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茉莉花汾酒
茉莉花汾酒
按時間來算, 喬邑進門後，壓根沒去廚房，直接就來了章千予房間。
章千予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把散亂的頭發挽到耳後, 去開了門。
剛剛想象的人站在面前，他已經脫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藏青襯衫, 右手背在身後, 領帶和外套都搭在左邊小臂上。應該是連自己房間都沒來得及回去，一邊脫外套、扯領帶，一邊上了三樓。
這樣的搭配, 像是一回家，就迫不及待來見她。
喬邑怎麽可能是這樣沉不住氣的人呢？章千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問：“怎麽了？”
“來給你送禮物。”喬邑微笑着, 背在身後的手拎出兩個紙袋。
如果前面的迫不及待是章千予的猜測, 那現在呢？
“你……”章千予只懵了一秒, 懷裏就被塞了禮物。
“打開來看看？”喬邑問。
“好。”章千予讓了一步，喬邑進了門。她在起居室茶幾上打開了禮物。第一袋子裏裝的是一雙miumiu的小白鞋。
“這是小玲買的。”喬邑說，“你今天走得急, 她沒來得及給你。是想謝謝你這些天幫忙研發茶香鴨。”他說着坐在沙發上, “你不是想開飯店嘛, 她送你鞋子, 說是祝你走花路。”
卧室自帶的起居室不大，沙發是小號的三人座。喬邑幾乎坐在中間位置，沙發扶手上搭了他的衣服, 留給章千予的空間，全都被他圈起, 像是畫了領地。她幹脆沒坐下，站着把腳拱進了鞋子。
鞋子不大不小剛剛好。
“小玲怎麽會知道我的鞋碼？”章千予驚訝。
“我看了你放在門口鞋櫃裏的鞋子。”喬邑說，“但款式是我建議的。我覺得小白鞋跟你比較襯。簡單，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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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啦。”章千予說着把鞋子脫下來收起來，“我周一去上班就穿。你也幫我謝謝小玲。”
“還有另一個。”喬邑用視線指了指另一個袋子。
“又是好事成雙？”章千予打開之前，已經猜到了是喬邑送的。
小玲把鞋子給喬邑的時候，囑咐喬邑也給章千予買個禮物，畢竟她是看喬邑的面子才來幫忙的。
“那我買個包？”喬邑送女孩禮物的第一選擇就是包。
“買項鏈吧。”小玲說，“她現在都已經是喬太太了，身上卻沒什麽像樣的珠寶，不成樣子。”
他回來路上順帶去了Chopard店裏看了看，選了一條My Happy Hearts系列紅玉髓心形項鏈。濃郁又熱烈的紅，像是明媚又性感的章千予。
項鏈很漂亮，章千予很喜歡，但她覺得沒有必要。她托着盒子，直接說：“小玲送我禮物，是把我當朋友，感謝我幫忙。你送我……算是什麽？”
章千予看向喬邑，他反而趕緊避開了視線。
“我們也可以是朋友。”喬邑說。
“朋友？”章千予喃喃，“可朋友之間，一般沒什麽事，不會送這麽貴的禮物吧？”
“那你就當獎金好了。”喬邑視線重新落在章千予臉上，目光坦然。
“那謝謝老板了。”章千予說着取出項鏈，把長發撥到脖子一側，伸手穿過頭發，憑感覺去扣項鏈的鎖扣。
鎖扣太小，章千予試了幾下都沒成功，她微微皺起眉頭。
喬邑站起身，伸手要去幫忙，可就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她成功了。喬邑的手不自在地收了回去，晃了晃。
她把紅色小愛心擺正，微笑着看向喬邑，問：“好看嗎？”
“好看。”喬邑柔聲說。看起來發自真心。
“那就謝謝老板的獎金了。”章千予笑着去梳妝臺前照鏡子。
“不客氣。”喬邑說。
“剛好你來，我們複盤一下這次的工作吧。”章千予從卧室出來，拿了凳子，坐在喬邑對面。
“好。”
