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心更個心腹的樣子,誰知道卻還是劉良月養的一條狗。今天正好借機把這條狗除了,也算少了一個心腹大患。

可是程錦畫嘴裏說的話又是另一個樣子,哀求道:“外祖父,春香确實跟了我多年,就算她犯了錯,也肯定是一時糊塗,還求外祖父饒她一命!”

春香臉色大變,什麽叫饒她一命?劉老太爺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要處死她,這表小姐這樣說,是故意在提醒什麽嗎?!

程錦畫還轉過頭,含着淚對劉大夫人道:“舅母,你替春香說句話,她一向是個心善的丫頭,不會故意做這種事情。”

不會故意做,就是有人指使了,可是這些話聽在春香耳中,無異于催命符,她癱軟在地上。

劉大夫人忽然捂着心口,輕輕咳嗽起來,給人的感覺是病其實還沒有好利索。

程錦畫眼中劃過一絲冷笑,忽然關切地扶着劉大夫人:“舅母,舅母,你怎麽啦?”

夙夜看着劉大夫人,輕輕笑了笑:“不用擔心,在下那一粒藥,足可以讓大夫人這一個月都精精神神的,絕不會再犯什麽病。”

這真是瞬間堵死了劉大夫人的路,她平順一下胸口,似乎忍下咳嗽:“這件事情就別再提了,錦畫現在也無事,夙夜公子更是……更是醫術精通,幫了本夫人,唯一可惡的便是這個丫頭,也不知為什麽做出賣主求榮這種事情來,我劉府真是白白教養你了!”

一番話蓋棺定論,那春香還想說什麽,劉大夫人一個眼色,她身邊的下人便堵住了春香的嘴,把掙紮的春香拖走了。

劉良月不敢相信,她也不願接受這個結果,特別是這時候,她竟然還看見程錦畫對她露出了一個惡毒的微笑。

劉良月氣血上沖,立刻就道:“你這個小賤蹄子……”

“啪!”一聲重重的巴掌落在劉良月的右臉上,力氣又重又狠,一巴掌下去劉良月就幾乎破了相。

劉良月被打的搖搖晃晃,反應過來後才捂住自己的臉,茫然地看着暴怒的劉老太爺。

祖父居然打她?為了程錦畫那個外人,打她這麽親孫女?

劉良月一時接受不過來,忽然哇的哭出來,轉身就拼命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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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劉老太爺還是冷眼說道:“家門不幸。”

劉大夫人心都碎了,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捧在手裏的女兒,不僅被人打,還背負了污蔑姐妹的惡名,這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

孔玲珑看着劉大夫人的臉,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想着別人都是自己的棋子,想怎麽利用怎麽利用,有朝一日被棋子反過來咬一口,才知道什麽叫疼。

夙夜這時,終于慢慢走到了孔玲珑面前,擡眸看了她一眼。

兩人都沒說什麽話,卻默契地重新坐到了一起。今日這件事,對付的是他們兩個人,有一個人被污蔑,另一個都不能善了。

程錦畫這時垂了眼睑,聲音有些傷心:“多謝外祖父為錦畫做主。”

劉老太爺看着這個自己一直不重視的外孫女,今天她表現的心智之毒辣,都超過她平時,若非有人指點她,憑她自己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

可這不代表他就會饒了劉良月,在他眼皮子底下,女孩子可以驕縱,可以使一些小手段,但是竟然用清白這種事情來做文章,陷害的還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外孫女,如果程錦畫今天真的中了計,或許劉良月能借此打壓了夙夜和孔玲珑,可是別人最笑話的,還是他這個劉家的老太爺的臉!

想到這,劉老太爺冷冷道:“這件事情老朽一定會給夙夜公子和孔小姐一個交代,不過是姐妹之間的争風吃醋,卻帶累了旁人,我劉家賞罰分明,不管是下人還是大小姐,犯了錯一樣需要付出代價!”

