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班

第053章 第五十三章 上班

雨已經停了, 路上還有坑窪,走路常常會濺起積水。

“別緊張,只是小事情。”

一路上, 發現新同事放不開, 伊達航幹脆拿出了笑本本, 試圖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來達到放松的森*晚*整*理效果,“我先跟你說下情況吧。”

琴酒遲疑地回應:“……嗯。”

他倒不是緊張,甚至巴不得是大事件,那才配得上讓他去搞事。

之所以會有放不開的感覺, 純屬是因為走出警視廳後,忽然想起了還有兩個不懷好意的家夥在暗處窺探着, 搞不好已經在嘲笑他了。

說不定還會拍下照片留記錄,或回去大肆宣揚……

雖然試圖用「這不算什麽,要是成功了, 還能證明他也有幹卧底的天賦」來說服自己,但忍耐着去做和被人圍觀的感受是不同的。

他又不是演員, 沒有當衆表演的興趣。

伊達航見他回答了, 便耐心解釋, “我們要去拜訪的是朝倉夫人。

一周前,米花街的一個倉庫裏,發現了一具男屍。

經過調查,死者朝倉雄智是一家植物工廠的理事長。”

如此陌生而又淡淡熟悉的話題……

新人警察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忽然發現有沒有補救措施(提前解除「詛咒」的方法)都沒區別, 因為兩者都是在破案啊, 嚴重地挑戰了他這顆純黑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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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少不了好奇, 黑麥和波本是怎麽做到的?

他現在已經渾身不适了。

“被發現時, 被害人身上只有一處致命傷,是頭部被銳利的物品砸傷, 最終失血過多而亡。”伊達航低頭看記錄,沒關注到新同事微妙的表情,“前期的調查證明了,他是單獨赴約的,但原因還不清楚。”

“根據鑒識科給出的結論,現場有着明顯的打鬥痕跡。還有屍檢報告,顯示死亡時間是在淩晨的三點到五點左右,為什麽要在這個時間出去呢?”

“因為地點比較偏僻,還沒有路燈……”

“上次詢問,朝倉夫人明确說過,她并不知情。夫妻感情一般,當天晚上她很早睡下了,只依稀聽到些動靜卻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朝倉理事長,換句話說,朝倉理事長當晚究竟有沒有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伊達航合上筆記本,笑着看向琴酒,“信息大概是這些了,其餘的還要再次确認。我們這次只需要問話,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是很簡單的事情,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嗯。”并沒有為案件操心,當然不會有什麽壓力。

“你如果不适應,可以先在旁邊看我說話,前輩就是這個作用嘛。”

“……”

“當然,如果有什麽好的提議,也可以直接說出來哦。”

“……”

這來自前輩的教導,讓來卧底的殺手心情格外複雜。

原來紅方是這麽溫和的嗎,完全沒有貝爾摩德擔心的職場霸淩情況啊。

想想自己對待新人幾乎是漠視的态度,琴酒……并不想改變。

畢竟他就是這麽過來的。

說到底,紅與黑是不一樣的。

伊達航哈哈逗了他幾句,“別那麽沉默,偶爾也回應我一句啊!”

沉默寡言Top killer:“……”

幸好伊達只是說說,沒有強迫他要說話,畢竟新人都有個适應期。

兩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公交站臺,乘坐20分鐘才抵達目的地。

是一棟大廈。

目标在22層。

剛走到電梯口等待,旁邊的一對年輕情侶主動打了招呼。

伊達航笑着回應,就和琴酒介紹了下,兩人剛好住在朝倉家的隔壁,只是搬過來不久,雙方不算熟悉。

進入電梯時,情侶中的年輕男人忽然開口,“說起來,警官先生。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他的樣子看起來已經猶豫過了,最終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嗯?”

正當伊達航想要仔細詢問,在電梯門即将關閉時,有人邊喊邊跑:

“等、等下我——”

是一個略顯胖的中年男人。

伊達航手快按鍵,讓電梯門再次打開。

中年男人立刻沖了進來。

“呼…”他急喘着氣,手帕擦汗,“謝謝您。”

“咦,高尾先生。”伊達航明顯是認識的,“你怎麽會在這裏?”

