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你不是跟明珠在品鑒容若的詩詞嗎, 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康熙接過梁九功遞來的茶,懶懶問道。
“回皇阿瑪話, 兒子前幾日不慎将龍紋玉佩丢失,這幾日一直有派人四處尋找。”
“嗯,找到了嗎?”
“有人看見兒臣的玉佩被瓜爾佳府的公子撿去了。”
“瓜爾佳府?”康熙低聲重複了句,然後感慨道,“很久沒有聽到他們家的消息了。”
“你繼續說。”
“是。”
“瓜爾佳府的公子年歲不大,可能不認得龍紋玉佩,但納穆福一定能認得出。”
“兒臣原是等着他們主動将玉佩返還,哪知等了幾日, 仍舊沒有消息。”
“是以,兒臣便使了人候在瓜爾佳府附近。”
康熙放下茶盞,看向胤褆,眼中不曾有壓迫感, 胤褆卻是看着禦案前的祥雲地磚, 不敢擡頭。
“查到什麽了?”
“瓜爾佳府公子撿到兒臣玉佩的同一日, 從外頭抱了個古樸的盒子回府。”
胤褆遲疑了一下, 仍舊說道:“據說, 裏面藏着鳌拜留下的物件。”
康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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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是他第一個長成的孩子, 他一直是寄予厚望,傾力培養的。
他多希望胤褆能像福全輔佐自己一樣,将來做為賢臣能臣來輔佐胤礽。
如今看來,他上次的敲打,胤褆是一點沒有領會, 心思還是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康熙眯起眼睛, 明珠把他的保清教壞了啊。
“是明珠告訴你,鳌拜手裏可能有世祖爺的密诏吧?”康熙直接把話挑明。
胤褆立刻雙膝跪地:“皇阿瑪恕罪, 兒臣是怕密诏的事情起了風波,讓有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事與明珠無關。”
康熙冷哼一聲:“朕在位三十多年,江山穩固,一份不知道真假的密诏,就讓你失了分寸?”
怕是想着用密诏邀功,襯托太子的不作為吧!
“你跪安吧,朕很明确地告訴你,鳌拜手裏沒有密诏,沒有人能動搖大清的根基和朕的統治,以後,不要聽風就是雨。”
“是,兒臣告退。”
第二天,申斥明珠的聖旨就由小太監捧着進了大學士府。
毓慶宮,胤礽把玩着白玉如意,淡淡說了句:“知道了。”就把報信的人打發了。
他走到窗邊,看着乾清宮的方向出了神。
乾清宮的消息他打探不出,也不敢打探,但看明珠受到申饬,就知道胤褆必然是踩了他與索額圖給他挖的坑了。
自從他知道了密诏的消息後,就一直想把密诏的隐患除去,甚至想着明年的選秀向皇阿瑪要一個瓜爾佳氏的女兒,從那女子身上着手尋找密诏。
這做法自然是不夠光明磊落的,是以,他從未與人提起。
前幾日,康熙敲打胤褆,惠妃不曾領會其中深意,巴巴找榮妃炫耀胤褆也會讀書的事情傳到了他的耳中。
那會兒索額圖也在。
他便問了句,有沒有密诏的消息。
他是大清下一任主人,密诏這樣的東西,自然是要麽掌握在手裏,要麽毀掉才能安心的。
解決了這樣的隐患,也算功勞一件,他也更能得皇父的器重。
他就順嘴提了那麽一句,索額圖就否了他的想法。
索額圖說道:“皇上乾綱獨斷已久,江山穩固,并不會把密诏的威脅放在眼裏。”
“但他對密诏也不會全然不在乎。”
“太子殿下,如何處置這密诏,要由皇上起頭,由他說了算。”
“旁人插手就是僭越。”
“老臣當日将消息告知您,只是希望您心中有數。”
他思量了一會兒,又說道:“既然大阿哥正在大學士府上研學,那老臣就送份大禮給他吧。”
是的,胤褆能知道密诏的消息,是索額圖找人透給他的,包括知闌抱着個匣子回府的消息,也是索額圖一并帶給胤褆的。
胤褆前兩日被康熙敲打,心中正憋悶,一得到這個消息便如獲至寶,幾乎沒有猶豫就急急忙忙進了宮,根本沒有跟明珠商議。
明珠接了申斥聖旨,謝了恩,給了傳旨太監厚賞,把人送走後,踉跄了幾步差點跌倒。
他推開過來扶着他的心腹:“去找大阿哥身邊的人打聽打聽,大阿哥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明珠吩咐完心腹,看了眼明黃的聖旨,苦笑了一聲,
瓜爾佳府,向晚和穆克圖·绮蓮鬥得如火如荼,沒有納穆福的插手,她越來越得心應手。
穆克圖·绮蓮就要遜色幾分了,除了她本身能力手腕不及向晚外,也是因為她心思繁雜,無法安心和向晚鬥法。
就如現在,向晚已經開始收買人心,拉攏人手了,穆克圖·绮蓮卻是拉着羅采梅在內室密談。
此時,芷琪因解藥與黃酒仍在醺醉中,迷糊中,她聽到了“密诏”“紫禁城”幾個字,她的身體仿佛因為這幾個字飄飛了起來。
她飛過瓜爾佳府,飛入了紫禁城,直直飛入了太子胤礽的懷中。
“你再好好想想,你在書房伺候的時候,什麽東西老爺是不讓你碰的?”