劉大夫人臉色劇變,劉老太爺的性情她太了解了,今日這麽多的賓客在場,她剛才想用春香一個人抵罪的方法,已經不能讓衆人心服,劉老太爺為了顧全劉家在這些賓客面前的臉面,也要把劉良月提出來,殺一儆百!

劉大夫人真的很想再暈過去,可是那顆吃下去的笑,好像真的有奇效一般,讓她不管心裏多痛恨,外表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孔玲珑看着劉老太爺的臉,自然知道他這是想在衆人面前立威了,不由心裏寒涼一笑,索性給這位老太爺添一把火:“劉老太爺給不給我和夙夜公子一個交代,我們都并不介意,只是沒想到劉小姐和程姑娘好歹算是姐妹,竟然能狠心對姐妹做出這樣狠潑髒水的事情,玲珑實在是覺得齒寒。”

再怎麽陷害旁人終歸還能狡辯一二,陷害自家姐妹,就是道德底線了。他劉家教出來的好女兒,原來竟是這般歹毒的人,這裏坐着的都是鹹陽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後誰家會娶這樣的女人回家?

劉大夫人眼前發黑,卻是恨不得殺了孔玲珑,自己女兒都已經這樣慘了,她還在老太爺面前落井下石,不就說了幾句她和她那個姘頭嗎,她就要這樣挾怨報複?

劉大夫人目光立刻看向劉老太爺,含淚道:“老太爺,月兒她還小,無法是一時受到奸人挑唆,求老太爺看在她年幼的份上……”

劉大夫人被親情蒙蔽,不知道此時求情更是雪上加霜,劉良月當着這麽多人面都敢這樣跋扈,顯然是平時疏于管教慣了,再看劉大夫人,一心護着親生女兒,她那個被陷害的可憐侄女還被她孤零零撇在一邊呢!

劉老太爺果然沒有理會劉大夫人,而是冷冰冰道:“今日謝宴之後,就把大小姐送去城外的莊子上,讓她跟居士一起清修,學一學禮義廉恥,知道什麽是姐妹之情,什麽是手足情誼。”

莊子就是尼姑庵差不多了,劉良月身為劉家唯一的嫡女,金枝玉葉的,讓她去清修,不比殺了她更慘。劉老太爺連期限都沒有說,看來這清修到什麽時候,都還沒個頭。

☆、053章 反将一軍

劉良月還渾然不知已經大禍臨頭,心裏還在為了劉老太爺打她一巴掌的事情憤憤不平。程錦畫那賤丫頭竟敢背叛她,現在且讓她得意,過了這一遭,她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正在氣恨的時候,一道身影來到她的面前:“月兒。”

劉良月擡頭便一驚,接着一喜,“哥哥?!”

劉良月撲過去就想抱住劉邵:“哥哥!程錦畫那個賤人騙我!”

劉邵眼中閃過了一絲涼意:“月兒,你也太不懂事了。之前我就提醒你,這件事交給我和祖父處理,你非但不聽,還鬧到了現在的地步。”

劉良月一聽就知道劉邵什麽都知道了,委屈之情再次冒了出來:“哥哥,分明是那個程錦畫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劉家,她竟然選擇跟孔玲珑那樣的人沆瀣一氣,還撩撥的祖父打我!”

劉邵眸子裏有些幽深:“你用她的清白做賭注,本來就錯了,哪一個女孩子願意毀掉自己的清白,只是為了幫你,你看不起程錦畫,卻不知道她在心裏也看不起你,你把自己的把柄親自送到她手裏,她當然報複你還來不及。”

劉良月渾身發冷,她一直以為程錦畫就是她手中的一只螞蟻,捏死她比什麽都容易,卻沒想到,這螞蟻早就養成了毒蛇,還想要一口咬死她。

這時,外面有下人進來,正是劉老太爺派來的人到了,告訴程錦畫,要她馬上收拾收拾,宴會一結束,便送她離開劉家,去城外的莊子。

劉良月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着那個傳話的下人,下人卻顯然得了吩咐,傳了話就立刻退出去,不給劉良月發飙的時候。

屋中爆發出劉良月一陣尖叫,她瘋了一樣拿起桌上的花瓶就砸到地上:“這不可能!就為了程錦畫那個外女、那個賤人!祖父就要把我送走?!”

