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知闌不死心, 換了個方向又轉了一下,香爐仍舊紋絲未動。

接着, 她嘗試了包括但不限于按壓,挪移,滅去山水香,掃淨香灰,但,都一無所獲。

“阿瑪?”知闌急了,跺腳催促,“您快告訴女兒其中的關竅呀!”

納穆福攤手, 看知闌跳腳,他心情挺好。

其實,他阿瑪留下的任何東西,随着時光湮滅是最好的結局。

誰讓他阿瑪的落敗是帝王功勳簿上的戰績呢。

可這麽多年, 安守現狀之餘, 他心中總懷疑阿瑪死得蹊跷。

當年, 皇上看到阿瑪滿身的傷疤, 聽阿瑪述說自己從未有過不臣之心。

阿瑪又以太宗和世祖在位時的功績陳情, 皇上明明已經答應從輕發落阿瑪的。

為何短短三天, 阿瑪就在禁所過世了?

而他,連阿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只得到了阿瑪随身的遺物。

納穆福摘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摸索着。

這也是瓜爾佳一族組長的信物。

納穆福猶豫,有些秘密一旦揭開,瓜爾佳府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安寧富貴的日子了。

看着知闌滿書房亂竄, 不找到秘密誓不罷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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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穆福暗嘆一聲“罷了”, 他悟了很多年也沒悟出什麽東西,不如就讓知闌試試吧。

若他阿瑪的死真有內情, 身為人子,豈能不管?

想到這裏,納穆福就走到粉彩鑲金香爐邊,把青玉扳指卡入香爐,下面的實木雕花镂空小幾上,輕輕轉動了一下。

知闌:……哦!

納穆福見知闌木着臉,暗笑了一聲,招手讓人過來。

“轉吧。”他用下巴指了指粉彩鑲金香爐。

知闌緊張地搓了搓手。

藏得這麽隐秘,機關打開後,裏面不會真是的密诏吧?

納穆福笑着揶揄:“怎麽?不敢啦?”

“誰不敢了!”知闌深吸一口氣,嘴硬道,“您聽過‘近鄉情怯’吧?”

“我現在就差不多那個心境。”

“行啦,不敢打開就算了。”納穆福作勢要收回青玉扳指,“有些秘密,不揭開有不揭開的好處啊。”

知闌雙手捧住粉彩鑲金香爐微一用力,香爐往左轉了半圈,無事發生。

見狀,知闌又立刻把香爐轉了回來。

香爐歸位後,輕微的機擴聲傳來,就聽“哆!”一聲,知闌腳邊一塊青石磚微微彈起。

“阿瑪!”知闌捂住嘴,低聲驚呼。

“別喊阿瑪。”納穆福手臂環胸,“你阿瑪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說完,納穆福坐回臨窗小榻,拿起茶盞,喝了口已經涼了的茶。

涼茶苦中帶澀,回味卻是無比甘甜。

納穆福微擰起眉毛漸漸舒展了開來。

青石磚下是一個沒有任何紋路的樟木匣子。

知闌取出匣子打開,裏面是一本微微泛黃的本子。

“這是你祖父的親筆,”納穆福放下茶盞,嘆息着說道,“裏面的內容,為父幾乎能倒背如流。”

“可惜,為父資質有限,實在參不透,你祖父留下這本手劄到底要告訴為父什麽。”

“阿瑪。”知闌輕喚。

納穆福搖手,示意自己沒事:“之前,你言語中暗示家裏有。”納穆福無聲說了“密诏”二字。

他笑指着鳌拜手劄:“有沒有,你自己找吧。”

“阿瑪?”知闌有些無措。

她确實想找到密诏,更想解開祖父鳌拜留下的所有秘密。

但此刻,她忽然有種未知的恐懼。

就好像,她翻開祖父的手劄後,會放出什麽巨獸,吞噬掉如今瓜爾佳府悠閑富足的生活。

可不破不立,若不揭開秘密,瓜爾佳府最終也會被勢力越來越大的納喇氏消滅。

屆時,他們一家子又該如何立足?

知闌深吸一口氣:“阿瑪,您給女兒一些時間,女兒一定能參透手劄的秘密的。”

“阿瑪。”

“嗯,知道了,給你些時間。”

“給!”

