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司星回去以後,就把剩下的蟠桃全部放在靈主宮門口,然後坐在一旁等着北辰回來。
北辰回來的時候,司星正在門口打哈欠,看見北辰,哈欠都沒有打完,就跑上去。
旁邊有一個神仙在對北辰說着什麽,司星就站在旁邊等了一下。
那個神仙對北辰作禮:“回見。”
司星一把抱住北辰,仰着頭問他:“神君,司星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北辰挑眉:“你喜歡我?”
司星呆了一秒,點點頭,說:“嗯吶,是的。”
北辰推開司星,看着她,很認真:“但是我不喜歡你。”
司星拽住北辰的衣袖,撒嬌:“嗯~神君,就不能給個機會嘛?”
北辰嘴角抽了抽,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麽身份。”
司星沉默了。
那個神仙還在那裏看。
北辰說:“你還不走。”
“哦,我這就走。”那個神仙馬上走了。
司星看見那個神仙溜之大吉,皺着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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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的衣袖從她的手中抽離,他走進靈主宮,合上了大門。
司星覺得自尊心有些受挫,心裏有些不服,想着既然北辰沒有喜歡的人,那她就勢必要窮追到底。
她開始變着法子地給北辰送小動物,送花,送一些自己去摘的仙果。無一例外,都被北辰轉手送了出去。
靈主宮的門童都與她混着臉熟,見她一來,就說:“小仙子,你這東西送給靈主他也不要,不如送給我們去讨好那些貌美的女神仙。”
司星就會皺起眉頭,說:“該滾滾該爬爬,若是你們與貌美的仙女好上了,那我不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嗎?快讓我進去。”
門童說:“你這妮子,嚣張得緊,早晚靈主會将你拒之門外。”
真是說着就應驗了,裏面傳來北辰的聲音:“雲溪,不要放她進來,以後也不要。”
那個名叫雲溪的門童對着司星扮鬼臉,說:“你看是吧。”
司星撞開雲溪,大步走進裏面,看着溫潤如玉的北辰在案邊讀書,氣不打一處來,說:“靈主的面子怕是要遮天蔽日,旁的人根本無法從您這麽大的面子裏謀取一絲薄面。”雲溪過來想要拉走司星。
北辰漫不經心地說:“只是針對你一個人。”
司星要氣炸了,指着他的鼻子:“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可以仗勢欺人,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嗎?大不了從今以後,我司星與你再無瓜葛!”
“好啊,雲溪,送客。”北辰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在沒有依據地胡鬧。
雲溪都快跪下了,說:“大小姐,求求你,快走吧,靈主要生氣了。”
司星最後看了北辰一眼,說:“不要扯我,我自己會走。”
司星走後,北辰頭疼地揉了揉額頭。這個煩人精,總算是走了,大概以後都不會來了吧?怎麽突然,還有些失落呢?北辰自嘲地笑笑。
司星回去的路上,有些經常看見她往靈主宮跑的神仙調笑着問她:“怎麽,今天追求靈主成功了嗎?”“司星,又來找靈主了啊?”“今天靈主穿的什麽衣服啊?”
司星說:“靈主是什麽?我不知道。”
有人笑了幾聲,看見旁人沒有反應,就沉默了。
自此,大家都知道司星追求靈主不成,惱羞成怒了。
那個時候的魔界還很團結,團結地一致對外,天帝想了個辦法,說魔尊的兒子若是與自己的兒子打一架,單挑,魔尊的兒子贏了天界就割一塊地給魔界,若是魔界輸了,就要安分守己。
這是司星遇見北辰之前的事情了,當時司星聽到這個消息還嘲笑了一番天帝,說:“竟要用兩個毛頭小子來做賭注,天帝怕真是被魔族擾蠢了。”
搖光在一旁有些嫌棄,說:“天帝終究是天帝,你若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定是你道行淺了,需要多加修行了。”
玉衡看着司星笑,說:“司星好啊,司星從不上學堂,司星成績好不好啊,那是誰也不知道啊!”