“還有,老爺有沒有特別寶貝的東西?”
穆克圖·绮蓮問了很多問題,卻一句也沒有提起粉彩鑲金香爐。
羅采梅垂首做沉思狀,良久,欣喜擡頭:“夫人,奴婢想起來了!”
“快說!”
“可奴婢也不确定是不是夫人要的答案。”
“你先說,我去驗證就是了。”
“是。”羅采梅用平常的聲量說道,“不知道夫人有沒有注意過,老爺手上的青玉扳指,這幾十年來,從未摘下來過。”
穆克圖·绮蓮一怔,羅采梅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她心頭狂跳,只覺謎底就要揭開。
一副美好的藍圖正在她的面前徐徐展開。
芷琪順利得到太子的青眼入了毓慶宮,又順利産下皇孫。
世祖二十多就薨了,當今聖上已經四十多了,想必很快就能,呃,傳位給太子。
屆時,芷琪再用密诏換得小太子的位置,運氣好,沒準還能謀得皇後尊位!
到時候,老爺是承恩公,她作為皇後的生母就是承恩公夫人!
至于清思院那位,根本不足為懼!
沒了鈕祜祿氏在宮中的人脈又如何?
她照樣能給芷琪鋪就一條青雲路!
芷琪“看到”自己很快被請封為側福晉,産下皇孫,臉上洋溢出喜色。
“夫人,夫人?”羅采梅見穆克圖·绮蓮失神,輕聲喚道,“奴婢看格格好像要醒了。”
穆克圖·绮蓮醒過神,臉上的狂傲之色一點也沒有收斂,她坐到床邊期待地看着芷琪。
芷琪“嘤咛”一聲睜開眼睛。
“額娘?”她撐着頭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我的臉?”芷琪捧着自己的臉,“額娘,我的臉怎麽樣了?”
“恢複了幾成?”
說到臉,穆克圖·绮蓮清醒了幾分,她仔仔細細端詳後,說道:“府醫沒有說謊,确實好了很多。”
羅采梅忙拿了銅鏡過來。
“這根本照不清楚,我要琉璃鏡!”
“之前給的琉璃鏡不是被你摔了嗎?”穆克圖·绮蓮哄道,“過幾天,額娘讓人出去采買。”
“芷琪,額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一定要給額娘争氣吶!”
