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顧連清走到半路就聽見有人來喊說是玉荷醒了,便立馬去了玉荷的房間。
一入門就見她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面容憔悴。
玉荷看見顧連清來了,立馬坐起身,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她剛要下床卻被顧連清按住了。
她哭着道:“小姐……”聲音裏極盡委屈。
“別怕,沒事了。”顧連清安慰道。
玉荷聽她這麽一說,更是哭得兇了。她與顧連清一起長大,六歲時就來到了她身邊,這些年的情誼比親姐妹都差不了不少。可是,可是眼下……
她抱緊顧連清的腰,哭着喊道:“小姐……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原來昨夜她送嫁的時候,兩頂花轎走至岔路口原本要分道揚镳的,誰知她突然被人捂住嘴給捆了,然後帶到了隊伍的末尾,掙紮之中就看見那原該往左去王府的轎子停了下來,最後讓右邊二小姐的花轎先走,而王府的人竟是半句話都沒說!
然後……她便暈過去被塞進了裝嫁妝的箱子裏,直到今早才被人找到。
她哭着解釋,“二小姐身邊的梅煙也是跟着去了王府的,為何她沒被捆起來,可見是他們早就這樁婚事有貓膩了,這絕不是什麽意外和錯嫁,這就是早有籌謀的算計啊!”
“他們怎麽能的啊,小姐,他們怎麽能這麽對你啊!”
她哭得委屈極了,明明自家小姐才是那個應該嫁進王府的人,憑什麽要被算計成這樣,而且小姐對三殿下的心思,人盡皆知,他們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顧連清聽着她哭訴,一言不發。玉荷見她不出聲,便搖晃着她的衣裳,急切道:“小姐,小姐,你說話啊!”
見她還是沒反應,玉荷以為她是不相信自己,發誓道:“小姐,我所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顧連清垂眸看着她哭得眼腫面紅的樣子,輕輕擡手替她擦幹淨了眼淚,低道:“傻丫頭,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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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又怎麽樣呢。
私兵在場,房門緊鎖。整個裴府都無人敢出聲,将此事死死瞞着,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把他們怎麽樣?
如今,新婚夜已過,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晚了。
她緊緊地抱着玉荷。
也知曉她這般急切都是為了自己好,可是……她能如何。
玉荷不甘心,道:“咱們回去找老爺,找老太君,他們這麽疼你,一定會給咱們做主的!”
顧連清身子一僵,良久才道:“父親已經夠勞累了,就不必讓這些小事再去煩他了。”
“可是……”
“好了。”顧連清冷斥道,她自然知曉自己一開口父親必定會替她讨回一個公道,然後呢?向帝王家要公道,再付出沉重的代價嗎?
父親已經吃過一次虧了。
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玉荷被她突如其來的冷斥吓着了,連哭聲都停頓了一瞬,顧連清見狀,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低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他是君,我是臣,難道我還能質問我的君王嗎?”
玉荷握着她的手,委屈地小聲道:“那小姐,你就這麽認了嗎?我不甘心,不甘心,這不公平,對您不公平啊,他們怎能這樣羞辱你……”
顧連清被她也說得眼眶濕潤了些許,她微微擡頭,望着屋頂的橫梁,靜默良久道:“過去的事就別想了,往後的日子往前看吧。”
玉荷摟緊顧連清的腰,悶聲痛哭。
顧連清拍着她的肩膀,也是心疼不已,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而已,經歷了這些事必然也是怕得很。
往後這裴府就只有她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她許諾道:“放心吧,不論我在哪裏,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玉荷哽咽着喊了一聲,“小姐……”聲音裏都是說不出的情緒。
顧連清哄了她好一會兒才把她哄好,叫玉荷先休息幾日再幹活不遲。
她出了門,抹了一下眼角,春芽在一旁見了,小聲道:“夫人,你沒事吧?”
