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1)

是油頭粉面,好一個皮相出色的人,而那賣藥之人,乍見孔小姐竟真如傳聞一般豔美,已是動了心,這一番對眼,竟是天雷勾動地火,讓兩個人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衆人待到聽說惺惺相惜幾個字,已是忍不住笑作一團,有人說道:“那還不就是小白臉嘛?想不到孔小姐也沒能免俗,喜歡這樣子的男人!”

油頭粉面,皮相出色,這聽到任何人耳朵裏,也只有是小白臉這個想法。

沒有哪個铮铮鐵骨男兒,會願意在自己身上套上這兩個詞。

夙夜這時候已經又向小二要了一盤醬牛肉,配着酒,好心情地邊聽邊吃。

這時候有一個女子冷斥出聲:“哼,那孔玲珑再怎麽裝模作樣,終歸還是一個商戶女,這商戶女的見識,終歸也是鄙薄。對外說的好聽,是為了守住孔家家業才退婚,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為舍不得孔家的潑天富貴,擔心自己嫁了人以後便要清貧度日,受不得苦才如此作為!”

這番話真是如平地驚雷,許多沒有往這方面想的人都是心中一動,好像仔細聽聽,也确實有點道理?

難道孔小姐真的是因為舍不得孔家的富貴,不想離開這金銀窩,才執意跟劉家退親?

看到衆人臉上疑惑,劉良月臉上浮現一絲得色。

夙夜這時放下了酒壺,慢慢一笑,轉過身看向那說書先生,聲音輕柔地說:“說的真是精彩。”

這聲音帶着一把柔魅,卻又有一種讓人聽着舒服的感覺,是以不少人都目光看向了說話的人。

夙夜手握白扇,言笑晏晏,愈發輕聲地叫來了夥計:“先生說書說了這麽久,想必也很辛苦,這些銀錢,就權送給先生吃酒吧。”

那被叫來的夥計盯着自己托盤上的一錠黃金,眼睛都要直了,旁邊的人也想不到這位出聲的公子出手如此闊綽,這一錠金子,包下這酒樓都夠了,他卻只是送給說書先生打賞?

而說書先生也仿佛從夢中醒,開始拱手寫過四方:“多謝諸位,諸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

夥計立刻端着托盤開始走到各人面前,這下衆人不掏錢都不好,只得紛紛解開錢袋,從裏面摸出幾個銅板放上去。

更多的人還是注意到了夙夜,特別是劉良月,看到夙夜一瞬間,她竟臉紅了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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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鹹陽地界,竟還有這等出色的男子。

劉良月素來自負自己的兄長劉邵,已經是長得面如冠玉,形貌出挑。可眼前這個青衣男子,一身簡素,打扮也是十分普通,卻掩不住那通身的氣質高華,尤其一張臉孔,真是相貌堂堂,五官無一處不是秀致天成,竟叫女子都嫉妒。

劉良月都這樣想,酒樓中其他人就更是了,這男子一身氣派,又出手那麽大方,只是鹹陽地界,不曾聽說還有這樣一位貴公子啊?

當下就有人問道:“公子不是我們鹹陽人?”

夙夜便悠悠一笑:“在下來自南陽。”

原來如此,又想到南陽那地方,那可是大晉王朝,赫赫有名的美人都啊。南陽一地山明水秀,出的便是絕代佳人,想想現在皇宮之中,最受寵的那位賢妃,就是南陽地界的美人!

當下衆人都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贊,公子非凡人等等。

夙夜面對這麽多讨好的言語,竟然也是臉不紅地全部笑納了。

待到有人想起問了一句:“那公子因何來鹹陽?如今下榻何處?”

這樣豪闊的貴公子,如果能與之結交,說不準也是好事一樁。

夙夜微微搖頭,自動忽略前一個問題,笑了笑:“在下現在住在孔府。”

孔府?孔府?衆人開始想,這鹹陽城,還有第二個孔府嗎?有人好像忽然間就反應了過來,那臉色也是變化的十分精彩,盯着夙夜便有些結巴:“公、公子你是何人?”