“記得保存好手劄,抛開其他不談,這可是你祖父的遺物。”

“是,女兒遵命,女兒一定好好保管手劄,絕不輕易損毀。”

“不過,女兒想說的不是這個。”

“嗯,說吧。”納穆福托着下颚閉目養神。

今日做了這樣重大的決定,他得緩緩。

“女兒在入宮前,能不能自由出入府裏?”

“那腰牌,就賞給女兒,好不好?”

納穆福氣笑了,剛剛凝重的氣氛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麽叫得寸進尺,知闌這就是吶!

可這樣像極了年輕時自己的知闌,斥責的話,納穆福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的。

話說,從前他也沒覺得知闌的性子像他啊。

納穆福揮了揮手:“把機關恢複,然後滾。”

“好嘞!”知闌喜形于色,立刻彩虹屁奉上,“阿瑪,您真是這世上最開明的阿瑪!”

知闌見并排放着的兩個匣子大小幾乎一樣,眼珠一轉,把放着龍紋玉佩的匣子放入了青石磚暗格中。

“咔!”青石磚嚴絲合縫放回去後,青玉扳指輕輕彈了出來。

“阿瑪,設計這機關的人真有大才!”知闌由衷誇獎,雙手把青玉扳指交還給納穆福。

納穆福接過扳指帶上,嘴角微微勾起,他精于雜學的事情,只有他阿瑪知道。

“你個小孩家家攢點錢不容易,這一千兩銀子,為父給你補了。”

“阿瑪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瑪!”知闌眼睛亮晶晶看着納穆福,真想給自家阿瑪一個大大的擁抱啊。

不過,知闌忍住了,這裏是清朝,她怕吓到自家阿瑪。

到時候不給她銀子了可怎麽辦?

“瞧你那點出息!”納穆福輕輕喉嚨,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他從書案抽屜裏拿出一疊銀票輕甩在書案上,那動作,當真是行雲流水,潇灑随意。

“別省着,沒銀子了,就來找為父要。”

“阿瑪萬歲!”知闌瞄到那厚厚一疊銀票,沒忍住歡呼出聲。

目測不止一千兩吶!

“诶!诶!”納穆福恨不得捂住知闌的嘴,“這是能亂說的嗎!啊?”

“拿着銀子滾,麻溜的!”

“嗻!女兒遵命!”

知闌用帕子包好手劄,連同銀票小心翼翼塞入衣袖中。

“女兒告退,阿瑪勞累了,好好休息。”知闌說道。

納穆福撐着額頭揮手:“走走走!”語氣嫌棄,嘴角的弧度卻沒有下來過。

他總算體會到當初他阿瑪被他氣得暴跳如雷,天天罵他不孝子,卻把他護得密不透風的感覺了。

可惜啊,知闌未來要走的路得靠她自己,他這個阿瑪,能幫手的不多啊。

知闌面上再沒了剛回府時的凝重,防備與小心翼翼,和時芳說說笑笑一路回了沁鸾院。

中間,她還提議去園子裏喂錦鯉,被時芳好說歹說勸下了。

那姿态,一看就是放下千斤重擔的模樣。

回到沁鸾院,進入內室,讓雲薔關上門,知闌才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

演戲是沒什麽問題啦,但她袖中的東西可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她把銀票交給雲薔收起來,到處找藏手劄的地方。

要是她房間裏也有機關暗格就好了。

雲薔和時芳再三保證,她們之中,必定會留一人在沁鸾院,幫知闌看好所有東西。

知闌這才有了些安全感。

最後,她把手劄放在了書桌上,和其他雜書放在一起,翻開第五,十五頁記住內容與紙張特征。

所謂大隐隐于市。

這麽重要的東西,誰都不會猜到,它就大剌剌放在了知闌的書桌上。

“時芳,你守着院子,雲薔,你跟我去一趟清思院。”

“是。”雲薔伺候着知闌換上常服,笑着問道,“格格從莊子上回來後就沒有穿過那幾套鵝黃色常服了。”

“您從前不是最喜歡鵝黃色了嗎?”

知闌摘下帽子,把頭發散開,理直氣壯說道:“我現在是要幹大事的人,自然要穿些顏色穩重的衣裳。”

“嗤嗤!”雲薔忍住笑,附和道,“格格英明!”

