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夫人的臉,冷漠道:“你們能知道便好,以後在院子裏,都約束好下人,要是叫我和老夫人聽到一言半句不中聽的,別怪我不給你們幾個面子,将說嘴的下人全部賣到外面去!”

幾個夫人臉色再變,忙不疊又保證了幾句,二夫人更是賭咒發誓生怕再有閃失。

劉大夫人這才滿意,吃了一盅茶之後,才把幾人放回去。

☆、014章 劉家公子

“必須馬上給邵兒再尋一門親事!”坐在劉老夫人面前,劉大夫人有些激動地說。

劉老夫人臉色變了變,盯着她道:“給邵兒尋親事?你還嫌現在不夠亂嗎,怎麽又想這一出?”

劉大夫人張口道:“母親,您想一想,現在邵兒因為那個低賤商戶女,整個名聲都受到影響,雖說母親為了補救說了那樣一番說辭,但是架不住有人信了那商戶,對邵兒有偏見。所以,只有邵兒找到了比那商戶女好上百倍千倍的親事,這事才能真正堵住人們的口。”

如果劉邵很快找到了比孔家好得多的親事,就會給人們一種印象,他劉家根本不稀罕孔家。

劉老夫人沉思了下來,她意識到劉大夫人說的這個可能非常有道理,而給劉邵重新選擇一門親事,也是勢在必行,既然遲早都要選擇,那麽眼下就給劉邵重新定一門親,這好處顯然更大。

劉老夫人權衡過利弊,看向劉大夫人:“你這個點子,倒是提的很有心。”

劉大夫人見老夫人滿意,心裏也立即放松下來,笑說道:“其實邵兒這幾年與老爺一同待在京城裏,他的心裏,想必也不願意和孔家那樣的女兒成親的。如今又發生了這種事,邵兒若是回來聽見了……定然心裏會不舒服。如今這門婚事作罷,正好可以好好給邵兒挑一挑。”

劉老夫人想到劉邵,心裏也舒服了一會,誰都知道劉家她最疼這個孫兒,當初劉老爺子做主定了孔玲珑,她就一萬個不滿意,在她心中,她的孫兒千好萬好,豈是一個卑賤的商戶女配得上。

但那時候,劉老爺子尚且還在,她自然拗不過去。現在,她終于能為劉邵的婚事做一回主了。

劉老夫人說道:“最好是寫信到京城,讓文武在京城給邵兒物色一個,京城的閨秀都出身大家,邵兒又常在京城,一定可以挑一個邵兒喜歡的。”

劉家大老爺劉文武,就是劉邵的父親,劉大夫人的相公。在京中擔着五品官職。

劉邵作為劉家重點培養的公子,不僅備受老夫人的呵護,更是一直被劉文武親自帶在身邊。

Advertisement

劉大夫人趕緊說道:“方才媳婦也想這麽說呢,若是能在京城裏找到,自是再好不過的,這女子賢良淑德,可一樣不能少。”

劉老夫人頓時又想起那孔家女的粗鄙,一口氣郁結在胸中,沉着臉道:“那是自然,原本老爺子定了孔家這樁親,我就不贊成,現在看到了那孔家女的真面目,幸好是不曾嫁過來,不然豈非禍害我邵兒!”

最近孔玲珑俨然成了劉府的禁忌,只要提起來,必然免不了一番氣惱。

作為被劉家上下痛恨着的孔玲珑,正絞盡腦汁看着面前一本賬冊,這綢緞布匹生意原本她就不擅長,從前孔老爺子教她的時候她就一知半解,現在看到這些賬冊,才真正是頭大如鬥。

玉兒端了點心進來:“小姐,都看了一上午了,歇歇吧。”

孔玲珑嘆息着放下賬冊:“我還是不如祖父,這樣下去,我如何接手孔家生意。”

玉兒笑嘻嘻地道:“小姐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這些天來過咱們孔家的大掌櫃,哪個部隊小姐您滿口誇贊?特別是那米鋪的孫掌櫃,現在恐怕将您當做比老掌櫃還厲害的人呢!”

