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 31 章
惠妃面上一喜, 附和道:“臣妾也是這麽想的。”
她端了新沏的茶雙手奉給康熙,語氣裏帶着驕傲與笑意:“大阿哥争氣又孝順, 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
康熙沒有接茶盞,他神色不明地看了惠妃一眼,站起來說道:“朕去看看溫僖貴妃。”
“皇上。”惠妃想挽留,但不敢,忙蹲身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宮人端着新做好的茶點進來,惠妃心煩呵斥:“皇上都走了,還上什麽茶點?”
“沒眼力見的東西!”話是罵宮人的, 惠妃的眼神卻是看向偏殿的。
“快退下,讓小廚房別忙活了,給娘娘端一碗紅棗燕窩上來。”惠妃的大宮女丹溪低聲吩咐宮人。
惠妃有些煩躁地扯扯秀帕:“皇上明明對大阿哥寄予厚望,怎麽對本宮這樣冷待?”
她看向偏殿, 暗暗咬了咬牙:“定是那個狐媚子!”
“不就說了她兩句麽?”
“怎麽本宮一個妃位還說不得她一個沒有自己宮殿的嫔位了?”
“這些年, 要不是本宮護着他們母子, 他們能有如今的體面!”
“娘娘快消消氣。”丹溪遞上茶盞, 輕聲勸說, “八阿哥大了, 大阿哥有兄弟幫襯,總好過單打獨鬥。”
她扶着惠妃坐下,輕柔地幫惠妃撫背:“您想想大阿哥,看看八阿哥的面子。”
惠妃吐出一口氣,低低說了句:“本宮就見不得她那裝委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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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溪見惠妃不再使性子, 便也不再說話, 只給惠妃揉捏肩膀。
惠妃思量了一陣,擡手止了丹溪的動作, 她微微側頭,丹溪立刻俯下身側耳傾聽。
“把今日皇上對大阿哥的期許傳達給大阿哥,讓他安心在大學士府好好研習功課。”
丹溪應諾,忙出去安排人傳遞消息。
“來人,備轎攆,本宮要去鐘粹宮找榮妃說話去。”惠妃扶了扶頭上的金簪,笑着說道。
宮裏本就難藏住秘密,很快,大阿哥得皇父看重,期許他文武雙全的事情便傳了開來。
這日,胤禛去永和宮給德妃請安,德妃就說起了這件事情。
胤禛一聽就明白了,他皇阿瑪這是敲打胤褆,讓他恪守本分呢。
若胤褆真能學成文武,也當如納蘭容若那般做個賢臣。
胤禛摩挲了幾下玉扳指,嘴角微微勾起。
想來,明珠會把皇阿瑪真正的用意告知大哥的。
“四阿哥?”德妃心中微微不虞,到底不是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她永遠猜不透胤禛的心思。
胤禛忙起身恭敬行禮:“兒子聽額娘吩咐。”
德妃一下沒了跟胤禛說話的興致,她輕撫額頭:“你退下吧,本宮昨夜沒有睡好,要再去小憩片刻。”
“是,兒子告退。”胤禛說完,轉身離開永和宮。
德妃看着胤禛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大學士府。
正如胤禛預料的那樣,胤褆聽到傳訊沒高興多久,明珠就語氣沉重的把自己揣摩的帝王之意說了。
胤褆暴怒,掃落治療眼睛的湯藥。
“皇阿瑪為何這般偏心!”胤褆不忿,“我才是長子!”
“是他第一個長成的兒子!”
“大阿哥息怒。”明珠勸解,“皇上如今春秋鼎盛,咱們要做的,是體察君心,為君分憂。”
明珠摸了摸胡子:“太子與索額圖過從甚密的事情,皇上必然有所耳聞。”
“既然太子的地位無法撼動,那咱們就慢慢剪去他的羽翼。”
“多謝舅父為我籌謀。”胤褆起身一揖。
“使不得使不得,大阿哥折煞老夫了!”明珠忙扶住胤褆,“大阿哥不必焦躁。”
他撫須輕笑:“恕老夫說句僭越的話,阿哥們漸漸長成,有太子擋在您的前頭,您行事還更便宜些。”
紫禁城裏的人各有各的野心算計,京城裏的達官貴人也各有各的立場和站隊。
話說,知闌自從帶上了紫檀木十八羅漢佛珠後,就覺得所有事情都特別順利。
那天,她把龍紋玉佩放入匣子,調整好面上的表情,等馬車停下,便扶着時芳的手下了馬車。
到這裏,一切都還算正常。
然後,知闌戲精附體,神色極為嚴肅地左右張望了一下,手下意識緊緊護住懷裏的匣子。
時芳也很誇張,繃緊了身子,護着知闌進了角門。
常遠正常些,但也是等知闌安全進了角門,才放松了戒備。
尋常出入角門時,他都會跟守門的小厮玩笑幾句,今日,他把馬缰扔給小厮後,破天荒什麽都沒說,還親自在角門守了一會兒,确定沒有人跟過來,這才離開。
小厮面面相觑,都覺得這其中怕是有事。
事情,還不小!
