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因為鬧了那麽一出, 家裏花高價買的帶鞋帶的運動鞋和帶鞋帶的布鞋都不好意思穿了,孟笙笙最近又穿上了不用系鞋帶,直接用搭扣的布鞋。

還別說, 城裏的路平坦, 布鞋穿着又輕巧綿軟, 還挺舒服。

十月份了, 孟笙笙聽說今年上頭給了廠裏有五個工農兵名額,鐘昌佑還來問了孟笙笙, 在知道她沒有這方面的意向之後, 嘆了口氣。

“不去也好, 現在的大學……”

鐘昌佑沒繼續說下去,搖搖頭,一臉世道艱難的模樣走了。

孟笙笙不用她老師說也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真正有本事、有實力的大學老師和教授大概都被打上了“臭老九”的标簽下放了,現在指不定還在哪個牛棚裏待着呢, 留在大學裏的, 不是些能鑽營、會專營, 就是明哲保身的人。

在動不動就寫大字報舉報的今天, 誰敢認真管教學生教授知識?被推薦的好些學生, 就算去了也是混日子的, 學不到些個什麽真東西。

那些人算啥學生啊, 動不動就要打砸的架勢,說是強盜都不為過,她要是去了大學,沒準還得擔心自己的人生安全呢。

不過廠裏好些人知道工農兵學員畢業之後能分配工作,照樣對這個名額趨之若鹜。

孟笙笙就磕着瓜子, 看着廠裏的好些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為了這五個名額打的不可開交。

羅玲嘆氣,“去年為了這名額就鬧了好一場,今年又是這樣。”

孟笙笙遞了一把瓜子給了羅玲,“咋了?想起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去年我一個朋友,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那男人比她爸都大,剛嫁人,轉眼她就被舉薦上大學了……”

孟笙笙把剝好的瓜子放紙上,準備過會兒一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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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能這麽幹是覺得值,想要什麽就要付出什麽,我還挺佩服這種人,豁的出去,像我,就不行。你嘆啥氣啊,沒準人家讀完大學,出來就成領導了。”

羅玲沒再說啥,吃了幾粒瓜子,就往廁所跑。

孟笙笙了然,同情的看了看羅玲的背影,這是開始孕吐了。

回想起她孕吐那幾天,可是把她給折騰慘了,看到啥都想吐,啥都吃不下。

她一口氣把自己剛才剝的瓜子仁全吃了,把剩下的瓜子收好,不吃了,回家慢慢磕。

天氣慢慢冷了,孟笙笙在家裏翻箱倒櫃,想把櫃子最底下壓着的毛衣薄襖翻出來,散散味了好穿。

王川澤一回家,就看到自家挺着肚子的媳婦兒站在椅子上,踮着腳,顫顫巍巍的在櫃子上頭的箱子裏翻找衣服。

他心跟着一顫,快步上前,衣服鞋子都沒來得及換,趕緊上前扶着椅子,把人給扶了下來。

看着人安全下地了,他心才踏實,說道,“要找什麽等我下班回來和我說,你現在身子不方便。”

孟笙笙對着他甜甜一笑,拿着手裏的毛衣,扭身就走了,像沒聽到似的。

王川澤無奈嘆氣,跟在她身後不厭其煩的叮囑,太高的地方不能站,危險的地方不能去,還說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孟笙

笙不耐煩聽這些,她又不傻,還能平地摔了?

她湊到王川澤跟前,趴在他身上,“我餓了,想吃油潑面,還要加醬,家裏那種辣辣的醬,不要蔥,但是我又想面條裏面有蔥味兒……”

王川澤:你可真會折騰人。

孟笙笙見王川澤不說話,就那麽看着自己,她默默的把臉貼在王川澤胸口,“老公,我和寶寶好餓,想吃面,老公~”

王川澤看着孟笙笙可憐兮兮的模樣,無奈道,“你起來,我去做,要蔥味兒不要吃到蔥是吧,行!依你。”