搖光他們都笑了,司星看着玉衡,沒忍住笑了,又覺得自己不能笑,就皺着眉頭笑着哭腔說:“玉衡,你以為你編着順口溜呢?”
玉衡扇子一搖,掩面劃過,似笑非笑地說:“就是順口溜呢。”
搖光笑着乜司星:“你可真是蠢。”
司星把臉冷下來,說:“搖光,就算我蠢,也不需要你來說,我可以慢慢學。”
搖光手裏的團扇掩住下半張臉,一張媚俏的臉只剩上半張臉張揚的眉毛和妩媚的眼睛,含着鄙夷的笑看着司星,一陣帶笑的聲音傳來:“司星,曾經有多驕傲,現今就有多低靡,你考上七星之前,不是說着自己什麽都知道嗎?現在,怎麽了?知道要學了?也不知道晚不晚啊?哈哈哈。我只想問,這天上你還混得下去嗎?不如去做個地仙吧!”
旁的人都不說話了,有的冷眼看着,觀察事态的發展,有的含着笑,想繼續看笑話,有的是真的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為了司星嘆息。
司星沉默了一會兒,說:“搖光,我司星最要的是臉皮,最不要的也是臉皮,我就靠着一張臉皮,以後的每件事情,都要做得比你出彩!”
搖光摸了摸自己的臉,說:“好啊,司星,我看着你呢。”
司星起身走了。搖光環視周圍的星君,說:“大家拭目以待吧。究竟是新星的升起,還是紫微的隕落,沒有定論。”她莫名的嗤笑了一下,拿着扇子在臉前微微扇了扇。
司星的狠話是放出去了,但是舉目還是茫然,她還是該玩玩,該吃吃,該喝喝。
結果是,天帝借着打架的幌子将魔尊的兒子扣下來當了質子,司星呢,還是一副碌碌無為的樣子。
這天,司星剛剛翻過太上老君的庭院,一個俊俏妖媚的少年郎坐在院牆上叫住她:“小仙子,你又來偷藥了。”
司星回頭,眯着眼睛看看,說:“我記得你,那天攔着我逃跑的……嗯……你是神仙嗎?”
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本尊觀察你好久了。”
本尊?司星思索片刻,說:“你這樣子,不像是尊神,而又自稱本尊,你應當是新晉的質子吧。”
少年挑眉,看看自己的袖子,将上面的花瓣撚下來,說:“仙子這話有些諷刺?”
司星笑:“沒有沒有。”裏屋有些動靜,司星斂了神色,比個手勢:“噓,你莫要說話,我有正事要做。”
司星正過身子準備蹑手蹑腳地往裏面走,少年突然從牆上跳下來,一只手捂住司星的嘴,攬着她的腰,将她帶出院子。
司星被少年抵在牆角捂住嘴,司星看着眼前的少年,英氣的眉眼略帶脅迫地看着她。
司星明白,掙紮是沒有用的,于是她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松開自己。
少年勾起唇角一笑:“他們都說你是聰慧又愚蠢,讓我看看,你聰慧有幾分,愚蠢又有幾分。”
司星被放開,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你這麽看重我,還觀察了我那麽久。”
“本尊知道,你想幹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來證明自己。”
司星眨眨眼:“所以?”
“你還想征服靈主來滿足你的虛榮心。”
司星笑:“在我面前,他是個忌諱。”
少年突然靠近,司星感覺他們差點兒就要親上,他仔細看了她的眼睛,司星好像聽到了什麽砰砰砰的聲音。
少年面上很鎮靜,他說:“本尊看到了你的不甘,你的野心。”
司星想逃,被他一把拉回來禁锢在自己懷裏,一雙大手緊貼着她的腰身。那種砰砰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少年的聲音突然有些沙啞低沉,啞着嗓子說:“幫幫我。”
司星慌張了,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麽。
少年捕捉到了司星的慌張,調皮地壞笑起來,把頭埋得低低的,氣息噴在司星臉上,脖子上。
司星推開他:“我不走,但是你不要跟我打啞謎了,想要我做什麽直說,但是醜話說在前面,我不賣身。”
“那你想不想美救英雄,讓靈主愛上你。”少年覺得這話有些艱澀。
司星看着運處,說:“我現在沒有這個志向,你就說你想做什麽。”
少年一笑,說:“好,我想回到魔界,保證不會起戰,但是需要靈主做出一點貢獻。”
“嗯,明白了,你給我立個契約吧,我幫你。”
少年取出自己的元神,變成一個吊墜,遞給司星:“若有差池反悔,你可捏碎我的元神。”
司星笑:“魔族之人,真是狠絕。”她接過元神,說,“敢問閣下名諱?”