喜好變化的事情就這麽輕描淡寫過去了。

清思院,向晚正在給安瑞做鞋子。

“少爺正是見風就長的年紀,您這鞋子怎麽不做得再大些?”李木棉說道,“把鞋墊子做厚一些,少爺穿着,不會不舒服的。”

“安瑞習武,鞋子合腳些,更方便他動作。”向晚笑着說道,“橫豎就是費些功夫多做幾雙鞋子的事情。”

她輕嘆一聲:“這麽多年了,我這個額娘也沒有為他做過什麽。”

“如今他大了,對事對物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能做的,就是給他多做些衣裳,多做幾雙鞋罷了。”

“少爺會懂您的一片慈母之心的。”

“懂不懂的,都不要緊,只要他們兄妹和睦,過得好,就成了。”

“額娘,您的親親女兒來啦!”知闌聽出向晚語氣中帶着些許失落,便露出小女兒姿态,語調輕快地進了大廳。

哄完阿瑪,哄額娘,包心花怒放的!

“喲,大忙人總算有時間來看我啦。”向晚放下鞋子,拉着知闌打量,“你這個二格格最近在府裏風頭可是大大的呢。”

李木棉忙親自給知闌去準備茶水點心。

“額娘您笑話女兒!女兒不依!”知闌裝作生氣的模樣,笑着敲竹杠,“除非,額娘給女兒描幾個繡帕的花樣。”

“好好好,額娘給你描花樣子。”

向晚成功被逗笑,拉着知闌坐下:“之前,我讓木棉給你送新料子,她看到雲薔正逮着幾個婢女問話。”

知闌點頭:“我發現院子外頭有人盯着,讓雲薔去把人揪出來的。”

向晚點點了知闌的額頭:“這樣的事情,她一個小丫頭哪裏能處理的好?”

“有些刁奴,好聲好氣問話,是問不出什麽的。”

“我聽雲薔說了,多虧了李嬷嬷幫忙。”

正好這個時候李木棉端着知闌愛吃的點心過來。

知闌便笑着說道:“我最愛吃李嬷嬷做的如意卷,又好看又好吃,寓意還好。”

李木棉笑眯了眼:“格格就會哄老奴高興。”

“我說的都是實話。”知闌咽下嘴裏的如意卷,笑眯眯說道,“我可不哄人的。”

“好好好,不哄人,你慢慢吃,沒人跟你搶。”向晚憐愛地說道。

“對了,哥哥那兒有送去嗎?”知闌又問道,“我記得上次哥哥在我院子裏的時候就是挑香甜口味的點心吃的。”

過來請安的安瑞剛好聽到知闌的話,心裏暖暖的。

“老奴早就準備好了。”李木棉笑着說道,“夫人給少爺做的鞋子還差幾針就完成了,奴婢想着索性一起送過去呢。”

“兒子來給額娘請安。”安瑞帶着笑意的聲音傳進來。

“快進來!”向晚忙招呼,“不是跟你說過,別理會那些虛禮,直接進來就是了嘛。”

“是,兒子記得了。”

“大哥,快來吃如意卷。”知闌笑着招呼,“李嬷嬷做的如意卷可是一絕。”

“來了。”安瑞過去拿了個如意卷放入口中,“嗯,果然好吃。”

“是吧。”知闌說完,很自然地說道,“哥哥,我跟額娘剛剛在說沁鸾院外有眼線的事情。”

安瑞點頭,上次在沁鸾院他們娘仨一起說話他就發現了,知闌很信任他。

就好像,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從來沒有因為血緣斷開又接上過一樣。

“李嬷嬷,那幾人招了嗎?”知闌問道。

“招是招了,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李木棉看了眼安瑞,直言不諱,“抓住的三個人都說,把格格的行蹤告訴悅雅院就能得賞錢。”

安瑞喝茶的動作一頓,想到向晚說過,他不必參與生母與養母之間的事情。

她也不會隐瞞他任何事情。

這件事是當着知闌的面說的,知闌也是一個意思。

可以知道,不必參與。

因此,安瑞便決定當個安靜的聽衆。

但他拿茶盞的手卻微微緊了緊。

向晚冷笑:“這樣的人在內院不知道還有多少呢。”