孟笙笙感激的爬了起來,癟嘴小可憐立馬變成開心向日葵。

她趕忙跟在王川澤身後,跟着他去院子裏掐蔥。

莊秀梅路過孟笙笙家門口,看到孟笙笙家院子裏又是男人動手摘蔥,孟笙笙站在家門口吃酸酸甜甜的番茄,撇嘴。她家裏的男人就跟大爺似的,沒動過一次手,就算是她懷孕的那時候,家裏的一切,還不是得她操持?就連快生的那兩天,老祁的洗腳水,都是她打好了,給端到人面前的,坐月子的時候,老祁不會做飯,還把鄉下的老娘叫來給家裏做了十幾天的飯,她才跟着過了兩天不做飯的日子。

同樣是女人,同人不同命啊,人家找的男人,怎麽就這麽勤快。

“笙笙啊,怎麽今天家裏又是王同志動手下廚?你就這樣幹看着?”

孟笙笙笑眯眯的,“我愛人說我懷孕上班辛苦了,非要我回家休息,我想幫忙,就被他攆走了,說我礙事,唉,我都湊不上去……”

莊秀梅和孟笙笙說了幾句話,覺得心口堵得慌,臉色難看的笑了笑,就端着菜籃子進自家院子了。

孟笙笙只聽到莊秀梅一進家門,祁家就吵起來了,還有鍋碗瓢盆砸地上的聲音,間或還有“看看人家男人”“醬油瓶子倒了都懶得扶起來”“人家男人好,你去嫁別人去啊”“我上班夠累了,回家還要受氣”的吵架聲……

孟笙笙縮縮脖子,對着王川澤一言難盡的視線,吐吐舌頭,進屋了。

這可怪不着她,先撩者賤,誰讓她先湊上來的。

王川澤進廚房,她就把廠子裏發的一筐白手套拆了,繞成一個個大小均勻的毛線團,到時候再買些染料給毛線團染個色,到時候給王川澤織一件毛衣,有多的線,再給肚子裏的小東西織一件小毛衣。

天氣越來越冷,十二月份的時候,随便張個嘴,呼吸都能哈出白氣來。

知青辦那邊催的緊了,到處張貼标語,孟笙笙看着他們廠區牆上也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标簽,撇嘴。

在六七六八年的時候,還有好些熱血青年主動報名下鄉,但是現在誰都知道下鄉過的有多苦,誰還願意下鄉?都想着找工作,或者直接結婚逃避下鄉留在城裏呢。

孟笙笙慢悠悠的、迎着好些人羨慕的目光,進了八三一廠。

她原來也是下鄉的一員,現在結婚了又有工作,不可能再次下鄉了。

所以,努力啊,同志們,即使下鄉了也能給自己争出一片天來。

很快,廠裏要舉行元旦彙報演出了,孟笙笙此時無比慶幸自己懷孕了,要是沒懷孕,準得被逼着出節目。

徐靜怡被她領導硬逼着要出一個節目,最近頭都快摳破了,還不知道要怎麽辦,好不容易決定唱歌,誰知道轉頭就聽說一線工作的一個組已經有了這個節目,唱的歌都是她選的那首。

孟笙笙幸災樂禍的看笑話,在旁邊出馊主意。

“要不你們就出個詩朗誦,就叫‘我愛上班’,到時候往臺上一站,氣勢高昂的說,‘我愛上班,上班使我快樂’……”

徐靜怡眼睛一亮,“這個好這個好,笙笙,你給我們說說,這個‘我愛上班’應該怎麽弄……”

孟笙笙吓的趕緊跑路,趁着有人找徐靜怡的時候趁機溜了,這才甩掉了徐靜怡。

孟笙笙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差點忘了,這裏可不是上班如上墳的二十一世紀,這時候上班的人是真覺得很快樂、很自豪,

她反思,是她思想覺悟不夠高……

一回家,就看到提前回來的王川澤正在收拾屋子,她那寶貝的箱子被他提了起來,接着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她。

孟笙笙早就知道兩人既然住在一起了,她那箱東西肯定藏不住,遲早會被知道。

不過真被王川澤發現的時候,她心髒還是一緊,瞬間心虛驚慌起來。

王川澤只看到孟笙笙驚訝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即做賊心虛的低下了頭。

王川澤其實沒回來多久,他以往不是沒發現這箱子的不對勁,知道笙笙很看重這箱子。上次聽說黃嬸子家遭賊了,家裏不見了一塊肉,笙笙着急回家的第一反應不是看家裏的存折和存款,而是第一時間看放在角落裏的箱子有沒有被動過,他就知道這裏面有他家笙笙的私房小金庫。

