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司星慘淡一笑,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北辰吓壞了,貼着她的臉,說:“再堅持一下。”
很快到了靈主宮,北辰把司星放在榻上,摸住她的手腕去探她的脈搏。
“魔尊是害怕那數百只箭射不死你嗎?竟還打碎了你的五髒六腑!”北辰快速給司星喂了一顆丹藥,然後用靈力護住她的心脈。
“雲溪,快去找藥老來。”北辰吩咐雲溪。
雲溪快速下去了。
“北辰……你不必救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司星說着鮮血不斷從嘴裏流出來。
北辰居然哭了,說:“不行,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去喜歡誰?你死了我去哪兒找那麽喜歡的一個人?”
司星有些詫異,笑:“我那麽差,也值得你喜歡?”
北辰親吻她的額頭,說:“喜歡一個人,從來不需要在乎她的好壞,這是一種感覺,在乎好壞的喜歡,永遠不是真實的。”
“那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司星問他。
“那天,那天你遞桃子給我的時候。”時間回到那天,北辰在司星看不見的地方勾起唇角。
“那你為什麽又要拒絕我?”
北辰剛想回答,司星就反應過來:“因為你能勘破天機,知道我們是孽緣?”
北辰點點頭:“嗯,而且我們若是要糾纏在一起,這會是很多人的糾葛,會使律法枉然,殺人者不能償命,有情人偏被拆散,無德者登上尊位,含冤者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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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還是選擇接受我?”
“因為值得。”北辰只說了一句因為值得,從此,別無他言。
司星閉上眼:“我明白了。”
最後在藥老和北辰的救護下,司星活了過來,只是虧了氣血,不能向之前一樣蹦蹦跳跳了。
這天,北辰把衆神集結在星垣,彩鳳送上了自己最漂亮的羽毛。北辰對司星說:“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司星遲疑了一下,說:“對不起,我不能。”
北辰沒有說話,他明白為什麽。
神仙們都唏噓一片,紛紛說司星不知好歹。
司星見狀,拉着北辰離開了。到沒人的地方,司星停下來,準備跟北辰解釋。
北辰微微一笑,說:“我能抱抱你嗎?”
司星不明白,說:“可以。”
抱完之後,北辰又說:“我想吻你。”
司星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北辰深情地給了司星一個深深長長的吻。
司星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剛準備說話,又被北辰封住嘴唇。這次很短暫,北辰說:“你什麽都不用說,我明白。”
他明白。他什麽都明白。而她。什麽都不懂。
她苦笑:“或許長大是一件好事。”
北辰說:“前幾天女娲來找過你,問你是否還願意做保護蒼生的神,我覺得你現在還不适合做那樣的選擇,就跟她說讓她等等,我過一段時間告訴你,有答案了再讓你去找她。”
司星默然。
“你準備好了嗎?”北辰問她。
“準備好了。”司星說。
“那你去找她吧。”北辰松開她的手。
“嗯。”司星轉身走開,一步三回頭。
北辰在原地,鼓勵似的看着她笑。
司星找到女娲。女娲問她:“你最近都學到了什麽?”
司星說:“很多,但是我感覺我還是不能勝任,但是我已經堅定自己要走這條路了。”
“好啊,那就好,差一點點,很快就會補上的。”
“你說我怎麽總是犯錯啊?”
“犯錯才會成長,吃一塹長一智,若是反反複複犯,那才是愚蠢。”
“嗯。”司星點頭,說,“我去向天帝請命。”
“去吧。”
司星來到九重天大殿,向天帝叩首,說:“今有小仙司星,願執掌人間帝王命數,守護蒼生直至燈枯。”
“女娲早已屬意于你,你便是去吧。”天帝這樣說。
司星領了腰牌和宮羽,退下了。
北辰帶了賀禮站在大殿外,等她出來,就雙手送到她跟前,說:“星君好。”
司星看他一眼,将禮物接過來,說:“謝謝。”
司星将禮物打開,是一顆黃色瑪瑙做的五角星,被一根編花繩串起來是一個長項鏈的樣子。司星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紋,問他:“你親手做的啊?”