劉邵低喝一聲:“良月!你冷靜一點!”

劉良月呆呆地看着劉邵,忽然上去抱着他痛哭流涕:“哥哥,我不要去莊子上,我不要去莊子上!求求你,向祖父求求情,我不想離開劉家!”

劉邵看着抱住他的劉良月,要說他和劉良月之間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他一歲時親娘就病死,接着劉大夫人作為繼室進門,到了第三年才生了劉良月,也是他唯一的嫡妹。而劉大夫人知道劉邵這個嫡子的重要性,所以不管劉良月多跋扈任性,從來對這個哥哥都還算恭順,兄妹感情自然能培養出一些。

劉邵将劉良月推開,看着她呆呆的樣子,說道:“現在祖父已經很生氣,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我也不能。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切聽從安排,不要再有任何地方觸怒祖父,否則,那才真是幫不了你。”

聽到劉邵不願意為自己求情,劉良月的神情蒼白,只覺得這樣何其殘忍,身邊的親人都一個個想要她不幸。

劉邵嘆了口氣:“祖父正在氣頭上,若是平時還好,今日那麽多賓客,祖父必須想辦法服衆。等這陣風頭過了,我會向祖父請求,讓你早日回來。”

早日,是哪一日,劉良月凄涼的想笑,這時候才明白劉大夫人說的,為什麽在這個家,只有她們母女是互相可以依靠的,其他所謂的親人,為了利益随時都能犧牲掉你。

劉邵也不再多言,吩咐周圍丫鬟幫助劉良月打點好去莊子上的東西,便轉身離開了後院。

走在路上,劉邵直接将衣袖裏的玉如意,丢到了地上土坑裏,便頭也不回走遠了。

劉老太爺處置公道,雖然不見得賓客們人人心服,但是到底賺了些口碑。

劉老太爺還将程錦畫叫道身邊,說道:“這些年祖父委屈你了。”

程錦畫一臉惶恐地垂下頭:“錦畫知道祖父心中疼我,只不過遠在京城鞭長莫及罷了。還記得當年娘親逝世,将錦畫托付給祖父,從此錦畫心中祖父便是最親的人,又怎會怪祖父呢?”

好一副慈孝的場面,這劉家的表小姐倒是會說話,比那個張狂的嫡女好太多。方才劉大夫人那樣偏私,她都能忍得下去,還絲毫不怪罪對自己疏于照顧的劉老太爺。

再看這位表小姐眉目如畫,竟是長得都比那劉家嫡女好看許多……

劉大夫人只氣的心肝碎裂,程錦畫臉色謙恭地低着頭,心裏早就享受着被衆人目光追随的感受,對,這本就是屬于她的,她程家何嘗比別人差,要不是娘親早死,她程家小姐的身份,半點也不會讓給劉良月這個劉家嫡女。

今日這萬衆矚目,受人喜愛,才是她程錦畫這些年應得的!

“錦畫表妹受苦了。”一聲柔和的話語傳來,只見失蹤多時的劉家嫡長公子再次地翩翩而來,雖然跟計劃中有出入,那玉如意也沒派上用場,但是好在一切都不影響大局。

任何人的關懷,也沒有劉邵這一聲對程錦畫的作用大,程錦畫忍不住看過去:“表哥!”

這就是她的表哥啊,她從踏入劉家門起,就一心肖想的人,程錦畫顧影自憐,總覺得這世上能配上她的男子,唯有劉邵不能。

劉邵關切地走到她跟前:“事情我剛才聽說了,怎麽會發生這種誤會呢?”

