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就在離望月樓不遠處的拐角,裴恒之撞見了匆匆而來的顧溶月。
他原是下了值要去找顧連清回家的,聽說她被肅王妃叫走了,便想來接她。
顧溶月也看見了他,喊道:“恒之哥哥。”
裴恒之垂眸,刻意疏離道,“見過王妃。”
顧溶月一滞,咬了咬唇,然後問,“你是來找姐姐的嗎?”
裴恒之道,“微臣來尋她回府。”
“嗷,我只是許久沒見,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想約她出來同她說幾句話。”顧溶月吶吶地解釋道。
兩個人靜默良久。顧溶月又想起昨日他救自己的模樣,致歉道,“你昨日可還好?許靈荷有沒有為難你?”
裴恒之搖頭。
中秋家宴,他負責宮中的安全值守,這也是他最後一次當值了。原是說好,昨日要回去陪顧連清一起過節的,可臨了出了這事,耽擱了。
顧溶月續道,“我不是有意要生事端,同許靈荷打架的……”
說到這個顧溶月就無比委屈,明明肅王都說了不會娶許靈荷,可她偏偏還是一副要入主肅王府的做派,昨日更是過分,竟是當着她的面指揮她的人,半點面子不給她留。她這才氣不過,理論了幾句,然後一時氣急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顧溶月越想越氣,越想越難受,昨日同許靈荷打架已經被蘭貴妃訓斥過了,今日又被皇帝這樣羞辱,三皇子也不幫她就這樣看着,甚至有時候還會訓斥她不夠懂事。
她捏緊了衣袖,為何自她嫁給三皇子之後,這壞事便一樁接着一樁,她想起從前姐姐和蘭貴妃總是喜笑顏開的,對着許靈荷也總能有辦法收拾她,還有陛下,每每陛下看她時她都覺得陛下雖在笑可眼神卻冷得很。
她忍不住眼眶裏便盈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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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恒之抿了抿唇,眼神晦暗,對于顧溶月的眼淚顯得有些無動于衷,對他來說,當初她選了那條路就是跪着也該走完,絕不是這樣哭哭啼啼回頭對着他訴苦。
可他也清楚,顧溶月的性子便是如此,更嬌氣也更容易委屈崩潰。她像是一朵被呵護得極好的花朵,陽光雨露,凡她想要,皆會到手。
裴恒之突然想起了回門那天他看見的場景。其實那天他是有空的,可許靈舒臨時叫他出去喝茶,等到天都快黑的時候他才想起原來今日是三朝回門的日子,這才随便拿了幅畫去了顧家。
他還記得他進門時看見的場景,滿桌子的菜,熱鬧歡喜的氛圍裏,只有顧連清一個人顯得格外的冷靜凄清,而她旁邊坐着她的妹妹,前未婚夫,叔父和唯一一個可能不知情的老太君。
她就像是一根骨頭被扔進了狼群裏,可她依舊挺立脊背,體體面面地吃完了那頓飯。也是這樣,他才會有一瞬間地憐憫,然後在餐桌上便刻意給她顏面,将她捧起來。
他斂了斂眸,原來她們之間的差別竟是如此大。
顧溶月都哭了許久了也不見裴恒之安慰一下自己,瞬間便覺得更難受了。以前裴恒之雖冷,可至少該有的安慰和行動是有的,可如今……
她委屈地擦去眼淚,“恒之哥哥,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姐姐,可是,恒之哥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她邊說邊拽上了裴恒之的衣袖,像從前一樣哀求着。
“你們在幹什麽。”
話音一落,裴恒之回頭,就看見顧連清站在不遠處,眉目冷淡,而她身後謝景安也跟來了。
顧溶月自然也看見了這情景,立馬松開手,然後直接朝着顧連清走去,抓着她的衣袖,哭着喊,“姐姐……”
那聲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像是終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她想起小時候不管發生什麽事,只要找顧連清,她總是能幫自己擺平。即便是東西院一直有摩擦,她也從來沒欺負過自己,甚至一直在保護自己。所以,除去爹娘,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顧連清了。
顧連清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沉默良久,按說她該是很心疼的,這個妹妹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小時候她出去被人瞧不起看不上,吃過許多虧,她就想将來決不能叫溶月再吃虧,可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身份什麽地位去保護一個遠比自己站得更高的人。
她緩緩地抽出手,“別哭了。”
聲音顯得有些疏離和冷漠。
謝景安也趕緊把人攬過來,明顯挂不住面子,道,“可能是你們姐妹許久沒見,溶月控制不住。”
顧連清沒有說話,她對着這個妹妹也該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問,“你尋我到底什麽事?”