北辰摸着她的後腦勺,說:“嗯。”
司星把項鏈遞給他,微微欠身。
北辰心領神會,給她戴上。他們牽着手走過大殿,走過星垣,走過春夏,走過秋冬。
那一年,魔界罕見地下了一場雪。
阿次因為丢失了元神,通敵反叛,被捆綁在炎涼之地的岩壁上,懲戒示衆。他的手腳被日漸收緊的鐵鏈匝出鮮血,雪花落在他的傷口上,冰冷刺入他的血骨,日曬風吹中,他漸漸有些看不見了,聽覺卻變得靈敏起來,他聽見風路過,雨掉下來,如今,雪花以一種微妙的姿态和微弱的聲響包裹了他的全身。他會想起司星,想起她那雙眼睛,想起她的聲音,想起她的嘴唇,想起她的親吻。他也會想起他的父尊,想起他嚴厲的面龐,想起他的震怒,想起他不怒自威的言語,想起他将他困在這裏時決絕冰冷的眉眼。風聲大了,雪的聲音也密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季。眼下,他只想見兩個人,一個是父尊,一個是司星,想告訴他們,他這一生,只想看見六界太平,子民安然,想告訴父尊,雖然自己時常忤逆他,但他是真的想要父尊能夠放下癡妄,不要再令生靈塗炭,想告訴司星,在父尊數千年如一日嚴厲的教導下,他頭一次看見司星如此鮮活的人,雖然上蹿下跳聒噪不已,但是每觀察她一次,就會發現她的美好,就會漸漸愛上她,他不奢求與她走到一起,天界與魔界的形勢他們也走不到一起,但是他希望司星能一直愛自己所愛,做自己所做,無需擔憂後果,就這樣沒有憂愁地活下去。
他感受到力量在從身體裏面抽離,生命即将脫離他的身體。視線模糊中,眼前仿佛閃過一道身影。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凡間了。司星又救了他一次,他的眼睛還是像被糊住了,看不太清,但是聽聲音他知道是司星。
他叫她:“司星。”
司星過來,看着他有些飄忽不定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問他:“你眼睛怎麽了?”
阿次苦笑:“有些看不太清了。”
司星摸摸他的臉頰,說:“這是個難事,但是沒關系,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我想回去找父尊。”
司星按住他,說:“你可千萬別回去了,北辰說最近魔尊在練兵,聲勢浩大,連天帝都知道了,神魔最終避免不了一戰。你若是回去了,定是去送死。”
阿次握住司星的手,說:“此言,倒是在說我就算回去也阻止不了一切。”
司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說:“不管怎樣,先把傷養好,把眼睛治好。”司星把手裏的杯子塞到阿次手裏。
阿次握着杯子說了一聲好。
等到阿次的傷養好的時候,眼睛漸漸複明的時候,魔尊也向天界發兵了。司星收到消息趕回了天界,她擔心北辰,因為北辰之前說他終有一死之類的話,司星很害怕在這裏應驗。
阿次見她急匆匆的,也悄悄跟上去。
天色雲層被分割成黑白兩半,黑白交界處是陰沉沉的灰。天兵在上,魔兵在下。傷剛剛好的太子騎着白色高大的神馬站在隊伍最前列。魔尊騎着同樣高大的黑色戰馬同樣在隊伍最前列。
兩相交鋒,劍拔弩張。
司星看見北辰,準備過去,被阿次拉住。司星詫異地轉頭,看見阿次,問他:“你怎麽跟過來了?”
阿次一把扯下司星腰間他的元神,飛到兩軍中央的灰色地帶。
他高聲大喊:“父尊,你不是要我的元神嗎?在這裏。”他舉起自己的元神。
魔尊的臉色很不好,低聲怒斥:“逆子,你要作甚?!”
阿次把手放下來,說:“望父尊退兵,并立下契約永不再戰!”
魔尊看着對面的神族,又看向阿次,說:“若本尊說不呢?!”
阿次沒有猶豫,施展法術,喚道:“神器來!”