夙夜盯着那問話的人,倒是溫柔一笑,慢慢說道:“方才說書先生說的那位油頭粉面的小白臉,便是在下。”

===

夙夜回了孔宅之後,因為酒足飯飽,就讓廚房別給他準備飯菜。信步走到了孔玲珑的院子裏。

孔玲珑看見他,頓了頓說道:“院子裏有不少雇來的武夫,從前都是跑镖局的,身手不錯,你可以挑幾個帶着。”

她不反對夙夜出門,但是既然夙夜是因為她被推到了風口上,她還是希望他能注意下安危。

夙夜笑道,晃了晃扇子:“沒事,我都是在人多的地方走動,無人敢找麻煩,若是真帶上幾個人浩浩蕩蕩跟着,反而不美。”

孔玲珑也不多勸,這個人,有時候她感覺,自己是活了兩輩子,可這個人只活了一輩子,卻好像一點也不比她糊塗。

“你三叔那邊的事怎麽樣了?”夙夜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孔玲珑擡起手裏的狀紙,嘴角有一絲彎曲:“聽說,孔維那邊有夥計反口,想要撤回狀紙,不告狀了。”

夙夜忍不住笑,又搖着頭:“現在你已經是操盤的棋手,就看你想怎麽收拾殘局了。”

☆、037章 自告奮勇

劉良月恥辱地大哭,在劉大夫人面前,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在酒樓感受到的惡意,痛痛快快宣洩出來。

劉大夫人冷着臉:“誰讓你沒事和幾個丫頭去酒樓那種地方了?被人直到我劉家的大小姐跑去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別人會怎麽看?”

劉良月眼淚蒙了眼,卻還恨恨地說道:“我是劉家大小姐,憑什麽因為孔玲珑,我就要被這樣委屈?生辰過不了,去酒樓也不得痛快!”

想到這裏,劉良月心裏更有一種對劉大夫人都說不出來的羞憤。她,她竟然對那個男子,産生過一絲非分妄想!

當那男人說出身份的時候,那一刻劉良月恨不得鑽到地洞裏去!

這些卻都不能告訴劉大夫人。

劉大夫人只當恨鐵不成鋼:“你明知道現在全家都因為那個低賤的商戶女不痛快,你做事之前還不考慮三分,你的身份既然是劉家的千金,又何必去跟孔家的人那般見識?!”

劉大夫人已經聽說了酒樓發生的事情,包括那個叫夙夜的男人也出現了,當時全酒樓都因為那男子的一句話陷入僵局,而那男子也在說過話之後就揚長而去。

劉良月感到羞憤是理所應當的,畢竟當衆遇見那樣的男人,是個有教養的女人都會感到羞恥。

劉大夫人只好軟下聲音:“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那男人這般招搖過市,丢人的也只是她孔玲珑。說不準這還是好事,也讓其他人都瞧瞧,她孔家女兒是個什麽家教!她孔家人又是個什麽樣的出身!”

劉良月想到那張如同京華風月的臉,心下就根本平靜不下來。為什麽,為什麽那樣的男人,都會屈尊孔家,成為孔玲珑的一個“玩物”?她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也只能這樣,劉良月哭完了從劉大夫人那離開,剩下劉大夫人獨自咬牙切齒。

孔玲珑,可真是她劉家的煞星。

===

孔維滿心焦躁不安地應付着之前簽字畫押的夥計,眼看官府好似動了真格,這些夥計也再也不能淡定,都跑來孔維這裏要說法。

一個夥計說道:“孔掌櫃,如果這時候不撤回狀子,官府真要查問起來,這個罪名我們可擔不起!”

孔維耐着性子解釋:“現在狀子已經遞上去了,兩縣的太爺都已經接手,現在根本不可能說撤回就撤回。”

一個夥計嘶着聲音:“敢情簽字畫押的是我們,最後鬧出事來,官府要緝拿,也只會緝拿我們,孔掌櫃難道就不為兄弟們想想辦法?”

孔維才叫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他說到底也是聽孔耀光的命令辦事,為了安撫這些夥計,他手裏僅剩的一千兩黃金都平分了下去,現在卻什麽好都沒落到。

孔維忍着頭疼說道:“你們擔心的太過了,這件事怎麽也不可能到你們說的這個程度,官府也不可能真的上門拿人。”

有夥計殷切地問:“孔掌櫃怎麽就确定不會?聽說現在水道那邊已經被官兵都圍了起來,縣太爺王大人更是到底散播,說要徹查到底。到時候兄弟幾個誰還能保得平安?”

這話一落下,原本還算平靜的幾個夥計頓時變了顏色。

孔維唇幹舌燥也安撫不了這些夥計,只能一甩手,道:“你們且再等兩日,我跟孔三哥一定會想出一個法子來!”

