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警匪11

警匪11

老宋也來了,喝了半缸茶水,看了半天文件,沒翻過一頁。

“小陳呢?”他突然問。

“誰知道。昨天半下午,他電話裏說要去找我,語氣賊興奮,結果我現場取證、背調都做完了,為了等他又把周邊訪察了一遍,人究竟沒等到。”李不成提起就來氣。“打電話也無人接聽,倒是得了點線索。後來我就回了。”

“什麽線索?”尹容問。

李不成正要說,被老宋打斷了。

“那小子成家了不起了!給他打電話,讓他來上班。”

老宋從人那聽說了求親的事。

“我這還有案子等着呢,有他忙的。”

李不成打過去,很快接通了。

“喂……不……哦……”

李不成把腿放下,捂住聽筒,看向老宋。

“被人撿着了。說拿出誠意來,他就把電話原封不動還回來。”

“意思就是要錢呗。”老宋皺眉,“告訴他這是警察電話。”

“那估計這人寧可把電話砸了。要不電話給他得了,也算行俊傑的善積我的德了。”

話是這麽說,李不成把電話拿到耳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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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哪撿到的?要多少?……便宜點便宜點……行,等會兒我去找你。”

“咋答應了?”

“電話是在風俗街丢的。那地方魚龍混雜,他沒準出事了。”

“哼,他還少這樣一驚一乍吓唬人?那次打賭掃黑完後小陳人不見了三天聯系不上,可哪找不着他,以為他犧牲了正要給他申個烈士名頭,原來是他貪了人家一瓶酒,那種地方酒裏有迷藥不正常嗎?”老宋舉了舉手裏的茶缸。“結果愣是在廁所睡了三天,回來餓得跟孫子似的,你那兩包挂面他都沒用熱水燙一下,就着我半缸隔夜茶給幹嚼了。”

尹容扶額聽着,不愧是他。

“反正我也要去現場。”李不成招呼尹容。“去不?”

尹容粗略整理了東西跟過去,老宋也來了。

“有個房東老太太報警,租戶被盜,一個地方。”

李不成推出摩托車。

狹窄的駕駛座上,尹容被夾在李不成和老宋中間,李不成後背汗津津的,老宋滿身煙臭,而且沒有一個人戴安全帽,幸好不算遠。

路上李不成說叫上陳俊傑,多個人能盡快排查出被害人住所分布規律。

尹容想說,追求效率倒是開快點啊!

到了之後,李不成在一個臭水溝邊見了撿手機的人。

對方将近兩米,穿着拳館的衣服,說是在這兒撿的。

李不成歇了亮證件白拿手機的意思,給了錢。

等人走了,他發現手機開不了機,還以為是沒電了,找街邊小店借萬能充,摳開後蓋取電池充電,才發現縫裏有泥水。

“那人把卡摳出來用自己電話跟我聯系,俊傑這讓水泡了不能使了……艹**怪不得這麽臭!”

李不成罵了一陣,感慨了會兒世風日下,嚷嚷着要陳俊傑出血請吃飯,也就作罷了。

尹容想去查案,被老宋拽着,和李不成順着臭水溝往下找了一圈陳俊傑,最終人沒找着,到了盜竊案現場。

房東老太拿着鑰匙守在門口。老宋亮出證件,指指門:“開門,清點下損失。”

“哎呦可算來了!”

“怎麽就你,租客呢?”

“那姑娘昨晚就沒回來,讓人請家去了吧。”

這種說法,擺明說租客是個單幹的妓'女。

“門我能開,就是賊在裏面。”

“啥?”老宋一愣。“咋回事?”

“怕她人不在家,今早天不亮我來收租,門沒關嚴,我扒門縫一瞅,有男的翻東西!我立馬拿出鑰匙就把門一鎖。”

老宋笑她愚蠢:“不還有窗呢嗎,這才三樓。”

“不的!誰知道這姑娘咋想的,給窗戶外面都加了鐵欄,貓都鑽不出去。”

“行啦。”老宋點點頭。“我們三個大老爺們還治不了他個小毛賊?”

老太開門,老宋豎着耳朵聽裏面的動靜,門鎖跳開的動靜還把他吓一跳。

門開,老宋扯扯李不成,讓他打先鋒。

尹容悄聲囑咐老太,他們一進去就再把門鎖上。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紅着眼睛坐在一片糟亂的屋地上,皺巴的灰衣襟上幹結了一片暗紅的血。

尹容回頭,硬木門上是剛被擊打出的裂痕。

男人見進來了人,從地上緩緩站起。

他比起撿手機的人還高半頭,在狹小出租屋的破窗前站起來簡直遮天蔽日。

老宋瞬間握住門把,沒開開門。牟勁一撞,依舊紋絲不動。

老太在門外洋洋得意,她兒子是鎖匠,孫子是木匠,房門是出了名的結實耐造。

尹容則拿出了手铐。

“非法入室,涉嫌盜竊,跟我們去警局。”

男人二話不說沖上前來,對着尹容面門,鐵錘似的拳頭就揮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李不成看着那個龐然大物沖向身板瘦長但沒有絲毫退縮的尹容,咬牙推開尹容自己上前。

尹容全神貫注着對方動作,本來能躲開,李不成這手着實出乎預料,但身體反射讓他在栽倒一旁時反手抓住李不成的胳膊。

借力挪移,尹容回身按下李不成,千鈞之力落在背上那瞬間他側身,卸去沖勁。

李不成長了點眼力見,去和老宋蹲門口角落;尹容側身順勢矮身,抱着男人因揮拳而曲起的膝彎,以肩為杠杆,将人撂倒在地。

“襲警罪加一等。”

男人試圖踹開腳邊的尹容,慌忙想要坐起。

“老子不差你們!”