一個黑色的金屬瓶子從魔尊腰間飛出。
魔尊伸手去抓,卻抓不住。瓶子來到阿次手裏,阿次将瓶子扔到空中。魔尊飛身過來要搶阿次的元神。
“收!”一聲令下,魔尊被收入瓶中,後面成千上萬的魔兵擁上來,要搶奪阿次手中的元神。“司星!”阿次叫她。
司星本來被北辰拉住了,聽到他喚她,飛身而去。
阿次回頭,将手中的元神扔向司星。司星接住。
魔兵越湧越近。
阿次看一眼魔兵,再看司星,用盡全身力氣說道:“捏碎它!”
司星看着他,眼眶紅了,她在猶豫,她回頭看了一眼北辰,北辰低下頭。
她看着魔兵把阿次抓住,咬咬牙,閉眼捏碎了阿次的元神。
一聲脆裂的清響,元神在司星手裏炸裂,化作流光溢彩消散。
司星睜開眼,看見阿次看着她,眼角有淚水,嘴角是笑容,阿次張了張嘴,沒有把最想說的話說出來。
他消散了,化作滿地塵埃被風吹散,抓着他的魔兵撲了一場空。
司星昏死過去,直直往下墜。北辰急忙過來接住她。
自那之後,司星就歸隐了,連北辰也見不上她一面。
後來,彩凰找上門來,讓司星為南田賜福,再後來,就是前面發生的那些事情了。
南田聽完以後,沉默了半晌,說:“那阿次也會出現吧?畢竟,他在前輩記憶的最深處。”
北池看着無窮境裏面,說:“大概會是這樣。”
南田又說:“那當初北辰選擇我,其實是想彌補遺憾吧?”
北池看着南田,否認了,說:“是我選擇了你。在北辰的生命中,除了司星,其他都是循規蹈矩,你只是他改變規則的既定結果。他不得不選你,而我,是堅定的一定要選你。”
南田看着北池,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回到冼清嘉這裏。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上門提親了。
冼清嘉好奇會是誰,北辰說:“是我的人。”
冼清嘉這才知道昨夜跟自己纏綿的人是當朝最尊貴的世子。
但是,她拒絕了,因為她不想再被婚姻束縛了,至少,現在眼前這個人做不到讓她想被養在院子裏一生一世。
她說:“你不用着急給我名分,你若是真心喜歡我,那就心裏眼裏只能有我,長此以往,我才願意做你的籠中鳥,做你的池中魚。”
北辰皺眉:“我不要你做籠中鳥,也不要你做池中魚,你只用做我的妻子,與我日日相看。”
冼清嘉說:“我呢,經歷過幾段失望的感情,一次失敗的婚姻,在我眼中,忠于一人,便是一種束縛,若是我做你的妻子,便只能忠于你一人,這是道德法律的問題。”
北辰明白了,他說:“好,我先忠于你一人。”
冼清嘉摸着他的臉頰,給了他一個吻,說:“說實話,我瞞喜歡你的,是看第一眼就喜歡的那種。”
北辰紅着臉,說:“我也是。”
冼清嘉新開了一門課,但是她之前從未講過這種,就到藏書閣去翻看相關的資料,由于個子太矮了,夠不到上面的書,她準備去拿個小凳子過來,剛剛一轉身就差點兒裝上一個人,她擡頭一看,是一個俊朗的少年郎,少年問她:“你要拿什麽書?我幫你。”
冼清嘉毫不客氣,說:“《唐國啓示錄》,謝謝。”
少年幫她把書拿下來,她接過書,坐到一旁的案幾前。
過了一會兒,少年坐到她對面。
冼清嘉好奇起來,問他:“你是新生?”
少年說:“不是,我是新來的夫子,叫阮次,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夫子吧?”
冼清嘉摸摸臉,說:“我有這麽老嗎?”
阮次微微一笑,說:“那倒不是,只是你看起來有些憔悴,應該是最近備課太久了。”
冼清嘉換了個姿勢,說:“诶,其實我覺得你長得不像一個夫子,倒像是那種邪教的頭頭的兒子之類的。”
“是這樣嗎?”阮次挑眉,露出一個壞笑。
冼清嘉說:“嗯,對,就是這樣,特別像。哈哈哈。”
阮次突然靠近冼清嘉,就快要親上,過了一會兒,說:“那我是吓人還是?”