中年男人楞了會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警官你啊!”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另外三個人有兩人是見過的,只有一張陌生面孔。

介于琴酒出色的身高,哪怕外貌十分普通,也被多看了幾眼。

伊達航再次介紹了下,“這是我的同事,他今天跟我來了解情況。”

琴酒眯了眯眼,只覺得空間變得格外狹小,淡淡的不悅在此蔓延。

“他和死者是同事,也是大學同學,兩人關系比較好。”伊達航說道。

琴酒:“……”

這前輩好煩啊,完全不用介紹的,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高尾驚疑不定地看着琴酒,總覺得有那麽一瞬間,好像要被殺死似的。

但,應該是錯覺吧……這可是警察,不會有危險的。

“我找夫人有些事要商談。”高尾回答了上一個問題,接着又反問,“警官先生,今天是來?”

“沒什麽。”伊達航笑着回答,“只是來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說着話很快到了,高尾前去按門鈴。

伊達航和年輕情侶落後了一步,正在問剛才沒有說話的話。

“那個…”年輕男人遲疑了瞬,然後狀似苦惱地笑了下,“可能是我一時想多了,應該沒什麽關系…警官先生,就當沒有聽過吧。”

伊達航眼神微妙,卻只是點頭沒有追問,“我明白了。”

現在明顯不是合适的時機,等從朝倉家裏出來後,再詢問也不遲。

門被打開,卻不是朝倉夫人,而是她的好朋友,安田友美。

見到站在門口的衆人顯然很驚訝。

“安田小姐,我是來找朝倉夫人的,她在家嗎?”伊達航問道。

安田小姐點頭,并讓開了足夠的位置,“請進。理繪在裏面。”

伊達航道了聲謝,讓高尾先進去,順便給琴酒解釋,“安田小姐是朝倉夫人的好朋友,案發次日陪同來确認屍體。”

“……”

“什麽啊,給點反應啦,感覺我一直在自說自話。”

不知道這玩意能引起什麽反應,琴酒無比敷衍,“哦。”

伊達航眼角抽了抽,終于感到了些許挫敗,“到底誰是前輩啊。”

不僅不愛說話,還似乎對案件毫無興趣……真的是新來的同事嗎?

被抱怨的琴酒遲疑了幾秒,到底還是不想被懷疑,“她們感情真好。”

居然能陪同去認領屍體。

這要求但凡有個人向他提出來,他怎麽也得把人打個半死吧。

“因為朝倉夫妻沒有孩子,老人在家鄉生活,夫人比較內斂,所以在這裏只有安田小姐一個朋友。”伊達航解釋了下,他個人覺得比較合理,一個內向的女人接到警方的電話,害怕等情緒會讓她選擇一個相信的人陪同。

琴酒不置可否,“是嗎。”

伊達航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接話。

兩人走進了房間,見到了面容憔悴的朝倉夫人。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交握在前,眼中還有淚珠。

“節哀。”高尾嘆了口氣,也有些感慨,“雄智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我知道,但是…”朝倉夫人擦了擦眼角,未盡之言怎麽都說不出來,只是悲傷的氣氛已經讓衆人感覺到了。她不再提,而是強迫自己堅強起來面對,“抱歉,高尾先生,要勞煩你等待片刻了。”

警察找上門來了,當然要優先對待。

高尾正想表示不在意。

接受到目光的伊達警官卻擺了擺手,“沒關系,如果有事可以先處理,是我們沒有事先預約。不介意的話,我能随便看看嗎?”

朝倉夫人有些為難,但還是點頭,“請便。”

“非常感謝。”伊達航客套了幾句,朝琴酒使了個眼色。

琴酒沒有辦法拒絕,如此新奇的體驗,對比兩方風格确實差距甚大。

“嗯…”躲開了衆人視線,伊達航摸了摸下巴,露出了幾分沉思的樣子,還不忘關心木讷的後輩,“你有什麽想法嗎?”

總是被提問的Top killer神色複雜,不太明白倒黴前輩為什麽總要拉着他說話,是想展示紅方友好的工作氛圍嗎?

“嗯?”沒有聽到回答的前輩理所當然地擡頭追問。

“……夫妻感情一般,不會難過一個星期還沒緩過來吧?”

被逼得毫無辦法,卧底的Top killer臭着臉,開口選了個最明顯的問題。

按照正常邏輯,一周的時間足夠冷靜了,更何況是感情一般的。

難道不該愉快的接受遺産嗎?