孔玲珑笑着用書拍了一下她的頭:“孫掌櫃那次不過是碰巧,接手孔家生意,要的是真本事的。”

玉兒笑着躲了:“自然要真本事,奴婢認為小姐就是有真本事,不然如何能叫那劉家幾位夫人都個個丢人現眼的回去?”

又提到劉家,孔玲珑淡淡一笑:“那點程度還夠不上丢人現眼,況且,她們現在定然是琢磨,怎麽把所受的氣都出出來。”

玉兒撇撇嘴:“現在婚約都解了,她們還敢對小姐不利,孔家上下都不會放過她們。”

可別小瞧了孔家,孔家是鹹陽城著名的商賈,家族少說也有百來號人,現在孔玲珑繼承了家業,是孔家名副其實的這一任當家,誰敢欺負當家人,孔家其他的人可不會袖手旁觀。

孔玲珑忽然想到什麽:“玉兒,我記得祖父說過,經商之道,重在時機,在什麽時候做什麽生意,是最重要的。你說這鹹陽城,孔家的商鋪少說也有上百間,這些鋪子,不可能每間都賺錢吧。”

玉兒雖然不懂生意,但是在孔家也待了這麽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可是不管是什麽生意,總是有盈有虧的。”

還沒有哪個生意能做到天天賺錢。

孔玲珑卻在思考什麽,将賬冊放到了手邊,慢慢道:“與其盯着這些賬冊看,還不如親身去實踐一番,玉兒,今日起讓那些大掌櫃,把每個月虧損最平均的鋪子報上來,我要一個個看。”

不是虧損最厲害,是虧損最平均,也就是虧損不分特定時候,也找不出特定原因。

玉兒道:“奴婢明白了。”

孔家雖然一夜間換主,但是基業已經擺在那,大型鋪面都運轉良好,各有掌櫃在操持。孔玲珑這些天面見大掌櫃,将人心先穩住了,也解決了日後最大的隐患。

作為家主的她,便沒有什麽需要日日勞心,可是她還有一樣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找出孔家生意鏈中可能存在的問題,進行消除和完善。

孔家生意能經百年而不倒,便是因為有每一代家主,不斷剔除漏洞,去粗存精,讓孔家的生意網遍灑天下,如鐵桶一樣堅固。

孔玲珑要做的,也是這個。

玉兒說道:“有件事,奴婢覺得應該讓小姐知道。”

孔玲珑知道自己這個丫頭從不賣關子,不禁抹開一絲笑:“什麽事?”

玉兒清了清嗓子:“奴婢也不想拿那劉家的事情再來污了小姐的耳朵,只是咱們買通的那個弄玉,近些時候傳來消息,說劉家那位大夫人,把所有夫人都召了去,關在屋子裏也不知說了什麽,出來以後這些夫人就絕口不敢再提我們孔家,連私底下的議論都沒有。弄玉那次故意試探了一句,卻差點就被打殺出府,弄玉說,五夫人對她一向信任,如今這般驚弓之鳥,定然有問題。”

驚弓之鳥這詞讓孔玲珑很順耳,玉兒這丫頭是越發出息會形容了。現在滿城的人都在熱烈讨論孔家和劉家,劉家這時候在府中禁言,顯然不是那麽單純。表面上禁了人的口,卻還不知是打什麽主意。

越是沒有人敢議論,到時出了事,才越方便推個幹淨。

“另外,”玉兒壓低了聲音,“就在劉大夫人來見小姐的第二天,有人看見劉家一清早就快馬送了一封信出去,看那方向,應該是去往京城的。”

孔玲珑淡淡發笑,一時又将賬冊提起:“我知道了,讓他們鬧吧,只要還沒侵犯我這條線,我便也不會怎麽樣。”