冼清嘉推開他,笑,說:“不吓人,很勾人。”
“那冼夫子這句話是在說你對我心動了哦?”阮次退回去坐好。
冼清嘉收了笑容,說:“那倒沒有。”同事一場,關系搞僵了也不好。“只是覺得阮夫子英俊異常。”
阮次看着冼清嘉沒有說話。冼清嘉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姓冼?”
阮次輕笑:“我還知道冼夫子昨夜跟世子在一起。”
冼清嘉背脊發涼,說:“阮夫子不會是有什麽癖好吧?”
阮次漫不經心的說:“那倒沒有,只是碰巧遇上了。”
冼清嘉尴尬地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話之後,冼清嘉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拿起書就往外走。
阮次一把拉住她,冼清嘉倒在阮次的腿上,她睜大眼睛看着阮次,不失禮貌地笑道:“這是怎麽了?阮夫子?”說着就要起身,卻被按住。
“我對你很感興趣,今天晚上能陪我嗎?”
冼清嘉聽到這話,掙紮着起身,卻被他禁锢在懷裏。
她說:“阮公子,我冼清嘉不是妓女,不賣身,你若是想尋歡作樂,我大可以為你推薦人選。”
冼清嘉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聽見他在笑,他說:“晚上陪人就一定要睡覺嗎?冼小姐真是有趣。”
冼清嘉松了一口氣,說:“夫子若是缺個玩伴,那清嘉願意奉陪。”
“好啊。”阮次松開她,“今晚涼水河橋頭見。”
冼清嘉快速起身跑開了。
晚上的時候,冼清嘉如約而至。阮次帶着她在街上漫步。兩人走着走着。阮次突然問她:“聽聞夫子是天選的聖人?”
冼清嘉笑:“阮夫子竟也信這個。”
阮次在黑夜中看着她,說:“說實話,不信。”
“為什麽?”
“你信嗎?”
“我之前信過,後來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好,就不信了。”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那我信你是了。”
“啊?唉,其實這個世界不需要聖人,就算有聖人,也救不了所有人。”冼清嘉停下來,看着對岸的柳樹。
阮次看着她:“其實不然,大家都需要,但是能給人帶來福祉的肯定不止一個人,只有運氣最好的那一個才能被認定為聖人。”
“對啊,每個人成為聖人的機會是均等的,但是運氣不是。”
“你現在想成為聖人嗎?”
“不想,我只想做好自己想做的每件事。”
阮次低頭,還是又看向她,說:“其實我想讓你利用聖人的身份去打擊黑法會。”
“你……為什麽?”冼清嘉詫異,雖然黑法會是個邪教,但是除了朝廷,她還沒有見到那個人要如此打壓它。
阮次突然有些傷感,說:“你知道嗎?黑法會最開始叫璃山派,是個好教,是個正派,他們一心為人,甚至不惜為了自己的理想與天庭抗衡,但是自從通天樹被砍斷之後,那些教衆有去無回之後,黑法會就開始宣揚反動思想了,他們開始愚弄百姓,殘害生命,所以朝廷才要如此對待他們。”
“我也做不了什麽呀?就算有那麽一個身份。”
“若我說他們信你呢?”
“啊?信我。”冼清嘉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
“他們信聖人。信聖人可以拯救他們。”
冼清嘉的一些記憶突然湧上來,她捂住自己,說:“不對,上一次那個黑法會的頭頭還說要挖了我的心髒,要不是發現我長得像那個什麽尊神,我早便死在那兒了。”
“你說璃九?”
“啊?不記得了,應該是他吧。”
“他是我的養父,已經幾萬歲了。”
冼清嘉很驚訝,說:“他是妖怪?”
“他不是妖怪卻勝似妖怪了,他的妖丹和仙丹快用完了,所以他才想要聖人的心髒。”
冼清嘉笑笑:“現在真的還會有這種東西嗎?”