一個工廠的理事長,住的房子可不小,家裏還有些貴重的擺設。

伊達航略遲疑,“感情一般只是一種說法,畢竟是十多年的夫妻。”

“省省吧,比起因為丈夫死了難過到哭了,我更相信她因為別的事。”

“……”新同事邏輯有點猛啊。

琴酒自覺回答了,可以被放過了,“你要什麽,快點去吧。”

想要獨自冷靜,順便抽空給黑麥發條信息,千萬不要下樓看見愛車。

“說什麽呢。”伊達航拍他肩膀,充滿鼓舞,“你要一起啊!”

“……”

所以,這案件是跟他綁定了麽,必須要找出兇手才算結束?

伊達航在書房門口停下,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副手套丢給他,“知道你沒準備,戴上比較好。”

他自己也準備了。

雖然不是案發第一現場,但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琴酒低下頭,丢到懷裏的白色手套異常刺目,作為一個純黑方的殺手,他向來只戴黑色手套。這相反的顏色提醒着他,此時有什麽不一樣了,他正處在敵人的中心,萬事不可大意……

“我可以不亂翻。”但果然還是接受不了,太快了,他需要時間适應。

伊達航沒有多想,“那好吧,你多注意點。”

可能是第一天上班還不适應…

或者是,不好意思接受前輩的好意?

真是麻煩啊,這個後輩。

看來要出大絕招了,必須讓對方融入大家庭才行。

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找找看有沒有線索。

伊達航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書房的門,開了燈照明。

裏面很整潔,物品擺放有條不紊,可以看出房間的主人很會收拾。

但半夜回來再出去,沒進過書房還好,一旦進過還這麽整齊就不對了。

伊達航眉頭微蹙,提出了一個可能,“夫人應該收拾過了。”

琴酒嗤笑了聲,繞半天還是贊同他的看法嘛,那位夫人的确不太對勁。

從這句話裏可以判斷出,之前搜查時并沒有這麽整齊,而在傷心之下,對方還能将書房收拾得整整齊齊,多少有點不自然了。

“對了,我手機裏保存了當時的照片,你要先看看嗎?”

熱心的前輩說着,就提供了最全的情報,将手機翻開到相冊遞給琴酒。

“……”

琴酒伸出手剛想接下,忽然想到沒有戴手套、随便動一個刑警的手機恐怕會留下隐患。便無聲地拒絕了這份熱情,僅僅是低下頭就着姿勢查看。

也就是說,他想看到更全面的內容,需要伊達航給他翻頁。

好脾氣的前輩沒說什麽,大度地縱容了他的任性。

脾氣不好的Top killer難免反思了下,換成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就算是稍微靠得近的蘇格蘭,也只是湊過來看,而不是指使他翻頁。

不過,這對于倒黴前輩也有好處,至少隐私保住了。

他不動手,就不會随便安裝小東西,更不會看到不該看的。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有些小細節變化了,對吧?”

翻頁的手指停了下來,手機被收回。

琴酒有注意到伊達航的自信,對自身觀察力的信心。

起碼證明這家夥不是混吃等死的類型,而是真有一定的本事。

“你說過,有人收拾過了。”他提醒道。

伊達航笑了下,“的确,但我很好奇少了或多了什麽東西。”

琴酒沒有說話,因為有腳步聲接近,幾秒後安田小姐站在了門口:

“那個,警官們,理繪和高尾先生的事已經說完了……”

“我們這就來。”伊達航回答後,再次挑眉給了後輩一個眼神示意:

看出了嗎,會不會有人不希望我們調查?

要不,我下去應付朝倉夫人,你在這裏找找?

莫名看懂了的琴酒腳步頓了頓,随即當做無事發生。

左右這案件破不破,尚不确定跟他有沒有關系。

沒道理真的要為警方服務。

伊達航很失落,原來和新同事的默契如此差勁嗎?還是暗示不夠明顯?

“夫人最近如何?“他沒話找話。

“警官先生…”安田小姐有些無奈,“還是老樣子,很難接受。”

“但是,他們夫妻不是感情不好嗎?”

聽到伊達航這麽說,琴酒挑了挑眉,看來這家夥只是在裝傻充愣。

明明也意識到了違和感。

伊達航确實受到了影響,但并不等于贊同琴酒的想法,“我記得在事件發生前,兩人還大吵了一架,動靜連鄰居都聽到了。”

安田小姐不自然地笑了笑,“即使如此,夫妻就是夫妻。”

伊達航點頭,“也對,十多年的感情了,也不是吵一架就會散的。”

到了客廳,朝倉夫人看起來已經完全冷靜了,“警官先生,請問外子的案件有進展了嗎?”