玉兒現在對孔玲珑是一萬個相信,她既如此說,玉兒立刻便下去辦她交代的事情了。

就算是用最快的馬,這信到京城,也得至少半個月。半個月後,是什麽樣的風雲格局,誰都預料不到。

劉大夫人離了劉老夫人跟前,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氣。她是個極為心細之人,這麽些年,那劉邵雖然并非她親子,但是她樣樣不敢在他身上怠慢,皆因為,劉邵不是她親子,卻實實在在是這劉府的嫡長子。

劉大夫人心頭郁結難平,若說還有什麽是萬事通透的劉大夫人抹不開的,那便是她其實是劉老爺劉文武的繼室。劉文武前頭還有一位正頭娘子,這位娘子是當初劉家還清貧的時候,老夫人親自選中的一位鄰家姑娘,性情聽說極是柔善不過,老夫人對她也看做女兒般,而且進門不過半年,便懷了身子。老夫人心裏一直覺得,這位第一位夫人,是個為她們劉家帶來福氣的女子。

這娘子生産的時候難産,劉老夫人全程守在門外頭,等了一夜,看見産婆手裏抱着一個公子出來,卻緊接着告訴劉家人,母親保不住了。

劉老夫人據說,生平頭一次落下了眼淚。那娘子為劉家誕下了嫡長子,自己卻沒福享受,劉老夫人愛屋及烏,對劉邵疼到了心坎裏。

劉大夫人正是因為知曉這一點,所以在劉府中,對劉邵這個嫡長公子,那是比親子還上心,也正因為這樣,才換得劉老夫人的認可,遇事的時候,也肯對她多少網開一面。

按理說,那位娘子只在劉家待了一年不到,而她陪着劉文武二十餘年,論情誼,怎麽都比那娘子深厚。可是,人有時就是這樣,失去的,永遠留在記憶中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別說那娘子只待了一年,便是一天,現在她劉大夫人也只能是繼室身份,永遠矮了原配一頭。

作為原配留下的獨苗,劉邵從小在劉府中得天獨厚,連同他娘親應該享的那份福,一起享了。

☆、015章 喜憂參半

遠在京城的劉氏父子,對家中發生的一切都還渾然不覺。特別是劉邵,這一個月,正是他度過大考的日子。

劉大老爺對他一向非常嚴格,大考一個月,将他禁足在家一個月,日日派人看守,不許劉邵除了讀書做第二件事。大考是京城青年想要出人頭地經歷的第一道關,而劉家在京城根基薄弱,劉大老爺自己的官職也高不成低不就,如今可能留在京城的唯一希望,便是劉邵能夠拿下大考的名次。

一考定生死,雖然是誇大,但在京城,大考的名次絕對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地位,特別是參考的青年背後的家族勢力。

劉邵頂着巨大的壓力,被劉大老爺關着溫書一個月,大考三天連考九場,出來之後,他臉上躊躇滿志的神色讓劉大老爺稍稍放了心。

剛一考完,幾個相熟的公子哥立刻拉着劉邵出去慶賀,劉大老爺也不好表現的太過不近人情,只好将劉邵拉到一邊,沉着臉說道:“日落之前務必回來,有件重要事告訴你。”

劉邵心裏有些咯噔,這大考都結束了,還能有什麽重要事?

盡管他心裏沉重,但是已經坐着馬車先走了。劉邵也只好跟着幾位京城的朋友去了酒樓。

三巡酒下肚,就有人打趣劉邵:“瞧劉二這臉白的,虧的是在家足不出戶一個月,原本我們幾個就比不過他,如今看看這酒樓裏來往的閨秀,唱曲的姑娘,哪一個不是盯着劉二暗送秋波。”

