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顧連清自己想通了之後,許多事都松快了。抽空送了賀秋雲的出閣禮之後,她便去了四皇子的宴席。

她其實不太明白為何兩次四皇子的宴席裴恒之都要引自己前去。可問了也不說,顧連清也只好暫時按兵不動。

她尋思着,快入秋了,等這些事一了便同婆母商量一下,回顧家看看去。誰能想當初用來哄老太君的話竟然成真了呢。

做王妃哪裏有普通的命婦自由,而且裴恒之待她也算不錯。裴太傅夫婦也不曾刻薄她,除卻秋姨娘母子,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說是近乎完美了。

若是能讓裴恒之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上就更好了。不過來日方長,暫且不急。

顧連清這般想着,臉上的笑高高挂起。

可是這些快樂,最後每一個都成了錐心之痛。

*

到了翠雲樓。

顧連清一下馬車便被游木領去了頂樓。

這翠雲樓可是盛京第一食府,每道菜都價格不菲。尤其是頂樓的席宴,非王公貴族難以開張。

她落魄那些年,可是連翠雲樓的大門都不敢看,竟還上了頂樓。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顧連清有些諷刺地想,皇城這樣的地方,永遠不缺掌權的人,權勢永遠在這兒,握着它的人每年每月每天甚至每時每刻都在變。

裴恒之早已在內庭坐着了,他一身黑衣,顯得格外妥帖,見顧連清進來,習慣性地站起身來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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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叫四皇子瞧見了打趣道:“裴兄,從前見你可不是如此。如今成了親倒是這般懂得體貼人了。”

李俊成搖着折扇道:“是啊是啊,看來還是嫂夫人教得好。”

顧連清臉紅一瞬,剛想說些什麽,卻見李俊成被人擰了一下胳膊,埋怨道:“那你怎麽不也學學來這般待我?”

李俊成趕忙捂着自己的胳膊哄自己媳婦兒,“夫人,我知錯了!我保證,以後也這樣對你。”

“看你表現!”蘇茹霜嬌嗔道。

瞬間逗得衆人哈哈大笑。

顧連清也忍俊不禁。

兩位夫人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往昔的一切便也算是過去了。

既是四皇子的席面,顧連清來自然也不敢空手來,着人帶了一幅字畫送與四皇子。四皇子滿意地收下,謝道:“清姐姐有心了。”便開席了。

宴會開始,管弦絲竹之聲悅耳動聽,舞姬歌妓各個色藝雙全。叫顧連清都看得滿意至極。她乖巧地坐在裴恒之旁邊,靜靜地喝酒吃菜,偶爾為丈夫夾菜倒酒,丈夫也為她擦手處理食物。

這番景象,落在旁人眼中,倒頗有一種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之感。仿佛他們夫婦本該如此一般,而顧連清也習慣了這種情況。

這幾個月相處,她大抵也知道了裴恒之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話不多,若是無事,又不主動同他說話,他常常能沉默一整天,叫人以為他讨厭誰或是不喜歡同別人在一起。

可他卻是個細心的,願意做事情的人,說出去的話甚少有沒有回應的時候,不論是成與不成,他總是會給個回答,有時候甚至還會給得更多,這一點上,謝景安比他不及。

這情形叫四皇子都忍不住停下看歌舞的興致,好奇道:“裴兄,成親當真那麽好?叫你都轉了性,你可知你這樣是會叫旁人嫉妒的。”

夜深了,樓頂的窗戶又大敞着,風一吹,竟有些冷。裴恒之拿起旁邊的披風給顧連清蓋上,然後才道:“她是我夫人,待她好是應該的。”

身後的腳步聲微頓。

四皇子剛要繼續說話,瞥見來人,立馬站起身,笑道:“三哥怎麽有空來了。”

顧連清一回頭,只見肅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他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在月色下更是身姿綽約,不減昔日風采。

顧連清立馬随衆人起身行禮,“參見肅王殿下。”

肩上的軟披風沒有系緊,一動便滑落在地上,裴恒之一手撈住,肅王也伸出手頓在半空中。

頓時空氣中彌漫着一片沉默。

顧連清也怔然了一瞬,趕忙抓過披風,然後後退一步想再次行禮,卻不想身後是矮桌,直接撞在了桌子上。

“啊——”她往後仰倒,二人同時伸出手,混亂之中,顧連清誰都不敢抓,生怕抓錯了人就要出大事,便自己摔在了地上,後背還撞到了桌角,一瞬間便渾身發軟,臉色寡白冒冷汗,可見疼得厲害。

“清兒!”謝景安也是一驚。

“嫂夫人!”