芷琪明白穆克圖·绮蓮話裏“争氣”的意思,想到自己醺醉時做的夢,想到太子對她的寵愛,想到以後金堆玉砌的生活,用力點了點頭。
當晚,穆克圖·绮蓮就帶着美酒佳肴,領着芷琪去找納穆福。
“老爺,自從我認回芷琪後,咱們一家三口還沒有一起用過膳呢。”
她看了眼周圍伺候的人:“咱們一家人說說體己話,您讓他們都下去吧。”
納穆福一揮手,伺候的人魚貫出了大廳。
穆克圖·绮蓮擺好酒菜,給納穆福和自己倒滿酒:“老爺,妾身當年錯了主意,做錯了事情,多虧老爺既往不咎,妾身感激不盡”
“妾身對老爺的情誼與謝意都在酒裏了,請老爺滿飲此杯。”說完她先一口幹了。
納穆福眼神複雜地看着穆克圖·绮蓮,最後,微嘆一聲,拿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
之後,穆克圖·绮蓮和芷琪就用各種理由勸酒,納穆福皆來者不拒,很快就喝趴下了。
“老爺,老爺?”穆克圖·绮蓮推推納穆福,輕聲喚道。
“額娘,阿瑪醉過去了。”芷琪低聲說道。
穆克圖·绮蓮點頭:“你在這裏守着你阿瑪,若是他醒了,你再給他灌些酒。”
“知道了。”
醉過去的納穆福在聽到芷琪幹脆利落應聲後,微微動了動身體,似乎是睡得不舒服。
穆克圖·绮蓮立刻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芷琪點頭,輕手輕腳坐下,看着納穆福。
穆克圖·绮蓮等了一會兒,見納穆福不再有動作,這才小心翼翼取下他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她和芷琪對了個眼神,互相點了點頭,就快步走出了大廳,一直守在門口的羅采梅忙跟了上去。
主仆倆很順利來到書房前,期間,穆克圖·绮蓮轉身了好幾次。
她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但每次回頭,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夫人,您怎麽了?”羅采梅見穆克圖·绮蓮手放在書房門上卻沒了動作,忙問道。
都到這節骨眼了,可別有什麽變故了。
“我怎麽覺得暗處有人在跟着我們?”
“怎麽可能?”羅采梅笑着安撫,“靜悟齋的下人都被遣走了,不會有人跟着的。”
“也是。”穆克圖·绮蓮不再疑神疑鬼,輕輕推開書房門,領着羅采梅走了進去。
“就是這個香爐。”穆克圖·绮蓮指着粉彩鑲金香爐說道。
羅采梅仔細觀察了半響,指着實木雕花镂空小幾上的一個凹槽,有些遲疑地說道:“夫人,您看這個凹槽的形狀,是不是和您手裏的扳指一樣大小?”
穆克圖·绮蓮立刻把青玉扳指放了上去。
“哆!”穆克圖·绮蓮很快找到機關的訣竅。
與此同時一個黑影推開窗戶翻身進來。
穆克圖·绮蓮躲在羅采梅身後呵斥道:“大膽賊人竟敢夜闖瓜爾佳府!”
“你速速退去,我便不喊人過來擒你!”
黑衣人理都不理穆克圖·绮蓮,徑直走到彈起的青石磚前蹲下,移開青石磚拿出了裏面的古樸盒子。
穆克圖·绮蓮心裏那個着急懊惱啊,合着她辛苦一場,給別人做了嫁衣裳呗?
“你不能把東西拿走!”穆克圖·绮蓮虛張聲勢,“快把東西放下,不然我就喊人了!”
黑衣人這個時候終于給了穆克圖·绮蓮一個眼神,就是這個女人一直冒充她,仗着她的身份胡作非為。
但不可否認,因為這女人的存在,她的身份從來沒有被人懷疑過。
想到這裏,她眼中殺意盡消,算了,留着這個女人繼續給她背鍋吧。
她把盒子放入懷中,推開擋路的主仆二人就要離開。
“別走,把東西留下!”穆克圖·绮蓮見對方沒有殺人的意思,大着膽子與對方拉扯。
“側夫人說的對,你可以走,但你懷裏的東西得留下。”知闌推開門,頗有氣勢地說道。
僵持的三人一驚,同時轉頭看向知闌,和她身後的一群帶刀護衛。
“什麽時候,我的書房是誰都能來的地方了?”納穆福的聲音慢悠悠從外頭傳進來。
“老爺?”穆克圖·绮蓮驚訝看過去,“你不是喝醉了嗎?”
“阿瑪的酒量年輕時就練出來了,他可是千杯不醉的。”
穆克圖·绮蓮不蠢,如今這情況,她明顯是被人算計了。
算計她的還是最親近的枕邊人!
“拿下。”納穆福一聲令下,護衛們就沖進書房把黑衣人和穆克圖·绮蓮主仆都拿下了。
那黑衣人倒是有些身手,但雙拳難敵四手吶。
等三人都被五花大綁後,常遠從黑衣人懷中拿回匣子雙手遞給納穆福。
納穆福:……這,太有眼力見了些。
納穆福将匣子放在榻幾上,手指輕敲了幾下,沒有說話。
書房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穆克圖·绮蓮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