當下火急火燎去找孔耀光,孔耀光聽到他的話,也是一陣心浮氣躁,自從實施了這個計策,除了當日還順暢些,之後就屢屢挫折,怎能不讓他恨得發苦。

孔維再也顧不得什麽禮數,拱手就道:“三哥趕緊快拿個注意吧,再拖下去,只是更加的麻煩!”

那群夥計現在人心浮動,最怕有人挨不住跑去縣衙,那可就什麽都完了。

孔耀光這一夜也是輾轉反側根本沒睡,一直在想着對策,可是對策要是容易想,也不會讓他這麽苦惱了。

他看着孔維:“實在不行先給劉阿四傳信,讓他把一船鹽先放了,等這陣風頭過去,我們再補給他。”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若是劉阿四同意,用一船鹽把熊三從縣衙換回來,也就暫時平息了這件事。

孔維心裏焦慮:“這樣做雖然看起來可以,不過誰也不知道官府什麽時候把人撤走,今日還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少當家……打算和兩地官府協商,為了水道上過往行商的安全,懇請兩縣派兵,長久駐紮在岸地,以保證百姓安全。”

“什麽?!”孔耀光睚眦欲裂,不想相信自己聽到的,可是孔維更是一臉苦楚,顯然比他更不願意相信。

孔維又說道:“況且三哥,因為官府的介入,劉阿四已經對我們很不信任,我們即便給他傳話,他是否願意照做也很難說,畢竟他手上只有一船貨,放了之後,能不能賺回來并不把穩,以他那江湖氣心性,唯恐擔心自己血本無歸,也未必願意聽我們的!”

這倒實在是真的,孔耀光跟劉阿四也是打了交道那麽多年,知道這些賊寇沒有什麽情義可講,你讓他放棄到手的利益,那根本就如登天還難。

可是孔耀光除此之外又哪裏還能有什麽好辦法,手緊握成拳恨不得鑿穿砸爛。

孔維目光憂慮,說道:“三哥,實在不行的話,要不……”

下面的話孔維實在沒膽子說,但他明白走到這個地步,孔耀光心裏該想到這一層了。

孔耀光目光像是能吃人:“你想讓我們就此放棄手裏的九條鹽船?讓這次的籌謀徹底白費?!”

孔維顫了一下,他也不想走這一步,可是如果現在還死死扣着手裏的船只,說不準到時候,就是血本無歸,還是輕的,也許能把自己都給搭進去。

孔維說道:“三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這次讓官府把我們扯出來,那才是得不償失。”

孰輕孰重孔耀光該能分辨,不要為了區區九船鹽,把日後幾十年的好日子都做沒了。

孔耀光的神色極為陰郁,讓孔維有心要多勸,也只能罷休。但是孔耀光自己經營生意這麽多年,有時候棄卒保車,丢車保帥的做法應該知道。

孔耀光陰冷說道:“我還是不相信孔玲珑那麽一個黃毛丫頭,能想出這樣滴水不漏的計策來,她的背後,一定有什麽人指點。”

從前他會想到孔老爺子,可是孔老爺子仙逝了,現在孔玲珑身邊,還有誰?

孔維心裏動了動,慢慢和孔耀光對視:“總不會是那前段時日,鬧得熱鬧的那個所謂‘入贅’的男子?”

兩人想着這個,也是走投無路的一番苦思,孔耀光眼前一閃,接着眉頭緊緊皺起來。他想起在孔宅院中看到的那個身影,拳頭攥的吱吱響,那個、男人?

夙夜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孔耀光等人當做了背後出謀劃策的那個人,只能說孔耀光擔着一個三叔的名號,卻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侄女,孔玲珑走到今日,哪還需要什麽人在背後點撥,自己的籌謀和手段,就足以應對孔家商鋪的所有麻煩。

這純粹是孔耀光,不願意承認自己輸給了一個未及笈的少女,心裏産生的不平。

鹹陽縣太爺王大人給孔玲珑送來了書函,孔玲珑立刻拆開看了看,信函中,王大人表示維護水道和平乃是責無旁貸,願意常年派兵,駐守水道兩旁。

玉兒笑道:“大小姐願意自己出資,負責每年派兵駐守的花銷,這要傳出去,又是小姐造福百姓的一件事了。”