“這次我的收獲還是挺大的，跟小玲成了朋友。”章千予說，“跟Monica的關系也更近了一步。你呢？你跟Monica是不是也更近了一點？”
“……有。”
“這種‘戰線’比較長的活動，還是很容易推進關系的，因為接觸的機會比較多，而且大家目标一樣，話題就會比較多，不會尴尬沒話說。”章千予認真分析，“我覺得可以趁熱打鐵，約Monica和你爸爸一起出去玩玩。”
“不建議。”喬邑面無表情，“他們關系不好，已經很多年沒有一起出去旅行過了。”
“可以約一約試試嘛。”章千予樂觀，“如果他們不願意，就分開來約。”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喬邑拿起衣服，準備出門，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明天周日，你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章千予說。
“那……”喬邑第二個字還沒說出口，章千予繼續說：“我準備就在家裏躺着，純純享受勝利的快樂。什麽都不幹。”
喬邑無奈笑笑，說：“好。那你忙。我先去吃晚飯了。”說着出了門，輕輕把門帶上。
……
明媚的清晨，陽光透過樹葉，落了一地會滾動的碎金。章千予院子的小桌前面，雙手撐着下巴，懶洋洋地盯着面前的冰滴壺。冰滴壺表面已經凝結了細密的水珠。壺裏的茉莉花冰塊尚未融盡，漂浮在清亮的茶湯裏。融化的水滴滴入新鮮的茉莉花中，然後緩緩滲透，滴落在玻璃杯裏。一滴一滴，在杯中激起小小的漣漪。
規律又不間斷的水滴，帶着時間緩緩劃過。她撐累了，就躺在躺椅上。溫度剛剛好，陽光剛剛好，腦中什麽都不想，只是慢慢地等一杯茶，十分輕松惬意。
喬邑穿着睡袍來到陽臺，頭發還有點亂，顯然是剛醒。他低頭看到章千予。她仰面躺着，穿過樹葉的不規則光斑灑在她身上，像是童話故事裏無憂無慮的公主。
喬邑換了衣服下樓，看清桌上的冰滴壺，問：“茉莉花茶，不是直接熱泡更快嗎？”
章千予沒有睜眼，她搖搖手指說：“新鮮的茉莉花，冷萃才能喝到花香。時間也是有味道的。”
“是嗎？”喬邑湊近冰滴壺，看到冰塊裏也凍了茉莉花。這是她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
“當然是！”章千予從躺椅上起來，“你等我一下。”說着回了屋子。很快就端着一壺茶出來了。她用玻璃茶盅給喬邑倒了一杯。
茶盅冰涼，t裏面液體也冰涼。喬邑沒事先詢問是什麽，一口下肚了才發現是酒。酒液劃過食管，冰涼過後，是明顯的灼熱感。
“你不是在泡茶嗎？”喬邑問。
“今天是泡茶。昨天泡的是酒。”章千予笑着說，仰頭也喝下一杯。入口濃烈，回味清甜，還帶着清新的茉莉花香。冷泡的茉莉花茶，花香更清新。
喝完又給兩個人滿上，她得意地說：“蜂蜜、茉莉花茶和汾酒冷泡一夜，是不是味道不錯？”
“是不錯……”喬邑又呷了一口，“很好入口，但一大早就喝五十多度的酒……”
“你怕醉的話，我給你加點氣泡水？”
“不用了。這樣蠻好喝的。”喬邑說着飲盡杯中酒，輕輕把杯子遞向章千予。她會心一笑，重新給他加滿。
兩人喝着酒，并排躺在躺椅上。人在暖洋洋的日光裏微醺，連話語都變得慵懶。
“這樣不冷不熱的天氣沒有幾天了，進入六月馬上就熱起來了。”
“今年似乎比往年暖得晚一些。”
“但也擋不住熱空氣了。熱起來，就沒辦法這樣躺在院子裏了。”
“到時候可以撐着陽傘，喝冷飲。也不錯。冰西瓜配朗姆酒，很好吃。”
“想到好吃的，就感覺有期待了。”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緩緩聊着天，一起等待着茉莉花茶成熟，一起期待着夏天到來。
……
茶香鴨周六晚上就在弄堂裏廂推出，只是周末兩天，就在網上快速發酵，吸引來不少顧客。加上喬邑的營銷、Monica裝修的建議，真正解決了小玲生意冷淡的困擾。
章千予也在周一下班後，新建了一個deck，寫下了“崇明島民宿策劃案”……
然而沒想到的是，原來充滿幻想的民宿，真正落實到方案裏的時候，卻發現，之前那些幻想都只是一些爆發的小點子，難以有條理、有邏輯地寫成一個完整的方案。比如周末的定制套餐，看似美好，怎麽布置、怎麽營銷，怎麽在不增加顧客麻煩的前提下因人而異……都得有詳細的規劃。
