, 你的這些行為，都太……太像……”她支支吾吾，“男朋友”三個字在嘴裏晃蕩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口。
喬邑帶着笑意接上她的話，問：“太像什麽？男朋友？丈夫？”
章千予愣住，臉紅了一半。但馬上惱羞成怒，嚷嚷起來：“我們只是協議關系，你得注意跟我保持距離，這樣會影響我工作的！”
喬邑緩緩喝了一口酒，說：“那些只是我的禮貌。”
她冷靜了些，對啊，喬邑本來就是一個有教養，懂禮貌的人。是她有點太敏感了。
清涼的夜風吹在她臉上，緩緩吹散她臉上的熱度。可喬邑接下來一句話，讓她臉熱得更厲害。
他嘴唇抵着酒杯口，意味深長地看向她，說：“丈夫的話，會比這個程度，更深。”随即仰頭喝酒，嘴唇被酒液染紅，泛着盈盈水光。
……
為了盡快做出茶香鴨，工作日晚上，章千予會直接來弄堂裏廂飯店的廚房，研究這道菜的做法。
小玲專門給她騰了一個竈臺，還讓廚師長時刻關注着她，随時幫忙。
章千予首先想到的是用茶葉煮鴨子，想用做茶葉蛋的方式，把鴨肉腌入茶香。她先把鴨切塊，焯水後在鍋裏加入香葉、大蔥、生姜等調料，再撒入一把茶葉，慢慢把鴨子煨熟。
在她的構想裏，煮好之後，應該是鴨肉軟爛，茶香入味。盛出來一嘗，她差點都想吐掉。茶的味道是煮進去了，但茶葉久煮的苦味也進去了。柔軟的鴨肉，口感不錯，卻越嚼越苦。
小玲聽說章千予做的鴨子出鍋了，迫不及待來到廚房要嘗嘗。章千予環抱着盤子，嚷着：“別別別！太難吃了，不行不行！”
小玲也不惱，溫柔笑着說：“好好好，我不嘗，那讓大廚們來嘗嘗，可以嗎？”
章千予有點心虛，但她深知閉門造車出不來好東西，于是把盤子推出去，讓大家嘗。
廚師們一人嘗了一口，都面露難色。小玲柔聲說：“味道大家都知道了，給建議吧。”
章千予有點感激地看了看小玲，她好溫柔，知道挑毛病傷人，就直接不讓大家說。
“是不是茶葉加太多了？味道太重了。”一個年輕廚師說。
“那你記錄一下這次茶葉的量，明天用80%、50%和30%再煮一只。”小玲說。
章千予驚了一下，小玲不僅情商高，還懂領導和利用勞動力。一句話就把章千予一天的工作量給分擔了出去。
“用茶葉蛋的方式煮鴨子之所以不成功，是因為茶葉蛋不容易入味。”一個老廚師細細咀嚼着鴨肉說，“煨煮的方式可能不适合鴨肉，可以試試冷腌。先腌十幾個小時試試。”
“那就麻煩師傅今天先腌一只咯。”小玲說，“明天我們一起試試冷腌的味道。”
其他人又提了一些建議，比如換茶葉的品種，減少煮鴨的時間，延遲茶葉放入的時間……小玲也讓他們一一去嘗試。
衆人拾柴火焰高，章千予今晚只煮了一只鴨子，卻把帶回來的十只鴨子都安排了出去。
生活中，章千予習慣自己做飯；工作中，她習慣一個人悶頭想方案。t但其實如果有別的力量可以利用，讓大家都發揮起來，才是效率最高的選擇。
她一直知道，她跟喬邑這群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有很多不同。但她一直以為，只是金錢上的區別。但慢慢發現，并不是。他們之間的區別，反而是在很多小點上。
不會利用別人的力量，就是其中一個。
而面前的小玲，這個溫柔大姐姐，就是跟喬邑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天章千予一直在弄堂裏廂廚房裏煮鴨子，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差不多十一點多的時候，喬邑來了。他輕車熟路地坐在廚房門口不遠的桌子旁。
那張桌子在章千予第一次來廚房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張深色原木小方桌，旁邊放了一個看起來很舒服的軟靠沙發。她一開始以為是小玲休息的地方。可從來沒見小玲過去坐過。
