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句“我願意”，不過短短三個字，在說出口前，能有千斤重。可一旦說出了口，輕松之餘，卻又仿佛更重了些？
這是為什麽呢？緩緩抱了枕頭在懷，歪了頭想。
“嘶……”腿上傳來了一陣刺痛，是月芽在給她上藥。
“弄疼了？”月芽緊張地擡頭問道，“那我再輕點兒。”
“沒事兒。”緩緩輕快道，她現在心情好，這點小痛，她還是忍得住的。
月芽低了頭，再次小心翼翼地去給她塗藥膏，然後又忍不住，悄悄擡眼望了自家這位小姐一眼，又垂了眼去偷偷地發笑。
緩緩察覺了：“你笑什麽？”
月芽連連搖頭：“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小姐今兒個的臉，比往常還要紅些。”她說着一頓，又擡頭問她道，“小姐別是又傷風感冒了吧？”
“沒有。”緩緩駁斥道，“我這是被曬的。”她堂而皇之地撒謊。
月芽如何猜不出，她的臉紅是因為什麽，也不去揭穿她，只一面塗着膏藥，一面悠悠嘆道：“小姐大了，有心事了，都不肯跟我說了，虧得我還對小姐的事那般上心。”
緩緩不由得樂道：“你對我什麽事上心了？再說了，你對我上心，那不是應該的麽？”她拿完好的那只腳去戳月芽的肩。
月芽笑着躲開，才要調笑兩句，就聽外面小蟬的聲音：“少奶奶來了。”
“是嫂嫂。”緩緩驚道，“快，快拿被子給我蓋上。”
這邊主仆兩人正手忙腳亂地拿被子毛巾蓋腿蓋藥瓶，那頭燕婉就已經進來了，見此笑道：“兩個傻子，就算蓋住了又怎麽樣，這麽大的藥味兒，打量我聞不到呢。”
緩緩一聽她這話這語氣，便猜想她也曉得了，寶瓶這個嘴上沒門把守的。她來不及多埋怨，只笑着向燕婉道：“嫂嫂來了。”
燕婉在床沿上坐了下來，示意月芽繼續上藥，她自己又看了一回緩緩那被燙傷的地方，還好，上了藥，已經沒先前那般紅了，留疤痕是不會了。燕婉這才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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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被燙了，也不說，自己一個人悶着就回來了。要不是我碰見了那秦家小姐，她告訴了我，你還想要瞞着我呢。”燕婉嗔道。
原來不是寶瓶，緩緩點頭，還算是個有點良心的。
燕婉見她點頭，以為是對自己，于是伸手就在她臉上揪了下，道：“你還真打算不告訴我？”
“我下次再也不了。”緩緩擡手去掰她嫂子的手。
“還有下次？”燕婉非但沒松手，反而使了把勁。
“好嫂嫂，沒有了，在沒有了。”緩緩趕緊改口。
燕婉這才松了手，看着月芽收拾好了，又對她說道：“你先出去吧，我在這裏說會話。”
月芽看了緩緩一眼，見她點頭，方對着燕婉屈膝應了聲是，端了托盤出去了。
“嫂嫂？”緩緩看着燕婉，不知她支開月芽，所為何事。
燕婉也看向了她，問道：“生朱家小姐的氣了，這麽巴巴的跑回來？”
“是。”她一點也不否認。
燕婉一挑眉，緩緩于是又笑道：“倒不是氣她照顧不周，而是……”她欲言又止。
“而是什麽？”
緩緩垂了眼，又看向她嫂子，心裏揣摩着，如今這些話告訴給她嫂子知道，大概也是沒什麽的，于是她便一五一十的，将那朱文惠如何弄濕了她的裙子，又如何當着衆人的面诓她去換衣裳，如何引了她與其兄朱文盛碰面，從頭到尾，都給她嫂子說了一遍。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燕婉卻是比緩緩還要激動，她一掌拍在了床上的小矮幾上，怒道，“真是，真是，”燕婉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女孩子，氣了半天，也只蹦出來一個詞，“太目中無人了！”
緩緩嘆了口氣，抓過她嫂子的手來，翻過手心，只見那裏已經紅了。
“不行，這事我得去告訴給你哥哥知道。”燕婉說着就要起身。
“哎。”緩緩拖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又坐了下來，笑道，“你這脾氣，怎麽變得比我還要沖了？”
“你不懂，”燕婉按了她的手，皺眉道，“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她今日能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來，保不齊明天就……”
“就使出更下作的手段來。”緩緩替她說完了話。
“你還笑。”燕婉瞪了她一眼。
“嫂嫂，你放心吧，我以後再不同朱家人往來就是了。”緩緩安慰道。
燕婉卻依舊皺着眉：“倒不是你往來不往來的問題……”
“怎麽了？”
這回輪到燕婉欲言又止了，想了想，她還是附耳到緩緩身邊，悄聲說了兩句。緩緩聽了，果然一驚，脫口而出：“朱夫人想要求親？”
“你這麽大聲做什麽？”燕婉無奈地瞥了她一眼，幸虧她早給月芽她們打發走了。
緩緩先是驚訝，只是轉念一想，她而今已有了承諾在，朱家那幹人等，又如何會放在心上？因此只放寬了心，向她嫂子笑道：“嫂嫂放心吧，朱夫人心裏頭想的事情，成不了的。”
見她鎮定自若，倒不像以往那般哭哭啼啼了，燕婉也只覺得奇怪，因問：“你就這般有把握？你可別忘了，先前爹同我說的那些話，你不是也聽見了？他老人家可是鐵了心的要給你尋門好親事，只是這越州城裏稍微好些的，你也回絕得七七八八了，如今朱家有了這意思……”
“朱家是商戶。”緩緩提醒道。
“你還不知道，”燕婉搖了搖頭，“今兒我聽朱夫人口風裏暗暗透露了，他們家在京城宮裏的那個叔叔，如今在宮裏平步青雲，我瞧着那意思，朱家大有要成皇商的意思。”
“那又如何？”緩緩不解，他們陳家也是官啊，還是正四品。
燕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到那時候，也就是門當戶對了。”她說着又想了想，“不過真要說起來，那朱家大公子，聽你哥哥說的，倒是個老實人，一門心思讀聖賢書的，只是不知性情如何……”
“嫂嫂……”緩緩哭笑不得，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她想得也太多了，就這麽一句話，她就開始思考起那朱文盛的人品性情來了，好像她真會嫁他似的。
“你別怕，就算爹爹同意了，我和你哥哥也要好生相看一番的，絕不敢随意就叫你嫁了的。否則娘在天之靈，也不安生。”燕婉好生安慰她道。
緩緩自然是感動的，她那想要将她和顧洛的事情，說給她嫂子知道的沖動，差一點就要按捺不住了。
“嗯？怎麽了，還有什麽要告訴嫂子的嗎？”燕婉見她欲言又止，遂問道。
緩緩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沒什麽。”還是再等等吧，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