“叫我阿次即可。”
“嗯,阿次,我叫司星。”司星伸出手。
阿次沒有握住她的手,而是劃過她的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司星感覺到肩膀一沉,看了看他的手,又看看他。剛剛準備說什麽,阿次說:“司星,你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女孩子。”
司星笑,垂眸:“有趣,又有什麽用呢?該被嘲笑還是會被嘲笑,該被排擠還是會被排擠,有趣的人才是孤獨的,不過只是成為別人的樂子罷了。”
阿次捏着司星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漫不經心的臉上出現了認真,他說:“沒想到你真是一個傻瓜。我不覺得可笑,我只覺得可愛。你明白嗎?那只是別人的看法,那是因為他們不喜歡你。”
司星懵懂的看着他:“什麽意思?你喜歡我?”
阿次突然有些局促,他說:“有點兒,但不多。”
“可是我不喜歡你。”司星說出這話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阿次睜大眼睛看着她:“你在拒絕我。”
司星看着他的喉結,說:“被拒絕不是很正常嗎?”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良久才說出一句話來:“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很不行诶。”
司星走開,往後擺擺手,說:“沒關系,我也很差勁,我們剛好湊一對。”說着還回頭看他一眼。
阿次臉色一沉,說:“随便你如何吧。”
“不好了!魔尊的兒子跑掉了!”雲溪跌跌撞撞地跑回來撲倒在北辰面前。
“不要冒失,他身上下了禁锢,應是不能逃出天界的。”北辰微微蹙眉。
雲溪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行禮:“據說他找到了破除禁锢的辦法,現下已經往天界禁地趕去,說是要毀了天界命脈。”
“他一個人,怎生有如此能力,定是有人相助。”
“哎呦,靈主,現時我們也管不住是誰在背後推手了,天帝請您帶兵前去阻撓。”
“太子的傷還未好?”
雲溪點點頭。
“你派人送些靈界的藥去,叫北霜來照顧他,我這就領兵前去。”北辰往前走,身上的常服已經變成軟甲短衣。
北辰領着天兵來到禁地的時候,只看見一陣陣迷障攔在跟前,北辰讓天兵們拉着手不要走散了,帶着他們飛到裏面去。
眼前一片流光溢彩後,北辰再次回頭,身後卻不是天兵天将,而是阿次。
阿次身着玄衣,一臉胸有成竹地看着他,狂風刮起,兩個少年,一玄一素在風中對峙着。
他們被高高豎起的頭發在風中張揚,英氣年輕的臉上寫滿劍拔弩張,戰袍被風揚到高處,嘩嘩作響,一人執一杆銀槍,一人執一柄長劍,劍的寒光映照着執劍之人的臉,長槍從正面刺出,從背面襲來。北辰的肩膀從背面被刺穿,劍掉落在地上。
北辰朝阿次擊出一掌後捂住自己的傷口跪下來。
阿次看準時機将自己的禁锢露出來,那一掌剛好擊中禁锢,禁锢碎了。
阿次嬉皮笑臉地說:“靈主在天界待了如此之久,怎生沒有學到天界之人的奸滑?”
“你別跑……”北辰還未将話說完就倒了下去。
阿次斂了笑臉,說:“我特意為你在槍上抹了毒。”然後大聲地說,“出來吧。”
司星現身,責怪道:“怎麽下手這麽重?”
