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 章

第 65 章

盛京城的官場裏日日都有新鮮事, 今日是許家豢養私兵被查,明日是羅家有女刺殺皇子,羅如梅的身份造假也被拉出來再度在陽光下暴曬了一番, 加之當初的人命冤案, 本該是判死罪的。

可偏偏太傅替她求情,道是養女不教父之過,該問罪的應該是她父親。

旁人見狀, 更是毫不客氣地指出羅懷玉為官多年的錯漏之處,最後逼得榮德帝不得不讓羅懷玉交出兵權,革職查辦。

朝堂之上,波谲雲詭,羅羅懷玉雖是卸任了兵部尚書一職,但也算是保住了羅家。

謝景逸也如約将蠱蟲交給了裴恒之。

他看着如今風光無限的裴恒之, 笑道:“你倒真是會抓住機會,凡有一處錯漏便要抓住人狠狠地咬上一塊肉。裴恒之, 你也不怕胃口太大,撐死自己。”

從李家到許家再到如今的羅家,他裴恒之大魚吃小魚的步伐可是從未停下來過。

如今這盛京城的官場裏, 他裴恒之可以說是一手遮天。

這些日子, 別說是肅王了, 就是榮德帝都不敢大聲對他說話。

裴恒之拿過他手裏的蠱蟲, 笑道:“我只是順勢而為。”

盛京城裏,福禍流轉, 引人唏噓。而被遺忘在西部的韓家經歷的事情卻更加可怕。

逐風城裏剛剛才打了一場死仗,戰況慘烈無比。

聽戰報傳來, 韓家以五千人馬死守西部城池七天七夜, 可沒有許家羅家的糧食, 韓家打仗處處受制,最後敗于沙匪手中,城門被破,死傷無數,血流成河。

就連韓家都差點被滿門屠殺殆盡。

好在是趕上了西北風起,狂沙亂舞,沙匪駐地和後續補給都受到影響這才叫韓家抓住機會,再次反撲拿回城池,可眼下若是再無援兵和錢糧的補給,恐怕也只是回光返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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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征西大将軍寫了無數封急信給朝廷,請求撥糧增兵,可是依舊沒有下文。

*

西北逐風城。

許家同羅家的事情傳來之後,衆人都洩了氣。

如今國庫空虛,哪裏還有錢糧供給韓家。

尤其是如今天下兵權、財權幾乎都彙集在裴恒之手中,朝堂大事,他揮揮袖,吹吹風輕易便可改變形勢。

是以不用想也該知道,這時候該求誰。

可偏偏他們當初選擇站在了裴家的對面。韓明碩自覺失策卻又不願意低頭和這等手段肮髒之人為伍。但看着眼下缺糧少兵的場景又左右為難。

後院。

賀秋雲用受傷的手顫抖着提筆寫下了那封信,韓禦風捂着胸口,輕咳一聲嘆氣道,“裴恒之會聽她的嗎?”

賀秋雲垂眸,眼睛眨了眨道:“至少她一定會盡力一試,而且……”

她拿起桌上的佛珠,眸光篤定,那是她從平兒手上取下來的,“一旦咱們出事,平兒跟着她肯定能健健康康長大。”

韓禦風看着外頭的風沙,今年冬天的風刮得格外猛烈。

此番沙匪實在是難纏,若是再沒有糧,恐怕他們也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他最終也點了點頭,道,“也罷,姑且一試吧。”

*

裴府外,成郡王夫婦提着禮物,想要求見裴夫人一面,可都被擋回去了。

成郡王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沖裴府的人哀求道:“就讓我們見夫人一面吧!她懷了身孕,我們同她也算是情同父女了,真的只是來看看她而已。”

“走走走。都說了,夫人懷孕身孕,需要靜養,不見外客,你們聽不明白!”

裴府的侍衛不客氣道。

“就讓我們見一面吧!”成郡王不放棄道,他把手裏的禮品遞過來,道,“就算是不見,也請收下這份禮,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啊!”