孔玲珑折疊起了信函,原本這事便是功德一件,之前兩縣推诿,是怕惹麻煩。但是這種給自己的業績上增添光彩的事,兩位縣太爺怎麽會不願意做。

況且錢財由孔家出,好名聲由兩位縣令擔,這種只賺不賠的好事,不管是邺城李大人,還是等着九年任期,盼着業績升遷的王大人,都不會往外推。

果然王大人就先來信表明了決心。

經過上一世,孔玲珑早已知道,想要做好生意,和官府打交道,一定不能偷懶。世人看清商人,重視士族,便是因為商人有錢無權,只有被權力庇佑,才能商途坦蕩。

要是早些知道這個道理,她前世也不會被劉家作弄的那麽慘。

等到兩家縣令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這件運鹽船的事,就能徹底畫上個句號了。孔玲珑眸光幽沉。

到了晚上,孔耀光就不辭辛苦給孔玲珑送來了書信,由孔維親自登門。

孔維客氣地拱手:“這麽晚還來打擾少當家實在不妥,但是孔三哥臨時想到了一個法子,興許能幫助找回運鹽船。”

孔玲珑夜深也未休息,好像專門等着一樣,聞言看着孔維:“哦?是什麽法子。”

孔維直視孔玲珑:“孔三哥說,十船運鹽船不是小數目,那水窛有本事劫去,卻絕對不可能藏得人鬼不知。所以,運鹽船極有可能還在水域中,只不過藏在掩人耳目處,不易被人發現。”

☆、038章 引人入甕

孔玲珑低頭,她用手中一把團扇遮住面頰,有些貴門小姐的姿态,淡淡問孔維:“三叔想了什麽法子,你只管說來,不用賣關子。”

雖然孔維未見到孔玲珑的笑,可是不知為何他已是身上莫名地感到了一絲不自在,想起孔耀光的囑托,卻也只得硬着頭皮講了下去:“孔三哥對水道的通路十分熟悉,因為早年他曾經帶着商隊走過各處沿岸,深知哪些地方适合藏匿貨船,所以孔三哥在信中自請,希望能帶着兄弟們上水道沿途搜尋,說不準……說不準,就能找到被那群水窛藏起來的運鹽船。”

孔玲珑的手指慢慢撚着團扇上的花紋,她并不曾做什麽說什麽,可是孔維就是有種無端尴尬。

片刻後,孔玲珑才看向孔維,那眼神清可見底:“原本此事與三叔沒有關系,三叔卻有此心,自然是為了我孔家的生意着想。”

這話說的不軟不硬,卻是先前孔玲珑把孔耀光叫來的時候,孔耀光甚是嚣張地說鹽道不歸他管,也不方便給孔玲珑出主意。這會兒又要出去找運鹽船,還是自己帶着人去,外表看的人會贊賞孔耀光真是為了孔家掏心掏肺,實際上說難聽了就是自己在打自己臉。

孔維臉上熱辣,一時也是惱恨孔耀光把自己退出來做燙手山芋,只得埋了頭,言不由衷地:“少當家說的是。”

孔玲珑看向孔維,“你回去便告訴三叔,就說我準了。”

孔維輕輕怔了怔,接觸到孔玲珑的目光,他忽然心底微動,接着就是深深的一揖:“是,我這就去通知孔三叔,多謝少當家的信任。”

孔玲珑也不做表示,話說完就吩咐人送客。

孔維從孔宅出來,被冷風一吹,瞬間覺得激靈清醒了。

準了,就是輕飄飄的兩個字,但是他們這些在鹽道中插手的人,如果還知道好歹,就該明白這兩個字的份量。

若說鹽道的事情之前,他還對這位少當家存着輕視之心,現在,則是半分沒有。

甚至從孔玲珑波瀾不動的臉上,孔維似乎覺得,她已經什麽都清楚,只不過還在給他們這些旁支留面子而已。

孔耀光坐在家中枯等,半夜未敢歇息,當終于聽到孔維的回話時,他臉色一冷,立刻大袖一甩,冷冷吩咐人:“馬上備船去水道!”