阿次露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表情,有些陰沉,又有些皮肉不笑,還有一絲趣味,戲谑地說:“不重一點他怎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司星沒有注意到阿次古怪的表情,而是将北辰翻過來看他的傷口。
阿次冷笑:“你會感謝我的。”說罷就走了。
司星撓撓頭,想着要如何處理北辰。
突然,北辰面色赤紅地坐起身來,睜大眼睛看着司星。
司星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北辰。
北辰抓住司星的肩膀,額頭抵着司星的額頭說:“司星?你是司星?”
司星扶住他,說:“沒錯,我是司星,怎麽了?你還好嗎?”
北辰突然咬住司星的脖子。司星又痛又吃驚。
她暗叫不好,這個阿次究竟給他下了什麽藥?
北辰死死抱住司星,像要把它揉進骨子裏,臉一直貼着司星的頭。司星的手覆在他的傷口上,感覺到濕潤和溫熱。
很久很久了,他嘴唇發白,顫抖着低聲說:“疼。”聲音似若細蚊。
司星聽到了,竟然莫名有些心痛,她問他:“哪兒疼?肩膀嗎?”
“四肢百骸,猶如蟻噬。”北辰漸漸沒有力氣了,靠在司星身上。
司星不知道如何轉移他的疼痛,急得快要哭之後,想起了什麽,捧起北辰的臉,對着北辰的嘴唇親吻上去。
北辰握住司星的手腕,慘淡無力一笑,有些無奈:“司星,你在幹嘛?”
司星急迫地說:“你別動,一是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二是給你渡一些靈氣止痛。”
北辰嘴唇上翹,笑了,任由司星如何擺弄他。
靈氣在他們周圍萦繞,不一會兒,天兵們陸續來到這裏。
北辰被帶回去。司星在跟前一直照顧着。
好了之後,就陸續有天兵天将來複盤之前的事。
這天,司星趴在案幾上睡覺,一個領将進來,對北辰說:“靈主,天帝叫我們揪出幕後幫助魔尊之子的人。”
北辰看了一眼司星,懶散地說:“告訴天帝,這次除了我受傷,并沒有任何損失,今後也不會有損失,此人,沒有必要找出。”
領将看了一眼旁邊的司星,欲言又止,最後,說:“希望靈主顧全大局,此人此舉,應算反叛。”
北辰皺眉:“本君不想再做解釋,你便只管讓天帝安心便是。”
領将默然,說:“是。”退下了。
司星眼皮顫顫,裝不下去了。北辰過去,半跪在她旁邊,無奈的發出一聲笑。
他盤腿坐下。司星直起身子,看他一眼,枕在他的腿上。北辰捏着她的發絲別到耳後。司星小聲嘟囔:“為什麽要護着我?”
“嗯?”北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司星直起身子前傾,兩人的臉靠的很近,陽光從窗戶映進來,把他們的輪廓照的亮亮的。
司星剛準備說什麽,就聽到砰砰砰的聲音。她反應過來嘿嘿一笑,抱着北辰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說:“你怎麽明知故問啊?”
北辰回抱住她,說:“他的元神在你身上,我放心。”
司星小聲嘀咕:“你怎麽什麽都知道?那你受傷不會是裝的吧?”
北辰說:“如假包換。”
“啊?又換一個受傷的北辰給我照顧啊?”
他們兩個相擁着笑得前仰後合。
魔界大殿內。
魔尊坐在尊座上,怒形于色,大聲斥責道:“你的元神呢?!”
阿次伏跪在大殿中央稍稍靠前的位置,沒有擡頭,沒有吭聲。
大殿恢宏,鋪上的紅毯成為一條廊道長長的穿過大殿中央,兩側,是柱子頂天立地地立着,支撐起四方的房梁。與天界的大殿不同的是,此處遮天蔽日,陰暗無比,透不進一絲陽光進來。
魔尊起身快步走到阿次面前,一腳将他踹到一側,指着他的鼻子大罵:“真真是個逆子!”