這素來是劉邵關系最好的一個損友,家中也是任着四品閑職,說話的這位是尹家次子尹文昭。幾位公子按照年齡來排,所以叫劉邵為劉二。

尹文昭自己長的眼扁肥圓,沒有招蜂引蝶的資本,就喜歡拿劉邵打趣,特別看見有姑娘朝劉邵注意過來,他借機揩油的事也不算稀奇。

劉邵笑了笑:“文昭你自己又哪裏不好,這次大考你怕是又高中頭名吧。”

尹文昭沒有翩翩公子的俊秀樣貌,卻實在有翩翩公子的文采風流,這體現在他每次都能夠在各項臨時大考上輕松脫穎而出,讓原本一些不認識他的人從此側目。

是以尹文昭在京中公子圈裏,名氣絕對比餘下幾個都要響亮。

尹文昭這時壞笑一下:“高中頭名又如何?你以為那些小姐們稀罕這頭名的名次,自古女子愛俊郎,要讓我跟你站在一起選,怕是沒有小姐願意主動來選我。”

旁邊的藍衣公子大笑拍着尹文昭的肩:“男兒不以顏貌立世,只有那些膚淺的女子才會将容貌當做一切,文昭你将來的妻子,一定是個賢德兼備的大家閨秀。”

話音落,幾人都有些神情微妙,這話雖然捧了尹文昭,但話裏卻有些擠兌劉邵的意思了。幾人雖然都是好友,但這也的話,還是有些不對味。

而那藍衣公子說完,看見衆友的反應,才意識到問題,便有些尴尬地看着劉邵。

劉邵卻面色未變,反而笑起來:“可不是,我若是女子,我都想嫁給文昭了。”

此話說出來,頓時尴尬盡除,反倒都不顧形象狂笑起來。

臉皮深厚的尹文昭都有些挂不住面子,道:“好你個劉邵,你也少拿我出來擋箭,三年前你初來京城時,我就聽劉伯父說過,要你找時間回鄉成親,自己早就美人在握,還在這充腫臉胖子?”

除了劉邵嘴角有些不自然之外,其他幾個公子都是一陣起哄,剛才那藍衣公子可算逮到機會,此時争着開口說道:“劉二你竟早就訂了親?怎地也不叫我們瞧瞧,是什麽樣的絕色佳人竟讓你都動了心,居然這麽快就把親訂了?”

劉邵心裏有些淡冷,這個話題恰恰是他最不想提的,誰想到尹文昭竟然主動提起三年前的事。

在座幾位公子,也都和劉邵當了幾年的同窗,最是知道劉邵面上雖然謙和謹慎,實際上為人很有幾分清高,加上他又生的俊俏,文采雖比不上尹文昭,卻也不差,而劉邵平時最慎提的便是姻親的事情,幾人都以為他是心有高招,畢竟以劉邵的品貌,只要日後順利走上仕途,肯定不愁有名門淑女想嫁他。

這時驟然聽聞劉邵已經有了婚約在身,還是幾年前就已經定下,幾人當然覺得看走了眼,卻又都認為和劉邵定親的女子,身份一定不會平常。

所以都興致勃勃等着挖劉邵的料,這時劉邵放下了杯子,笑着看幾個好友道:“日頭已經偏西了,太陽落山之前我要是到不了家,怕是你們以後都別想見到活生生的我了。”

雖然是戲言,但是劉大老爺的嚴厲,幾位公子都早已體驗深刻,看到劉邵匆匆地站起來就要離席,雖然覺得遺憾,也知道不能真的阻止他。

只有尹文昭似乎從劉邵的面龐之中,看出了什麽東西。剛才他只顧一時最快,倒沒有想到,似乎無意中戳到了劉邵的什麽軟肋。

劉邵匆匆趕回了家,剛進門,就被小厮拉住:“公子,老爺讓您一回來立刻去偏廳見他!”