“夫人,老爺讓身邊的悟明過來請少爺過去,說是要考校少爺功課。”守門的嬷嬷進來通禀。

“那你趕緊過去。”向晚忙說道,“你阿瑪難得要考你功課,你耐心些。”

向晚細細叮囑:“若是你阿瑪過分了,你就想法子使人來告訴額娘一聲,額娘馬上過去。”

安瑞哭笑不得,他想說不至于,他雖然于學文一道上沒有什麽天賦,但也算勤勉,普通的考校,不必過分憂心。

但這是向晚的一片慈母之心,安瑞只能敬受了。

送走了安瑞,向晚輕嘆一聲,剛剛安瑞的不自在她也發覺了。

“額娘,多給大哥一些時間。”知闌安慰。

這事,只能安瑞自己消化,旁人,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

“額娘知道的,你放心吧,額娘沒事的。”

“咱們接着說。”向晚很快收斂心神,“之前你阿瑪一直護着绮蓮,我幾次想徹底整頓內院,都被你阿瑪有意無意壓下。”

“有你好阿瑪的參與,我之前幾次與绮蓮交鋒,都只與她打了個平手,看着熱鬧,其實都沒有傷筋動骨的。”

“如今,時機到了。”知闌靠近向晚,把自己的計劃大概說了一遍,“計劃已經開始了。”

“額娘,您可以動手徹底整頓內務了。”

“這樣的話,你會不會有危險?”向晚首先擔心的是知闌的安危,“我雖然一直覺得绮蓮不可能是什麽暗探,但萬一呢?”

“且她在府中經營多年,很有一些人脈。”

“額娘放心,她有人脈,我也有人在她身邊。”知闌自信一笑,“您就開始徹底整頓內務吧。”

“想來我神神秘秘走了一趟靜悟齋的事情如今已經傳到了側夫人的耳中了。”

“額娘這邊再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她一定會有所動作的。”

人在着急的時候,就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尤其是身邊還有人刻意引導的時候。

向晚站起來:“那就開始吧。”

她看向知闌:“自從知道绮蓮調換了安瑞和芷琪,我就想抽她了。”

“會有機會的。”知闌說道,“等咱們揭開了她的皮,阿瑪發現她什麽都不是,反而被愚弄了這麽多年,就不會再理會側夫人了。”

到時候,額娘可以狠狠抽她出氣。

說到這裏,知闌隐隐感覺哪裏不對。

以她重生為分界線來看,重生之前,她的認知裏,阿瑪是個只想安生度日的富貴閑人,可能會被穆克圖·绮蓮蒙蔽。

重生之後,尤其是她最近跟她阿瑪接觸多了,她覺得她阿瑪不像是那麽容易被人糊弄的人啊。

所以,這中間是不是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啊?

當然了,納穆福和穆克圖·绮蓮之間的恩怨情仇一點也不妨礙知闌對穆克圖·绮蓮已一系的人動手。

悅雅院,羅采梅把知闌回府到從靜悟齋出來的表現一五一十告訴了穆克圖·绮蓮。

“咱們府裏除了二十多年前經歷了一遭大變故,這些年也沒出什麽大事啊。”

“夫人,您說老爺到底讓二格格帶回了什麽東西?”

穆克圖·绮蓮聽羅采梅說起二十多年的事情,心不由“怦怦”跳了起來。

芷琪也好奇問道:“額娘,您能猜出知闌帶回府的是什麽嗎?”

芷琪的語氣親昵又自然,仿佛和穆克圖·绮蓮從來不曾起過龃龉。

看來,上次穆克圖·绮蓮去鳳鳴院的效果很不錯,母女倆已經徹底和好了。

穆克圖·绮蓮沉吟:“若是說府裏有什麽能被稱得上是‘事關重大’的,那肯定是跟你祖父有關的物件。”

“祖父?”

府裏少有人刻意提起鳌拜,因而芷琪對鳌拜的身平并不十分了解。

她只知道,她祖父鳌拜當年權傾天下,可惜,最後被當今聖上囚于禁所,再沒出來。

那之後,瓜爾佳府就沒落了。

如今聽她額娘說,知闌帶回來的東西可能跟祖父有關系,她心裏就隐隐期待了起來,同時,她心裏也有些不舒服。

“阿瑪偏心,為何不讓女兒去拿回祖父的東西!”

