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

聽着這些話,玉兒再次激動道:“小姐,他們叫你呢。”

孔玲珑看着眼前一張張樸實的笑臉,卻直到他們叫的并不是那個單純的孔玲珑,而是一種能帶給他們恩惠的感激。

就在這時,人群中也有在小聲議論着:“孔小姐看來和孔老爺子一樣,對咱們普通老百姓很照顧呢。”

有人附和:“孔家傳承到孔小姐的手裏,真是太好了。”

忽然一個不協調的聲音插進來:“那又怎麽樣,孔小姐馬上就要嫁給劉家公子了,到時候,劉家肯定會把孔家的生意都接手過去,到時候有沒有這樣的米鋪還難說呢……”

人群中忽然一陣靜默,有人不确定道:“是啊,自古嫁夫随夫,孔小姐成了劉家媳婦,必須夫唱婦随吧。”

有人嘆息:“孔小姐能一直當家就好了。”

唉……、

玉兒的感動被掐斷,她開始不滿起來。這些人說什麽話呢,真是的。

孔玲珑已經站到了馬車跟前,這些話她當然也聽到了,聽到以後,她的心裏沒有不悅也沒有絲毫不快。

這些人說的,難道不是曾經的事實嗎。

原來,這些普通百姓都能遇見的事,她孔玲珑曾經,卻如瞎子一樣看不見。

如何能怪別人說這些話。

孔玲珑扶着馬車的扶手,玉兒立刻上前拖着她,一用力孔玲珑整個人已站到了馬車之上,俯視着周遭的人。

那些竊竊私語的百姓一下都靜了下來,他們擡頭看着孔玲珑,看着她的披風在風中飄揚,露出的素淨面龐還帶着少女的清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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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孔玲珑望着那些朝她看過來的人,那些人臉上,對她不由自主露出的期待,她比任何都清楚,孔家是個商戶,是在那些貴門眼中,透着低賤二字的商戶之家。但是,她孔家做的是濟世惠民的生意,幫的是勞苦困難之人,這些人會記住她孔家,孔家生存在這些需要的人心中,而不需要活在那些所謂貴門的眼中。

“今天,我要當着大家的面,告訴一件事。”孔玲珑慢慢說道,“這些話,也是希望全鹹陽的百姓都知道的,所以大家聽過之後,希望大家回去,能幫忙傳給你們身邊的人,讓他們,再繼續傳給別人知道。”

突然間少當家鄭重其事地站在馬車上對所有人說話,米鋪裏面正在買着米的人,也都紛紛放下手裏的活,朝孔玲珑的馬車圍了過來。

☆、011章 只娶不嫁

孔玲珑用手支在馬車橫欄上,讓她能在馬車高處站穩:“我孔玲珑是孔家這一代的當家,這一點,只要世上還能聽到我孔玲珑這個名字、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存在這世間,就絕不會改變。只要我活着,我就是孔門當家,也不會将孔家的産業,交給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的手裏!”

人群被這句話震得久久不能回神,包括趕來的孫掌櫃也一樣,猝不及然聽見少當家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真是比站在孔玲珑跟前的百姓還震驚。

這樣強硬的态度和方式表明自己就是孔家的當家人,既讓人心驚肉跳又意想不到。

孔玲珑掃視着衆人,“我知道大家在想什麽,玲珑身為女兒身,和歷任孔家的當家人都不相同。而除了執掌孔家,綿延後嗣、親自培養孔家下一代接任者,同樣應該是孔家現任當家的責任。所以,我要在此宣布——為了孔家的家業承繼,我孔玲珑會一輩子鎮守孔家,今生只娶不嫁,只招男入贅,絕不下嫁他家!”

半個時辰之後,街上還是非常混亂,白衣男子靜靜地倚在了馬車中,含笑看着剛才發生的一幕。

這孔家女兒,如此這般做,自然是何其大膽,只是不知道那劉家知道以後,又會怎麽做出反應。他雖剛到這鹹陽城,但是劉家這個土皇帝卻還是不能不入他眼,這孔小姐如此這般狠狠打了劉家人臉面,看來是真不怕劉家人的報複。

外面的馬車夫已經等的有些心虛了,才大着膽子向馬車裏問道:“公子,我們還繼續趕路嗎。”

白衣男子收回了看着外面街道的視線,淡淡道:“繼續去孔膳堂藥鋪。”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孔膳堂藥鋪再次停下來。這裏就要清靜多了,城西的那些喧嚣,還沒有傳過來。