“抱歉,這個我不能說。”伊達航拒絕得幹脆,緊接着就反問,“你們已經商量好了嗎……是與朝倉先生的工作有關,方便的話,可以說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人家很難拒絕。

“是這樣的…”高尾擦着汗,搶先解釋,“雄智有一些股份,我們正在讨論該怎麽處理,因為涉及到工廠的正常運行,老板希望可以買下來。”

伊達航颔首,表示可以理解,不等對方松口氣,又起了個頭,“我聽說高尾先生和朝倉先生做了同一個項目,那個正在關鍵時期,他忽然出事,你一定很煩惱吧。”

高尾幹笑了聲,“那是當然了。”

“那具體是什麽樣的項目,高尾先生可以再稍後和我聊聊嗎?”

“……我需要向老板請示。”

“好的,請盡管給我答複。”伊達航再次好說話的理解了。

轉而詢問朝倉夫人,“您有想到什麽嗎,無論是多麽小的事情。”

朝倉夫人想了想,為難地搖頭,“我沒有想到…那天睡得太熟了。”

“夫人有收拾過書房嗎?”

“不…”朝倉夫人看了眼在旁邊的安田小姐。

安田小姐會意,“理繪狀态不佳,是我看見太亂了,叫人收拾的。”

伊達航再次點頭,說:“夫人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幸運。”

“……”

琴酒勾起唇角,笑意很快被遮掩,他聽出了伊達航話裏的嘲諷。

這濃眉大眼的警察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反正效果拔群,兩位臉色都有了些變化。

又坐了會兒,在衆人不安當中,伊達航站起來告辭。

琴酒擡頭瞄了眼牆上的時鐘,心裏非常滿意,剛好是下班的點。

沒想到刑警也知道卡點下班。

從朝倉家裏出來,伊達航轉到了隔壁敲門,詢問有話沒說全的小情侶。

琴酒很淡定,估計就是幾句話的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第一天卧底生活,雖艱難,但也算安然度過了。

年輕男人見到伊達航來問,這次倒是不扭捏了,坦然說道:“其實那天晚上,我們回來時——你知道的,我們經常外出到很晚回來——從酒吧回來時,曾撞見過一個「神秘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

“那天晚上喝了太多久,其實我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啦。”年輕的女人跟着回答。

伊達航問:“知道準确的時間嗎?”

“大概是五點左右?”年輕情侶對視了一眼,“因為我當時正在和好友聊天,最後一條信息說到家了、顯示的時間就是四點五十六分。”

“好的,我明白了,還其它的嗎?”

“沒有。”

“非常感謝。”

寒暄幾句,告別了年輕情侶,走向了電梯。

琴酒雙手一直在口袋裏,尋思着要怎麽支開伊達航——說下班了,然後家裏在不同的方向,直接分道而行應該可以吧?

從大廈出來,他狀似不經意地觀察周圍,實則在尋找愛車356A。

“嗯…”伊達航提議,“我們再去案發現場看看吧。”

“……”

“我還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琴酒死亡凝視,不情願地開口,“你看看幾點了。”

伊達航擡手看手表,“下午五點半。怎麽了,你餓了嗎?想去吃飯?”

他的态度太自然了,琴酒有點沒把握了,“現在下班時間吧?”

兩人沉默對視。

半晌,伊達航露出了牙齒的大笑,“刑警可沒有下班時間哦!”

“……”

“案件沒有結束就不能算下班。”

“……”總是半夜奔跑在第一線、堪比007的Top killer受到了打擊。

“不要表現得這麽失望吧——”伊達航笑道:“你來上班難道是為了混日子的嗎?”

是的,沒錯,他就是來混日子的。

一個殺手混在警視廳,不混日子還能怎麽搞?

之所以能在本職上忍受無情的壓榨還樂此不疲,完全是因為對工作性質的高度認可。當換了一份不太認可的工作後,其容忍度和積極度都大幅度的下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沒有時限的加班更是雙倍煎熬。

話說,這玩意有加班費嗎?

“再努力一點吧!”然而,不知情的前輩還在給他灌雞湯,“當案件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你一定會為此時的努力感到榮幸的,那是超出了所有物件價值的,精神上的滿足感。”

Top killer并不想要這樣的精神滿足,他只想按時下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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