這劉家上下倒是會咬口,左一個誤會又一個誤會,這女兒家清白的事情,竟然都能是誤會。簡直不知道還有什麽能不是誤會。

孔玲珑看向身旁夙夜:“你如何讓程錦畫這麽配合的。”

程錦畫剛才唱作俱佳,精彩的連最善于鑽營的後宅高手都望塵莫及,同時逼退了劉氏母女和劉老太爺,簡直把這宴席變成了她一個人的秀場。

想起前段日子,在綢緞莊初遇的時候,那位程錦畫,可跟眼下這位判若兩人。

夙夜端着酒杯,淡淡一笑:“我既治好了她的腿,當然要她報我的恩情。”

這顯然不是實話,那程錦畫難道是乖巧的綿羊,讓她報恩她就願意報恩了?

孔玲珑盯着夙夜良久,慢慢移開視線。她承諾過不會多問,就不會多問,孔門當家說話從來算數。

夙夜見孔玲珑轉過頭,眸中則劃過一絲暗沉。

玉兒不像孔玲珑這般多想,只知道夙夜公子不僅沒被劉家害到,還反過來狠狠打擊了劉家,心裏十分為小姐開心。夙夜公子可真是小姐的有力臂助,她先前的想法實在太膚淺了。

這時劉邵不知又跟程錦畫說了什麽,程錦畫臉頰微紅,悄悄地低下了頭。

沒多久劉老太爺吩咐讓人把程錦畫帶走,劉大夫人則是僵硬地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劉老太爺讓人把酒杯斟滿,忽然道:“給孔小姐面前換上一盞清茶。”

衆人聽這話都是一愣,卻見劉老太爺一臉誠懇地再次舉起了杯子:“玲珑侄女,方才真是讓你見笑了。”

事态一轉,語氣也就轉了,侄女的稱呼也就自然回來了。

孔玲珑看着面前的清茶,淡淡笑了笑,其實茶跟酒她都不想喝,不過孔門家訓,有外人在的時候,場面功夫一定不能輸人。做生意的,門面最重要。

孔玲珑端起杯子,淡淡站起身,正要喝下去,就聽劉老太爺又說了一句:“玲珑侄女,有一件事,趁着今日鹹陽諸位都在場見證,老夫要向你說一聲對不住。”

就知道這茶,比酒更不容易喝,孔玲珑也放下杯子,目光看着劉老太爺:“您實在言重了,況且您也沒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

要說對不住,那可這輩子都償還不完,豈是一句對不住,就能一了百了的。

孔玲珑心中有淡淡的譏嘲。

劉老太爺卻端着杯子不放,目光中都閃過了不尋常的暗光,“玲珑侄女,我素來敬仰你祖父箜祠先生的為人,所以一直竭力攀交,當年在孔府中,第一次見到長大成人的你,滿身都是箜祠先生的風骨,我便沒有忍住,厚顏向箜祠先生請了你和邵兒的婚事,我覺得邵兒能得你為妻,是此生也難求的福氣。”

這番話音落,賓客們個個傻瞪着眼,這又是哪一出?劉老太爺幹嘛在此時提起這個事情?

孔玲珑的眸子都似乎眯了起來,劉老太爺,這是想破釜沉舟?

劉老太爺忽然厲眼一掃劉邵,說道:“還不快向玲珑賠罪!若非你這些年心猿意馬,臨近成親之日還不肯從京城歸來,如何會引起這些誤解和閑言碎語?!”