阿次重新跪好,擡頭一臉懇切地看着魔尊,央求道:“戰如何?不過勞民傷財,戰如何?難得幾世安寧。父尊,自魔界與各界開戰以來,我們何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好處?你若是要争搶土地,那天界土地于魔界子民有何用?你若是要奪得第一,那第一之稱于魔界子民又有何用?若是說魔族天生好鬥,就是要與六界不相生安,那父尊可否也動一動慈悲之心?還六界一個太平?”
魔尊甩袖:“不可能,本尊好不容易将你的元神與那毀天滅地的神器相聯系,你如今叫本尊放棄,如何行得通?!你莫要廢話,快去将元神尋回,不然,本尊有的是法子讓你好受!”
那天晚上,阿次喝了很多酒,酒是從凡間買來的,喝完之後,搖搖晃晃地走到洗髓池,準備用自己一命來喚醒魔尊的良知。
他看着濃稠的池水,混沌的腦子裏面閃現出一個聲音,這樣做會不會太蠢了,一會兒是他自己的聲音,一會兒是父尊的聲音在說:“你這個逆子,你若是敢跳下去試試?!”
他倒是有幾分叛逆,一股勁子上來,大喊,說:“我偏要跳,讓你看清世事清明,天下安定,是何物?究竟是何物?!若是父尊對我的死毫不在意,那就當是我活着不願意見到生靈塗炭,自戕罷了。”他踉踉跄跄跌個彎,躺倒在池水中。池水的密度很大,把他托起來,他浸入池水的皮膚開始腐爛,滲血,池水迅速變紅。他在疼痛裏面稍微清醒了一點,半眯着眼笑了一下,享受着疼痛帶來的快感,和死亡迫近的窒息。
司星聽從了北辰的意見,要去給自己曾經偷過蟠桃的西王母道歉,要去給自己偷摸過的太上老君行禮致意,還有很多因為她之前不規矩犯下錯誤叨擾到的人,她也要一一去拜謝。剛剛走到昆侖山門口,挂在腰間的阿次元神突然從腰間滑落,在階梯上清脆的磕碰幾下。司星詫異,怎麽掉了,她喃喃自語。
北辰見她掉東西了,在一旁等着她。司星還是覺得奇怪,拿起阿次的元神對北辰說:“阿次是不是出事了?”
北辰看着她手裏的元神,說:“給我,我看看他在幹什麽?”
司星把元神遞過去。北辰施法,腦海中浮現出阿次在洗髓池中手腳已經變為白骨的畫面。他擔憂地看着司星,說:“他在洗髓池裏面。”
司星聽了,一手拉起北辰閃現到洗髓池。
司星想往池水裏跑,北辰一把拉住她:“你幹什麽?”
司星焦急:“救人要緊。”
“你等等,我有辦法。”北辰把司星拉回到自己懷裏。
他一手抱住司星,扣住司星的腦袋,說:“別看。”
一手施法将身體已有一半成為白骨的阿次撈上來。放在一旁,用白布蓋住身體。
司星聽到聲響,朝阿次跑去,她拍着阿次的臉,沒有反應,冰冷冰冷的。她伸手去掀白布。北辰說:“別。”來不及,北辰還來不及按住她,她就看見阿次變成白骨的手。她氣息一滞,呆住了。北辰松開她的手把白布放下,溫聲細語地說:“太上老君新研制了一種可以肉白骨的藥,他會好起來的。今日你也要前去,我們今日就将他治好。”
司星剛想說好,但是又想到什麽,說:“若是回到天界天帝定會将阿次當罪人看待,不若我去取藥,你在此處看護他。”
北辰皺眉:“你去?”
司星冷靜地說:“我法力遠不及你,你身上不僅有神力還有靈力,若是我來吊住他的性命,定是困難,若是你,倒是會輕松些。你也不必擔心我去取藥遭到拒絕,我還是比較擅長死纏爛打的。”
北辰笑了:“司星。求人不是要死纏爛打才有效果,而是要懇切,但若是人家的确不想幫你,那讓人心軟就是一件看運氣的事。”
“我司星臭名昭著,的确借不到藥,但是你去借藥定會引人注目,天帝也會诘問你,到時你該如何?”