陳掌櫃見到貴客迎門,立刻親自迎接,想要彌補上一次的怠慢。

“這位公子,千機草小店已經準備好了,請裏面請。”

白衣男子走進了藥鋪中,便看見被小心呵護在土壤中的千機草,波瀾不驚的目光也出現了波動。

陳掌櫃說道:“這千機草極為嬌貴,在取用之前,一定不可離開土壤,沿途更要小心呵護。”

他已看出這白衣男子不是本地人,千裏迢迢買這千機草,想來是為了給別人用。

白衣男子見他說的周到,笑了笑:“多謝掌櫃,在下定會小心注意。”

陳掌櫃便放了心,只見白衣男子遞過來一個錢袋,他接過,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裏面好幾塊足金,俨然綽綽有餘。

陳掌櫃立時道:“這卻是太多了,千機草雖名貴,也不當公子這麽多的錢。”

白衣公子笑了笑:“前日已是說過,在下尋這千機草已經許久,能在掌櫃店鋪中尋到,也實屬幸運,多餘的錢,就算是在下的感激吧。”

陳掌櫃知道這類客人非富即貴,不在意這點銀錢,倒是極注重情義,因此沒有再推辭。

想到前天面見孔玲珑的種種,不禁一絲感慨:“老夫也是沾了孔家主子的恩澤,這千機草雖然名貴,但因為極不易養,又長在偏僻極寒,所以許多藥鋪不願意采買。但孔家主子心慈仁善,只說銀錢倒還其次,這千機草是能治病救命之物,有人能因此受到恩惠,便是多少銀錢也買不來的。”

白衣男子似是微微震動,看着陳掌櫃,半晌才擡手揖禮道:“貴家主人,果真是高風峻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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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大夫人把桌子都快拍散了,死盯着上來回報的人:“你、你有種再說一遍?”

只娶不嫁?招男入贅?

她簡直不敢相信,孔家那賤丫頭,竟然當着滿街百姓的面說出這種話來?!

來回報的是劉府的一個小厮,平時只是負責采買的,正因為這樣,今天他一出去,就不可避免聽到了滿大街正瘋傳的孔小姐準備招男入贅的事情。

可想而知劉大夫人有多震驚了,還好是雨兒扶着她:“夫人,沒準是街上那些人亂傳,您可別信,那孔小姐但凡還有些腦子,也不會說出這樣白白讓人恥笑的話。”

若是從前,劉大夫人信孔玲珑做不出這些事來,可是,當她親眼見到過孔玲珑後,這種自信,早就不敢再有。

那瘋丫頭……沒準兒真瘋了……

劉大夫人忽然死死瞪向那小厮,吩咐道:“來人!把他嘴堵上,關到柴房去!”

她第一想到的是堵上知情人的嘴,阻止這件事就這麽傳出去。孔玲珑若是說出想招男入贅這番話來,首先被嘲笑的就是她們家的劉邵。

劉家和孔家的婚約世人皆知,孔玲珑要是只娶不嫁,非要上門女婿,那劉邵成什麽了?

小厮一臉驚惶地被人拖着,即将拖到門外的時候,劉大夫人終于冷靜下來,說道:“等等。”

驚恐萬狀的小厮終于被放下來,重新跪在地上一臉害怕。

劉大夫人忽然想明白的,這件事如果真如小厮說的,孔玲珑是當着許多百姓的面親自說出的話,那麽此刻,早就是已經瞞不住了。

單單堵住一個小厮的嘴,又有什麽用處?

劉大夫人忽然咬牙痛恨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她拿不出任何能遏制事态發展的方法,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情形,讓她仿佛還置身在昨日夢裏。

難以想象,短短兩天,讓劉家從高高在上的鹹陽貴族,變成了街頭人人恥笑的笑柄,這一切,都是那個還未及笄的女孩子做的。

而此刻,正如劉大夫人所想,事情已然瞞不住了。首先炸開鍋的,是劉家各房的夫人,一個外出采買的小厮,在街上聽到孔家小姐要招男入贅的那番驚世之語回來禀報劉大夫人的事,早就長腳一樣飛遍了劉府的內外。

除了還在禁足的劉五夫人,其他三個夫人聚在一處,臉上不是裝的,全都是一片真誠的驚訝不已。

劉三夫人還有些不信:“這事當真嗎?”