劉邵被劉老太爺一聲斷喝,立時捧起了杯子,遙遙對着孔玲珑一鞠躬:“玲珑妹妹,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海涵。”

衆賓客幾乎嘩然,他們今日在劉府已經是飽受摧殘了,萬萬沒想到這震撼還沒停,劉家祖孫竟然開始對孔玲珑賠起了之前的罪。

而劉邵這聲玲珑妹妹,喊的可就很有幾分耳熱了。

孔玲珑終于知道這劉家老太爺打的什麽主意,心中忍不住寒涼冷意,面上卻是淡淡笑道:“劉公子言重了,退婚之事是玲珑自己的主意,和劉公子、老太爺,都無幹。”

☆、054章 再次求親

着重說了兩個無幹,孔玲珑希望這劉家祖孫早點明白,早點收了想法。

可是劉老太爺更加鄭重地舉杯,說道:“我明白這樁親事給侄女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這都是我劉家事前沒有做的周全。讓侄女遭受到了鹹陽城中,不少人的誤解和非議,偏偏我劉家禦下不嚴,更是出現了一些對侄女不敬的流言,以上種種,都是要老夫和邵兒,一起給侄女賠的不是。”

孔玲珑皺了皺眉,心頭那一陣不舒服又湧上來。這時她看見了劉邵的眼神,看着她,幽深暗沉的,好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在。

劉老太爺沉沉的聲音劃過了衆人的心坎:“所以在這裏,老夫願意再次舍下老臉,為我這不成器的孫兒,再次向玲珑侄女你提親,希望侄女能既往不咎,收下老夫的這份誠意,繼續和邵兒結為連理。”

瞬間不知多少嘩然,雖然劉老太爺再三鋪墊,衆人也都有心理準備,可是這些準備在劉老太爺親自說出求親的話時都土崩瓦解。鹹陽誰都沒想到,劉家老太爺,會在孔玲珑那般決絕地退婚之後,還能如此地放下身段,甚至不惜讓劉邵和他一起賠罪,只為了讓孔玲珑再次願意和劉家結親。

孔玲珑手中的茶水泛着微微的涼意,她看着劉老太爺做出的一副懇切至極的樣子來,還有旁邊劉邵,此時看着她的眸子,更是耐人尋味。

孔玲珑忽地笑了笑,原來今日這一場不是鴻門宴,要的也不是她孔玲珑的命,劉老太爺的志向從來就沒有變過。

“老爺子,請恕玲珑不明白你的意思。”孔玲珑唇邊有淡淡的弧度,“當初退掉這門親,是玲珑和劉大夫人共同商量的結果。”

共同商量的結果?坐在上首的劉大夫人恨不得撕了孔玲珑那張臉,當初那種屈辱感再次襲上劉大夫人的心頭。

劉大夫人語氣極冷地說道:“老爺子,此事還望你三思。”

劉老太爺突然說出這種話,事前一點沒跟她這個當家大夫人商量,是不信任她嗎?

沒想到劉老太爺冷冷掃了她一眼:“大媳婦,我做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質疑。我去京城之前這樁親事已是定了下來,孔家上下,包括孔老爺子都沒有任何意見,何以我去往京城一年,玲珑侄女便要主動退婚,莫非你忘記了,當初也正是玲珑侄女的懇求,才使得孔老爺子親口應下了這門婚?”

劉大夫人臉色再三地變化,當着衆人的面,劉老太爺還算沒有直接訓斥她,像是在給她顏面。

孔玲珑眸子卻掠過一抹寒涼,上一世她癡戀劉邵,雖然自幼被祖父教導,還是為自己商戶的身份自卑,只覺得,如果借着劉家的婚姻,讓自己的身份拔高了,對孔家的生意,或許也有正面的影響。

事實證明她完全想錯了,嫁給劉家,就是身入地獄。

劉老太爺故意提起這一茬,無非是想提醒在場衆人,當初這門婚事是孔玲珑自己願意的,時隔一年突然反悔,這之中肯定有什麽源頭。或許,便是劉老太爺方才猜測的,是受不了鹹陽城的流言蜚語,甚至劉大夫人暗中的苛待。

但不管是哪一種,劉老太爺今日當着衆人的面,主動對孔玲珑示好,甚至願意和孔家重新聯姻,不管面子還是裏子,孔玲珑都賺了個十足。

許多人豔羨的目光投來,甚至,衆人都想不出孔玲珑不答應的理由。

可是孔玲珑捏着手中的杯子,卻久久的不說話,劉老太爺确實了得,選在今天這個場合,鹹陽有頭臉的人面前,衆目睽睽,把話說的那般漂亮,劉家姿态那麽謙卑,她不管說什麽,都是輸。

琉璃的杯子上似乎都有了一道裂痕,輸,這種滋味孔玲珑重生以來就沒有再想過。

她今生背負的不同以往,如何能輸?