他今天原本只是想打掃一下房間,順手把這箱子提了起來,結果這箱子竟然意想不到的重。

他原本以為笙笙對他坦白肯定不容易,卻是他太高估家裏的愛人了。

他還什麽都沒問,她就已經把做賊心虛的表情寫在了臉上,因為太明顯,想假裝沒發現,他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孟笙笙原本想着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若無其事的過去接過王川澤手裏的箱子放回去,不過轉念一想就放棄了。

他是幹啥的,就是幹的從蛛絲馬跡裏找壞蛋的活兒,她那點小聰明,在人家眼裏肯定根本就不夠看的。

于是孟笙笙心跳加速的就這麽可憐兮兮的看着王川澤。

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那啥,你先把東西放下,我們慢慢說。”

接着嘴一癟開始裝可憐,“你別吓唬我,你現在面無表情的樣子特別吓人,你這樣吓我我就害怕,我一害怕就身體不舒服,我不舒服就要生病,我一生病對肚子裏的寶寶也不好,這麽吓唬我,将來咱們孩子肯定也膽小怕事,會沒出息的……”

王川澤無奈的說道,“……沒吓唬你,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合着這事不是你要給我解釋,而是我錯了……”

孟笙笙湊過去,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咱們慢慢說嘛,我又不是什麽敵特份子,這錢雖然來路不怎麽正當,但是我能解釋啊。”

接着孟笙笙坐在王川澤腿上,環着他的脖子,悄咪咪的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通。

“……那天晚上我看着周麗慧走了才去的,誰都沒發現我……她傻乎乎的,真挖到人祖宗了,我記着地方呢,挖出來的寶貝很多,可是我只拿了裏面的金條,其他的我都沒敢伸手。”

王川澤正要說話,孟笙笙一把捂住了對方的嘴,“你不許讓我上交,這些現在可是我的戰利品,田家那麽多的財寶,我沒碰,只拿了這麽一小丢丢,其他的都上交了,已經夠意思了。”

王川澤嘴巴被捏成了鴨子嘴,想張嘴都不能,在孟笙笙的逼問下,只得無奈點頭,孟笙笙才把手放開。

孟笙笙高興了,從他身上跳下來,王川澤趕忙扶着人,生怕孟笙笙扭到腳。

上前一步,把箱子隔層打開了,金燦燦的金條露了出來。

“這可是咱們家的壓箱底老本,以後帥哥你就跟着我混,保證讓你吃香喝辣,頓頓鮑魚龍蝦,買車買房買樓,走上人生巅峰!”

王川澤自動無視家裏老婆給畫的大餅,瞟了一眼那些金條,就錯開眼,去院子裏摘菜了。

無論這些金條多值錢,他家老婆還是得吃晚餐,他不能餓着家裏的兩個寶貝兒不是?

田家財産充公的時候,他又不是沒在現場,裏面擡出來的,一箱一箱的寶貝,和這幾塊金條比起來,

确實是小巫見大巫,沒得比。

這些東西現在交上去,根本就不好解釋,加上現在各種派系也亂的厲害,上次充公的田家財産,一層一層上報的時候,被刮走了好幾層油,現在這些東西真要交上去,真能落到實處的,沒多少。

所以還不如留在家裏,讓自家老婆開心開心。

莊秀梅買菜回來,看到院子裏彎着腰忙活的王川澤,小聲嘀咕,“就這幾天好日子了,等着吧,等孩子生下來了,看你還能這麽猖狂……看那肚子圓的,肯定是個賠錢貨,看看,到時候家裏男人還能給你好臉色才怪呢……”