她都想象不出,當年權傾天下的祖父留下的會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額娘,阿瑪最心疼你,你去跟他說,以後這些事情都讓女兒來做。”

“別急。”穆克圖·绮蓮安撫,“先治好你的臉要緊。”

“是啊,格格,老奴之前去找過衛府醫,他說解藥已經有了頭緒,很快就能制成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羅采梅話一落,守門的婆子就在過來通禀:“夫人,府醫來了。”

“讓他進來。”

衛原背着藥箱一跨進大廳就對上了芷琪期待的眼睛。

“側夫人安,大格格安。”衛原拱手行禮。

“快別搞這些虛禮了。”芷琪焦急說道,“你是不是研制出解藥了?”

“你快點把解藥給了本格格,本格格才能安!”

“回大格格的話,解藥确實研制出來了。”

“那你還不趕緊把解藥拿出來!真是急死人了!”

“大格格容禀,這解藥的藥效并不能與原來的解藥媲美。”

“你說什麽?”芷琪皺眉,“你敢糊弄本格格?”

“芷琪,聽府醫把話說完。”穆克圖·绮蓮對前朝秘藥更了解一些。

衛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研制出解藥,其醫術不可小觑。

這樣的人不能輕易得罪。

“衛府醫,解藥能有幾成效果,你如實說就是了。”穆克圖·绮蓮說道。

“是。”衛原把衛紫蘇意外沾染異香的事情删改了一下,說成是自己在莊子上尋找草藥的時候發現了被随意扔在院牆角落的黃菊花。

“在下聞到異香,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稀奇,這樣一盆普普通通的黃菊花竟然能散發出如此奇特的香味。”

“可惜,在下發現黃菊花太晚了,那盆菊花花根斷得太厲害,在下也不精通養花之道,只能遺憾離開。”

“那時側夫人讓在下配置醉紅塵的解藥,在下便想起來這件事,是以去找二格格詢問,是否知道那盆黃菊花的來歷。”

衛原說的都能和芷琪知道的事情對上。

穆克圖·绮蓮和芷琪都沒有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衛原把解藥的功勞往自己身上攬是兄妹倆商議後的結果。

用衛紫蘇的話來說,她就不想自己這個人進入側夫人和大格格的視野中。

她是堅定站在知闌那邊的,一點也不想被側夫人和大格格惦記。

接着,衛原又把之前衛紫蘇跟知闌解釋藥性有幾分的話術重複了一遍。

“所以,我的臉不能完全恢複如初了!”芷琪驚呼。

“或許,大格格可以試着多服幾次解藥,看藥效會不會疊加。”衛原建議,“另外,側夫人和大格格也可再打聽一下解藥的下落。”

“在下配的藥粉不會影響解藥的藥效,這點請側夫人和大格格安心。”

“對了,解藥最好用上好的黃酒送服。”

衛原奉上解藥就告辭了。

不知道是不是衛紫蘇說過他心中已經有所偏向,他覺得剛剛在悅雅院裏怎麽回話怎麽不舒服。

衛原離開後,芷琪迫不及待服了解藥。

為求效果,她服用的量比衛原建議的要多一倍。

她酒量不佳,穆克圖·绮蓮讓她去內室睡下,便和羅采梅重新說起知闌帶回的“事關重大”的物件到底是什麽。

“夫人,您想想,老爺有沒有探過您口風。”羅采梅把聲音壓倒最低,“跟那位有關的。”她手指了指天。

穆克圖·绮蓮陷入沉思。

可惜,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守門的婆子又來通禀:“側夫人,不好了,咱們院裏好幾個婢女都被夫人身邊的李嬷嬷抓走了。”

“什麽!”穆克圖·绮蓮驚訝拍桌,“她怎麽敢?”