今天才知道，是喬邑的專屬座位。他把西裝脫下來搭在椅背上，拉松了領帶，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兩人之間無話，小玲系上圍裙就進了廚房。她熟練地揮舞着鍋鏟，炒了一道黃瓜蝦仁，一道香菇雞毛菜。雞毛菜還加了一點豬油，味道很香。菜做好，又順手盛了一碗例湯，端到喬邑桌上。
“今天又是為什麽加班啊？”小玲說着給他盛飯。
“還是那個Ada……”
章千予盯着咕嘟咕嘟的鍋，聽到他們自然地聊着天。她不知道喬邑為什麽加班，也不知道那個“Ada”是誰，只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此刻他很放松。
心裏不由升上一股醋意，她走到廚房門跟喬邑打招呼，笑道：“在偷吃什麽好吃的啊？”
“你還沒回去啊？”喬邑擡頭。
“竈臺剛關火，正準備回去呢。”
“那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吃飯慢。”章千予說着解圍裙，“明天還要去打球，今天得早點休息，就不等你了。”說着把廚師服和圍裙一起挂好，不顧小玲的挽留，直接就叫了車。
章千予承認她對喬邑有身體上的沖動，但心裏的喜歡她覺得是沒有的……或者說，是不應該有的。可她現在居然因為喬邑跟別的女人親近，而吃醋。
飛速行駛的車內吹進蠻橫的風，吹得她頭發蓬亂，心也跟着亂。她扪心自問——
“難道，我真的喜歡他了嗎？”
“我可以喜歡他嗎？”
“我不是喜歡Aaron嗎？”
……
周二下班後，章千予和Aaron在公司樓下一起等Huter。難得的短暫獨處時光，她問Aaron：“你說，人會在并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吃他的醋嗎？”
Aaron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說：“吃醋不一定是因為喜歡吧？有時候看到總是一起吃午飯的同事，突然跟別人一起吃午飯了，也會吃醋啊。你能說你喜歡同事嗎？”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可是她也沒跟喬邑吃幾頓飯。
“一種關系維持久了，突然有改變，都會心裏不舒服的。”Aaron悄悄湊到章千予耳邊笑道，“我們三個一起打球習慣了，Huter得知我跟你單獨打球，都會生氣呢。”
兩人正聊着，公司門口傳來Huter歡快的呼喊。他一手抓着一束花，大跨步向他們飛奔而來。先給了章千予一個大大的擁抱，差點把她撞到在地。又把Aaron也一起拉進懷抱，小狗撒嬌一樣蹭着兩個人的肩膀，說：“你們去西安這麽久，好想你們啊……都沒人陪我打球！”
“你在公司那麽受歡迎，還會沒人陪你打球？”章千予笑着推開他。
“嘿嘿。跟別人打，能跟你們打一樣嗎？”Huter笑着把花束塞到兩人懷裏，“歡迎回來！”
久違的一起打球，章千予瘋狂揮灑汗水，多巴胺加速分泌，心裏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就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今天羽毛球結束，章千予沒有去洗澡等Aaron，而是拎了包就要去弄堂裏廂飯店。Huter終于等到她不等Aaron，便兩眼放光，說：“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去啊？”
“你還有車？”章千予驚訝，“你不是還沒畢業嗎？”
“我是富二代你忘記了？”Huter孩子氣的洋洋得意，“車是我媽媽給買的。”像是說她媽媽給他買了一輛玩具車。
“不了，我已經叫了車，到門口了。”章千予說。跟喬邑的事她會盡量保密，避免被同事們看到。
“那好吧。”Huter有點失落，“那你記得，我有車，以後要用車，記得叫我哦。我的車可酷了！”
“好。”章千予答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