孟笙笙在家裏沒聽到,要是聽到了,得罵死這女人。

接着又上了幾天班,終于等到元旦文藝彙演這天了。

主持人臺風好,昂首闊步的一出現,就獲得了底下觀衆熱烈的掌聲。

因為這時候沒什麽娛樂,一場元旦演出,來看的人異常多,整個禮堂都差點塞不下,門口堵着的人都有一大批,趴着窗戶的人也不少。

不僅人多,參與度還高,上頭随便說點什麽,下頭喝彩響應的人一片一片的。

當天晚上,徐靜怡的“我愛上班”詩朗誦,還搞得挺正式,一點沒有未來的那種搞怪,最後還得了個三等獎,有了兩斤糧票一尺布票一張白毛巾的獎勵。

第一名則是宣傳科的幾個年輕人,幾人排了一出紅燈記,演的還挺好,獲得了個滿堂彩。

回去的路上,羅玲和孟笙笙兩個孕婦走一塊兒,交流最近兩人的口味都有什麽變化,家裏給孩子準備的小衣服小鞋子啥的,門口兩個熟悉的身影站一起,正等着兩人出來。

羅玲拉拉孟笙笙的胳膊,憂愁的說道,“現在才發現,我家長安長的好像有點矮啊,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會像他爸爸吧,以後要是個矮墩子,媳婦兒都不好找。”

孟笙笙悄悄回答,“你家曹公安不矮,是我家那位太高了。”

她還真沒炫耀的意思,說的是大實話。曹長安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七左右,在這個南方的城市,算長的高的那一批。

而她家那位老王同志,身高大概一米八八、直逼一米九,那是真高,有時候她和對方說話,都要仰着腦袋,仰的她脖子酸。

孟笙笙跟着男人回家的路上,路過了供銷社,她聞到了供銷社裏傳來的陣陣香甜味兒。

孟笙笙磨磨蹭蹭的跟在王川澤身後,時不時擡頭看看前頭的人,眉頭都揪成一團了。

“王……”

“不行!”

還沒說是啥呢,就被拒絕。

孟笙笙嘴一癟,知道沒戲了,垂頭喪氣的跟着王川澤回家。

沒辦法,這個身體不争氣,她怎麽知道自己居然對柿餅過敏,上次看到供銷社賣柿子餅,還不要票,她興沖沖的買了一斤回家,結果吃了兩塊柿餅當天晚上,她身上就起了紅疹子,被王川澤火急火燎的送到醫院,拿了一盒軟膏回家擦了才好了許多。

今天又聞到那味兒了,好香啊……

王川澤實在受不了可憐兮兮的孟笙笙的眼神攻擊,雖然知道這裏面大部分情緒都是她裝的,但是他還是轉身去供銷社,問了售貨員,買了兩斤桃酥,遞給了孟笙笙。

孟笙笙把包裝紙拆開,拿了一塊吃了,又給王川澤嘴裏塞了一塊,甜滋滋混合着芝麻的味道在嘴裏散開,孟笙笙幸福的眯起了眼。

王川澤看着吃了一塊零食就重新高興起來的孟笙笙,也笑了,小聲嘀咕,“怎麽這麽一塊吃的就滿足了……不過這味道确實不錯。”

回家之後,孟笙笙珍惜的把桃酥放進了家裏的櫃子。

她知道,王川澤剛剛把他們手裏最後兩斤副食票給用了,再想買零食,得等廠裏或者王川澤單位發副食票,或者等供銷社賣那種不要票的零食了。

這可是她這個月解饞的小零嘴,可不能一天就給霍霍完了。

晚上吃完晚飯,王川澤把洗臉水洗腳水倒了,把家裏用過的、亂扔的東西整理好,床上的孟笙笙已經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他輕輕的上了床,孟笙笙感受到了熱源,本能的依偎過來,硬是擠在了他懷裏,這麽折騰,竟然也沒醒。

王川澤理了理被她自己壓着的頭發,把她半抱在懷裏,看着那乖巧甜美的小臉蛋,微微低頭,親了一下,才緩緩閉眼睡覺。

快要過年了,廠裏的宣傳科開始幹活了。

到處都是他們刷的标語。

“破除舊風俗,春節不放假”

“向偉大領袖M主席學習”

“三十不能停,初一接着幹”

從家裏出來,一直到單位門口,到處都是這類标語。

孟笙笙撇嘴,這是真愛上班啊,還春節不放假呢,現在的春節就三天假,放不放完全無所謂好嘛,真要是想放假,完全可以給領導說說,要個探親假啥的,家人稍微遠一些的,一請就是半個月,領導又不是不答應。