劉邵心裏不由更重了幾分,劉大老爺一向非常持重,幾乎不曾有過如此着急的時候。

但他也沒敢耽擱,立刻便往偏廳趕了去。到了那裏,看到劉大老爺已經背着手等在那裏,不知站了多久,劉邵就有些不自在,上前行禮道:“讓父親久等,真是孩兒不孝。“

劉大老爺轉過了身,對他說道:“坐吧。”

劉邵看了一眼旁邊椅子,“父親先請。”

劉大老爺慢慢在上首坐下來,劉邵才跟着坐下去。偏廳裏連個下人都沒有留下,劉邵不敢揣測劉大老爺現在的情緒,但就多年父子的經驗,這樣一對一的密談,通常都很少是好事。

劉邵第一個想到了劉老夫人,難道祖母出了什麽事?

劉大老爺看着劉邵諱莫如深的表情,總算開了口:“前日我就收到了家裏的傳書,因念着你大考,怕影響了你的心情,故此我今日等到你大考結束,才與你談這件事情。”

什麽事情竟然嚴重到特意等他大考結束,才敢告訴他?劉邵心裏越來越沒底,那個家裏,能讓他動搖的人不多,難道真的是劉老夫人有了什麽萬一?

劉邵知道猜想也是徒增煩惱,索性沉聲問道:“家中究竟傳來何事,還請父親明言。”

劉大老爺臉色陰沉,袖中的手也握起來:“你嫡母在信中寫,和你結親的那個孔家女,前段時間突然當着夫人的面,親自将我們劉家給的婚書退了回來,并言明要和你解除婚約。”

孔家女……劉邵要在腦子裏回味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接受這個名稱和身份,那個跟他結親的商戶女子,剛才還被尹文昭拿出來說的人,他沒有聽錯吧,那個女人要和他退婚?

劉大老爺再次冷冷道:“這還只是第一封信的內容,兩天之內你嫡母連續傳了兩封信過來,且第二封信的內容更加迫切。那孔玲珑在來信之日,已經當着全城人的面,宣布她這輩子只會招男子入贅,這話的意思,便是我劉家如果還想繼續和她結親,就只有讓你當孔家上門女婿這一條了。”

劉邵被震得好半晌找不着話,接着,不敢置信地看着劉大老爺,劉大老爺額頭上青筋暴突,光是重複信中的話語,都讓他怒不可遏。

先不要說劉大老爺了,就是劉邵都覺得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讓他堂堂劉家嫡長公子劉邵,去一個商戶之門當上門女婿?有比這更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嗎?

“父親,”劉邵沉下臉,“那孔家女當真這麽說?”

劉大老爺冷哼:“此事全城現在都已知曉,若非如此,你嫡母也不會這麽着急的寫信過來,真是瘋了,那商戶女好膽,敢用這樣的方式逼着劉家低頭,便是她祖父孔箜祠,也不敢這樣折辱我們劉家!”

劉邵雙拳握緊,方才好友的笑聲仿佛還在耳內,“雖然母親傳了急信,但此事在家裏顯然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我與父親又能做什麽。”

劉大老爺這才沉下了臉來,慢慢說道:“你祖母也在信中添了一筆,說既然那孔家已經做出了如此态度,當務之急是劉家臉面不能丢,所以,你必須找到一門足以光耀門楣的好親事,到時候風風光光地娶回家,徹底遮蓋掉孔家這件醜事。”

用一門喜事去遮蓋醜事,人們的心裏都是健忘的,只要有更大的談資他們很快就會忘記先前發生的事。

劉邵頓時有些複雜,要給他重新娶妻?他無法形容這個時候的心裏,從知道祖父給他定了孔家的親開始,他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從小在劉家享受中心地位,讓一個商戶之女做他的正妻,很顯然并不讓劉邵覺得光彩。

他跟随父親到了京城,做出一副拼命讀書無暇兼顧的樣子,所有人都贊賞他的勤奮,但那種只是借着讀書逃避的念頭,始終是紮根在劉邵心裏。

☆、016章 玲珑訓馬

大清早,門房小厮就有些欲言又止地跟孔玲珑回報:“小姐,門口來了一個人。”

玉兒正在給孔玲珑梳妝呢,看到小厮那憋屈的神情,下意識就道:“又是劉家那些夫人?趕緊轟出去,我們小姐才不想見她們。”

孔玲珑都有些頭疼起來:“婚書都還給她們了,還要怎樣。”

小厮這才臉色紅了紅道:“不是劉家的人,是,是一個年輕公子,他說有意當小姐您的上門夫婿。”

孔玲珑覺得自己似乎沒聽明白,玉兒也愣愣地瞧着小厮,大早上難道有人來搞笑嗎?