“我不知道,但大概是真的。”阮次深吸一口氣。
冼清嘉開始深思這個問題,她皺起眉頭:“可是我見他不像是活了幾萬歲的人。”
阮次笑了,他說:“那在你眼中活了好幾萬歲的人長什麽樣子?”
冼清嘉看看他,說:“你不會也活了好幾萬歲了吧?”
阮次扶額,說:“我只是他養子中的一個,璃山後面全是他的養子的墳墓。”
冼清嘉尴尬地笑了笑:“哦,哦。那你的生身父母呢?”
阮次眨眨眼,說:“沒見過。”
冼清嘉實在找不到話題,就說:“那你準備讓我做什麽?就是煽動那些教衆反叛你的養父?”
“不是。因為他們把你當聖人,你可以引領他們走上正道,而且現在璃九也不想要你的心髒,你可以去感化他,讓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
冼清嘉覺得好笑,她說:“你以為改變一個人很簡單嗎?還是你把璃九和那些教衆當傻子?”
“他們就是傻子!”阮次突然激動起來,“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不是傻,會去相信自己還能用什麽妖丹仙丹獲得更長久的生命嗎?如果不是這樣,會去相信凡人也能浴火重生嗎?如果不是這樣……”阮次發現冼清嘉被他吓到了,就冷靜下來,說,“抱歉,冼夫子,你若是覺得不行,那便算了。”
冼清嘉低頭:“我想想。”
勝族奉命來查辦黑法會。追查了幾天,只抓到幾個教衆。他想起之前在羅縣令家門口遇到的那個男人,仔細想起來,那個男人也認識南田,他記得,他剛剛上任不久,青鸾與龍族太子好像有一段時間在凡間,當時青鸾好像殺了一個鼠精。那南田是不是也跟着下過凡,那南田下凡究竟如何會遇上黑法會的人?除非,黑法會就是當時的璃山派!令衆神頭疼的璃山派!在汝鏡出現以後有很多折子遞上來,但是他因為焦灼換羽的事情一直沒有管,其實之前也偶爾有言論……對!當時有神仙直接越過他把折子遞到了南田那裏,他知道後還在大殿上诘問過,誰知道那個神仙說天帝只該管天界的事情,璃山派的問題已經屬于三界的問題了,理應交給大尊神處理。
“去璃山。”勝族吩咐道。
璃山派的房屋經過多次修繕,還是與原樣差的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璃九想通過這種方式留下一些什麽。
勝族他們剛上璃山,濃霧就遮住了回去的路,也遮住了眼前的路。
勝族讓士兵盡量聚攏,自己走在前面。
一個黑鬥篷突然出現在勝族面前,他說:“你來了。”很平靜。
勝族示意士兵們把他拿下。可是周圍沒有動手的聲音,他詫異地轉頭,才發現士兵們都不見了。
黑鬥篷取下鬥篷,半張臉已經妖化。他拿出一個繩索朝勝族甩來,勝族瞬間被困住。
璃九說:“那日見面,我就看出你之前是神了。這是捆仙索,專門針對于你們的。”
勝族掙紮了幾下,發現沒有用之後,就說:“你們之前擾亂六界平和,現今……”不對,這不是無窮境嗎?勝族愣住了。
璃九說:“我知道,你想說現在這個世界沒有神仙和妖怪了,我們就來禍害人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怎麽會突然就只剩人了呢?勝族想不通這個問題。按理說,無窮境應該會複刻出一個完整的六界出來啊?
勝族還在思索,璃九卻說:“你不相信她是南田嗎?”
勝族聽到南田,回過神來,說:“她不是。”
璃九說:“不,她是,不信你去問她,問她會不會懲戒犯錯的人,你看她會怎麽回答你。”
勝族回想冼清嘉的一言一行,他覺得她面對這個問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會。想起南田,她也會。“這又能證明什麽?”
“南田極其善于僞裝,幾萬年前,她就是僞裝柔弱的方法騙了我,但是我之前見過她,對她抱有一絲好感,便也不在乎她的欺騙。但是如今我只想問她,為何要将我們關在這個循環輪回的地方。”
勝族皺眉:“你是多久發現這裏循環輪回的?”