劉二夫人嘆息一口氣,緩慢說:“要不是滿大街都傳遍了,只怕我們也難知道消息。”

是啊,這樣的消息,單是劉大夫人那裏,就肯定會先按死了不會外傳。

只有劉四夫人還算是掌得住,這件事情的發生,似乎是暗合了她此前的猜測,唯一想不到的,大概就是事情的發展程度,大大超出了她預料裏。

劉三夫人握着團扇顫聲道:“這孔小姐莫不是瘋了,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當着百姓的面兒,她到底有沒有點女孩兒的羞恥心!”

在劉家人看來,一個女孩子大庭廣衆下說出招男入贅這樣難堪污穢的話,那簡直是不要臉皮至極了,況且,她這個所謂的只娶不嫁,直接對準戳到了劉家嫡長公子劉邵的臉上。

劉二夫人也掩不住的氣憤:“到底是商戶女,果然骨子裏還是低賤的東西!若真的娶進家門來、還不知要怎樣!”

劉三夫人尖着嗓子說道:“趁現在,趕緊讓大夫人把親退了吧!別再跟這樣的人家扯上關系了!”

劉四夫人看着她們義憤填膺,仿佛孔玲珑指着她們鼻子侮辱她們了一般。平時也沒見劉大夫人對她們有多好,這會兒倒都同仇敵忾了。

劉四夫人也知道開口的時機到了,微微一笑說道:“這時候,咱們還是不要去叨擾大夫人為好,現在這些消息說到底都是從旁的口裏聽來的,即便事情有九分真,但要說到證實,在大夫人這個當家沒有說話前,咱們若貿然拿着些聽來的閑言碎語去詢問、只怕輕的,免不了會被責罵一頓,重的,可能還要擔着擾亂家宅的名頭。”

一席話說的情理皆達,也讓頭腦發熱的劉二夫人和劉三夫人驟然冷靜了。劉大夫人管家是出了名的嚴厲,若有人敢犯家規,那責罰從來都是讓人驚掉一身疙瘩。

劉四夫人的提醒恰到好處,先不管這件事真與假,若是真的,第一個坐不住的一定是劉大夫人,也肯定會采取行動。反倒是她們幾個不是長房的夫人,動氣起來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劉二夫人反應過來,向劉四夫人感謝一笑:“還是四娘想的比我們周全。”

劉三夫人看着劉四夫人,也露出笑半是奉承着:“四娘的腦子,一向是除了大嫂之外,最聰明的一個。”

劉四夫人此時掩口一笑:“二位嫂嫂可真是擡舉了,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人,就該互相幫襯,倘若那孔家的丫頭真做出對劉家不利的事情,到時候大嫂也定會跟咱們同仇敵忾。”

劉二夫人點頭:“說的是。”

此時的劉家後院,劉大夫人正跪在劉老夫人的面前,“都是兒媳沒用,讓劉家的臉被那孔家小姐當着全城百姓的面摔在地上,請母親責罰。”

劉老夫人睜眼看着她:“現在責罰你還有用嗎?能把咱們劉家的臉,從地上撿起來?還是能讓那個孔玲珑,再當着全城的面收回她的話?!”

劉大夫人羞得滿臉通紅,這是她自嫁進劉家以來,所受的劉老夫人最重的訓斥。

☆、012章 低聲下氣

劉大夫人深深地對劉老夫人磕了一個頭:“眼下,還請母親千萬拿個主意。”

劉老夫人眼裏精光一閃:“此事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了,你也不要想着能夠挽回,為今之計,是怎麽把孔家那個丫頭留下的影響,減少到最低!”

劉大夫人也知道此事萬萬沒有回頭路走,全城的百姓知曉今天的事,只是遲早的事。知道以後,劉家勢必淪為笑談。她劉家的臉面,究竟如何才能繼續保住?

劉老夫人冷冷道:“當務之計,我們劉家也不承認這門親事,你前日去不是已經把婚書拿回來了嗎,就對外說,其實兩家婚事早已解除,只是顧着孔小姐女兒家的臉面,原本是希望等孔小姐找到了真正的良人以後,才對外公布,只是此時,已經等不得了。”

這樣一說,就是他們劉家大仁大義,孔玲珑不顧臉面在先,當然也不能怪他們劉家了。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這番言論出去,先不管多少人信,總之是往劉家臉上,暫時蒙了一塊遮羞布。

可是劉大夫人卻臉色劇變,整張臉一瞬間毫無血色:“母、母親,兒媳……并未把婚書拿回來……”

劉老夫人原本正揉着額角,聽見這話,頓時又瞪了起來:“你說什麽?!婚書沒有拿回來?!”