“清姐姐!”衆人皆是驚詫。

下一瞬,裴恒之直接抱起人往外走,“我帶她去看大夫。還望四皇子海量。”

顧連清也直接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裴恒之脖子裏,忍不住眼眶濕潤,她确實疼得厲害。

四皇子擺手,“去吧去吧!”

裴恒之抱着人“噔噔噔”的下樓,門口的玉荷同游木看見了,連忙問:“怎麽了?

裴恒之抱着人進馬車,冷道:“回府。游木,你去請大夫。”

“是。”游木應聲離開,玉荷駕着馬車。

車廂裏就兩個人。

裴恒之将她放下,想要看看她的傷口,卻不知為何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怎麽了?”

顧連清在他懷裏好一會兒才緩緩松手擡頭,啞聲道:“沒事。”

裴恒之想讓她轉過去讓他瞧瞧她的後背她也不願意,他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怎麽了?”

顧連清擡頭看着他,眼睛哭過,紅得像兔子,她咬了咬唇,糾結半晌,最後忍不住問:“你讓我來四皇子的宴席是不是猜到肅王會來?”不怪她亂想,實在是太巧合了。

裴恒之見她嗫嚅半晌就問出這麽一句話,瞬間笑了,“還以為你是真的疼得難受,怕你傷着筋骨,原來是擔心我拿你作誘餌。”

顧連清癟嘴,“疼也是疼的。”那桌角恰恰撞在她的脊柱間,有一瞬間她都覺得自己的後背仿佛要廢了一樣。

裴恒之嗤笑了一下,笑道:“我倒也還沒下作到這份上。再說了,他親手舍棄的你,若真會因為你就随随便便上鈎,你還會在這兒。”

“你!”這話說得有些傷人了。

裴恒之拍了拍她的腦袋,“行了,別想了,我讓你來是想尋個由頭好離開。如今三皇子大勢,四皇子難免心急,已經尋我們吃過好幾次飯了。再這樣下去,即便是沒有牽連也要被傳出結黨營私的名聲了。”

顧連清望着他,“所以你刻意裝得一幅好夫婿的模樣是為了讓外人知道你懼內,往後便有由頭躲着他們?”

“哪裏是刻意裝的。”裴恒之見她立馬生龍活虎起來,不由得笑道,“只是恐怕要委屈委屈你的名聲了。”

顧連清思忖了一瞬,“啧”了一聲,“難怪不肯告訴我。”她望着他眼神頗為幽怨,“你不告訴我,我自然會忍不住瞎猜。”

裴恒之嘆了口氣,道:“歇着吧,後背還疼嗎?”

原是忘記了疼的,可他一問,顧連清立馬扁嘴,“疼!”

裴恒之把人摟在自己懷裏,替她輕輕地揉着後背,望着不斷飄起飄落的窗簾,眼神晦暗不明。

他咽了口口水。

謝景安,你到底是放得下還是放不下呢?

顧連清抱着他的腰,想着悍婦就悍婦吧,從端莊的大小姐到河東獅好像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她又道:“裴恒之,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回顧家看看吧?我想我爹了。”

“嗯。再看吧,過些時日應該可以。”

月色下,馬車搖搖晃晃地走着。

翠雲樓頂樓的人看着那輛馬車越離越遠。在這繁華的盛京城,夜晚站在這高處,冷風呼嘯,盈盈一握間,盡是虛無。

四皇子端着酒杯,低頭一看,底下便是燈火通明的盛京城和蜿蜒綿亘的護城河。他笑道:“早就說過了,舍不得的東西就不要輕易送出去。”

肅王的發絲随着夜風飄揚,衣擺飛舞。

“習慣了而已,哪有什麽舍不得。”他舉起自己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回眸笑道:“倒是皇弟要小心,那可是一頭養不熟的野狐貍。”

“呵。我本就一無所有,他咬便咬了,倒是皇兄,他如此得父皇器重,可莫要再惦記別人的人了。”四皇子邊喝酒邊往回走。

獨留謝景安一人在這月下獨酌,冷風潇潇,面冷心亦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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