“李嬷嬷說那幾個婢女妄議主子犯上,要打一頓發賣了呢。”

“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夫人怎麽能不經過您,就把咱們悅雅院的人發賣了!”羅采梅一臉義憤填膺。

她吩咐婆子:“快,你趕緊去查查,李嬷嬷到底抓了幾個人去。”

“是,奴婢這就去打聽。”

“夫人,定是二格格在老爺那邊立了大功,夫人有恃無恐,這才會驟然對咱們出手的。”羅采梅分析道。

“你說的很有道理。”

“夫人,咱們是先弄清楚二格格立了什麽功勞,想法子把這事情給攪黃了,把功勞搶過來,還是直接對上清思院,您得快點拿個主意吶。”

“你守着芷琪,我去找老爺。”穆克圖·绮蓮終于說道。

“大格格這邊夫人盡管放心,奴婢會寸步不離地守着的。”

穆克圖·绮蓮到靜悟齋的時候,安瑞已經離開了。

納穆福心情頗好品鑒着新酒。

顯然,安瑞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老爺,您怎麽這樣個時辰飲酒,傷了身可怎麽好?”

“到時候,您讓妾身去依靠誰?”

納穆福此時已有些微醺,他直言不諱:“你還用依靠誰?”

“這天下最大的那位就是你的依靠,老爺我算老幾啊?”

“老爺您喝多了說胡話。”穆克圖·绮蓮嘴裏說着不讓納穆福飲酒,手卻拿起酒壺又倒了杯酒輕輕推到納穆福身前。

納穆福果然拿起酒盞一言而盡。

“老爺,您最近待二格格比大格格好,咱們大格格要不依了呢。”

“知闌啊,是個能幹孩子,交給她的事情都能辦的穩妥。”納穆福又喝了幾倍,說話就有些大舌頭。

“您交代給她什麽事情了呀?”穆克圖·绮蓮小心翼翼問道。

納穆福搖頭:“你別打聽,我不會告訴你的。”

“好好好,妾身不打聽。”穆克圖·绮蓮又倒了杯酒推過去。

她環顧了眼書房:“老爺,妾身職責所在,二格格帶來的物件,最好能讓妾身過過眼。”

“如此,他日皇上問起,妾身才好應答,保瓜爾佳府周全。”

聞言,納穆福似乎酒醒了一些,定定看着穆克圖·绮蓮。

穆克圖·绮蓮有些心虛緊張,但沒有避開納穆福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越是理直氣壯,納穆福越不會拒絕,醉酒時尤甚。

果然,兩人僵持了沒多久,納穆福伸手虛點粉彩鑲金香爐:“你,看吧。”

說完,人就趴在榻桌上睡了過去。

“老爺,老爺。”穆克圖·绮蓮輕推了幾下納穆福,确定他真的醉過去了,這才走到粉彩鑲金香爐邊研究。

當然了,什麽旋轉挪移她也都試了,沒用。

“嗯,來人呀,伺候老爺就寝。”納穆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穆克圖·绮蓮咬咬牙,雖然不甘心,到底還是先扶着納穆福回內室了。

他們走後,有人黑衣蒙面人從窗外跳入書房,徑直走到粉彩鑲金香爐邊研究了一會兒,等聽到書房外有腳步聲靠近,這黑衣人才離開。

悟明進來收拾好榻幾上的酒壺酒盞就要離開,忽而注意到雕花窗格上的明紙翹起了一角。

他垂下眼皮,自言自語:“還好老爺醉了,沒發現窗紙破了,不然,就得扣我月錢喽。”

“得,別睡了,熬漿糊去吧。”

悟明走後,潛在窗外的黑衣人才離開。

穆克圖·绮蓮安頓好納穆福就離開了,那粉彩鑲金香爐明顯是個機關,不知道關竅根本打不開。

羅采梅年輕的時候在書房伺候過筆墨,沒準能知道一些內情,她得回去問問。

穆克圖·绮蓮急于知道香爐的秘密,轉身就走,沒有發現躺在床上的納穆福已經睜開了眼睛,目光複雜地看着她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明悟端着醒酒茶從外間進來。

納穆福從床上坐起,挽了挽寝衣衣袖,淡淡問道:“如何?”

明悟遞上熱帕子,等納穆福擦了手,又遞上解酒茶,正色回禀:“來人很謹慎,只掀了明紙一角,沒有留下其他的破綻。”

“奴才借着粘明紙的功夫守了一會兒,再沒有人過來了。”

納穆福放下茶盞眉頭微擰:“只一個?”