“在一百多年前,我撿到一個棄嬰,撫養到幾歲的時候,夭折了,結果時間就像倒流了一樣,我重複往返,來來回回就撿到他九次了,他每次都會比上一世活的久一些,仿佛就是為了某種使命。而且,早在一百年前我的妖丹就用完了,我一直在找聖人的心髒,本來最開始我還很着急,但是随着時間流逝我才發現,我不知不覺已經多活了一百年。你難道不會覺得奇怪嗎?”
勝族明白了,他說:“因為你們本來不屬于這裏,這裏是天界秘境,其實也就是一座折磨貪欲之人的牢獄,無窮境。”
璃九笑了:“無窮境?我聽說過,看來神明真的降下天怒了。”
“我明白了,我會去幫你問清楚的,你将我放了。”
璃九收回繩索,消失在迷霧中。
“勝大人——”勝族聽見士兵的呼喚聲。他走出迷霧,心事重重地帶着士兵們下了山。
“你去把冼清嘉找來。”勝族吩咐手底下的府衛。
冼清嘉趴在榻上思索阮次的話有幾分行得通,若是要這樣做,她又有幾分把握能夠明哲保身。外面突然穿來急促的敲門聲,冼清嘉不耐煩地起身開門,看見穿着和腰牌,她知道是勝族的府衛。
“冼小姐,勝大人有請。”
“啊?”冼清嘉覺得奇怪,想想今天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這勝族沒事找她幹嘛?“你們勝大人可說了是什麽事?”
“沒有。”
旁邊搬東西的壯漢聽見了,吊兒郎當地打趣道:“說不準是勝大人想念冼小姐了,畢竟嬌妻難哄,勝大人是想勸你回去。”
冼清嘉沒好氣地說:“李大哥,要果真是這樣,你來喝我們二婚的喜酒一定要請你上上座啊。”男人幹笑兩聲,冼清嘉嘀咕,“我冼清嘉是吃回頭草的馬嗎?”雖然在遇見勝族之前反反複複喜歡上梁若奇,但是她冼清嘉不可能再陷入一種披着幸福外衣的欺騙中了。
冼清嘉攏攏衣服,說:“走吧。”
府衛直接把冼清嘉帶入內院,讓她在一間屋子裏侯着。
過了一會兒,勝族進來,他看見冼清嘉看着他無瑕又好奇的眼神,眼中有些松動,但是,一想到璃九那番話,他又覺得自己不能心軟,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他陰沉沉地笑起來,說:“我應該叫你冼清嘉還是南田?”
冼清嘉皺眉:“勝族,你怎麽又在說奇怪的話?”
勝族坐下,說:“我來告訴你吧。冼清嘉,哦,不,南田,這裏是無窮境,你被人扔進無窮境了,不斷輪回,被自己的欲望折磨。”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人生在世上不就是會一直被自己的欲望折磨嗎?”
“算了,你現在也不能明白。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接下來我會慢慢折磨你就對了。”
勝族起身出門。冼清嘉快速跟上去,結果還是被外面的人推回來鎖上了門。
勝族餓冼清嘉的三天,沒有食物,沒有水。
第三天,勝族拿着一壺開水進來,笑着問冼清嘉:“渴嗎?”
冼清嘉看着他,沒有說話。
勝族把水放在桌子上,一把揪起坐在榻上的冼清嘉,說:“叫我一聲夫君,我就給你喝一口。”
冼清嘉無語了,她還以為勝族會耍什麽花的,結果只是叫一聲夫君,為了保命,冼清嘉笑了笑,喊了一聲夫君。
“不夠甜。”
冼清嘉翻了一個白眼,要甜去吃瓜啊,包甜的。但轉臉笑盈盈地看着他,夾着聲音喊到:“夫君,給口水吧,人家嗓子都快啞了。”
勝族很滿意,笑着拍了拍她的臉,把她放下,然後去提桌子上那壺水。
還沒等冼清嘉反應過來,勝族就捏住她的臉,将一壺滾燙的水灌入她的口腔。看着痛苦的冼清嘉,勝族有一絲動容,但還是漫不經心地說:“這麽甜的聲音,萬一以後喊別人夫君呢?”
