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茶香鴨
茶香鴨
章千予端着菜往包廂走, 剛好跟絲瓜釀蝦仁的主廚擦肩而過。他悻悻地甩了一下毛巾，顯然是沒有通過。
她深吸一口氣，緩步走進包廂。Monica看到她來, 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做茶香鴨的所有進程都同步過Monica, 直到昨天晚上，也還沒有真正成功。
章千予把餐盤放在桌上，打開餐盤蓋。鴨子放在竹編茶簍裏, 茶簍經過改良, 開口更大、更淺，方便夾菜。鴨肉紅褐色，閃着瑩瑩油光。茶葉翠綠, 點綴其間。兩種顏色相映成趣。
為了讓茶葉顏色好看，最終章千予選的是新鮮的茶葉。
“顏色看着還行。”Monica微點了點頭。她夾起一塊鴨肉，先聞了聞, 然後送進嘴裏。
章千予緊盯着Monica的表情變化, 呼吸都幾乎停滞了。
她最終選擇的還是熟鴨炒制的方式做的。茶葉在腌鴨子之前, 先用溫水淘過，淘掉茶葉的苦澀和雜味。然後再用80度水沖泡，連茶帶湯一起腌生鴨。這樣腌出來的鴨就沒有茶的苦澀味。除此之外, 還加入八角、桂皮、草果、香茅、砂仁等十八種香料, 這些香料全部用用小火炒香後擂成細末, 跟洋蔥、老姜、大蔥等料一起塗抹均勻, 再只放點鹽，放在冰箱腌制。
腌制八小時後，鴨子表皮的所有料都清洗幹淨, 再在加了茶葉的鹵水中悶煮，大火15分鐘, 小火30分鐘，就鹵好了。加了茶葉的鹵水能增加鴨子的茶香味，讓鴨子不至于在鹵制的時候，茶香味煮散掉。
鹵好的鴨子挂晾至表皮微幹。然後切t成小塊。如果是冷吃，就能直接裝盤，撒點茶葉裝飾就好了。但章千予選的是熱吃，就在炸過茶葉的油裏炒制鴨子，炒到八成的時候，撒入新鮮的茶葉一起翻炒。最後出鍋裝盤，這道經歷腌、鹵、炒的茶香鴨，就做成了。
雖然耗時耗力，但最後出來的鴨子口感緊實、肉香十足，嚼起來有淡淡的茶香和鹵味，越嚼越覺得奇妙。時間和赤誠之心給了這道菜不可超越的味道。
Monica吃完一塊，筷子沒有着急放下，她看向章千予，問：“這道菜，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嗎？”
“不是。”章千予說，“工序和制作時間太長，是師傅們幫我一起試驗的。我們一起試過煮、鹵、腌、炒等不同的烹饪方式，試過控制不同量的茶葉、放茶葉的時間，不過大部分都是師傅們幫我實現的，我下班之後才能來廚房，能自己做的時間有限，多虧了大家。”
Monica嘴角微微翹起，雙目中有贊許。
喬邑站在門外，看到她表情變化，知道章千予這道菜沒問題了。他欣慰地笑了笑，悄聲離開了。
“那冷吃的茶香鴨呢？”Monica問，“你不是說冷吃味道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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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準備了！我去拿。”章千予說着就跑回廚房，端了冷吃鴨過來。
冷吃茶香鴨沒有經過炒的工序，茶香更明顯也更淡雅。
Monica把冷熱兩種吃法都嘗過之後，看向小玲，說：“兩種吃法，都可以上新品菜單。算作一道菜。”
章千予聽到這話，驚喜不已，如果不是這麽多人看着，她都想跳起來了。
“好。”小玲答應着，沖章千予挑挑眉，恭喜她順利通過。
章千予禮貌謝過Monica，出了包廂。快步跑下樓後，就歡呼起來。她快步跑到廚房，找到喬邑，激動地說：“喬邑，我通過了！通過了！兩種做法，都通過了！”
喬邑淺笑着看她，平和地說：“我知道你可以的。”
“喔哦~”章千予解開圍裙，揮舞着蹦蹦跳跳。這次是專業飯店裏正兒八經的比拼，最後兩種吃法都能贏下來，她是怎麽都沒想到的。
雖然她想開飯店，但隔行如隔山，她以前也只是想想，這次的成功，為她增加了信心，也在實感上往飯店走了一步。那些對未知的恐懼，在Monica說“可以”的時候，幾乎一掃而空。
