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靈異1

靈異1

[主系統提示,宿主宿體自然死亡,開始跳轉世界,積分累計中……]

周圍的環境變冷了,但式涼感覺很熱。

一股前所未有的極端欣快席卷了他,這毫無理由,但他現在所用的大腦似乎被紮了一個洞,火熱的皮囊內部在循環涼風,腦中的所有弦都被擰松。

仿佛身處夢中,式涼怎麽看都看不清自己究竟在一個什麽地方,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第二個世界最初的家。

而當他低頭,他看到一條閃亮的魚尾在挺動,于一片黑紅粘稠、內髒質地的柔軟固體中翻攪。

整片固體在他的注視下歡樂地震顫,一個個泡泡鼓起,破裂成一個個血花。

超出負荷的詭異快樂終于讓他感到危險和恐慌,他翻身爬起,不斷滑倒,一點都不疼,但多少讓他清醒了點。

肮髒的地毯上滿是藥丸,還有一些散發着異樣氣味的不知所謂的工具。

他的手在流血,是剛才按到了針頭上。

艱難地控制手腳站起來,式涼打開窗,早春濕潤的冷空氣灌進來。

無暇注意窗外,渾身熱汗的他冷得打顫,他聽到自己劇烈的喘息聲,還有一陣陣将他打回那個絢麗的狂歡的地獄的眩暈。

“宿主,”系統這才敢出聲,“你還好嗎?”

“這輩子心情就沒這麽好過。”

所以糟透了。

式涼閉了閉眼,轉身去了廚房,擰開水龍頭,讓一捧捧冰水澆進燃着永樂之火的身體。

那股亢奮揮之不去,他在不大的破落房間翻箱倒櫃,找到垃圾袋,将能裝進去的東西全都掃進去。

他把地毯堆到玄關,接了一盆又一盆水,擦洗了每一處地面、每一件家具、每一個器皿,仍然感到滿身無所不能的力氣。

直到整個房子沒有灰塵,他坐在灰黃的浴缸邊一塊清除不掉的污跡旁,感到平時的自己在慢慢回歸,藥勁兒過去的抑郁和低落都是那麽熟悉親切。

原主用的大概主要是苯丙'胺,身上沒有陳舊性針孔是不幸中的萬幸。

剛才他翻出了原主的身份證件和銀行卡,密碼就寫在卡套上,預備等下去調銀行流水。

“宿主,我剛看完劇本,以下是原主信息。”

式涼找到原主手機。

“原主陳世良,十八歲被經紀公司發掘後辍學,成了預備役偶像歌手。

“唱跳雙廢,沒天賦沒長性,吃不了苦受不了窮,公司砸錢出了張專輯活動了半年,賠得底掉,被解約後他去娛樂會所掙快錢。

“當了半個月的男公關,被會所老板說‘開口就讓人倒胃口’,于是陳世良被會所老板送去做催貸業務。七年間染上了數不盡的惡習。如你所見,陳世良吸毒過量魂飛天外。殘念是暴富。”

打開相冊裏的視頻,是原主和些狐朋狗友在臺球廳、夜總會拍的。

視頻裏的人幾乎都是中國面容,操着一口難懂的方言,糜爛癫狂,似乎都磕了。

偶爾鏡頭掃到原主,數度靠臉吃飯的人,放縱了這麽多年底子還在。

左眉有道疤,尖下巴,狹長狐貍眼,嘴角自然微微上揚。

與蠢材資質相反,長了張精明的臉。

毒瘾讓他身體消瘦,不良生活讓他面容浮腫,加上猥瑣神态,給人油滑奸詐的感覺。

相冊裏除了一些意味不明像是誤觸拍下的圖片,還有欠條、合同和女人裸貸的照片,以及被斬斷的不止一個男人的手指和耳朵。

“你這次也要活很長。”

如果這個世界的世界線毀了,宿主投身的條件肯定會越來越歹毒。

“然後女主賀虞,單親家庭,父親欠債跑路,高中畢業一直打工還債。陳世良低價租了房子給女主,就是對門那間。”

删了裸'照,關了手機,黑屏映出他現在的樣子。

原主所在的是個老居民樓,一個單元一層兩洞。

樓層不高,窗外能看到小區的小廣場,掉漆的健身器材立在上面,幾個髒兮兮的孩子在争奪唯二的秋千,旁邊是光禿禿的綠化。

“原主本來是把父母弟弟接來住,他們怕被原主所在幫派糾紛波及,悄悄搬走了。”

“什麽幫派?”

“臺港最大幾個幫派‘和聯勝’‘三合幫’‘義安群’,和原主都沒關系,就是娛樂會所老板個人的一小股放貸勢力。”

系統努力解釋。

“老板交給表親經營,老板是三合幫下面一個小頭目的情人,義安群和三合幫近些年總有沖突——”

“你有重點要說的麽。”

“原主經常騷擾女主。建議宿主積極改善和女主的關系,不然明年會被男主弄死,死很慘。”

還有一事系統不知當說不當說。

男主不是人類。

以及這個世界是有鬼的。

但宿主又沒有陰陽眼,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看到或察覺的。

這裏的冬天似乎從不下雪。

濕冷的空氣浸透了整個屋子。

式涼關了窗,原主衣櫃裏都是些花裏胡哨的衣服。

他撿了件厚的披上,把其它看起來不幹不淨的打包,拖着三個大垃圾袋和那張爛地毯下樓。

扔了垃圾,把衣服送去小區最近的洗衣店,去了銀行,發現原主有點定期存款,前不久盤下了個棺材店,現錢所剩無幾。

式涼去了那個店,離原主家有點遠,看起來要倒閉了;

