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章

第 57 章

反正也沒多少念想了, 顧連清索性是将自己所有的挂念都放在了腹中的孩子身上。

近來外頭約莫是有些動蕩的,至少裴家的守衛比之從前是多了一倍。

可她也不再過問。

她過問了又能如何,只會徒增煩惱。

就如秋雲所說, 別心軟, 也別手下留情。而她也不再去看。

*

朝堂之上,能威脅肅王地位的人越來越少。

不免得肅王一黨對裴恒之的意見越來越大,尤其是以許家為首的英國公府更是不喜裴家。

而羅家近些日子越發得聖上恩寵, 羅懷玉原就是兵部尚書,掌天下兵權,管各級武官任職,糧草資訊,本就實權在握。

今日朝會,陛下又下令讓他兼任西南總督一職, 可謂是權上加權,一時間在朝中風頭正盛, 同裴恒之都不相上下。

下朝之後,衆人紛紛圍住羅懷玉,朝他恭喜道, “恭喜羅大人啊, 賀喜羅大人!”

羅懷玉客氣道:“不敢當, 不敢當, 都是為朝廷為陛下做事。”

裴恒之從他旁邊接快步越過,他想趕早去西街給顧連清買些栗子糕, 她這些時日對吃食上多了許多興致,肚子也略有些顯懷了。

張院正說若能讓她放松身心則對孩子有益。

可偏偏有人不叫他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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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大人這是急着去做什麽?”有好事的官員叫住裴恒之, “莫不是心裏不舒服, 要去看太醫吧?”

衆人正想跟着取笑一番, 可看見裴恒之回頭那一雙冰冷的眸子,瞬間這笑聲就哽在了喉間。

倒是這許家不知道何時同羅家搭上了關系,只見許靈舒暢快地笑出了聲,道,“他忙着回家看孩子呢。聽說嫂夫人有孕了,裴兄,不知什麽時候生産,我也好叫人備上禮上門祝賀。”

裴恒之扯了扯嘴角,“上門祝賀就不必了。你顧好你妹妹吧。”

聞言,許靈舒臉色一僵,前陣子許靈荷流産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叫好些人看了笑話,說許靈荷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是想去捉別人的奸,結果自己被一條狗追着跑,吓得摔了一跤,孩子也沒了,身子也受損了。

裴恒之掃了一眼羅懷玉,略一拱手,“恭喜。”

羅懷玉也忙回禮道,“多謝太傅。”

可還不等他再多說兩句,裴恒之就先扭頭走了,只留下一個背影給衆人。

許靈舒忍不住啐了一句,“豎子。”

羅懷玉拍了拍他的肩,然後也背着手離開了。

他如今任西部總督,而西部兵權盡在征西大将軍韓明碩手中。他看了看這天,彩霞遍布,一片通紅,如今白日是越來越短了,他尋思着快入冬了,之前答應的糧草也可以給韓家了。

裴恒之出了宮,直奔西街買栗子糕,貼着熱乎的就給栖月閣送去了。

他到的時候,顧連清正在做蓮子羹,這是入秋最後一茬新鮮的蓮子了,底下的人送過來之後,玉荷本來想着這蓮子性涼便沒給顧連清做,可叫她自己看見了便來了興致。

她興沖沖地跑進廚房要給大家做蓮子羹,一個人守在竈臺前,看着旺盛的爐火,怎麽也勸不走,其他人便只能也跟在後頭守着了。

玉荷同春芽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氣,悄聲道,“小姐如今是越發想起一出是一出了。”

昨日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忽然說要吃餃子,廚房做了之後又說味道不對,來來回回折騰了好些料,最後還要自己做,若不是老夫人勸着,恐怕只能是要沒完了。

春芽也嘆了口氣道,“是啊,而且近來夫人忘性大,好些事情都不記得了。”

就說前幾天,夫人飯後一直叫她端水來淨手,洗了好多次,若不是她實在生疑問了一聲,“夫人,今日可是手上哪裏不舒服?你已經洗了很多遍了……”

聞言,顧連清微怔,眼神一陣迷茫,“啊,我洗了很多次嗎?”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嘆氣。若是這樣下去,她們怕顧連清會出事。

顧連清自己也感覺自己近來腦子裏總是糊糊塗塗的,好些時候一發呆便是一下午,她看着竈臺裏的火,有一瞬間想直接倒進去。

“清兒。”

“清兒。”

耳邊響起呼喚聲,顧連清晃了晃腦袋,回頭一看是裴恒之,她輕聲道,“你回來了?”

裴恒之點點頭,“你怎麽守在這兒?”