不過廠裏的人是真幹活兒幹的熱火朝天的,晚上的八三一廠也是燈火通明,領導工人一塊兒加班加點的幹啊。

不過孟笙笙可不會跟着他們一起卷,到點了就按時上下班。

因為懷孕了,倒是沒人對着下班的孟笙笙說啥,還讓她下班了好好休息。

王川澤摸摸孟笙笙越來越大的肚子,“醫生說這孩子大概生在明年二月份對吧。”

孟笙笙點頭,預産期大概就是那時候。

王川澤皺着眉,“那咱倆都要上班,到時候誰來照顧這孩子?”

孟笙笙還從沒想過這事,現在被王川澤這麽一提,也開始犯愁。

要是家裏父母住的近,還可以幫着照看照看孩子,現在兩家人都住的遠,兩家父母都指望不上,難不成她還能為了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把工作辭了?

這可真讓人犯愁。

孟笙笙腦袋疼,思來想去,“要不咱們找個保姆?”

王川澤擰眉,“就算找保姆也不能明目張膽的找,現在雇傭保姆那叫剝削,得被批判,我想想辦法,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适的‘親戚’,到時候幫着咱們照看照看孩子。”

孟笙笙明白了,就是暗地裏悄悄找保姆呗,還得披着個親戚來照看孩子的皮。

結果還沒等兩人找到合适的人呢,孟笙笙這輩子的親媽,胡奠菊胡女士,卷着包袱卷就來了。

孟笙笙和王川澤回家看到家門口站着的中年婦女,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孟笙笙趕緊推了推王川澤,“趕緊開門去。”

“媽,你怎麽來了?怎麽不和我們說一聲,咱們也好請假接你去。”

胡女士笑笑,“接什麽接,不耽誤你們工作,你們這地方好找的很,我問兩個人就找到地方了。”

回了家,胡奠菊看到孟笙笙坐着像個大爺似的,啥也不幹,淨拉着她說話。王川澤則忙前忙後的,腳不沾地。

她擔心女婿不高興,直往孟笙笙身上插眼刀子。

“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都不知道懂點事,幫點忙,走動走動,到時候生孩子也好生。”

不過雖然這麽說,但是女婿對女兒好,她心裏卻是高興的。

看着胡奠菊就要進廚房做飯,孟笙笙趕忙拉住了人,他們家做飯可沒省着油,這樣炒的菜是真好吃,要是讓她媽去做飯,肯定不舍得放油,到時候讓她吃水煮菜,她可不一定吃的下去。

“媽,你這樣來了,工作不幹了?”

胡奠菊說道,“家裏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我和你爸商量了,我的工作就給你。當初你被迫下鄉,我們家沒法子把你給弄回來,現在你自己有本事找了工作,也不需要我的工作了,但是我和你爸也不會當這事沒發生過。這是你姐和你姐夫借來的錢,買了我那份工作,我的工作給你姐了,現在我把錢票給你,就相當于這工作是你姐向你買的。”

孟笙笙默默把錢

接了過來,家裏父母這麽安排,她也沒必要拒絕。

“那家裏的小侄子怎麽辦?”

胡女士說道,“你嫂子家裏又不是沒媽,她動不動還能回娘家,讓她家裏幫忙看看孩子,她那份兒工作你也知道,在廠裏保育院看孩子,不正好順帶把自家孩子也看了……你還有空關心別人,你看看你們兩口子,兩人整天都還要工作呢,親家母也要工作,我要是不來,你們準備怎麽辦?”

孟笙笙抱着胡奠菊的胳膊,“嘿嘿,我們正好要給家裏打電話呢,您這不就先想着我們過來了?”

她才不會說他們兩口子計劃着找保姆呢,照着胡女士節省的性子,肯定得罵他們兩口子敗家,她好好的幹嘛說實話找罵。

胡奠菊看看她的肚子,又看看廚房裏忙活着的女婿,悄悄說道,“肚子裏的孩子去醫院檢查了不?男孩女孩?”

