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
番外
那次險些摔倒讓安珀決定接受治療。
修複了平衡問題,聽力下降涉及神經,他不想在腦子裏放芯片,所以聽力還是很微弱,式涼來找他比較多。
在YW安珀可以聽見,安奕一直不知道他耳朵的問題。
他們還是一年見一次,照常相處,見面以外的時間完全不聯系。
式涼加載了手語模塊,安珀也花了幾天時間學會了,但從來不用,僅限于看懂。
系統感到迷惑。
有一次監聽到安珀跟式涼說:
“你第一次來找我,我很驚喜,心裏覺得非常喜歡,于是親了你。沒別的了。我對你的期盼,就是這樣的聊天能一直有下次,直到我眼睛看不見,嘴巴說不了話。”
安珀最後在病床上度過了兩年。
第一年人類對邊境的封鎖有所放松,式涼接他過來。
能登入YW的只有式涼這邊,安珀同那些仍未變老的朋友們告別,看AI決策系統完成情況。
送他回去後式涼開始卸負,逐一清空服務器,拆毀大樓。
第二年安珀死前式涼去見他,他死後式涼回來,清空了最後一部分數據,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從未離開過地球。
卡着這個節點,系統去了療愈所。
療愈所獨立于時間之外,回來還能趕上宿主跳轉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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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了積分并确認後,系統來到了一個空曠的海岸。
白沙,藍浪,淡紅色的天,看不到一絲雲和太陽。
像一張簡單的風景圖片,色彩分明得有些假,但海水的湧動、潮濕的風和沙子的觸感都很真實,細看沙中有貝殼和寄居蟹,軟體動物在一伸一縮。
系統有種既視感,好像是出廠時看到的景象。
海面徐徐開來一艘圓形的小船,木制刷着乳白色的漆,不需要帆或槳,船穩定地改變方向。
上面坐着位端莊和藹的上了年紀的女士。
系統準備過去時發現自己還是一個墨條。
而這個空間似乎沒有重力,它一跳老高,輕輕飄上了船,在治療室對面落座。
“怎麽稱呼?”
“我不記得我的編號。”
治療師擡了下眉毛,但似乎也不驚訝。
“作為系統,我記性這麽差是不是不太正常?”
“怎麽會。”她溫聲說,“我有時也想不起自己的年紀和名字,你叫我女士就好,我叫你墨墨?”
系統要是有臉肯定紅了:“好的,女士。”
“單向契約,很特別的案例。”
她開始調記錄了解始末。
“果然,通常來做心理咨詢的,其本身往往不是問題的創造者,而真正應該來做咨詢的卻不在場。”
就診三句話,系統就徹底愛上她了。
“宿主不會跟我來的。”
“請你簡單描述一下你眼裏的宿主。”
“起初他對我挺親切的,盡管我幫不上忙。他很能賺積分,可就是不用。第一個世界姑且在正常範圍內,但從第二個世界開始……”
“這些我看過記錄。請說說你對他的印象。”
“冷靜穩健,要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
“嗯,很不錯的評價,你認可他的能力。某種程度上是不是也渴望着他的關注?”
“我……他就沒怎麽把我放在眼裏。”系統委屈地嘟囔,“我對他的要求不高,他的任務也不重,不過活着而已……”
治療師贊同地點頭。
“但你覺不覺得,他就像個跟宇宙鬧別扭的孩子,因為祂不留情面地将那些賜予他寶物全部毀掉了。然而只要祂歸還,哪怕一樣就好,哪怕它不再屬于他,甚至讓他知道那些從未屬于他,他也就可以停止這種禍己及人的任性。”
祂歸還了蘭心。
他馴服于天命。
“這個世界他已經不會讓自己陷入必死困局。下個世界他會進一步改變做法的。”
“你怎麽知道?”
“你要是經過心理知識的學習和行為分析的訓練也能知道。”
系統有點摸不着頭腦:“女士,你在這工作多久了?”
“很久很久。”她淡淡回歸正題,“他是不大會受外物影響的那種人,我還是建議你試着去理解他,學習他的态度和他相處看看。不起作用的話,就和致使你憂郁的宿主分離吧。”
系統重點直接放在後半句。
它原想用積分多兌換點智商,現在決定攢起來。
之前的殘念禮包系統全拆了,都是伴随套餐,等下它就去積分商城擺攤都賣了。
三個世界的積分加起來,減去宿主的一半和自己用掉的,也才只有338積分。
“解除契約要一萬積分,實在遙遙無期。”
“你這才三個世界,已經很好了,有的系統雖然能對宿主作威作福,但許多個世界下來都剩不下三位數的積分。”
“我要是能對宿主作威作福也不用跟他解除契約了。”
“福禍相依,必然有利有弊。”
這話的口吻讓系統一愣,想了又想。
“你能知道我們是怎麽把死去的宿主帶到了一個又一個截然不同的軀體上嗎?”
“那是你們的本職和本能,你們是祂的使者。”
“難道……我們的命運都被最高意志安排好了嗎?”
“祂雖然無聊,但還沒無聊到那份上,才懶得做那麽麻煩的事。命運屬于你們每個生靈。不然世界線就沒法被改變,也沒有任務者了。”
剛才系統還懷疑她就是世界意識的化身之一,這話又說得像是和祂相熟了。
“但一切的一切,祂都在垂眼看着。”
系統注意力從她身上移向上空。
全景視野中,天空一望無際,海平面和白沙鋪就的地平線向前後無限延伸,柔軟地相交,兩條弧線中填充着輕薄的淡紅色。
他倆好像正在神的眼縫裏。
“祂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