“走走走!”侍衛舉起佩刀就要趕人。

恰巧被路過的游木瞧見了,他走過來問道,“怎麽回事?”

侍衛立馬解釋道,“他們想見夫人,可是太傅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攪夫人靜養。我們解釋過了,他們還不走。”

游木蹙眉,打量了成郡王夫婦二人一眼,然後笑道:“侍衛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郡王想來探望夫人,多有得罪。”

成郡王夫婦二人笑笑,“無礙無礙。我們就是想來看看清丫頭,她從前也總是來看我們的,這回懷孕了,就想着我們帶點東西來看看她。”

游木笑道:“二位有心了。只是夫人确實懷胎不易,太傅也是擔心她出岔子,恐怕不便請二位進去了。”

成郡王夫婦二人對視一眼,臉上有些難言的尴尬。

游木伸出手,又道:“不如這樣吧,東西給我,兩位的心意我代夫人心領了,等夫人生産之後,太傅定帶夫人親自上門拜訪。”

“可是、”成郡王面容明顯心急了一瞬,抓着禮物就是不想給游木。

郡王妃按住他的手,把禮品交給游木,道,“那勞煩了。”

游木接過禮物,“不辛苦,小人份內之事,游風,送二位回府。”

“是。”游風應道。

成郡王夫婦依依不舍地看了裴府大門一眼,最後還是離開了。

游木拎着手上的禮盒,最後去了書房。

*

而栖月閣裏,外頭再怎麽風雲變幻,此處也是安靜沉悶,無人打攪。

裴恒之又加重了層層防守。說得好聽些是保護,說得難聽些便是軟禁。她不知外面的事,外面的人也見不到她。

不過顧連清也無所謂了。

她如今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躲在這小小的一片角落裏,自欺欺人。

從醒過來之後她便越發沉默了。不清楚遺書一事之前,尚且可以自我麻痹,找盡借口享受這榮華富貴,可清楚之後,每日都是渾渾噩噩,心痛如絞。

身心俱疲是常态,精神常常內耗到半夜驚醒,總覺得父親在那邊還在恨她一般。

她躺在搖椅上,看着外頭飒飒滑落的黃葉,眼神平靜無波。

裴恒之近來不知在忙什麽,自上回裴恒之單方面同她大吵一架之後,便好些日子沒回府,可她也樂得清靜了。

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同他争吵了,往後大抵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過各自的吧。

她忽然就看那敞開的大門格外不順眼了,道,“玉荷,過幾日把大門都砌起來吧。”

玉荷微驚,“小姐,不至于吧……”

自小姐醒來之後,話不太多,可每一句都刺在太傅的心肺上,同太傅要分開的架勢也越發明顯。

上回,太傅大人還低頭,親自熬好的湯藥送來,說是裏面加了新的藥材,于她有益,可小姐差點将藥打翻,太傅誤以為小姐不想喝藥,大發雷霆。

小姐竟也不同他解釋,只是任由太傅最後摔袖離開。

原以為此事都過去了。

可現在要砌牆封門……小姐,這是真想和太傅斷了啊。

顧連清續道,“在後牆處開個小門,然後就從那兒出入吧。”

“小姐……”

顧連清閉眼,不欲多言。往後,她和裴恒之就一處屋檐,兩處為家吧。

她也累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幸虧還有這個孩子在。

這個冬天來得似乎格外得快。算來,這孩子已有七個月大。可它依舊是安靜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影響,從第一次動過之後便很少再動彈了。

若不是太醫診脈說是一切都好,她都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有問題了。

它太安靜了。

幾乎是從來不曾鬧過她,旁人說的那些難受的孕吐反應她是一個沒有,只是偶爾行動不便之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懷着孩子。

她輕輕地撫摸着自己的孩子,大抵她就是來報恩的吧。

這大概是她這些年來最好的一份禮物了。

她沉浸在自己小小的确切的幸福裏,所以連自己好友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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