顧連清指着竈臺上的東西,剛想說自己在熬蓮子羹,可打開蓋子看一眼,裏面都熬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又做壞了……”

裴恒之扶着她從廚房出來,道,“算了,我買了栗子糕,吃點吧。”

顧連清點點頭。

兩個人回到房間。

裴恒之看着顧連清吃東西,她吃得很慢,就像是蝸牛在爬一樣,甚至吃着吃着就開始發呆。

裴恒之也只能哄着她吃好了便睡一會兒。

她躺在床榻上,面容安靜,微弱的燈光下,長長的羽睫在她下眼睑處打下一道陰影。

裴恒之握着她的手,替她整理好衣服,掖好被角,他如今這丈夫的角色是越做越好了。

他把手輕輕地放在顧連清的腹部摸了摸,太醫說這個孩子至多能留到六個月,再往後便很難了。用得那些藥也于身體有損,只怕往後再孕便更難了。

他也不知道他當日的一念之差是對是錯,只知道如今能保一時是一時。

裴恒之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低道,“你安安分分地出生,爹一切都給你準備好了。”

*

時值中秋,顧連清這回沒去參加宮宴,一來她身子不便,二來近日朝中局勢格外不穩。

聽說陛下近來頻頻召太醫入宮,就連張院正也好些日子沒來給她請平安脈了。

還聽聞,宮裏似乎是出了一檔子龌龊事,牽連了好幾個嫔妃。

顧連清每日待在府中,這些事都是聽玉荷提過一嘴才知道的。

她近來身子越發疲乏,時不時就困倦,比之前精神狀态也要差上許多,許是懷孕之故吧。

她撫着腹部這般想着。

外頭風雲變幻還真沒影響到她。

以至于顧連清不知道,短短一個月內,許家運船接連被卡三批,導致許多貨物都交不了差,許靈舒同其父在家中大發雷霆,砸了好些東西。

不僅如此,英國公府最厲害的便是這幾百年來積攢下來的家底同各路關系,可近些日子怎麽疏通都沒有用,就連肅王出手都無濟于事。

而且此前許家為了搭上羅家還曾承諾願為兵部提供軍需,如今運船被卡,軍需難籌,許家被逼得只能先變賣家産充數,而南安湖便在其中。

變賣南安湖,已經是忍痛割愛了,尤其是要得急又需要現銀,便是盛京城也沒幾個出的起這價錢。

好不容易有人願意買下,許靈舒一見人又是裴恒之,他竟是毫不遮掩地親自出現,許靈舒頓時氣得當場撂挑子離去。

翠雲樓裏。

游木看着這被踢歪了的房門,問,“主子,咱們這般赤/裸裸地逼迫英國公府,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吧?”

裴恒之輕抿一口茶湯,看着許靈舒氣憤的背影,淡道,“那就把事情做絕。狗要是死了還怎麽跳?”

許靈舒迫不及待地想接他的位置,也不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主子的意思是……”許靈舒畢竟是英國公府嫡子,游木不确定多問了一句。

裴恒之轉動着手中的茶杯,聲音微冷,“殺。”

“是。”

*

南安湖無人接手,英國公府籌不足糧。羅家也頭疼得厲害。

上回韓明碩回京除了述職,另一方面也是想求得軍需,可陛下并未當場答應,這些年邊關局勢不穩,疫情又致國庫空虛,自裴家手握兵、糧、權三位一體之後,朝政也很難越過他去。

此次若是缺糧最先受影響的便是西部的韓明碩。

而且他打聽到前些日子,就連顧連清的叔父鎮國大将軍顧姜河的駐地也出了不少岔子,後來也是由裴恒之出手相助,這樣下去,恐怕北明六分兵權都要進他裴家,而且一旦讓他抓住機會以糧草威脅韓家,恐怕到最後便只剩下他孤掌難鳴了。

羅懷玉欣賞着手裏的這幅字畫,這是前朝大師所做,當初梅兒求他籌糧救一救顧姜山,他是萬分不舍才把這幅畫拿出去當了,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看到了。

可沒想到,後來,顧連清會将畫贖回來還給他。

要說,這顧姜山倒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他摸着這幅畫,上面的每一筆每一道痕跡,他都撫摸過千百遍,可謂是爛熟于心。

羅懷玉重重地嘆了口氣,最後把管家叫進來,耳語了幾句。

*

顧連清上回原是要選料子給孩子做新衣的,可也沒來得及出門,這事兒好不容易想起來,便又忍不住開始折騰了。

裴恒之不讓她出門,她便只能讓布莊的人帶着料子來府中選。

可在府中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顧連清納悶得很,叫人出去一打聽才知道原是被肅王府的許側妃給叫走了。

顧連清納悶得很,可也不想掃了自己的興致,便又讓人去其他布莊請料子。

可天空之中不知何時飛滿了孔明燈。

“大白天的放什麽孔明燈?”顧連清擡頭望着天空,呢喃了一句。只見空中孔明燈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擁擠在一起,上面好像還寫着字,應當是在給人祈福吧。

玉荷也道,“是啊。中秋也過了啊。”

可沒多久就見無數支箭矢朝着空中射去,孔明燈一盞盞落下甚至是燃燒起來。

栖月閣外頭的人還闖了進來,玉荷立馬把顧連清護在身後,斥道:“怎麽回事!”

領頭的人忙道,“是屬下失職,驚擾夫人。”

他擺手趕緊讓人把落下來的孔明燈都收走。似乎不想讓任何人看清楚上面的字。

可偏偏其中一盞燃沒了燈芯的孔明燈落在了顧連清的腳邊。

上面寫着,

“吾兒連清親啓。”

顧連清腦子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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