尹容則立即滾身向他,閃避過那一腳,左手攥住他的大拇指,脫臼的危險讓男人不得不順他的力道翻過身,手臂整個被別到了背後,緊接着尹容的膝蓋壓在了他後頸上。

重力加強了力量,加上鎖技,男人窒息、頭昏腦脹,一動不動了。

李不成和老宋目瞪口呆地看着尹容給男人拷上手铐,從容地站起身。

“他怎麽不動了?死了嗎?”

老宋剛問,男人就咳了起來。

“用膝壓還是太狠了,應該用手肘的。”尹容左手捏了捏右肩。“但最初那一拳我避得匆促,還是傷到了,現在右手臂擡不起來。”

李不成讪讪:“對不住啊……”

“我也有錯,該提前跟你知會一聲的。”

“是跟‘你們’。”老宋扶門站起來。

然後用他得天獨厚的嗓門叫老太開門,氣宇軒昂地走出門外。

“都解決了,等租客回來,叫她來警察局一趟。有她聯系方式嗎?”

“沒有,開始她一連交了半年租金,後來也準時準點,所以我信這姑娘。”

“那你今天一大早來堵她?”

“這兩個月房租和她都沒影啦!”

門內李不成把人往起拎:“我倆帶他回警局,你去醫院看看吧,記得留票兒,工傷給報。”

尹容颔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來一腳踩倒坐起的男人。

“你身上的血是怎麽弄的?‘不差我們’又是什麽意思?”

李不成聽他說,想起交手過程中好像是有這麽句話。

“回去再問不遲……”

說到一半,李不成意識到了什麽。

“誰讓他護着那個臭婊'子!”男人憤懑不甘地罵。“我白天黑夜地在樓下守了兩個月,就差一點,昨天晚上就差一點就抓到她了!”

“還是預謀作案。”李不成踹了他一腳,“在我們之前你碰着過警察?哪?領道。”

見他倆讓犯人走在前面,老宋不明所以,跟了過去。

在細狹陰暗的巷子裏七拐八拐,昨晚太混亂,男人也不是很清楚哪條道,足足走到中午,看着街邊賣臭豆腐的,聞着那味兒他想起來了,領着他們到方才贖電話的臭水溝邊上。

一路沿着溝子往上坡走,臭味直往鼻裏鑽,熏得人腦子都轉不動了。

終于走到一個狹巷口,兩面都是廢屋,挨着主幹道,車來車往,常是運貨的大車,聲音震耳欲聾。

李不成讓尹容他們留在原地,跨過臭水溝,走進一人半寬的巷子。

過了許久,他退出巷子,撐着兩邊的牆,回頭,茫然的視線在衆人臉上掃過。

他似乎忘了要說什麽,聲音剛出口就呲了。尹容接收到他的目光,一前一後同他進了巷子。

李不成貼着滿是黴斑的牆,小心地越過地上的人,踢開絲毫不怕人的大啃大嚼的耗子。

尹容看到地上的人臉已經被啃得認不出了,肩上的繃帶也散開了。

陳俊傑經常忘記按時給燒傷的肩膀換藥,傷勢比起那晚重,腐肉的範圍擴大了,他用另一只手摸那女孩的孕肚,尹容那時候就應該看出別扭的。

這兒的人骨子裏排斥西醫,而且窮慣了,不痛極不去藥店,不到危時不進醫院大門,能挺則挺。

昨天要是留意到他的傷情,要是在老李家等他一起走,要是昨晚就去找他——

李不成脫下外套蓋住他的頭肩,尹容用左臂配合李不成把屍體搬出去。

老宋明白發生了什麽,回身給被拷着的男人一耳刮子,尚嫌不解氣,拳拳腳腳招呼了他一頓。

人家咋地沒咋地,老宋自己累得呼哧帶喘。

正緩着氣,一個發夾映入眼簾,丁香的形狀,花朵部分鑲嵌着廉價褪色的暗紫水鑽。

尹容在屍體旁邊看到,認出這是那天來送飯的:“你女兒琳琳的。”

李不成奇道:“你那晚遠遠看了琳琳一眼就記住了?”

“這個發夾明顯有着琳琳的色彩。”

“這算啥理由?”老宋勃然大怒,“我家閨女不可能來這種地方,憑個發夾顏色,張嘴就來!”

“剛才那間屋子也是都是這樣充滿她色彩的東西。”

“你**說啥呢?”即使被李不成及時拽住,老宋似乎也要用唾沫星子毆打他。“我閨女在她老子我家裏住,就算你對我有意見這麽說人閨女你是沒爹娘嗎!”

“……”

某一瞬間尹容被觸怒了,但理智告訴他生氣只會激化矛盾。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問。

“作為她的至親,你認不出她的私人物品?”

“小女兒家家的頭卡……”

老宋收回要瞪到尹容臉上的眼睛。

不止受他客觀态度感染,老宋還想到兩個月前他借了朋友一筆錢,縮減了許多家用……老宋掏出電話。

“我給孩她媽打一個。不是我閨女的,我閨女我了解!”

尹容忍住冷笑,真是見多了這麽“了解”孩子、“愛”孩子的父親。

“怎麽回事……給家裏打電話你咋不接?一天天在家窮待着都——”老宋火爆的嗓門一噎。“琳琳咋了?!”

老宋電話對面嗚哩哇啦的哭訴,老宋邊應邊追問,時不時有大車轟隆隆地開過,地面随之震顫。

李不成原地盤腿坐了,盯着自己的外套出神。

尹容則望着臭水溝,繼續着‘要是’的猜想。

電話大概是陳俊傑窮盡最後一絲力氣抛出的求救信號,要是早上贖電話那時往上走走,說不定,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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