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第 25 章
稚陵睜大眸子, 她雖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但意識還清明,輕聲道:“……陛下, 臣妾自己來吧?”
他毫未理會她,沒有作聲, 三下五除二,将她衣裳解了, 動作稱不上憐香惜玉,甚至目光幽冷, 低垂着狹長漆黑的眼睛,抱她浸在水裏。
稚陵一時愣怔, 身子被熱水浸沒到了頸子, 險些又喝上一口水, 才穩穩被即墨浔扶着腰身固住。
他的手, 比池水要更熱,灼着她的腰。
他擡手解他自己的衣裳, 濕透了的玄色衣袍,一重重一件件,被他揚手一把丢在池岸。
緊接着, 她就被抵在了池水壁,他的眼睛直直與她對視。
漆黑眼中,幽深薄怒的目光。
他自然鬓發濕透,愈顯得烏濃如墨, 黏在身上,微俯着身, 赤.裸胸膛上幾處驚心動魄的舊疤痕,正随着他劇烈的心跳而翕張。
觸目驚心, ——不僅是疤痕。
他低下頭來,一只手扣在她後腰,另一只手則扳着她的下颔,力道生疼,甚至在雪白肌膚上留下淺紅的指印。
他只這麽注視她,一刻,兩刻,她想,他大抵在動怒的邊緣,呼吸間,急促的熱息,熱浪一般打在她的臉上。
猝不及防,他吻下來,吻住她的嘴唇。
同樣是毫無憐惜,在她的唇舌間攻城略地,肆意撻伐。
冰涼和熾熱交疊在一起,她被抵在這池水壁上,親了又親,吻了又吻。
嘴唇幾乎要被他吮吻發腫了,他終于放過她,目光幽幽,低聲卻啞然:“救她做什麽?這是她們的算計,你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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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濁而沉,伴着激烈吻過後的喘息。
稚陵懵了懵,不解:“謝小姐落水了,……我,我只是想救她……別的都沒想……”
即墨浔的眼中,沉沉晦色,莫名難辨,聽到她的話,卻默了一陣。
稚陵心提到了嗓子眼,雖然腦子昏昏沉沉,但在轉瞬,也想明白了些彎彎繞繞。
謝疏雲和蕭夫人,的确是故意設計的,……但她,全然出自下意識的反應,并沒有想太多。
是她壞了他的什麽計劃了?還是她下水救人這件事,令他覺得不喜了?抑或是他認為她別有目的,是為自己賺一個好名聲?……
她怔怔望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即墨浔這沉默過後,只松開了扳着她下巴的手,卻沒有松開扣在她後腰的那只手。
他的手下移,捉起她的腳腕,令她的膝蓋,抵在他胸口處。
遽然間,水花四濺。
他俯身貼緊她,緊實健碩的胸膛壓得她喘不過氣,他不語,下巴擱在她肩窩上,她只能聽到他沉沉的呼吸聲,響在劇烈的水聲裏。
稚陵頭腦一片空白,連兩只手都無處安放,最後只得小心翼翼繞在他的身後,輕輕搭在他後背的肩胛骨。
她身子緊繃,承受着他的怒火,盡管她還沒有弄清,這怒火來自何處。她甚至有些荒謬地想,他不會是擔心她的安危吧……?
——
稚陵再醒過來,朦朦胧胧的,似乎見一片薄薄的青色紗帳。
手指動了動,似乎躺太久了,身子僵硬,她稍微轉過眸去,才見床榻邊跪坐一位老太醫,正替她診脈。
目光微轉,就見到一襲玄衣,冠戴整齊的冷峻帝王,坐在近前一只玫瑰圈椅上,撐着腮望着老太醫。
臧夏跟泓綠兩人眼觀鼻鼻觀心站在床邊兒。
稚陵模糊記起她好像是在淨室的池子裏……後來,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暈之前,她還在想,即墨浔委實厲害,下水救人後,還……那麽久。
室內靜谧,稚陵立即阖起眼睛。身子太累,不如假裝沒有醒過來。
只聽老太醫道:“陛下,娘娘受了寒,寒氣入體,身體虛弱,……臣開一副藥,每日煎服……”
稚陵一聽又要喝藥,不由得苦巴巴皺起小臉,輕輕別過臉去。
即墨浔默了陣,說:“不喝藥呢?可有別的法子?”
老太醫沉吟片刻:“沒有。”
老太醫寫下藥方,交給醫官,即墨浔忽然又問,但壓低了聲音:“可有……喜脈?”
老太醫恭敬道:“回陛下,臣未曾診出……”他頓了頓,斟酌着道,“許是老臣醫術不精,陛下不如再宣太醫院其他幾位太醫,一并診斷。喜脈關乎國家之本,老臣不敢輕斷。”
即墨浔卻略有煩躁地起身,踱了兩步,最後擡起眼睛,對老太醫說:“太醫替朕也診診。”
老太醫微微訝異,卻是照做,說道:“陛下身體康健,并無不适。”
即墨浔擺手叫他們全退下,寝殿裏,只剩他們兩人。稚陵尚在想着,這些時日陸陸續續不知侍寝多少次了,也有一個月時間,卻沒有消息。
莫非是她身子太虛弱,不易懷孕?
還是沒有診出來?