孔維都能想到的,孔耀光就不用說了,孔玲珑這麽輕易地答應,明顯是知道有詐也不怕,如果在平時孔耀光一定不會讓步,寧願把運鹽船拖死,也不讓孔玲珑如願。

可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官府罷手,孔耀光就是再不願,也只能走這一步。

十幾個夥計連夜出發,到了天邊起了太陽的時候,孔三叔已經派了夥計去回禀孔玲珑,運鹽船找到了。

九只運鹽船,停靠在一處隐蔽的船塢中,上面的貨物完好,一點也沒有損失。

這簡直是大喜的消息,只是包括孔玲珑臉上,都沒有一絲的喜氣。

孔耀光就更不用說了。

精心的一場策劃,換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他怎麽能接受,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逼得只能退而求其次。

孔玲珑沒有喜氣,因為如果運鹽船這麽順利就被找到,背後是孔耀光策劃就已成定局了。

只有孔耀光最清楚運鹽船被藏在哪裏,所以才能一夜之內就找到。

這個三叔,本該是親人,卻硬成仇敵。

孔耀光坐在廳中冷笑:“還從沒有人讓我孔耀光如此丢臉,孔玲珑,孔箜祠教出來的孔家傀儡而已,也配來對付我。”

孔維卻還在戰戰兢兢,擡頭看着孔耀光:“三哥,依我看,少當家實在不是個好欺負的,她這一次這樣做,就是為了逼迫您把運鹽船交出來,而昨天三哥的舉動,也已經驗證了運鹽船就是在您手中。孔玲珑現在,更不可能信任三哥了。”

孔玲珑沒有反對讓孔耀光去“尋找”運鹽船,就是不管找不找得到,她都立于不敗之地,如果找到,那必然一切都是孔耀光策劃,如果找不到,那群水窛被逼到窮途末路,也會把幕後主事供出來。這小丫頭,年紀雖小,心思卻老辣。

即便,只是孔門嫡系剩下的孤女,也實在不能小觑。

孔耀光眼裏有痛恨和瘋狂,整整九船的運鹽船,便是将近九萬兩白銀,就這麽重新交到了孔玲珑的手上,他卻還不得不忍氣吞聲,被個丫頭擺布。

孔耀光的袖口慢慢捏緊:“孔維,你不用擔心,這還沒完,遠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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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孔耀光怎麽想,運鹽船失而複得,孔玲珑作為當家人,主動捐獻了一千兩黃金給兩地縣衙,還讓人打了一副牌匾,狠狠誇獎了兩位縣太爺一通。

兩位縣太爺既賺了錢,又有了面,對這位新任孔門當家都是發自心裏的熨帖。

于是,派兵常年駐紮在水道的事,也順理成章的定下了,鹹陽的王大人,還有心眼,做了個順水人情,在本縣貼告示宣布水道的事情,還在旁邊特意表明,是孔家心懷仁善,一力促成了此事。

雖然沒有點孔玲珑的名字,但是孔家的事,還不就是孔玲珑這個當家決定嗎?

所以,孔玲珑孔小姐的賢明與德名,在鹹陽是越傳越烈。

劉良月幾乎氣的咬斷了銀牙,又跑到劉大夫人面前狠狠哭了一通,憑什麽,憑什麽她孔玲珑做什麽事都能被傳頌,什麽生的貌美,聰慧果斷,還有那樣一個小白臉願意跟着她……

劉良月哭的更狠了,劉大夫人勸不住,幹脆狠狠地罵:“你便是這點出息!堂堂一個貴門小姐,去跟一個低三下四的商戶女比較,她孔玲珑就是被人說的再好,也改變不了她那低賤的出身!日後正經的高門花宴,她都沒那個資格登堂入室!你呢,你白得了一個好出身,外頭多少見不得臺面的女人羨慕你,你偏偏還如此不知足!”

高門花宴,便是嫁不了高門,去不了高層次的宴會。

被劉大夫人罵了一通,仿佛是把劉良月給罵醒了。她惺忪着淚眼,看着劉大夫人,知道劉大夫人說的有道理,孔玲珑這輩子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可是,劉良月心裏就是有個疙瘩撫不平。

劉良月想到,孔玲珑不是沒有辦法改變她的出身,可是她主動放棄了,孔玲珑,她寧願做個商門女,也不願意嫁進劉家,嫁給她那個人人稱頌的哥哥!

劉良月忽然擰緊了手帕,等劉邵回來她要告訴他,一個商戶女,是怎樣瞧不上他!那心高氣傲的哥哥,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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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宅內。夙夜提了一壺酒過來,看着庭院中的孔玲珑,“你似乎不需要恭喜。”

孔玲珑放下手中的賬冊:“十船鹽找回了九船,損失的還是損失了。” 劉阿四那一船鹽不能也不可能再要回來,加上這一次上下打點花的錢,算是一次虧本的買賣。

夙夜在她對面坐了:“邺城那邊抓到的水窛,你打算怎麽處理?”