“不是她尋你。”謝景安抱着顧溶月道,“是我尋你。”
顧連清眼眸微眯,“肅王殿下這是何意?”
謝景安替顧溶月擦去眼淚之後,柔聲道,“南杭知府一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了。”
裴恒之擰眉,但也沒太意外,若顧姜山能出任此職,于他也是件好事。
顧連清心底頓時“咯噔”一下,還道方才謝景安他們是昏了頭了,原來是在這兒等着自己。
她回頭看了一眼裴恒之,只見他也眼神篤定,并無意外。顧連清突然嗤笑出聲,“殿下這是同我商量還是告知我?”
謝景安垂眸,只道:“此事你父親是極好的人選,可他素來不願參與朝事,便只好請裴夫人勸一勸了。”
求人辦事的時候稱呼都變了。顧連清心底真是覺得無比諷刺。
“若我不願呢?”她咬牙道。
顧溶月忽然開口,“伯父必不會願意看見姐姐的日子難過的。”
顧連清指尖用力至泛白,望着謝景安,望着顧溶月,一時間啞言,最後望着裴恒之,冷笑一聲,“好啊,好啊,當真是好樣的。”她聲音都在發顫,可見是氣急了。
原來折騰了半天,這場局是沖着她來的?顧連清一甩袖直接便轉身走了。
見她要走,裴恒之也立馬跟上,可身後謝景安卻警告道,“裴大人也莫要太過上心了,否則……”
裴恒之回眸,“微臣承諾過的銘記于心。微臣不曾承諾過的,還望殿下心中有數。”
這話說得忒不客氣。
可他說完就走了,只留下謝景安夫婦在原地。
*
回裴家的路上。
顧連清坐在馬車上一句話都沒有說。
裴恒之追上來之後也沒有開口。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坐着,游木和玉荷都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兩人小聲道,“到底怎麽了?”
玉荷搖搖頭,“不清楚。小姐去談話的時候只叫我在遠處守着。”
“那怎麽辦?”游木小聲道。這位新夫人也接觸有一段時間了,不是個常發脾氣的人,這一下子發起脾氣來他們倒都有些害怕。
玉荷搖頭,“我也不知道。看姑爺怎麽處理吧。”
兩個人湊在一起嘆氣。
顧連清一路坐着馬車回來,到了裴府直接回了栖月閣,裴恒之在身後跟着,直到房門“哐”的一聲直接關在他面前差點夾住他的鼻子,他才發現這回顧連清是真生氣了。
他瞧了瞧周圍,直接從窗戶翻身進了來。
顧連清聽見聲音,斥道,“你是賊嗎?有門不走走窗戶。”
裴恒之也勞累了一天了,解了身上的盔甲,道,“你把門關了我怎麽走。”
顧連清看着他就來氣,不想搭理他,直接進了內室。裴恒之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才進裏面,看着顧連清坐在床邊生悶氣的模樣,笑道:“還在因為方才的事情生氣。”
顧連清擡眸,眼裏噙着怒火,“你們合謀算計我父親,難不成還叫我感恩戴德嗎?”
裴恒之給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如果岳父大人自己也想去呢?”
顧連清睜大眼睛,“不可能。”
裴恒之望着她笑笑,“過幾日有時間,夫人自可以回去看看。”
見他說得如此篤定,顧連清也猶疑了一瞬,他看着裴恒之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忍不住問,“那你呢?”
她站起身,與裴恒之四目相對,她甚少會有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大多數時候只想平平穩穩的過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今日她實在不解,“裴恒之,你如此追随肅王,錯嫁,換/妻,甚至今日又來逼我勸我父親,受盡屈辱還這般死心塌地,你所圖到底是為了什麽?倘若你真的為了肅王好,難道不應該勸谏他眼下并非攬權最好的時機嗎?”
她說的每一句質問裴恒之都聽見了,他緩緩地喝完手中那杯冷茶,慢慢站起身,看着顧連清那雙清亮的眼睛,淡道,“當然是……借他的勢造我的權。”
他又摸了摸顧連清的頭,微笑道,“早就說過了,夫人,聰明人該知道什麽能問什麽不能問。”
“下不為例。”
作者有話說:
不是周三就是周四v,感謝各位讀者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