知闌護着匣子快步往靜悟齋走去,待看到了靜悟齋的院門,這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阿瑪!”她小跑着進了靜悟齋,“女兒幸不辱命,終于……”
“噤聲!”納穆福帶着微怒的聲音傳來,“此事事關重大,怎好喧嘩!”
之後,書房裏便沒了聲音。
外頭人都以為父女倆是在密謀着什麽。
事實上,納穆福正自得地喝着茶,小聲說道:“怎麽樣?為父配合得好吧。”
知闌伸出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
“阿瑪,那這匣子,放哪裏啊?”知闌捧着匣子問道。
納穆福見知闌還寶貝似的捧着匣子,嗤笑了一聲:“那玩意兒花了你多少銀子?這麽寶貝。”
知闌眼珠一轉,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兩?”納穆福掃了那匣子一眼,“看着确實是有些年頭的物件,做工也算有些古意,但這材質麽,不值這個價錢。”
“算了,你小孩子家家的,能找到這樣的匣子也算不錯了。”納穆福主動給知闌找補。
“一千兩。”知闌淡定報數。
“噗!”納穆福嘴裏的茶水差點噴出來。
“奪少?你說奪少?”納穆福憐愛地看着知闌,安慰道“為父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眼光也……”
編不下去了,納穆福正欲拍案而起帶着知闌找回場子。
知闌忙安撫:“阿瑪息怒,這匣子裏的東西可遠不止這一千兩銀子。”
“匣子裏還有東西?”
“昂!”
知闌雙手奉上匣子,一臉期待等着納穆福打開。
見狀,納穆福伸出的手迅速收了回來。
不對,這妮子別又坑他吧?
“阿瑪?”
納穆福揣着手,瞥了眼匣子:“說吧,裏面有什麽?”
“阿瑪自己看吧,女兒不敢說。”
納穆福心裏一緊,瞪了眼知闌:“故弄玄虛!”
他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氣,看了眼知闌,見知闌期待點頭,這才伸手打開了匣子。
“嚯!”
“你你你!”
知闌合上匣子:“阿瑪,這可值一千兩?”
“你,你簡直膽大包天!”納穆福壓低聲音斥責,“這東西你也敢做假?”
“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誰說這是假的。”知闌反駁。
“你說啥!”納穆福整張臉都扭曲了,眼睛扭成了一大一小瞪着知闌,“你再說一遍!”
“說一百遍,這龍紋玉佩也是真的。”
納穆福指着知闌的手抖啊抖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阿瑪別擔心,這是女兒撿的,不是殺人越貨得來的。”知闌說笑了一句,緩和氣氛。
納穆福:……怎麽你覺得這話很幽默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納穆福着急問道,“還不快把來龍去脈說清楚!為父也好為你擔待!”
知闌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挑挑揀揀說了一遍,沒說自己認識雅爾江阿,當然也沒說自己身處其中。
只說自己看到了這麽個事情,然後撿到了這枚龍紋玉佩。
納穆福簡直了!
知闌這活脫脫就是當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可她沒有個厲害的阿瑪能護着啊。
納穆福快速跑到書案前:“我寫一封奏折說明此事。”
“明日,不,待會兒,待會兒你就随我去求見內務府總管海拉遜。”
“那厮年輕的時候受過你祖父的恩惠,讓幫忙遞個折子,歸還玉佩,他還是肯的。”
知闌好奇地看着納穆福,她阿瑪還有這人脈?
納穆福的奏折當然只說知闌沒認出龍紋玉佩是天家之物,拿着玉佩求教于他,才認出來的。
之後他們便立刻完璧歸趙雲雲,再寫了一堆請罪的話語。
“阿瑪,現在把玉佩還回去,皇上一定會過問大阿哥玉佩為何遺失。”
“到時候,咱們可就把大阿哥得罪死喽。”
納穆福筆尖一頓,繼續奮筆疾書。
一時間,書房落針可聞。
納穆福寫好奏折,微一擡頭,就見知闌抱着匣子站在博物架前欣賞着仙鶴延年圖。
山水香的香煙氤氲在她身周,頗有些超然無我的意境。
但她一張嘴啊,納穆福就氣得肝疼呦!
此時陽光正好。
“阿瑪,這畫是祖父親筆呢。”知闌的話散在了袅袅香煙中,無端帶了幾分莫測。
她放下匣子,低頭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仙鶴展翅,又擡眼看了眼仙鶴延年。
“祖父在時做的衣裳,祖父的畫,阿瑪,您想告訴女兒什麽呢?”知闌喃喃低語。
納穆福已經收斂了表情,放下了筆,靜靜看着知闌。
光線透過雕花琉璃窗透進書房,知闌的眼神被畫上仙鶴的眼睛吸引。
光透過仙鶴的眼睛照到了角落裏的粉彩鑲金香爐上。
“阿瑪,這裏從前,是祖父的書房嗎?”
“是。”納穆福看了眼四周,幾乎明示,“這裏的一切都與你祖父在時一般無二。”
“阿瑪?”
納穆福撫須微笑,鼓勵地看着知闌。
知闌緩緩走近粉彩鑲金香爐,拿帕子包着手,輕輕轉動了一下香爐。
香爐紋絲未動。
知闌:……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