孔玲珑眸光淡淡:“我已經傳話給李大人,讓他找個由頭把人放了。”

夙夜笑了笑,盯着她的臉:“做人留一線,你處理的很對。”

那群水窛說到底不是良善之輩,既然運鹽船已經找回了大半,就不值當為了僅僅剩下的一船和他們交惡,撕破臉容易,但是這些混黑道的,哪天找你一個麻煩,是防不勝防。

還有一點擔心,夙夜沒有說出口,孔玲珑到底還是女眷,比起男人來,更該擔心自身安危。

“有一件事我沒問你。”孔玲珑目光輕輕瞥向了夙夜,“你那日去了酒樓?”

夙夜愣了愣,旋即眸中含笑:“你都知道了?”

孔玲珑看着他:“你何必大庭廣衆的做那些言語,叫人誤會你是個入贅的臉上很有光麽。”

夙夜嘴角的笑意漸深:“他們要誤會我有何辦法,若要一個一個去解釋,我豈非永遠也解釋不完?”

這人說話總是避重就輕,他自然不用一個一個去解釋,但也實在沒必要……故意引導旁人誤會。

孔玲珑看着對面完美不破的笑臉,收回了目光,“左右這是你的事,你想怎麽處理,都随你。”

她手上壓有整個孔家,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即便有,她和夙夜的關系也不适合做這種深入的了解。

孔玲珑起身離開了涼亭,沒有看見身後夙夜一直注視她的目光。

兩個都是聰明人,知道如何保持安全距離,可有時候聰明,也控制不了本心。

一只鴿子落到夙夜手邊,他漫不經心看了一眼,從信鴿腳上取了信箋,展開看了看。

臉上浮現一抹陰涼之笑,接着把信箋浸入自己帶來的酒壺之中,可惜了一壺好酒,就這樣渾濁下去。

孔玲珑回了房,若有所思地看着玉兒:“夙夜公子的開銷都拿來了?”

玉兒早前就得了孔玲珑吩咐,這會兒趕緊過來,卻有些半吞半吐:“奴婢今天悄悄去找了夙夜公子院裏的丫頭,說是夙夜公子進來孔宅,所開銷皆是自己銀錢,包括吃用穿戴,也沒有用過孔家提供的。”

☆、039章 裝腔作勢

聽了玉兒的話,孔玲珑沉默了一會。她是個生意人,思考問題的角度素來和旁人不同,她一直相信你取我得,只有取得平衡,關系才能保持。

這并非是孔玲珑自私,而是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如此,她會信任夙夜,大部分也來自于夙夜需要她,或者需要她孔家提供的庇護。

可現在看來,從鹽道開始,是她一直在領受夙夜的幫忙。

既然金銀財寶他不受,孔玲珑目光悠悠一轉,道:“你去六月坊一趟,告知那裏的掌櫃,讓他給夙夜公子做幾身衣裳。”

六月坊是掌櫃前段時間才受過孔玲珑的恩情,當然不會這麽快忘了。

玉兒眼睛一亮:“小姐有夙夜公子的尺寸?”

孔玲珑想着夙夜的身量,男子不像女子,需要處處精細,而孔玲珑一向眼光精準,想一想夙夜的形貌,便能知道差不離。

尺寸寫好了給玉兒,孔玲珑又特意加一句:“就按照這幾個月,給夙夜公子院子裏的銀子總數,讓趙掌櫃按着銀子做。”

那得是十分華貴的衣料了,玉兒當即點頭,領命去了。

但是這六月坊,好說不說,正是在南巷——孔耀光的地盤。

六月坊當天閉市以後,就有人把今天玉兒上門,找趙掌櫃做衣裳的事情,捅給了孔耀光。

孔耀光起先還不信,猶疑半晌:“确定不是那孔玲珑自己想做衣服?”

那夥計賊眉鼠眼,聞言說道:“肯定不是,雖然趙掌櫃并未宣揚,但是我那兄弟在趙掌櫃旁邊,偷看到了上面的尺寸,絕對是個男人的衣服。”

男人的衣服,孔玲珑身旁的男人,還讓孔玲珑交代做衣服的男人,是誰簡直不用多想。

孔耀光手握的咯吱作響,一邊冷笑:“她孔玲珑自己無法無天就算了,還要給自己的姘頭大張旗鼓做衣裳,她一個姑娘家,還有臉嗎?”