劉大夫人徹底匍匐到地上哭叫道:“都是兒媳自作聰明,去見那孔小姐的時候,趁她不留意把婚書丢在了孔家,兒媳以為這樣,她就不至于把婚書再退回來……”

“愚蠢!”劉老夫人怒極了,看着地上的兒媳婦只覺得從未這樣蠢過,“你幹的好事!你以為一個女子已經把退婚的事情擺上臺面了,她還會怕你什麽?你如今的做法,才是真正斷了我們劉家的退路!”

是啊,現在孔玲珑婚書在手,那一紙婚書就是證據,任憑劉家怎麽在臉上貼金,只要孔玲珑把婚書一公開,劉家就是說破天也沒有用,沒人會信。

劉大夫人現在滿臉蒼白,渾身顫抖,不知道如何應付劉老夫人的雷霆之怒,如何應付接下來的事。

劉老夫人當機立斷道:“你立刻去孔家,想辦法把婚書要回來!”

劉大夫人知道,這是老夫人給她下的最後通牒。她親手把事情推到了這個地步,現在就得由她親自把爛攤子收拾了。

老夫人在劉家說一不二,如果劉大夫人這次沒能讓她滿意,劉大夫人在整個劉家都要岌岌可危了。

劉大夫人緊着一口氣,頭在地上碰了幾下:“請母親放心,兒媳一定辦成。”

半個時辰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偷偷地停在了孔家的後門。好像生怕引人注意似的,從裏面下來一個探頭探腦的小厮,跑到門房上說了什麽。

那門房一副吃了蒼蠅的神情,又看了看馬車,才不情願地讓小厮等等。

孔玲珑房間內,玉兒有些不滿:“小姐,那劉大夫人又來了。”

玉兒這幾日跟着孔玲珑,原本是謹小慎微的性子,但是看到自家小姐連續挫敗了那不可一世的劉家人,讓她們個個碰了一鼻子灰走人,如今更是得到了全城百姓的支持,玉兒也瞬間挺起了搖杆,連說話都硬氣了。

孔玲珑笑着:“這次來,看來不是打算再堅持這樁婚約了。”

玉兒扮了個鬼臉,嘻嘻道:“那也是她們劉家人自找的,先前那麽樣看低小姐,現在又死乞白賴,活該她們丢人。”

孔玲珑心裏覺得玉兒說的相當對,不過她還是道:“把婚書拿上,我們去看看她還想說什麽。”

偏廳中,劉大夫人心中已經天人交戰,她既不想對那孔家丫頭低頭,但又知道,若不把婚書拿回去,劉老夫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劉大夫人自從嫁到劉家,還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屈辱。

只聽外頭的小丫頭叫了一聲:“大小姐來了!”

劉大夫人立刻整肅容顏,即便她心裏再是亂,也絕不能叫孔玲珑看了笑話去。

只見門口,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孔玲珑款款走進了偏廳內,不知為什麽,這劉家人眼裏淺薄的商戶之女,每次打扮的都跟她的身份不符,反倒形态舉止間都透着一股雅意來。

劉大夫人心裏竟然有些妒意,憑什麽這個低賤的商戶女,現在可以生活的這麽怡然自在?

她堂堂劉家是正經的高門顯赫,被這丫頭棄若敝屣也就算了,竟還必須得矮了聲氣,求到這低賤的商戶門上來!

盡管劉大夫人拼命的忍耐,但她臉上那勉強的神色,還是輕易能被人看出。

孔玲珑微微一笑:“劉大夫人,短短幾天之內兩次登門,真是讓我孔家蓬荜生輝。”

明明是客套恭維的話,劉大夫人卻覺得渾身不舒坦不自在,她對孔玲珑半晌擠出了一個笑:“孔小姐現今,今時不同往日了。”

孔玲珑慢慢一笑,這話可真是意味深長,她裝作沒聽懂,對劉大夫人微笑道:“其實玲珑一直都是這般模樣,只是以前沒有意識到罷了。”