“我不怕,也不會怕,不過你若是執意要去,也是一件考驗。”北辰拍拍司星的肩。
司星出現在太上老君的神殿門口。她看着左右兩個門童,笑着點點頭,說:“二位好,小仙找老君有事相求。”
穿水紅色衣服的門童奶聲奶氣地說:“我識得你,你是經常來偷老君丹藥的紫微仙子。”
另一個藍色衣服的仙童說:“你來找老君何事?老君恐怕不歡迎你。”
司星臉色微僵,拱手道:“待我見到老君,自會将一切說明,還望二位通融通融,放我進去。”
門童面面相觑,末了,說:“待我們去詢問一聲。”
水紅色衣服的門童進去,在老君耳邊附耳說了幾句。老君捏着胡子,說:“這丫頭,偷偷糟蹋我的丹藥不夠,現下來明搶了?”
旁邊一個燒火的童子突然提了一嘴,說:“這些時日,我經常看見紫微仙子與靈主在一處,說不定是學好了要來給您道歉了。”
老君聽到靈主,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谄媚地笑道:“既然是靈主将她教好了,那出于禮貌,我們也不能閉門不見。更何況她偷的都是一些美容養顏的丹藥,練功進階的是一點沒偷。可見她也不是什麽不學無術者。”
“讓她進來。”
司星被迎進來。司星作禮。太上老君慈祥地看着她。
司星從未見過太上老君如此和藹,因為往常這個老頭子都是被自己氣的龇牙咧嘴,在背後追着她跑,今日見他這般,她反而不敢開口了。
司星垂頭,拱手:“老君,對不起,往前偷你的丹藥是我司星不對,司星在此對之前的行為道歉。”
太上老君笑了,說:“诶,丫頭,是靈主讓你來的嗎?”
司星點點頭:“嗯,也是我自願的。”
“那就好那就好,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司星說:“其實今日本是是想着道歉的,但是臨時我一個朋友出了意外,我想借老君的藥水一用,救救他。”
太上老君的臉色開始變化,他說:“哦,你且說你要什麽?”
“就是老君新研制的能肉白骨的藥水。”
太上老君開始皮笑肉不笑,說:“哦,受了這麽重的傷啊?”
司星看着老君的表情,有些隐隐擔憂。
老君沉默了一會兒,說:“玺風,你去取來,不要耽誤仙子救人。”
一個童子去取。不一會兒,遞給司星。
司星拿着瓶子笑着說謝謝,說罷便告辭了。
等到司星遠去,太上老君看了旁邊的童子一眼,眼神森冷地說:“哼,靠男人的女人難成大器!”
司星把阿次帶到人間,在人間照顧他,這裏可以避人耳目。
北辰在司星安頓好之後就回到天界了,他做不到像司星一樣,去了哪兒沒有人管。
過了幾天,阿次漸漸轉醒,看見周圍陌生的環境和燒水的司星,有些茫然。
他說:“我不是應該死了嗎?”
司星過來,說:“我還正想問你為什麽求死。”
阿次有些苦澀,他說:“父尊說還是要打仗,而且他……”阿次看向司星的腰間,說,“你一定要把我的元神保護好,任何人索取都不要給。”
司星倒了一碗水給他,說:“你現在身體很脆弱,只能喝些溫水。”她坐在他旁邊,說,“你父尊怎麽了?”
阿次說:“如果魔族起戰,你只管捏碎我的元神,不用管我。”
司星撐着頭看着阿次,笑說:“阿次,你怎麽跟別的魔族人不一樣?”
阿次垂眸,說:“不能以絕大多數人來代表所有人,魔族是好戰,但是也有需要幫助的弱者受盡戰亂之苦,他們不喜歡戰争,像我這樣的也不喜歡戰争。”
“都說虎父無犬子,你怎麽跟你父尊這麽不一樣?”
阿次沒有說話。
司星繼續自顧自的說:“女娲姐姐說等我懂得什麽道理了,就讓我去選人間的帝王,我若是要去選,定會選你這樣的,有慈悲之心,又不受惡劣的環境影響,而且願意為自己的信仰獻身。”
阿次眼中有些凄涼,他苦笑:“阿星,我這樣并不好,君王要懂得适時的明哲保身,而且,君王眼中更多是利益,是大義,不能有私心,而我有。”
“君王也是普通人啊,若是要全部都斷舍離了,那還算是一個真正的人嗎?”