章千予在廚房裏歡呼了許久，直到她自己平靜下來，他才柔聲問：“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忙碌了一周，昨天又一夜沒睡，現在的身體全靠快樂撐着。
章千予的困意這才慢慢襲來，她笑着說：“是該回去休息。那我叫車。”
“不用了。我送你回去吧。”喬邑說。
“今天司機不是來了嗎？”章千予疑惑。今天Monica就是司機接過來的。說完又想起來自己的“兼職”，湊到喬邑身邊，小聲對他說：“而且今天是Monica定新菜的重要日子，你跟她多聊聊天，感謝一下她的幫忙，應該會拉近你們的關系的。你就……”
“外面在下雨，還是我送你吧。”喬邑說着先走在了前面。
……
到家剛好是十二點鐘，最适合午睡的時間。章千予洗漱了一下，躺倒在床上。經過連日的忙碌，身體軟綿綿的，床鋪也軟綿綿的，像是兩朵雲碰在一起，完美地融合了。
窗外，細雨如絲，“沙沙”地敲打着窗戶。
屋內，她安穩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深長，跟雨聲融為一曲。
臨近傍晚，雨停了。橙紅色的陽光灑落在別墅區，到處都是溫暖又濃厚的顏色，像是油彩繪就的童話世界。
章千予在“咕嚕咕嚕”的饑餓呼喚中，醒了過來。深度睡眠緩解了身體的疲憊，柔軟的感覺發散到了身體的細枝末節，呼喚着要補充能量。
她伸了個懶腰，從床上一躍而起，趿拉着拖鞋下了樓。她記得二樓小廚房還有之前備的冷凍視頻，餃子、包子、菜團子……不論哪個拿出來，蒸一下都能快速吃上。
“千予，是不是你醒了？”
剛到二樓，就聽到樓下瑞姐的喊聲。
“是啊瑞姐。下午好。”章千予的聲音沙啞中帶着沉睡後的鼻音。
“下午好啊。”瑞姐來到樓梯口，“肚子餓嗎？樓下有吃的。”
“啊，這怎麽好意思。”章千予又客氣了兩句，就開開心心下了樓。瑞姐的手藝很好，跟冷凍視頻比起來，她自然更想吃瑞姐做的。
樓下大廚房的島臺上放着瑞姐買的菜，水池裏剛泡上苋菜，其他都還沒處理，顯然是剛開始準備晚飯。
“瑞姐，晚飯大概還有多久啊？”章千予問。她肚子已經很餓很餓了，着急得很，感覺一刻都等不了了。
“晚飯的話，得有一會兒。”瑞姐說着進了廚房，“但小邑提前囑咐過我，先給你做了吃的，保着溫呢。”說着端出來一個冒着熱氣的餐盤。裏面有一個小蒸屜，還有蒜蓉排骨，粉絲娃娃菜等幾樣小菜。
“小邑囑咐我，要給你做山東人愛吃的。說你們山東人愛吃饅頭。上次去你家的時候，就是吃的饅頭。我呀，就做了饅頭。”瑞姐說。
章千予迫不及待地拿了筷子坐下來。饅頭配菜，經典的山東吃法。可揭開蒸籠蓋子一看，裏面放的居然是四個小巧圓潤的包子。
她疑惑了一下，想起來在上海饅頭是饅頭，包子也叫饅頭。她欣然一笑，夾起包子來吃。
包子不大，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餡料翠綠，是經典的上海青菜包。上海青為主料，還加了香菇、筍丁、木耳和油面筋。口感柔軟，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嚼着嚼着，筍丁和油面筋的口感顯出來，有一點點脆，有一點點韌，但因為切得碎，很快就随着一口包子一起下肚了。
瑞姐看章千予吃得香，欣然一笑，說：“晚飯也快了。你要不要留點肚子，跟小邑一起吃？”
“好呀。”章千予毫不猶豫答應。可又馬上改口，說：“算了算了，這些也足夠我吃飽，就不跟他一起吃了。”說着直接端着餐盤回到自己房間。
最近跟喬邑接觸太頻繁，心裏亂糟糟的。總有種感覺，如果他們今天一起吃飯了，那以後就會順理成章一起吃飯，她就會在喬邑的柔情裏越陷越深。所以能避還是盡量避一下。
章千予吃着飯，跟Aaron發消息，跟他分享最近在跟專業廚師的比賽中贏了的事。Aaron回複的語音：“怪不得最近在群裏不活躍呢，原來是去參加比賽了啊。”一如既往溫柔的語氣，“不過你能贏我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在便利店那麽有限的地方，都能做出很多好吃的來。”