玉兒臉色煞白,極為擔憂地看着小姐,幾乎是下意識地能感覺到,小姐心中那無法壓抑的洶湧情緒。

旁邊一只弱質芊芊的手伸過來,熟練地把孔玲珑手上的杯子端了下來,一樣的動作和微笑:“老太爺的這份誠心,實在讓人動容。想來玲珑若不是有難言之隐,也一定就答應老太爺了。”

夙夜竟然又插嘴進來,還是在這種僵局的時候,那些和劉老太爺一樣,一心等着孔玲珑回答的賓客,都向夙夜投來了不善的目光。

孔玲珑餘光看了看他,心中竟是一松。

劉老太爺盯着這個兩次讓他劉家不快的男人,面色自然不像對待孔玲珑那樣和緩,語氣也不悅:“玲珑侄女若有難言之隐,大可以說出來我們共同商量,夙夜公子何必強自出頭?”

語氣中不掩飾的不耐,周圍的賓客,一時也都流露出了同樣的情緒。

夙夜卻是再次一笑,衣袖一擺就從座位上起身,含笑着:“還請老太爺勿怪,在下也不是有意想唐突,只是此事到底為難,所以不免代玲珑給老太爺解釋一二。”

劉老太爺聽着他當衆喊玲珑,已是不喜,冷然道:“老夫倒要聽聽是什麽解釋。”

夙夜一手晃着酒杯,還搖着扇子,說道:“孔老爺子在一年多以前仙逝了,玲珑作為唯一孫女,自然是要守孝至少三年的。”

還當是什麽,劉老太爺淡淡道:“這個自然,我劉家也不會這麽不懂禮數,依然可以将親事定下來,然後,守孝滿了之後,再與邵兒完婚。我已經立了規矩給邵兒,只要和玲珑再次定親,邵兒這三年必定潛心求取功名,不會心智不堅,更不會納一房妾室。”

劉老太爺這簡直是在昭告衆人,要讓他們家嫡長孫為孔玲珑守身如玉了。這讓步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一時更加豔羨和妒恨的目光都看向了孔玲珑。

那先前跟孔玲珑争奪玉如意,以為得了如意,便能跟劉邵有些什麽的女子,也是一臉惱羞憤恨,就差把袖子裏的白玉如意給砸碎了。

夙夜眸光含着深長的意味,“老太爺的誠心,着實太讓人感動了。”

劉老太爺擺擺手,他對孔玲珑願意再三退讓,可不包括她身邊這個男人,這男人此時還敢出頭,分明就是自己找死。

可是夙夜接下來卻語不驚人死不休,說道:“第一條自然是要為孔老爺子守孝,這第二條,玲珑不能答應老爺子和劉家結親的事情,是因為,早一個月前,玲珑已經與在下有了婚約。”

驚雷平地起,在座諸位自以為已經練就了一副面不改色的看客面龐,可是聞聽此話,之前連劉老太爺再次求親的時候,都忍住沒有變色的人,此時都紛紛變色,懷疑自己又聽錯了。

可顯然沒有,夙夜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頗有些嘆息意味的,向上看着劉老太爺跟劉邵。

劉老太爺自認一生城府,今日這宴會更是他做主一手操辦,可是在他自己操辦的宴上,卻屢屢出現被一個外客男子頂撞的事情,這男人難道不知道,他劉耀青官場一生,從來不吝惜人命,今日他敢這樣做,明日,他就能要他死嗎?!