“這就是為什麽會有昏君,為什麽有的人最開始還勵精圖治,最後還是贻笑千古。所以,沒有人能選出一個完美的君王出來。”
司星覺得不想跟他扯這個事情了,就說:“诶,你剛剛才叫我阿星?這是你們慣用的叫法嗎?那你的原名應該也不是阿次吧?”
“對,我原名叫阮次。”
“阮次?這個名字與你,倒是有些貌合神離。”
阿次避開這個話題,說:“你跟靈主還好嗎?”
提到北辰,司星笑得很甜,說:“很好,我們每天都會擁抱!”
阿次笑笑,說:“那你該怎麽感謝我?”
司星突然皺眉,說:“你沒有覺得太順利了嗎?”
“可能是他心甘情願請君入甕吧。”
“你也這麽覺得?”
“嗯,天界的人除了你,都很狡猾的。”
他們說着話,北辰就來了。他帶了一包靈界的藥放在桌上,說:“北霜從靈界帶來給天界太子的,我悄悄拿了一些給你帶過來了。”
司星起身挽着北辰的手,把他拉到門外,說:“北辰,我有件事問你,請你如實告訴我。”
北辰摸摸她的頭,說:“你說。”
“你為什麽對那麽多事情都洞若觀火?”
北辰看着她,臉色忽明忽暗,良久才說:“因為我能勘破天機,推算出一切的事情。”
司星突然想哭:“那我們,也是你推算出來的嗎?”
北辰看見司星的眼淚,有些不知所措,擁她入懷,說:“我……”他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我終有一死,我不想留下遺憾……有些事情,你漸漸會明白的。”
司星推開北辰,說:“你們都說我會明白的,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明白?!你們都說我不懂,那我幹脆一輩子都不要懂好了!做一輩子閑散官人,躺一輩子清閑!”
北辰張張嘴,說不出什麽話來。阿次從裏面走出來,說:“對,你什麽都不用懂,為什麽一定要懂那麽多道理呢?只要閑靜安然度過一生不就足矣了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考慮後果,不用瞻前顧後。若是什麽事情都要算計,若是什麽事情都被束縛,那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阿次,你不要添亂。”北辰很無奈。
阿次撇撇嘴。
司星含着淚,哽咽着說:“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要逼一個人成長呢?”
北辰說:“司星,不要任性,沒有人能夠逆天而為,就算是我想要做出一些小小的改變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你走!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司星轉身把阿次拉進去,把門關上了。
北辰望了一會兒,選擇了離開。
晚上的時候,司星一個人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阿次走出來坐在司星旁邊。司星突然對他說:“你猜,天上的哪個是我?”
阿次擡頭看了看,指着一顆說:“我猜是最紅最大最亮的那一顆。”
司星笑:“你傻不傻?那顆不是我。我是最中間不動的那一顆。”
阿次撓撓頭:“哎呀,猜錯了。”
司星繼續說:“我的師父說我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總覺得整個世界都圍繞着我轉,說我這樣是沒辦法做好事情的,就算有成就,也不會很大。”
阿次突然有些氣憤,他說:“都是胡謅,我願意圍着你轉,這是我的一廂情願,你就應該像你在星垣裏面的位置一樣,所有星星都圍着你轉。你的成就,也不應該有誰來定義。”
司星看着他笑了,說:“為什麽要一廂情願呢?”
“因為你喜歡北辰啊!”阿次理所當然的說。
司星親了一下阿次的臉頰,說:“現在不喜歡了。”
阿次有些驚喜,小心翼翼地朝司星靠近,輕輕啄了一下司星的嘴唇,然後害羞地轉過身去。
司星一把拉過他的衣領,把他扯回來,蠻不講理地親吻上去。末了,她說:“當初幫了你,我們就已經是一條賊船上的人了,他們若是知道了,定會把我當叛徒處理,不如你把我帶回魔界,我司星餘生都與你在一起。”
阿次縮回去縮成一坨,他說:“你不要沖動,跟我回去你會後悔的。”
司星揪住他的衣領,他剛剛自己摸平的衣領又被她抓起來,司星一臉篤定地說:“我不會後悔!”