孔玲珑慢慢問道:“你說那位公子要幹什麽?”

小厮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低頭道:“那公子說,聽聞小姐在招婿入贅,他說他願意。”

這一次玉兒立時尖叫了起來,連手中的梳子都掉地了,看那樣子已經是激動到不行了。

孔玲珑看着鏡子裏,幸好她的頭發已經梳的差不多,她一邊用手指将額頭的碎發挽起,一邊狀似淡淡地問:“是什麽樣的人,若是來湊熱鬧的百姓,就叫門房打發了出去。”

玉兒這時也一疊聲道:“是啊,你說是年輕公子,到底對方長得如何?”

孔玲珑看了玉兒一眼,玉兒顯然忍耐的很辛苦,怕是她心裏都恨不得沖到門外面,親自看一看對方長什麽樣子。

提到對方長相,小厮一下子有點振奮,看着孔玲珑道:“那公子瞧着甚年輕,穿着一身白衣裳,小的瞧着可俊俏了。”

玉兒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嗎,這麽說不是尋常百姓?”

小厮也起了勁,搖頭道:“絕不是,小的雖然眼拙,但那身氣派絕不是尋常能有,那公子手裏還拿了一把描金扇子,瞧着怎麽也至少百金的價。”

孔家便是一個小小門徒,也有觀物探價的本事。

如果一個人能拿得出這麽貴重的扇子在身邊,那他的其他行頭也必然只會更貴重。孔玲珑心裏才更防範起來,若說對方是聽了她在米鋪門前那一番言論,激動前來的圍觀百姓,倒還在情理之中,可是,對方如果有如此身價,怎麽可能來找這樣的事?

她孔家是富貴,可若是對方身份如此不凡,還懶得為錢自賣身份。

想定了,孔玲珑便冷冷道:“不管是誰,轟走吧。”不管是誰,總之都是麻煩,她尚未站穩腳跟,不需要來額外的麻煩。

小厮雖然覺得有點可惜,還是聽令去了。

孔玲珑從妝臺前面站起來,看向玉兒說道:“你這毛躁的性子實在該改改。”

玉兒看到被自己丢到地上的梳子,臉上紅了紅,趕緊彎腰撿起來。

“小姐,既然那公子聽着不錯,您為何不要見一見呢。”收拾好了妝臺,玉兒回到孔玲珑身邊說道。

孔玲珑在慣常的書桌旁坐了,随手翻過一本書:“我在米鋪的話只是說給劉家人聽,他們定然不願意劉邵做孔家上門之婿,才會徹底死心。旁人不明白也就罷了,你是我的貼身丫頭,難道這點事都看不明白。”

玉兒眼巴巴地:“可是奴婢真的希望小姐能嫁一個好夫婿。”

孔玲珑有些失笑:“你懂什麽叫好夫婿,你光是聽着對方生的俊俏,又拿着貴重之物,便覺得對方是個好夫婿。你可知道這世上的人,本就是不能用外表觀之的。”

玉兒眼珠轉了轉,竟然有樣學樣地嘆了一聲:“奴婢知道,小姐是被劉家人傷了心。”

想當初玉兒聽說劉家人要向小姐求親,也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可誰想到,那劉家人後來的種種表現,竟然那般看不起人,既是歧視小姐是個商戶,那又何必假惺惺來提親。