冼清嘉沙啞着嗓子歇斯底裏地說:“也看你給不給這個機會啊?!”
勝族提着水壺出去了。冼清嘉還在榻上痛苦地翻滾。
冼清譽聽說了世子求婚的事情,一放假便來找到冼清嘉,但是冼清嘉不在,她只好去詢問隔壁的李大哥。李大哥看見冼清譽明白她十來找冼清嘉的,就說:“冼小姐被勝大人帶走了。”
又是勝族!她本來還擔心世子是不是道貌岸然,但是現在看來,最應該擔心的應該是勝族會不會反複無常。她飛快地跑到勝府,結果被門口的人攔了下來。她說:“別攔我,我要找我姐姐。”
門口的人相視一眼,說:“冼小姐已經走了。”
冼清譽冷笑一聲,說:“你們府上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如果你說我姐姐走了,那我現在找不到她,便只有報官了。”
門口的人滿不在意地說:“二小姐想報便報。”
冼清譽翻一個白眼轉頭走了。
報官肯定解決不了事情,那些她能報的官都被勝族打點好了,眼前只有找到兩個人,第一個,是麻夫子,第二個是北辰世子,要找到麻夫子才能見到北辰世子。她二話不說,立馬到了麻夫子府上。
麻夫子見冼清譽急匆匆趕來,便詢問她發生了何事,冼清譽将找不到冼清嘉以及冼清嘉被勝族帶走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個勝族,不知道又在發什麽瘋,我姐姐,定是被他關起來折磨了,但是我姐姐已經跟他脫離關系了啊,他還要死纏爛打,糾纏不休!”
“眼下你準備怎麽做?”
“現今我們能求的人,也就只有世子能撼動勝族了。”
“你說的是前幾日到大小姐府上求親那位北辰世子?”
“正是。”
“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兩人坐着馬車來到世子府。麻夫子說明來意,兩人見到了北辰。
說明原委之後,北辰說:“我這就吩咐人随我帶兵前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勝族府上。門衛看見了北辰,急忙避開讓路。
冼清譽和麻夫子跟在後面,直直進入勝府。
勝族這個時候正在灌冼清嘉辣椒水,聽到動靜,把碗一放扔下冼清嘉就走,走之前不忘叫人把門看好。
冼清嘉有感應,是冼清譽來救自己了,她掙紮着起身,用盡僅剩的力氣将勝族放在一旁的碗砸碎,拿起一片碎片把門打開。
外面守着的人見狀,虎視眈眈地看着她。
她舉起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聲帶已經受損的她用沙啞的聲音說:“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死在這裏!”
守衛面面相觑,勝族吩咐過,任何人除了他不能傷害冼清嘉,也不能讓冼清嘉尋死,他們想,反正跑了可以再抓,于是就放了她。
冼清嘉循着聲音跑到外面。跌跌撞撞找了好久。
冼清譽站在前面,說:“勝族,快還我姐姐!”
勝族戲谑地笑着,說:“勝府沒有冼家大小姐。”
“你撒謊,隔壁李大哥說姐姐被你找去了。”
北辰和麻夫子一臉審視地看着勝族。
勝族不慌不忙,說:“你姐姐可能是玩心大發,躲到別處去玩了。”
“你胡說。”冼清譽指着勝族的鼻子往前走了幾步。
冼清譽往院子裏走,說:“那便讓我來找找!”
勝族拔劍阻止她,結果散過來一個人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劍尖上。勝族詫異地看着這個蒼白狼狽的人,她的手握着劍,滲出鮮血砸落在地上,劍刺穿了她的腹腔,她痛苦地皺眉。
勝族拔出劍,接住就快要落地的冼清嘉,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沖出來,他顫抖着想去摸她的臉,說:“你怎麽這麽傻?我沒有想要傷害她……”
冼清譽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勝族,把冼清嘉抱在自己懷裏,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不争氣地往下流。冼清嘉伸手想要摸她的臉,卻再也擡不起手了……
“啊——”冼清譽痛苦地怒吼,說,“冼清嘉你不準死,你還沒有看見我成親,你還沒有看見我生子,你還沒有看見我和你一起變老,沒有看見我長出第一根白發。為什麽?!為什麽?!蒼天啊,你為什麽要奪走我冼清譽最愛的人?!”