“只一個。”

“行了,下去吧。”納穆福揮揮手,“明日,你去一趟沁鸾院,把消息遞給二格格。”

“嗻!”

第二天一早,明悟就給知闌送來了一刀澄心紙,當然最重要的是傳遞消息。

知闌的私房錢如今很是充足,對明悟很大方,給了厚厚的賞銀,客氣把人送走了。

用完早膳,她便又去了清思遠。

“額娘,側夫人果然耐不住性子,昨晚就去找阿瑪套消息去了。”

“那我今日再做得過火些,也讓府裏的人看看,到底誰才是瓜爾佳府的女主人。”向晚冷冷說道。

“對了,我聽你阿瑪說,出入府邸的腰牌你直接昧下啦?”

“哪有?”知闌叫屈,“我在阿瑪那邊過了明路的。”

這是事實,所以知闌非常理直氣壯:“阿瑪同意我在入宮前自由出入的。”

向晚想到納穆福一副拿知闌沒辦法的模樣就笑出了聲:“你阿瑪說,他怕把腰牌收了,你翻牆出去。”

知闌無語,兩手一攤:“女兒倒是想,奈何沒有那樣的實力吶。”

向晚笑得更厲害了:“你啊,”她把知闌半摟在懷裏,“你這樣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入宮吶。”

“知闌,你什麽時候改了注意就跟額娘說,額娘有辦法讓你落選回家。”

說起這個話題,向晚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

她不知道知闌為何忽然改了主意不願意落選了,但她尊重知闌的選擇。

只是兒行千裏母擔憂啊,何況,是那吃人的紫禁城。

她的妹妹,那樣一個明豔鮮活的女子,如今也……

永壽宮,鈕祜祿·念晴放下口脂,問給她盤發的玉茗:“怎麽樣?本宮的氣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玉茗努力牽起嘴角:“娘娘的氣色很好,這口脂很襯娘娘。”

鈕祜祿·念晴微微勾起嘴角,銅鏡中的女子明豔不可方物。

玉茗鼻子一酸:“娘娘,您何必折騰自己,皇上這幾日也就過來小坐一會兒。”

念晴無奈一笑,她也不想這麽折騰。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帝王的恩寵她早就不求了,可她的兒子還年幼。

這宮裏,有額娘的孩子都未必過得好,更何況是沒了額娘的。

她總要趁着皇上對她還有幾分憐惜盡力在皇上心底留下些許影子。

往後,也能庇佑胤(礻我)幾分。

這慈母心思,她自然不會宣之于口,就讓永壽宮上下都以為她對皇上情根深種,身子骨不行了,還想方設法吸引皇上好了。

有些話,總能傳一句半句到皇上的耳朵裏的,到時候,胤(礻我)就會多一份保障。

“皇上駕到!”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吉祥!”

“快起來。”康熙親自把人扶起。

他問過太醫,溫僖貴妃的身子已經敗壞得差不多了,尋常女子到了這地步,無一不是憔悴虛弱,卧床不起。

之前太醫和宮人向他禀報溫僖貴妃情況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沒想到,他只是多來了永壽宮幾趟,這人的氣色竟然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可惜了,太醫說溫僖貴妃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如今這模樣不過是強撐罷了。

康熙溫柔扶着念晴坐下,細細問了起居飲食。

他自然聽到了溫僖貴妃對他用情至深的傳言,但也只是一笑而過。

宮中的女子誰不是對他用心用情呢?

他這幾日常過來,不過是憐惜溫僖貴妃為小十能做到這種程度罷了。

他把玩着溫僖貴妃特意擺出來的,胤(礻我)小時候穿過的虎頭鞋。

當年,他與他額娘都不受皇父寵愛,額娘也是這樣為他殚精竭慮。

可惜,他登基的第二年,額娘就崩逝了。

太後的尊榮富貴,額娘都沒有享受到多少。

想到這裏,他看念晴的目光就更柔和了幾分。

“皇上,大阿哥使了宮人過來,說有要事禀報,已經候在乾清宮了。”梁九功輕聲通禀。

康熙站起身:“貴妃好好休息,過兩日,朕得空了再來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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