孔玲珑笑了笑:“他們還不至于傷我的心。”

就算傷心,那也是上一輩子都已經傷透了,這一生,她再也不可能為劉家傷任何的心。

劉家,早已不配。

“去準備一下,我下午要到城南去,最後的李大掌櫃鋪面出現了一些周轉問題,我要親自去核實一下才能放心。”孔玲珑吩咐玉兒。

店鋪周轉不靈,需要涉及到撥款問題,雖然李大掌櫃是孔家幾十年的心腹,經營的店鋪也是老字號,但是孔玲珑知道自己不是祖父,許多事,祖父或許可以靠着威望震懾商鋪,她卻還遠遠不夠資格。

玉兒于是也忘了方才的事,轉身将孔玲珑的命令吩咐下去。

孔家還有一個單獨喂養的馬房,裏頭養着孔老爺子從一個北地商戶手中,高價購來的千裏寶馬,平時都養在馬房裏,尤其孔老爺子年歲大了,當初有愛馬之心,卻終究一次也沒有騎過。

孔玲珑前世十歲的時候,就在孔老爺子幫助下,馴服了這匹烈馬,都說寶馬是認主的,可是孔玲珑随後卻再也沒有去看過它。

孔玲珑來到馬廄,她看到棕馬正在搖着尾巴,馬夫在費力地牽着缰繩想讓馬挪動位置。但是顯然棕馬并不領情,發出一陣陣嘶鳴,就是不理睬馬夫的拉扯。

那馬夫也是人高馬大的,可惜在這匹駿馬前卻顯得矮小無能為力,孔玲珑上前,對馬夫道:“把缰繩給我。”

馬夫回頭,一見是大小姐,頓時心驚,連忙雙手遞過了缰繩,一邊問道:“大小姐怎地來這種地方,也不提前通知小的一聲。”

孔玲珑說道:“我要騎馬外出。”

馬夫顯然驚訝,他看着孔玲珑,見大小姐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便結結巴巴說道:“那,那小姐幫您把馬套好。”

孔玲珑已經接過缰繩,淡淡道:“不必了,你退下去吧。”

馬夫臉露擔憂:“可是大小姐,這馬匹十分野性,小的擔心傷了大小姐。”

孔玲珑嘴角劃過一絲弧度:“我十歲就和這匹馬共騎,不至于現在怕了它。”

馬夫倒也是孔家的老馬夫,當初正是随着這匹寶馬,一同來到孔家。知道孔玲珑和孔老爺子,曾經馴服馬匹的事情。

可是自那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孔玲珑也再也沒來過,今日突然前來,馬匹還能像幾年前一樣聽話嗎?

可是孔玲珑命令已下,馬夫猶豫着不想走,卻再次被孔玲珑看了一眼。

馬夫倒是知道這位大小姐的心性,也不再辯駁,拱了拱手離開了馬廄。

孔玲珑看着烈馬的雙目,心頭忽然騰起了一陣激越,她想不到的是,自己上一世,一門心思要做個“名門淑女”,十二歲以後連騎馬都不再練習,最後只是落得那樣的下場。現在,她帶着重生的記憶,卻是對這匹烈馬有了更深的感情。

孔玲珑拉着缰繩,不由自主地就靠近這馬匹,忽然間,剛才一直低頭溫馴的馬匹,等孔玲珑靠近後,忽然仰頭嘶鳴一聲,前蹄猛地蹬出,正好踢中孔玲珑的腿側!

玉兒尖叫一聲:“小姐!”

孔玲珑方才已經警覺,可是她閃躲的動作并跟不上馬踢過來的速度,所以她只來得及轉過一個身,在馬踢到的時候,迅速借着勢頭滾了出去。

玉兒尖叫着跑到她跟前,不住地叫着:“小姐!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孔玲珑抱着腿倒在地上,最初一陣疼痛過去後,她才有力氣回應玉兒的話:“我沒事,你不要聲張。”

居然還不要聲張?玉兒急道:“奴婢去給您請大夫!”