麻夫子蹲下來拍拍冼清譽的肩膀:“小小姐……”
“拿下。”北辰生氣了。
士兵們把失魂落魄的勝族架起來。冼清譽把冼清嘉放在地上,拿起一旁的劍,朝勝族刺去。
北辰眼疾手快,握住了劍刃,他微微回頭:“冼二小姐,不要做傻事。”
麻夫子也說:“小小姐,大小姐這樣做也是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她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所以,她不希望你受傷。”
冼清譽癱坐在地上。
劍只沒入勝族後腰一寸,但是勝族向前撲倒,昏死了過去……
等到勝族醒來的時候,他站在羅縣令的衙門口,手裏拿着一個盒子。
怎麽了?剛剛不是?他看着盒子,心裏面突然有一種預感。他走進去,果然看見兩個衙役押着冼清嘉迎面而來。他叫住他們,對羅縣令說:“把她放了。”這一次,他看清了自己的內心,那些仇恨早就是過眼雲煙,他,要還她自由。
羅縣令立馬叫人把冼清嘉放了。冼清嘉感激地看了一眼勝族。
勝族拉着冼清嘉的手帶着她走出來,對她說:“我說了你或許不會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畫春宮圖了,你若是想救柳香兒脫離苦海,就将她贖出來,送到別的地方學一項技藝謀生,珍惜你身邊的人,特別是你的妹妹,還有,不要再為別人擋劍了……”勝族說着眼淚又忍不住了,他摸摸冼清嘉的頭,冼清嘉傻傻愣愣的,就一動不動地看着他,但是又乖巧地像個孩子。
勝族拍拍她的頭,說:“傻啊!”眼淚流到了下颌角。
冼清嘉終于忍不住了,說:“大官人,你為什麽哭?”
勝族手背捂住臉,泣不成聲:“因為一個傻子把我惹哭了。”
冼清嘉笑了,說:“傻子就是傻子,什麽也不懂,大人不要怪罪。”
勝族點點頭:“好。”然後走了。
冼清嘉回去以後,跟柳香兒說:“今天遇到一個奇怪的人,他一跟我說話就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啊?還有這種人,不會是受了什麽情傷吧?”柳香兒滿腦子就是情情愛愛。
冼清嘉白她一眼,說:“他救了我一命呢,是我的恩人。”
柳香兒打趣道:“那你準備學白蛇報恩吶?”
冼清嘉笑了,說:“柳香兒,你快去出一本書,絕對火!”
柳香兒一搖扇子,妖嬈地扭了一下,說:“那當然。”
冼清嘉突然一臉嚴肅,她說:“香兒,你願意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生活嗎?”
“如果是去當妓女的話不願意,因為沒有熟人我還得重新攬客。”
冼清嘉握住柳香兒的手,說:“不,我贖你出去。”
柳香兒把手抽出來,說:“冼清嘉,不要異想天開好不好?我現在是頭牌!你拿什麽贖我?”
“我去家裏面要錢。”冼清嘉很堅定。
“算了吧,你去家裏面要,先不說你父母會不會給,就算你這樣贖我出去,別人也會以為你是給你爹買了一個小妾回去。”
“那我去賺錢贖你。”冼清嘉表情松動了。
柳香兒起身,說:“好啊,你慢慢賺錢吧,我要接客了。”
冼清嘉識趣地走了。
走在路上,她遇見一個算命的老頭,看見她衣衫褴褛,出于可憐,她給了他一個銅板。老頭拉住她要給她算命,她在推就下默許了。老頭算完命就大吼紫聖。冼清嘉吓了一跳,說老頭這是造謠,要被抓起來的,就走了。
原以為自己會為謠言所困,但是之前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場夢,夢醒了,夢裏面的東西就消失無蹤了。冼清嘉安穩地度過了高府生活,留校當起了夫子。
一天學堂突然來了一個眉目清俊的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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