便是她孔玲珑其實一直都有資本看不起他劉家,只是從前她眼睛被蒙蔽,看不到這些罷了。

劉大夫人袖中的手緊緊握着,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失控,她對孔玲珑再次笑了笑:“孔小姐,關于上次你說的,不想再和我們劉家結親的話,我們也仔細考慮過了。既然孔小姐有了更好的打算,我們劉家也願意成人之美,畢竟,若叫人傳出我們劉家上趕着逼孔小姐嫁過來,我們劉家也不想擔着這樣的名聲。”

玉兒想翻白眼,這劉大夫人竟能說得出這樣的漂亮話,果然劉家人就是虛僞。

孔玲珑看着劉大夫人端出的一張臉,不由笑了笑:“劉大夫人說的很是,畢竟誰也不想擔着這樣的名頭,玲珑也不想擔着,分明被人嫌棄,卻還上趕着想要嫁過去的名聲。”

劉大夫人臉上抽搐了一下,袖子裏的手再次握緊,指尖幾乎掐進手心肉裏:“大小姐說的極是,既然如此,我們兩家就作罷吧,請孔小姐将婚書交還我們。”

孔玲珑眨着眼,看着劉大夫人慢慢地笑出來:“交還婚書?大夫人,是您記錯了還是我記錯了,婚書不是一早就還給了你們嗎?”

劉大夫人臉色白了起來,這孔家丫頭,果然不打算裝傻,心裏又憤恨起來,這孔玲珑不是恨不得和她們劉家徹底斷幹淨嗎,既然如此,為何現在還故意為了一時之氣,扣着婚書在手裏,何不早早地退回婚書,徹底兩清了!

但不管劉大夫人心裏怎麽叫嚣,孔玲珑的笑容都毫無改變,從玉兒手裏接過了茶以後,她更加慢條斯理的坐着等劉大夫人繼續說話。

劉大夫人心裏勸自己,不能慌,慌就中了這孔家丫頭的計了。她深呼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盯着孔玲珑:“說的不錯,只是上回來的時候,似乎不小心将婚書落下了,因此這次才來取回。既然孔小姐和我劉家都同意不再繼續這樁婚事,那麽,只要孔小姐今日将婚書給了,此事便就此作罷。”

“不小心”,“就此作罷”,孔玲珑嘆息,這劉大夫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都到了這份上,還想維護臉面。

孔小姐慢慢放下手裏的杯子,說道:“劉大夫人也知道,這婚書是極要緊的,是以玲珑之前,才當着劉五夫人的面,親自将婚書遞到了她手裏。也親自護送劉五夫人出了孔家大門,倒是不知道,為何這婚書,還能再落在我孔家?”

劉大夫人覺得自己的忍耐真的要到極限了,她如此屈尊,好言好語和這孔家商戶女說着,希望她拿來婚書,可是現在,這孔家女卻要再次羞辱與她,是的,上次是她把婚書拿來,又故意丢下了,那又怎麽樣?!難道非得逼着她道歉認錯才肯罷休嗎?!

看着劉大夫人臉上的精彩,孔玲珑有些憐憫,這種被人逼到窮途末路的感覺,孔玲珑再有體會不過了,也因為體會過,所以她會做出和劉大夫人一樣的選擇,像當初劉大夫人不會心慈手軟一樣,她孔玲珑今日,也不會心慈手軟。

劉大夫人慢慢地低了頭,像是一只極為驕傲的孔雀,終于肯低頭向人乞憐:“孔小姐,請你,将婚書退給我們。上次,是我沒能體會孔小姐的決心,是以将婚書再次留下。但今日不會了,我以劉家大夫人的身份代表劉家,孔家和劉家的婚事,今日起作罷了。”

以劉家大夫人的身份代表劉家,這話的份量的确不同,至少,如果是那位劉五夫人,說出此話至多是個笑話聽聽,可是劉大夫人既然說了,那就是等于是劉家說的。

孔玲珑終于笑起來,目光示意玉兒,玉兒領會,馬上從袖子裏拿出了那封婚書,在劉大夫人眼前晃了晃,劉大夫人眼睛亮了起來。

孔玲珑輕輕一笑:“婚書就在這兒,只是玲珑還想要多問一句,這婚書拿走以後,劉家可還會再做出什麽,不利于我孔家的事?”