劉老太爺袖中的手緊握,看向孔玲珑:“玲珑侄女,這位夙夜公子說你和他訂了親,可是侄女方才,不還對着滿座賓客,極力撇清和他的關系嗎?”

面對衆人奚落時,孔玲珑一口咬定夙夜只是孔家客卿的關系,更是譏削衆人,因為劉良月辱罵夙夜的關系和劉良月當場翻臉,此前種種,孔玲珑擺出潔身自好的樣子,難道現在就要自打嘴巴,自承其辱?劉老太爺冷笑。

衆人也在目光寒涼地等着孔玲珑做出回來。

孔玲珑的臉色清清淡淡,完全沒有透露一絲情緒給衆人,可是她心裏當然不是這般,在夙夜說話之前,夙夜就已經給了她一個眼色。

現在她明白了,在劉邵和夙夜之間,她只能選擇一個。

而這些種種想法也只是一瞬,衆人只看見在劉老太爺問出口之後,孔玲珑便慢慢擡眸看向劉老太爺,聲音像是泉水流淌涼意:“是的,之前不明真相的人,鄙夷夙夜公子是我孔家入贅之人,還百般輕蔑。我自是要為夙夜公子正名,解釋清他并非是入贅我孔家。”

話說的再婉轉,也妨礙不了聽衆理解真正的意思。旁人嘲笑夙夜是倒插門,孔玲珑便要為夙夜正名,那麽這個意思,就是夙夜其實不是倒插門,而是真真正正的準備迎娶孔玲珑過門?

這可就讓人跌破眼珠了。

劉老太爺終于挂不住臉了,從齒縫間蹦出話來:“玲珑侄女,誠如你所說,你現在是孔門當家,說出的話是要考慮清楚的。你當真是為了不願跟我劉家結親,也要順着這男人的話說?”

劉老太爺才不相信這個鬼,和那個夙夜提前一個月訂了親?扯淡去吧!枉他今日幾次三番地給她孔玲珑和孔家面子,這賤丫頭竟然還敢聯合外人來抵抗他,真以為他劉家,非得求着賴着她孔家嗎?!

☆、055章 真真假假

選誰孔玲珑不知道,但是,孔玲珑知道她一定不會選擇誰。

孔玲珑心裏掠過冷笑,依然對劉老太爺說道:“我是孔門當家,我說的話算數。”

一句話落地,基本就是落石成音了。

孔門當家都擡了出來,衆人怎麽質疑?質疑整個孔家嗎?要怪只能怪劉家提出的不是時候,人家已經又訂了親,不答應你又能如何?

衆看客想看熱鬧的心都是歇了歇,似乎一場大戲沒開場就落幕了,頗有些不盡興。

孔玲珑說完這句話就坐下了,竟是都不給劉老太爺反應的時候。

劉老太爺咬着牙,忽地笑道:“好,玲珑侄女果然是好樣的,不知這位夙夜公子有何特別,能讓侄女放棄只招男入贅的誓言,願意下嫁給他。”

當初那番招男入贅可是讓全鹹陽城的人狠狠笑話了一番劉家,現在孔玲珑說不入贅就不入贅,莫非真是因為成了當家人,就開始沒有規矩了?