有兩個做棺材的老頭,像從土裏刨出來的。

“陳世良這人想一出是一出,這家店是他一拍腦門買的。”系統說。

包着鐵皮的店門在式涼身後關上。

此時臨近黃昏,崎岖的居民樓把殘陽遮了大半,光亮中一應亂七八糟物品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式涼用着這具不到三十的身體,卻感覺像五六十歲時一樣的疲憊,身上怎麽也暖不起來。

遠處有幾個男孩在踢球,衣衫單薄,直冒熱氣。

他踩住亂飛過的報紙和小廣告,墊在店前帶着痰漬的冷清臺階上。

坐下後,揣着大衣兜的手摸到一個皺巴巴的煙盒。

裏面是原主最後幾支煙和一個塑料打火機。

式涼剛點燃,一道影子打過來。

“借個火。”

這男人就瘦長得像個影子,憂郁而疲憊。

式涼拿不準他是不是原主認識的人,就只給他撅嘴伸過來的煙點了火,沒說話。

那人在臺階下站定,目光游離,吐了幾口煙之後,自顧自嘟囔:

“我在你這訂的棺材,可能就要用了。”

他彈了彈煙灰。

“你生意會越來越好的。”

聽着話裏有話,式涼無心追問。

他鞋子碾過煙頭,徑直走了。

拐角飯館走出一幫人,臺球廳傳來打架的起哄聲。

在男孩們的叫喊中,皮球飛向這邊,滾到式涼腳下。

一個男孩拖着腳往這邊走,眯眼看過來,指望他把球扔過去。

式涼無動于衷。

男孩有意嘆了口氣,在他腳邊撿到球扔回去,小跑離開了。

天邊燃燒般愈發紅亮,腥黃天空中圍繞着那顆逐漸沉沒的太陽的雲,像一群咆哮的惡靈。

不知名處傳來燒垃圾的味道,巷尾有野狗在打轉。

雖然銀行賬單看着還可以,但依式涼對原主這類混混無賴的了解,他應該管自己所在的借貸團夥借了錢。

式涼開原主的車,車載導航歷史地址有那個團夥辦公的位置,不過他打算回去睡覺。

停車時,式涼看到一個齊耳短發女子進了小區。

系統說那就是女主賀虞。

皮膚白皙,身形纖細而有力,步履匆匆,同時警惕地掃視四周,目光透出孤傲和敵意。

式涼在車上坐了會兒。

他進門的時候聽了下,對面門縫還原封不動插着樓盤廣告,仿佛沒人回去一樣。

式涼猜想女主會租原主的房子,不止圖便宜,也因為她充分能應付得來他。

淩晨醒來,周邊一片漆黑,看不清的地方有缺了字的霓虹燈牌在閃爍。

式涼在廚房稀薄的黑暗中枯坐了會兒。

即使這時,他也感到和白天一樣的吵鬧。

連着上下層的水管,隔壁的咳嗽,樓道的腳步,渺遠的汽笛……這些比翻卷推移的海浪輕聲,但無不昭示着某人的活動。

四十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只有海濤、風聲和自己的呼吸的生活,重回人世,其他人的存在變得令他無法不在意。

用冰箱裏的食材做了飯,吃完天也亮了,出門沒碰見什麽人,他駕車前往借貸團夥的辦公室。

賭場歌廳林立的街上一棟普通的小樓,那裏沒鎖也沒人,斷肢的照片似乎就是在此拍的。

式涼四處看了看,找到了些利率不合理的借貸合同,他暗暗記下文件上的名字,和原主通訊錄裏那些別出心裁的外號對上了些。

日光更強烈了些,他找到類似賬本的記事本,原主果真在這挪了些錢,這個團夥本也財政混亂。

突然,他聽到外面有兩個人說着話走近。

“要是讓病危的三合幫老大安排,親兒子和幹兒子傳位給誰可想而知。”

“問題濤少會善罷甘休嗎?”

“人家一點動靜都沒有。”一個大腹便便滿臉橫肉的男人推門進來,“都是底下我們這些人在亂猜,搞得人心惶惶。”

他應該就是“胖飛”,後面的那個“駝子張”也人如其名。

和他們随口聊着天,式涼得知原主也有外號狐貍陳,由于酗酒磕藥經常曠工。

以及他們今天要去十幾家讨債。

讨債進行到中途,式涼受夠了打砸、恐吓和哭叫,擅自回去了,反正原主設定如此。

對門依然像空屋一樣安靜,倒是他這邊門裏有異響。

他首先看到異位的櫃子和散發惡臭的泥腳印。

四條腿,但看起來不像狗,裏面有鞋印。

廚房漏風,地上有玻璃碎片。

那東西應該就是從廚房進來的,可這是三樓。

他放剩飯的臺子上有團黑影。

亂蓬蓬的毛發別着殘破白頭紗,身上套着麻袋,它身上無論是什麽都十足肮髒,看不出原本毛色。

察覺到他的注視,四足生物轉頭,還在咀嚼,槍洞一樣黑的眼睛盯着他。

這似乎是個人類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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