顧連清搖搖頭,看着小姑娘怯生生的模樣,笑笑道:“叫你瞧見了我丢人的模樣,可別告訴別人。”
春芽立馬搖頭,保證道:“奴婢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顧連清輕笑了一下,不過是逗一逗她罷了,便這般認真,頓時心情好轉不少,她道:“嗯,去廚房看看雞湯吧。”
“是。”春芽乖巧應道,她跟在她身後,頓覺得這傳說中的夫人也沒那麽可怕。
她原本還有些怕這位新主子的,畢竟方才她們說的事情裴家雖瞞得緊,可到底還是有所耳聞的。聽說這位原是要嫁進王府的……如今來了裴家,心底定會不滿,她生怕觸了她的黴頭被罰。不過如今瞧着這位主子好像也沒那麽難伺候?至少和自己的婢女走得這樣近的主子甚是少見。
春芽胡思亂想着,覺得自己這番請求來伺候新少夫人是做對了,頓時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顧連清去了廚房,雞湯倒是炖好了。但裴恒之還沒回來,問了下人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做什麽去了,顧連清便也只能等着。
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房,看着這滿屋子的書。
說實話,未出嫁前,這樣的獨處于她而言不是什麽難事。甚至可以說是自得其樂。
可如今不知怎麽了,她再也不喜歡這樣一個人呆在一間房間裏,空蕩蕩的感覺了。仿佛只要一靜下來,她就忍不住會想起過往的那些事情,還有昨夜那場噩夢般的錯嫁。
顧連清在書房裏呆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她如今實在是受不住這滿屋子孤寂的氛圍,總有一種下一刻自己又會被抛棄的感覺。
可巧,她剛出門便撞見了回來的裴恒之。他一身暗紅色的長袍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這才隐約想起來,裴恒之的容貌在盛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只是他素來性子冷,不大愛說話,又侍奉禦前,故而看重他容貌的人是少數。
她微笑着走上前去,卻見他衣擺處都濕了,鞋面上還帶着泥點,顧連清眼眸微眯,沒有說什麽,只道:“你回來了。”
裴恒之瞧見她,腳步都沒停一下,直接進了書房,問:“你來做什麽?”
顧連清跟在他身後,淺笑道:“我特意叫廚房炖了雞湯來送給你喝。”她這模樣像極了溫婉可人的賢妻良母。
裴恒之看着桌上的雞湯眉頭緊蹙,冷道:“我不喝這些東西。”
顧連清臉上的笑一僵,可還不等她說話,裴恒之又道:“你回去吧,還有,以後別随意來我書房。”
顧連清手指緊握,指尖用力至泛白,緩緩扯出一個微笑,輕道:“裴恒之,我們是夫妻。”
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這場婚事,不能只有她一個人努力。
誰知裴恒之聽了,只是輕蔑地看着她,道:“你知道的,這樁婚事不作數。”
顧連清望着他,笑了一下,“所以呢?你還能有更好的法子解決問題嗎?”
她步履款款地走到書桌旁,揭開蓋子,用湯勺攪拌着乳白的雞湯,頓時雞湯濃郁的香味都散發出來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雞湯,輕道:“你昨夜都無法反抗,此時此刻,說這些話不覺得太遲了嗎?”
裴恒之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仔細打量着顧連清,然後淡笑了一聲,“想不到端莊大方的顧家大小姐竟也這般伶牙利嘴。”
顧連清輕輕将攪拌好的雞湯推至他身前,唇角微勾,“裴恒之,我只想好好過日子,我不是你的敵人,甚至我們還可以是盟友,一個有着同樣的經歷,同樣處境的盟友。你好好待我,我必也不會叫你吃虧,如何?”
聞言,裴恒之仔細打量着她,顧家大小姐的名聲在外,誰不知道她溫柔端莊,可他喜歡的從來不是這種被規訓過的傀儡之輩。
他接過那碗雞湯,問:“盟友?有意思……”
顧連清點到為止,微微福身便退出去了。
一出房門,春芽便止不住地好奇,問:“夫人,你方才那話是什麽意思啊?”
顧連清看着她圓溜溜的眼睛,微笑道:“為自己找個靠山罷了。”
今日敬茶便可知曉,這裴家必不會是什麽安寧地,她與那些人也相交不深,唯一相熟些許的也不過是同她一樣被算計了的裴恒之罷了。
她所圖,裴恒之給她一份少夫人的尊嚴,她還他一個完美的妻子,兩全其美。
只不過……盟友?
不,不夠。
她早年為讨好三皇子,曾多次進宮拜訪蘭貴妃和皇後,這二人的所居所用實在是差距甚遠。
便說吃食上,一個是寵妃,可七月荔枝,九月葡萄從未少過。另一個身為皇後,也不過是青梨小棗罷了。
可見受不受寵,得不得喜愛,确實是天壤之別。對于喜歡的人,便如父親對母親,這樣的感情她也是看在眼裏的。
她若真想在這裴府過好日子,裴恒之的喜歡必不可少,即便得不得他一份情,也該有他一分憐憫或是尊重。
她出嫁時是這盛京城裏最出名的貴女,嫁人了便也要是這盛京城最尊貴,讓人豔羨的女人,從前喜歡謝景安,很難說除卻那一份真心,沒有身份的加持。
罷了,不想那些了。
當務之急是她得過得好才行,不能再叫父親操心了。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大家不要都養肥我啊,好涼好涼,會沒有動力的……養肥我也要記得常回來看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