☆、013章 威嚴恫吓

劉大夫人愣住了,接觸到孔玲珑認真的神情,她忽然心虛得慌。劉老夫人那一番要回婚書,保住劉家顏面的說辭,無論如何不能再叫孔玲珑知道。

往常劉大夫人的舌燦蓮花的本能,此刻似乎啞了,她凝視着孔玲珑仿佛還帶着稚氣的笑臉,卻覺得自己不管說什麽,似乎都騙不過眼前這個年紀還沒有她一半大的年輕少女。

稚嫩只是表面的,孔玲珑內心的老辣程度已經不屬于她那位爺爺。

想起孔老爺子,劉大夫人再次一陣顫抖,她此刻竟然希望,坐在她對面的,寧願是孔老爺子,而不是孔玲珑。

孔玲珑輕輕提醒了一句:“劉大夫人?您還不曾回答我的話。”

劉大夫人一個激靈,看着孔玲珑的臉,她舌頭有些打結:“自、自然不會。”

孔玲珑微微一笑:“那就好,劉家大夫人的話,玲珑還是信得過的。婚約的事就此作罷最好,畢竟若還有個什麽後果未了,玲珑也很為難。”

劉大夫人勉強笑了笑:“正是。”

玉兒捧着婚書,走向劉大夫人,劉大夫人再次坐的端正,看着婚書一點點捧到她眼前。

她立刻伸手去拿,孔玲珑這時說道:“劉大夫人這次,可要拿穩當了,莫要再出現上次‘不小心’落下的情況。”

劉大夫人臉上一紅,趕緊把婚書卷起塞進了袖子裏:“既然婚書已經拿到手,那本夫人就告辭了。”

說着屁股如火燒一樣從椅子上起來,就要從門口離開。

孔玲珑笑着說道:“聽說劉大夫人來的時候,是從後門來的,其實雖然兩家不再結親,但孔家的正門永遠為劉家敞開,所以大夫人下次,大可以走正門。”

這一番奚落的徹底,劉大夫人再也掌不住,逃也似的奔出了偏廳。

玉兒覺得大為暢快,抱着孔玲珑的胳膊咯咯笑道:“小姐,奴婢看她分明就是因為全城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她不敢明着上門怕嘲笑,才偷偷摸摸走後門。”

孔玲珑自然知道也是這個原因,她笑了笑:“不管怎麽說,和劉家這筆孽債,總算是清了。”

以後,她可以将全部心思,放在孔家的鋪面上了。

玉兒還不放心,跟着孔玲珑回去的路上問道:“小姐真的相信那個大夫人的保證?”

孔玲珑淡淡一笑:“她自然不會是真心的,只是該提醒我已經提醒過了,若是劉家還不識趣,之後發生什麽,我可不敢保證。”

這也是孔玲珑的威脅,現在她跟劉家已經沒有了婚約,有的就是隐藏在心底的仇,劉家要是還敢對孔家不利,她絕對十倍百倍還回去!

玉兒放心了,露出開心的笑來。

劉老夫人拿着退回的婚書,臉上依然沒露出高興來,劉大夫人跪在地上,不敢說一句話。

劉老夫人一巴掌把婚書拍到桌面上,冷聲道:“孔家那丫頭今日敢這樣作踐我劉家,他日,劉家一定要她好看!”

劉大夫人心裏卻沒有這麽樂觀,兩次見孔玲珑,自己都半分便宜沒讨到,那丫頭明顯不是先前以為的省油的燈。單看她這些手段,劉家想要再對付她,只怕并不容易。

劉老夫人冷冷道:“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府裏也已經瞞不住了,你馬上想辦法把府裏的口都給我禁了,要是再有人敢說三道四,不問是誰,一律攆出劉家!”

劉大夫人原來當家的時候,就是出了名鐵腕,有六親不認的殘酷。

劉大夫人深深拜倒:“兒媳遵母親的話。”

出了劉老夫人的院子,劉大夫人即刻咬牙吩咐:“把各房夫人全都叫到偏廳去,半個時辰後若有人未到,就說是我說的,一律攆出劉家!”