“我做的那道菜叫茶香鴨。試驗了好多次才成功。”章千予也換了語音，“有機會也給你做一次吃啊。”
“最近可能不行。我這個月在減脂。”Aaron略遺憾，“要麽等我減脂結束？”
章千予回了一個“OK”的表情。
從西安回來之後，倆人還沒怎麽好好聊過天。這會兒趁着他們都有空，一來一回聊了很久。從廚藝比賽聊到公司八卦，又聊到減脂技巧，Aaron很反常的，一直沒有結束話題。
章千予察覺到他不太對勁，便問：“Aaron，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啊？”
“對方正在說話……”顯示了很久，章千予以為他在長篇大論，可發過來卻只有短短地三秒。他問：“Cherry，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章千予喜歡Aaron，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回複：“當然。”便反問：“怎麽突然這麽說？”
Aaron沉默了好一會兒，章千予筷子也跟着停了下來。突然斷網，走了一半的進度條變成0KB的感覺。
“哎呀，沒什麽。”Aaron輕笑着，“就突然有感而發而已，你別往心裏去。時間不早了，我也準備去吃晚飯了。就先不跟你聊啦。”
章千予總感覺Aaron像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她。順手就給Huter打去電話。
Huter也正在吃晚飯，接起電話來，嘴裏還嚼着什麽。含糊不清但爽朗地說：“喲，這不是Cherry嘛！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啦？還是晚飯時間，是不是想約我吃飯？我現在就可以出門。”
章千予認真問：“Huter，我t們是不是好朋友？”
“當然了。”Huter爽快回答，“說有人欺負你了，要我幫忙嗎？地址給我，我現在過去。”
“不是啦。是Aaron……”
Huter語氣沉下來：“Aaron欺負你了？”那語氣像是馬上就能去刀人。
“也不是……”章千予無奈，“你不要着急，等我話說完。”
“好。你慢慢說。”
“我懷疑Aaron有什麽事瞞着我。”章千予說，“他今天居然問我，是不是把他當好朋友。總共很奇怪。你們兩個走得近，他最近一周，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吧？”
“emmm……”Huter猶豫，“就……很平常啊。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Huter。你們不會兩個人聯合起來瞞着我什麽事吧？”章千予說，“你這支支吾吾的，我都能想象到你眼神亂飄，根本就是在說謊。”
“哈哈哈哈……”Huter笑起來，“你還不了解我嗎？我這個人只會說實話。而且如果有什麽事，我瞞着所有人，也不會瞞着你。”
“這是你保證的哦。”章千予說，“萬一以後有什麽事瞞着我被我發現了，我一定找你算賬。”
“好好好，就算是你要把我吊起來打，我也絕對沒有怨言。”Huter嘻嘻哈哈。
正打着電話，樓下院子裏傳來車駛入的聲音。章千予挂了電話，來到陽臺邊。
喬邑下了車就擡頭看三樓。章千予趕緊轉身避開。聽到他走過院子，開門，跟瑞姐打招呼。進了門之後，就什麽都聽不到了。應該是換鞋、洗手、吃飯。
然後瑞姐下班，留喬邑一個人靜靜吃飯。他吃飯不看手機，也沒有任何其他消遣。就只是單純吃飯。他一定是跟往常一樣，微垂着眉眼，緩慢又沉穩地夾菜、吃飯。筷子不會碰到碗碟，嘴巴不會發出聲音，安安靜靜地咀嚼着，能聽到的最大的聲音，就是某些清脆的蔬菜在牙齒間被壓碎的響動。
“我在想什麽呢？啊啊啊……”章千予搖搖頭，重新拿起筷子，把僅剩的菜劃拉劃拉一起送進嘴裏。
就在這時，卧室門被敲響。
“千予，你在房間裏嗎？”喬邑的聲音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