劉老太爺的心思誰都懂,只是孔玲珑舉了舉面前空杯,說道:“沒什麽特別,我願意而已。”

沒什麽特別,我願意而已。這十個字簡直比長篇大論還要讓劉老太爺難堪,她願意,便能嫁了,不願意,逼着劉家入贅,都不肯同意這門親。

好啊,孔玲珑,你敢當着全鹹陽城這麽多人的面,如此打我劉家的臉。既然你不留情面,我們劉家自此以後,便跟你孔家是世仇了。

以後這鹹陽,有孔家沒有劉家,有劉家沒有孔家,不到你死我亡,絕不罷休。

這一場漫長的宴會終是散了,只是跟劉家最初的預想早已經大相徑庭,相距十萬八千裏遠。或許劉家這一次,是賺取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名聲,但是,他們賠進去了一個嫡小姐,一個嫡長公子的臉面,還有劉家低聲下氣求娶孔家女,卻再次被拒的難堪。

劉大夫人一天渾渾噩噩,更不要提,宴會之後,即将要被送走的劉良月,扯着嗓門又哭又鬧,一聲聲的母親喊得劉大夫人淚流滿面,可是第一次,她希望劉老太爺還不如不要回來,不僅沒能讓孔家女還以顏色,還害得她要和女兒骨肉分離。

但劉老太爺鐵了心要送走劉良月,這時候若是反悔,連那些微不足道的名聲都留不住。

所以這位嬌寵十幾年的劉家嫡女,為了自家的臉面,要開始清苦的修行。

回到孔宅之後,孔玲珑先帶着玉兒回去了自己的院子,玉兒扶着胸口:“真是吓死奴婢了,還好有夙夜公子在,有驚無險。”

孔玲珑讓玉兒把門關起來,二人在房中說話。

孔玲珑看着玉兒:“今日你表現的不錯,沒有被那些有意撩撥的人亂了心氣,沖動說些不該說的話。”

玉兒的性子忠心耿直,就是有些沖動,所以孔玲珑一直想辦法敲打她這性子,如今看來,是頗有成效。

玉兒連忙低頭:“不敢當小姐如此說,玉兒跟随小姐這麽長時間,知道小姐不願意惹麻煩,玉兒又豈能拖小姐後腿?只是小姐方才,為何不清夙夜公子過來坐坐,而是直接回來了?”

今日的事都看在眼裏,雖然說和孔玲珑早已有婚約的事情有些吓人,但歸根到底,還是為了躲避劉家那燙手山芋。今日夙夜着實出力不少,以小姐平時的脾性,一定會十分慎重道謝,可是小姐的反應卻似乎有些冷淡?

孔玲珑看了這個前世今生都親近的丫頭一眼,說道:“你見到今日劉家表小姐程錦畫的作為了?那劉良月敢指使丫頭那樣陷害栽贓,必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程錦畫卻安然無恙,還反過來讓劉良月落得這樣下場,你覺得這會是因為程錦畫突然間格外聰明麽?”

玉兒遲疑了一下:“聽說這表小姐已經在劉家住了很多年了,要是真有這般手段,只怕早就使出來了。所以小姐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夙夜公子的安排?”

孔玲珑晃着團扇,眸中一閃:“當然是他,你以為劉良月和劉家真正想害的人是誰?那丫頭口口聲聲說她們表小姐被一個男賓客侵犯,最後只有夙夜遲遲未歸,只不過夙夜識破了這些伎倆,反過來利用程錦畫讓傳假話的丫鬟和劉良月都付出了代價。”

玉兒聽着心裏頻頻吃驚,卻是十分欽佩夙夜的手段,原本她确實是擔心,現在看來夙夜公子就算沒有她家小姐在旁邊,也一樣個中手段,籌謀高手。

即便沒有她們小姐……玉兒心裏一咯噔,登時明白了小姐的疏離和顧慮,她擡起頭看着孔玲珑。

孔玲珑看着玉兒:“我後來想了想,夙夜的法子也不稀奇,那程錦畫這些年在劉家,想必被劉良月打壓了不少,心中早就記恨劉良月。而她又要依附劉家,只能忍氣吞聲。所以夙夜利用這一點,讓程錦畫在全鹹陽賓客面前,栽了劉良月一道。現在劉良月被送走,她也大大出了風頭,還得到了劉老太爺的看重,以後怕是在劉家,她的處境要變一變了。”

程錦畫不敢得罪劉良月,因為有所顧忌,現在夙夜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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