她正遐思,即墨浔已撩開了帷帳,将她發呆的情狀盡收眼底。
他道:“朕已讓姨母和謝疏雲離宮了。”
稚陵猛回了神,原來他早已發現她醒了,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暈,這時候應了聲,但不知該說什麽。
她覺察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紋絲不動。
即墨浔已沒有方才在淨室的池水裏,那般發狠的樣子,現在他依然容顏冷峻,神情淡漠,仿佛片塵不沾。
他大抵不滿她的眼睛避着他,手掌撐在她的枕上,俯下身來,鼻息相拂,龍涎香氣剎那彌漫,她通身一僵,被迫和他對視。
她看到他幽幽的眼睛裏,雖一貫冷漠,可此時倒有些無可奈何的溫柔:“朕氣的是,你身子本就虛弱,還下水救人?水那麽冷,便是朕也受不了,況且是你?”
稚陵一時又愣怔住。
她感到額頭被他輕輕印上一吻,她想,他是真的關心她,還是因為受了寒,便不容易懷孕?
否則他該不會問老太醫那個問題。
她低垂着烏濃的雙眸,唇角彎了彎,柔聲向他保證:“臣妾以後不會了……”
他點了點頭,直起身,将帷幔重新放下。隔着簾帷,他輕聲道:“好好休息,朕過兩日……”
稚陵睜大眼睛,“過兩日?”
她似乎見他唇角一勾,許是什麽好事,但沒有言明,又叫她猜不透。
難道是準備升她的位份呢?
除此之外,她委實想不出有什麽別的好事。
這遭下水,的确受了寒,老太醫開的藥苦得人神共憤,稚陵喝了兩口,盡管捏着鼻子了,可還是哇的嘔出,并想着,救人不單是一時的痛苦,若是不慎,還會有後續許多的痛苦。
臧夏拿了青梅果過來,小聲說:“娘娘,吃點蜜餞兒吧?”
稚陵咬了一口,酸得終于記起來,除夕宮宴上這青梅果格外酸澀,她還需找尚食局的問責。
臧夏笑說:“诶,娘娘不是說酸麽,怎麽*還吃光了?”
稚陵說:“酸就罷了,比苦味兒好。”
臧夏捂着嘴笑說:“娘娘昨日下水救人,可把程婕妤都看呆了。程婕妤說,娘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卻這般英勇,她委實不如也。”
稚陵笑了笑,垂着眼,說:“昨日太沖動了。”
泓綠說:“娘娘,蕭夫人昨日派人送了些禮物,說是多謝娘娘救了謝小姐。禮單在這兒——”
稚陵接過看了,卻是微笑搖了搖頭:“她送的這些藥材補品,都是極寒的,我這會兒可不能吃,……”她想,蕭夫人大抵恨她兩次壞了她的計劃。
她輕輕嘆息,用了清淡膳食,又覺得昏昏欲睡。臧夏說的什麽新鮮八卦事,她沒怎麽聽,直打瞌睡。
泓綠說:“娘娘,左右沒事,再睡會兒吧。陛下也說讓娘娘好好休息。過兩日就是上元佳節了——”
稚陵聞言,眸子微微一閃,撐着腮倚在床頭,只笑了一聲,緩緩說道:“年年上元夜,年年也沒有什麽不同。宮中左右不過擺宴,熱鬧是熱鬧,可總歸少了一絲人氣。”
臧夏附和說:“是啊,宮裏又沒有燈會。”
泓綠說:“奴婢想起來小時候,家鄉的上元節,夜裏,街市上燈連着燈,好看得晃眼!我年紀小,還不知道上元節是男女們約會的日子,光看燈就能看一晚上……。”
臧夏笑說:“又沒情郎,不看燈看什麽?看人家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不成?”
她們倆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半晌,才發現稚陵遲遲沒有應聲。她像在回憶什麽。
等她們倆都噤了聲,她卻又恍然回神,睜大了眼:“……”
臧夏輕輕說:“娘娘,累了便睡下吧?”
稚陵點了點頭。的确犯困。
她在想,上元佳節對十五歲之前的她來說,都稱得上美好二字。
和泓綠、臧夏她們描述的記憶裏的上元夜,沒有什麽區別。
街市上人很多,人聲鼎沸,各家年輕姑娘小夥都會在這上元夜裏出門。
燈海光芒絢爛,每一盞燈都叫人愛不釋手。還有載着燈山的車馬游街,明亮如晝,映在宜陵城中縱橫交錯的河水上,波光粼粼,如夢如幻。
她從小到大的上元佳節,幾乎都是牽着娘親的手過的。
但除了娘親,爹爹和哥哥,除了即墨浔,她還牽過一個人的手。
在她十四歲那年的上元佳節。
朦胧的月光相照,老樹的枝條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紅縧。據說那棵樹已經活了百年,根深蒂固,挂的紅縧經過風吹雨打,有的已舊到辨不出上面的字來。
老樹旁邊就是個擺攤賣紅縧的,生意很好。
她不小心和娘親走散了,乖乖在樹下等着娘親,看到別人都在買紅縧去挂。她想,一個人挂一條,她家裏有三個人,應該挂三條,便工工整整寫了三次平安喜樂。
直到她擡頭發現,不遠處樹影下站着個清隽伶仃的身影,心念一動,又買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