孔耀光罵的難聽,正好被路過的夫人房氏聽到,不由瞧了他一眼。

孔耀光揮手叫退了夥計,卻更是橫眉立目胸中發悶。

夫人房氏便慢騰騰走過來:“這又是怎麽了,前幾個月還常聽你說,什麽老當家終于走了,上來一個毛丫頭軟柿子,正好可拿捏,以後你在孔家的地位誰都動搖不了。可瞧你這樣子,反倒這幾個月常見你拉下個臉。”

不說還好,一說,孔耀光更覺得心中陰郁,冷冷看向房氏:“你是存心看我被孔玲珑那賤丫頭作弄,覺得心裏開心是不是?”

房氏的話更不客氣,冷漠道:“只有沒本事的男人,才會回家對女人撒氣。”

孔耀光頓時氣的青筋暴跳,站起身就沖着房氏:“我沒本事?難道你還有本事了?!”

想不到房氏一聲冷笑:“只不過對付一個毛丫頭,怎麽我也比你有能耐。”

孔耀光先是氣極了,忽然又冷靜下來,盯着房氏:“你說什麽?你能對付得了孔玲珑?”

房氏冷哼:“你總自負自己是個大老爺們,凡事都看不起我們婦人,如何?你今日還不是栽在了一個小女子手上!”

孔耀光聽這話內有玄機,再看房氏語帶譏諷的樣子,這次他卻來不及生氣,驀地就湊近夫人,連聲音都軟和了幾分:“夫人,你可是……真有法子對付那丫頭?”

房氏睨着眼看孔耀光,看孔耀光臉上竟還露出了幾分懇求,成親數十載,他可從來沒有這般服軟過。

房氏當即松了口:“你要是信得過我,我自然是有法子的。”

孔耀光眼珠轉了轉,這時還管什麽面子裏子,對房氏一股腦兒說道:“夫人,你我夫妻一體,哪有什麽信得過信不過,我自然是信你。你若是真有法子,不妨說來。”

房氏看他真是有了誠心求教之意,便也不再擺着冷臉,說道:“那孔玲珑說到底是孔老爺子親自教出來的人,你只看她年幼,便只覺得她好欺,卻不想想,她能被老爺子選做接班人,在生意場上自不會是好對付的。況且她剛剛上任,必然處處提防你們這些旁支,你這個時候使手段對付她,她焉能沒有對策?”

孔耀光知道房氏說的在理,但這些大道理他已經不想再聽,只關注房氏能拿出什麽好計策對付孔玲珑,是以耐着性子說道:“既然生意上對付不來孔玲珑,夫人你又有何計策呢?”

其實話語間孔耀光還是有些不信的,他一個縱橫商場的老辣都敗了北,房氏一個內宅婦人又能如何?

房氏聽出他話語的輕視,不由瞥他:“所以說你們男人不頂事,孔玲珑在經商上再有能耐,也始終一個安居後宅的女子,這後宅對付女人的手段,可比你們做生意多的多了。”

孔耀光立時聽出了門道,心裏一喜:“夫人,你若能幫着對付了孔玲珑,為夫……為夫日後必當重謝!”

房氏自然不信他這些鬼話,只是自己這男人一貫自傲,若她能幫他對付了孔玲珑,日後在孔耀光的面前,她也有了本錢炫耀。

于是房氏輕輕一笑:“這件事又哪裏需要我們動手,女人之間,最慣常的是借刀殺人,何況你這位好侄女,最近可是在鹹陽大大出了風頭,我可是聽說,有劉家一位表小姐,叫程錦畫的,被孔玲珑當面羞辱了一番。她的心裏,就不知怎麽恨孔玲珑呢!”

孔耀光越聽眼裏越有光,生意場上這借刀殺人可是最為的高明,讓對方一敗塗地卻還手上的不沾血。他當即就問房氏:“可是那劉家表小姐,夫人難道也認得麽?”

房氏更是自得一笑:“我有一位交好的盧夫人,她的女兒盧錦繡,正是和這位程錦畫是手帕交,想讓她們互相之間傳個話,還不是輕而易舉?”

孔耀光頓時佩服不已:“夫人可真是讓為夫刮目相看。”

房氏不屑道:“這算得什麽,你一個外院的男人,怎麽會了解後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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