可作為外行，章千予只憑想象，很難規劃出來。
只一個周末套餐，就讓她抓耳撓腮，更別說選址、裝修、菜系和主題等其他問題了。
想來想去，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身臨其境式用餐。
雖然Monica很專業，但這些問題一味請教她是不行的，她沒有幫助章千予的義務。要想進步，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不同的沉浸式餐廳調查、學習。
說行動就行動。章千予周一晚上就一個人去了一家平價星空主題的餐廳。
以前去餐廳吃飯，只關注菜好不好吃，服務貼不貼心。現在去餐廳吃飯，觀察就更仔細。這家餐廳面積很大，進門專門有個位置放了莫比烏斯環，先提示了主題。
緩步經過等候區，進入餐廳的一瞬間，是非常驚喜的，餐廳牆壁上是270度環繞大屏，展現宇宙璀璨光影。輔以天花板上的燈光和投影，真正實現沉浸式用餐。
只不過普通座位沒有餐盤投影，只有卡座才有。卡座低消2500塊。章千予雖然肉疼，但為了沉浸式感受，還是選擇了卡座。
以前吃飯，最關心的是菜好不好吃，服務貼不貼心。現在細心去觀察別的才發現，餐廳在很多小細節上都費了心思。每道菜，無論是造型、名字還是餐盤投影，都緊靠星空主題。現場還跟AR結合，真正實現沉浸式感受視覺藝術和美食，仿若身在銀河吃喝。
章千予一邊吃，一邊拍照、拍視頻，并把感受和餐廳巧思記錄下來。一頓飯吃得極慢，像是一個匿名米其林評審員。
餐廳裏服務員觀察到章千予，以為她是什麽美食評論家，還主動給送了一道甜品，并所有菜品打了九折。而她把這些額外服務也都記錄在筆記裏。
一頓飯吃到餐廳打烊，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如果可以吃通宵，她可以一直吃。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一樓客廳的燈亮着，喬邑衣衫齊整地在看電視。看到章千予進門，問：“今天不打球，怎麽也回來這麽晚？”
章千予剛好有好多心得想分享，便樂呵呵說起來：“我今天去halo星寰吃飯了。沉浸式感受了一下星空餐廳，又新奇又好玩。”
“halo星寰是哪家餐廳？”喬邑态度緩和了許多。
“就是那家Ub餐廳的平替，也是玩大屏和餐盤投影的。”
Ub餐廳是喬邑求婚被放鴿子的餐廳，他自然知道。
“那怎麽沒直接去Ub？”喬邑問。
“貴啊。”章千予面露難色，“今天這家都花了我兩千多。心疼死了。”她坐到喬邑身旁，劃着手機上的照片給他看，“但是今天确實學到了不少東西。你看他們的菜，有星環形狀的，有天體環繞的，還有星雲光影特效……”她雙眼中帶着驚喜的星星，歡快地介紹着。
兩人坐得很近，手臂貼着手臂。她的神采飛揚，也感染着喬邑，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拍得仔細，連桌布和餐具的材質都拍了特寫，并做了詳細記錄。
“你觀察這麽仔細啊。”喬邑感嘆着。
可她卻并不滿足，說：“只是吃了一頓飯，其實也就是走馬觀花，還有好多好多東西沒學到呢。下次去這種餐廳，不是工作日去，得周末中午去，從中午吃到晚上，觀察個仔細。不然這學費太高了。光是學習，就能把我吃破産。”她一邊總結一邊計劃着下次的學習，“下次不一個人去了，一個人吃的太少，好多想點的菜都沒點。”
“那下次我陪你去？”
“也行。那我搜羅一下沉浸式餐廳，下次去的時候叫你。”章千予說，“不過先說清楚，跟我一起吃的話，只能吃高級餐廳的平替。”
“我有幾個朋友是開餐廳的，倒是可以先去他們餐廳試試。熟人還可以打折。”
“真的嗎？”章千予驚喜，“那太好了！你先把餐廳名字發給我，我大衆點評上了解一下，做做準備，到時候去了也有的放矢。”
“好。”喬邑柔聲答應。
春天的時候，他問她，晚飯能不能一起吃。
終于在夏天來臨不久，她答應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