阿次捏住她的手:“好好好,我帶你回去。”
司星松開他,然後抱着他的腰把他按倒。
阿次與司星在凡間游玩了幾天,就帶着司星回到了魔界。
因為天界與魔界兩不相容,所以阿次把司星藏在自己宮裏。
魔尊知道阿次有些時日不在魔界,但是不知道洗髓池的事情,也就沒有诘問。但是平時阿次都喜歡在外面修習法術,近些時日卻躲在屋子裏不出來,實在是奇怪。
魔尊決定去看一看。
走到大殿門口,魔尊準備開門,聽到裏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開門進去,看見阿次一個人坐在案幾旁,但是空氣中隐隐有仙氣。魔尊深吸一口氣,确認之後,他走進去,一改往日的嚴厲,說:“阿次,近些時日在房間裏作甚?研習書本?本尊記得,你雖有這些愛好,但是始終覺得屋子裏悶,喜歡到外面去實操的。”
阿次解釋說:“最近被一本書迷住了,舍不得出門。”
“哪本?本尊看看。”
阿次去拿書。魔尊趁機走到屏風後面,把司星揪出來,仍在地上,質問阿次,說:“這就是你迷上的書?”
阿次過去:“你沒事吧?”司星看看阿次,把自己摔破的手肘遮住,搖搖頭,說:“沒事。”
“這個小仙子哪兒來的?”魔尊繼續追問。
阿次說:“她是我的人。”眼神中帶着不可侵犯。
司星回頭看着魔尊,說:“是我要跟着阿次來魔界的,魔尊若是不歡迎,我大可以走。”
阿次來不及阻攔,魔尊就掐住司星的脖子把她舉到半空。
“放開她!”阿次對着魔尊說。
魔尊看一眼阿次,鄙夷不屑地看向司星,說:“好啊,小仙子是貴賓,魔界自然要盛情款待。”然後把司星放下來。司星滑跪到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阿次蹲下去,一臉擔憂地看着她替她順氣。
“來人。把她帶下去。”魔尊發號施令。
阿次攔在司星面前,不讓別人帶走她,在拉扯中,阿次爆發,氣息将所有人都震開。只有魔尊屹立不動。魔尊罵了一句廢物,就一只手提溜着司星離開了。阿次追出去,卻在門口被魔尊施展的結界彈了回去,門,就這樣關上了。
昏迷的阿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幾個人押着他到天界與魔界交彙處。
司星被綁在架子上,嘴巴被堵住了,看着阿次的眼睛裏是一陣陣悲傷。
他們要殺了她祭旗。
阿次掙脫押着他的兩個人,跪在魔尊面前,說:“父尊,我求你,我知道錯了,你不要殺她祭旗,我求你……”
魔尊粗暴地打斷他的話,說:“阮次,教過你多少次,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在此處跪着,又是何意?!”
阿次張嘴準備說話。魔尊又說:“為一個女人求情?當你為一個女人放棄你的原則的時候,你就什麽都沒有了。”
“父尊!”阿次悲哀地叫喊。
“不要說了,你沒有這個能力保住她!”
魔尊看着天色,狂風大作,正是好時辰,魔尊說:“殺!”
在對面的魔兵們舉起弓箭,齊齊向司星射來。
突然,一道淡色的身影出現在司星面前,本該朝向司星的箭矢全部掉落。
北辰施法解開繩索,橫抱着虛弱的司星離開了。
阿次看見司星得救,含着淚笑了。
魔尊很氣憤,甩着手中的鞭子,打到了阿次身上。
司星在北辰懷裏,虛弱地說:“是你,你居然還會來救我,你對我,到底幾分真心?”
北辰看見她這個樣子,很難受,說:“你先別說話,等我回去好好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