弄玉和蘭芝都趕緊下去傳令,各房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滿是震驚,當下也不敢問為什麽,都連梳妝也來不及,急忙地吩咐丫頭備轎子去偏廳。

各房夫人住的遠近不一,劉府家大院大,從聽到丫鬟傳消息,到趕去偏廳,時間也只夠匆匆而過。

半個時辰之後,只見偏廳之中,所有夫人釵環淩亂,衣裳狼狽地坐在偏廳椅子上,而劉大夫人,已經高高坐在上首,睥睨着底下這群人。

若說還有人稍微好一點,那就是四夫人,她身邊那和蘭芝交好的婢女清雪,早已經将聽到的風聲透給了她,這讓四夫人從心底就先做了一番準備。

劉大夫人掃了一圈衆人,幾位夫人露出尴尬之色,卻誰也不敢說話。察言觀色的本事誰都有,劉大夫人明顯正在氣頭上。

劉大夫人看到底下各異的神情,終于平複了一下心緒,冷冷開口:“你們不必露出這般神情來,我知道,你們個個都不是傻的,這些日子,盡管我已經命令身邊人三緘其口,但是少不得有一些吃裏扒外的,把事情透出去。你們多少心裏有數,也不必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來給我看!”

幾位夫人都是一個激靈,悄悄看了上首大夫人一眼,二夫人首先強笑道:“不知大嫂因何這樣生氣,我這些天在屋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最瑟縮的就是劉五夫人,根本不敢說話,她剛剛被解了禁足,正是心驚膽戰的時候。

三夫人也趕緊賠笑:“是啊,我這些天也不曾出過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強調沒有出門這點,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劉大夫人露出怒容:“夠了,你們不必将自己都摘幹淨!到了這時候還想着只顧自己!”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是一震,再不敢說話,四夫人慢慢朝劉大夫人看了一眼。

劉大夫人裝作未見,冷冷看着幾人說道:“今日這偏廳中沒有旁人,我也就不跟你們繞彎子了,這幾日劉家發生的事,都因為那個孔家的丫頭所起,那丫頭粗鄙無知也就罷了,偏偏還将我們劉家都拖入水坑,這口氣,劉家無論如何也不能咽下!”

幾位夫人噤若寒蟬,看來那街上傳的都是真的了,孔家小姐放話要招男入贅,顯然是把劉大夫人徹底觸怒了。

劉大夫人想着就更氣憤,咬牙切齒地道:“你們都記着,以後誰要敢在這劉府裏,提到半個字孔家,別怪我保不了你們,老夫人已是發了話,凡事議論一字半句的,不管什麽身份,全部攆出劉家!”

底下一時面面震驚,都不敢相信看着劉大夫人,那粗鄙的商戶之女,竟然将劉家兩位有頭有臉的夫人逼到了這等地步?連在家裏提一提都要受到如此重罰?

劉邵是劉老夫人心尖上的肉,這個孫兒被劉老夫人當做寶貝一樣供着,如今被一個低賤商戶棄若敝屣,劉老夫人怕是想将孔玲珑挫骨揚灰的勁頭都有。

四夫人轉了轉眼睛,這時柔聲說道:“大嫂,那商戶女的事,我倒是聽說幾分,這種人家教出來的女兒粗鄙慣了,說話都不經大腦考慮,異想天開。莫說是我們邵兒,前程似錦,早已是命定的貴人。便是尋常人家的男子,又哪有肯入贅做女婿的?那孔家女這般說,只會叫人笑話罷了。”

幾位夫人都心道還是四夫人會讨巧賣乖,可惜她們既學不來這一套,也沒膽子敢開口。況且那孔家女既然這樣說,劉家要是還想跟她結親,那無異于就是讓劉邵做上門女婿了,這何止是打臉,簡直就是侮辱劉家門楣。

劉大夫人冷笑着:“還有,都記着,我劉家跟孔家的婚約早已就解除了,只是想着維護孔家那丫頭臉面,才瞞着至今不說,倒叫那丫頭搶了先機。以後要是有人問起來,都打起精神別說錯了,是我們劉家大仁大義,不與那丫頭計較,那丫頭拿着早已解除的婚事為自己賺賢明,還抹黑我們劉家名聲,我們便是告到官府去,也是不怕的!”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簡直叫這屋中的人都差點信了,二夫人弱氣地一笑:“就是啊,是我們劉家仁義,不想跟這已經沒了親人的孤女計較,無非是可憐她罷了。”

幾個夫人不管信與不信,都紛紛說道:“不錯不錯,是那孔家女想要沾我們的光,才在街上那般做戲,便是她不說,我們劉家也斷不可能真的娶她進門來。”

三夫人義憤填膺道:“大嫂且放心,那孔家女這般低賤粗鄙,根本配不上我們家邵兒,婚事作罷便作罷,日後邵兒娶了名門淑女,保管叫那孔家女悔斷腸子去!”

三夫人說者無心,卻猛地在劉大夫人心裏種下了苗子,她看了看底下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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