孔玲珑一把抓住她的手,忍住疼說道:“不許去!”

玉兒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孔玲珑吸了幾口氣:“先把我扶起來。”

玉兒趕緊手上用力,扶着孔玲珑重新站了起來。孔玲珑感受着受傷的左腿,似乎并沒有傷到骨頭,而傷在大腿的外側也并不致命。

孔玲珑說道:“扶着我過去。”目光是看着烈馬的方向。

玉兒不敢置信:“這馬剛才踢傷了小姐,小姐您為什麽還要過去?”

孔玲珑目光看着棕馬,棕馬被缰繩套着,依然在嘶鳴不已,孔玲珑從那雙渾濁的馬眼當中,似乎看出了一種情緒。

都說寶馬認主,因為這種上品良駒最是靈性,若是一匹有靈性的馬,被它所認的主人抛棄了幾年,是否又會像所有靈性的萬物一樣,會産生氣憤的情緒。

這匹馬是在氣孔玲珑這個不負責任的主人。

踢了主人不致命的一腳,也是在對這些年疏忽的懲罰。

孔玲珑一下就從那馬眼中,體會到類似的情緒,她掙脫了玉兒的手,開始獨自向馬走過去。

玉兒急瘋了:“小姐不能過去!”

可是孔玲珑依然在往前走,玉兒擡腳想要跟上去,被孔玲珑擡手制止:“你不許過來。”

玉兒生生停住了腳,卻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她想不明白大小姐為什麽要明知有危險,還要往前走。

而孔玲珑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棕馬,棕馬再次發出嘶鳴,眼睛盯在孔玲珑的身上,馬蹄也在不安分地走動。

孔玲珑輕輕看着它,好像是在看着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類,并不是只有人類之間才能交流,只要有感情的聯系,就能有此時的心意相通。

☆、017章 金風玉露

孔玲珑嘗試着慢慢靠近馬匹,馬兒毫不客氣地嘶鳴,馬蹄也在不安分地抖動,吓得玉兒驚叫連連,孔玲珑握了一手心汗漬,卻依然在靠近。

“棗月。”孔玲珑忽地這麽叫了一聲。

嘶鳴的馬兒叫的更加厲害,甚至朝着孔玲珑搖動了尾巴。

棗月,孔玲珑也是剛剛想起自己十歲時第一次馴服這匹馬,興盛之下給它取的名字。因為這是一匹棗紅馬,而它的馬背光潔像是新月初升,孔玲珑脫口之下喊出了棗月,還嬉笑着趴在馬耳上說,要叫它這個名字。

看到棗月對這個名字的反應,孔玲珑心裏就一動,她知道棗月果然還是記得這名字。此番之下,孔玲珑更有些感到複雜。

卻見孔玲珑越走越近,棗月也顯得越來越暴躁,玉兒在旁邊大叫:“小姐當心!”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孔玲珑看着那雙馬眼,口中下意識就道:“棗月,你不會傷害你的主人。”

剛才那馬蹄看着兇猛,但孔玲珑現在已經不覺得有多疼,可見這一蹄子最多只是棗月在對她幾年的冷落在發脾氣。

棗月初升,這匹千裏的駿馬本該馳騁在姜原,卻被她生生困在馬廄幾年。孔玲珑再次為自己前世的為人感到一絲汗顏。

只見孔玲珑一下抓住了前頭的缰繩,棗月忽然擺了一下頭,差點連着缰繩把孔玲珑甩了出去,但是孔玲珑記住牢牢抓着缰繩,縱使被甩出去也是毫不在意。

倒是玉兒急瘋了:“小姐當心啊!”

孔玲珑甩了一下頭,忽地一腳蹬在了馬镫上,一個飛身就上了馬背。棗月立刻開始嘶鳴起來。

孔玲珑出聲穩住玉兒:“不管發生什麽事,你不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