現在省裏的醫院是能檢查出來男孩女孩的,好些人給醫生塞一兩斤糧票,就去拍片,要是女孩,又給醫生塞幾塊錢,就把孩子給流了。

孟笙笙看着胡奠菊,故意板着臉,“媽,你這思想覺悟可不夠,大領導都說了,咱們現在生男生女都一樣,婦女能頂半邊天呢,你怎麽思想還那麽封建呢。”

胡奠菊拍拍自家糟心閨女的手臂,“我那是嫌棄你生閨女嗎?我這不是擔心女婿心裏不高興嗎?要是他說你,你可不能犯傻,咱們也是有工作的,該硬氣就得硬氣。”

孟笙笙看稀奇似的的看着胡奠菊,看不出來這媽思想還挺前衛。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看到女婿炒的菜油汪汪的,果然直抽氣,說他們年輕兩口子不會過日子。

孟笙笙把面前盤子裏的肉夾到胡奠菊碗裏,“媽,你就放心吃吧,我們有門路弄到油,每個月炒菜的油還是能弄到的。”

這還多虧了她師傅,有次帶着她到榨油廠賺外快,她看着那圖紙,用她大學老師教的東西小小改進了一下廠裏榨食用油的機器,給榨油廠減少了不少損失,出油率也高了不少,從那以後,廠裏經常給他們兩師徒送油,畢竟,那機器還要保養,壞了還要靠他們師徒倆修,時不時給他們一點福利,這不是很正常?

晚上王川澤抱着被子,在客廳搭了個單人床,孟笙笙和胡奠菊睡卧室。

現在冬天了,天黑的早,為了省電,家家戶戶睡得也早。

時間還早,睡不着,母女兩人就開始說悄悄話。

這裏和孟笙笙老家好些地方都不一樣,胡奠菊還摸着孟笙笙的手,問她剛來的時候習不習慣。

“這麽冷,也不修個炕,這麽冷嗖嗖的,也難為這裏的人能受得住。”

孟笙笙心說,她上輩子就是南方人,沒炕她也很習慣。

接着胡奠菊又換了話題,“你真是嫁對人了,看你們小兩口過日子這架勢,油多的簡直要把菜淹了,可比你姐姐好太多了。”

接着她又說孟笙笙三姐去姐夫家見長輩,炒了好幾盤子葷菜,結果家裏婆婆把幾盤子肉菜都夾給了家裏的幾個兒子,還特意把挑過的肉的那一邊朝着家裏的幾個兒媳婦,有肉的那邊朝着家裏的男人。

“你姐的婆婆,就是老思想老封建,覺得家裏娶媳婦兒回來就是伺候男人的,叫我說,這都新社會了,還這麽着,肯定不成啊,但是我也不說你姐,她自己個兒看中的人,她樂意,我也不攔着,以後她自己過日子才懂裏面的門道。

你也是碰着了,沒婆婆要伺候,聽說親家還是高級知識分子,肯定比你姐那婆婆懂禮……”

孟笙笙只聽,沒說啥,沒多久,胡奠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奠菊就醒了,起床給孟笙笙和王川澤做早飯。

吃完了早飯,胡奠菊就說,“你昨天說你還有一個多月才生,那我先去看看你哥,兩三天就回來。他一個人在鄉下,也不知道過的怎麽樣,我得去催催他,妹妹都要生孩子了,當哥的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有了工作,怎麽能還不找對象。”

孟笙笙聽說媽要去看孟衛國,趕忙收拾了一塊臘肉,還把家裏買的幹木耳、她做的辣椒醬,王川澤他哥寄來的海魚海帶也收拾了兩斤,讓帶去給孟衛國。

“不忙着回來,好不容易來一趟,多陪哥待幾天,到了慶陽公社,要是沒住的地方,讓哥去大河村借一借房子,随便給村長家幾毛幾分錢的,找他們借一套舊被子先睡睡……”

胡奠菊摸摸孟笙笙頭發,家裏最小的女兒也長大了,懂事了,昨天她摸了摸孟笙笙的手,感覺到了她的手被女婿養的嫩呼呼的,臉蛋也被養的越來越嬌嫩,知道她在家裏過的好,她才放下心來。

胡奠菊把兩口子送出門了,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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