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8)

黑衣人聽到日後帶走,不免松了口氣,他總有一種少主要待在這孔家再也不走的錯覺。

黑衣人想到什麽,說道:“少主,那程家小姐非要見您一面,屬下已經告訴她您跟她再也沒有瓜葛,可她倒是會糾纏屬下,說劉家人準備對付孔小姐,只有少主您親自見她,她才肯說。”

黑衣人本來實在懶得告訴夙夜這些話,可是……看少主好像,真的對着孔家的女子有點特別,他要是私自隐瞞了,似乎還是不好,于是還是說了吧。

夙夜的表情沒有變化,始終雲淡風輕的,只是他手指劃過扇子光滑的表面,說道:“程錦畫并不是會投桃報李的人,況且她現在前程已定,就算劉家的人想要對付孔玲珑,她也犯不上冒着險來通知我。”

兩人之間就是利用關系,又不是真有交情。

黑衣人臉色立刻一冷:“她竟敢欺騙少主?”

這女子真是好大膽子,受過他們少主恩惠還敢倒打一耙,她現在有的一切,少主輕輕松松就能全部奪走。

夙夜放下了扇子,說道:“還是去一趟吧,你去通知程錦畫,就在孔家開的得月樓見面。”

程錦畫聽到夙夜肯見她喜出望外,連忙又告訴黑衣人,說得月樓畢竟人多眼雜,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不便去那種地方,當日她會請信得過的丫鬟去給夙夜公子帶話。

黑衣人只覺得麻煩,草草點了頭就算應下來。

程錦畫叫來身邊信得過的丫頭夏荷,遞給她一封外面空白的信,說道:“你是負責我院子中采買的,你記得出門到街上之後,想辦法把這封信塞到孔家門中,但千萬不能讓人懷疑到你。”

負責院中采買便有随意出府的權力,夏荷是程錦畫身邊的丫頭,要神不知鬼不覺送一封信,說難也不難。

☆、059章 恩将仇報

程錦畫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她心中隐隐劃過那張俊美譏削的臉孔,想到當日自己害人不成反被害的場面。

那白衣公子就漫不經心搖着骨扇,對她說:“你是想要被劉家嫡女毀了清白,以後度日艱難,還是想幫我一把,賭一賭以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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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畫不知自己當時怎麽鬼使神差,竟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了。

好像她潛意識心中就那麽相信那個男子的說法。

夏荷去送信之後,她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夏荷告訴她,信已經順利投進了孔府的門,不出意外一定會傳遞給孔玲珑看見。

程錦畫一直懸着的心,仿佛終于放了下來。

劉家于她,并沒有什麽恩,就算是一直愛慕的表哥,也不過和劉老爺子一起威脅自己。

她程錦畫,有什麽必要為了劉家付出,對劉家的吩咐言聽計從呢?

門房立刻給孔玲珑送來了那封外表空白的信,信封上不寫字,要麽就是不敢,要麽就是不肯,總之都是不可告人。

孔玲珑看着那信封,問門房:“什麽人送來的?”

門房說道:“是一個年幼的少年送來的,據說有人塞給他一兩銀子,讓他把信塞到我們門裏。”

居然還要假借路人之手,孔玲珑立刻拆開了那封信,從中取出紙張展開。

字只有一行,還寫得歪歪扭扭,顯然為了隐藏筆跡,寫信的人還用了左手。

不過孔玲珑還是不難發現,這筆跡力道柔弱,多半出自女子之手。

但就是這歪歪斜斜一行字,孔玲珑看完之後,眸子便沉了下來。

夙夜收拾好要出門,孔玲珑當機立斷攔住他,道:“你要走?”

夙夜有些訝異,孔玲珑從不幹涉他出門,今日是怎麽。他點點頭:“我去得月樓。”

竟然真的是得月樓,孔玲珑臉色變了變,那信上正是說,得月樓今日不太平,希望孔玲珑提防。

雖然不知是什麽人傳遞的消息,但是信中點明了得月樓,偏巧夙夜也是要去得月樓。

孔玲珑目光變幻:“能不能不出?”

夙夜真的詫異了,他看着孔玲珑,從她臉上看出事情不簡單,便慢慢沉了聲音:“你莫非是聽了什麽?”

孔玲珑也不知自己如何解釋,而夙夜今天要去得月樓,也許只是即興而已。她若是因為一封沒署名的信,就攔着夙夜,似乎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孔玲珑想着,便讓開了路,卻還是對夙夜說道:“得月樓的曹掌櫃是祖父親自提拔的,若是到時有什麽事,你可直接找他。”

孔玲珑決定還是先按兵不動,畢竟得月樓到底會不會出事,還是未知,萬一只是有心之人故意惡作劇,她若興師動衆,反倒給人可乘之機。

這是作為孔門當家的孔玲珑,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的考慮。

夙夜眸光微暖,看着孔玲珑:“放心吧,我明白了。”

眼看夙夜走遠了,孔玲珑心裏那種不安卻沒有消失,她皺着眉吩咐玉兒:“以防萬一總沒錯,你從宅中挑兩個忠心的武夫,讓他們喬莊在得月樓周圍埋伏着,沒事情最好,有事情及時來報我。”

玉兒當即去了。

夙夜出了孔家街巷便戴了帷帽,并非他如此自戀,而是此時他這張臉,俨然是麻煩的代名詞了。

黑衣人的聲音響在了耳邊,雖然刻意隐藏了不悅,但那冷冰冰的态度誰還聽不出:“少主幹嘛非要去,一個小門的女子,也配約少主見面,直接讓屬下代勞不就行了。說不準那女子暗藏了什麽禍心,要是埋了什麽陷阱,屬下一定要她好看。”

夙夜淡淡地:“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先去查看查看那個得月樓,要是有埋伏陷阱,你不是能事先通知我。”

黑衣人半晌沒有說話,許久飛快道:“屬下立刻去!”

身邊終于安靜了,夙夜淡淡搖搖頭。

關于得月樓,似乎真的是一場虛驚,因為一直到了傍晚,派出去的孔宅武夫,也沒有傳來不好的消息。

得月樓更是風平浪靜,一整天客似雲來,沒有任何不妥的樣子。

晚間收到武夫回來的消息的時候,武夫回報說,他們一直守到得月樓打烊了,才回來。

得月樓打烊?

孔玲珑忽然眉頭一跳:“夙夜呢?他還沒回來?”

武夫們也都認識孔家這位“貴客”,何況夙夜的樣子想忘也是不容易的,當即兩個武夫驚訝地問:“那位公子今日去了嗎?小的們并未見到他。”

孔玲珑登時面色一沉:“你說什麽?”

那兩個武夫不知發生了什麽,只得又再三保證,自己一直守着得月樓,不管是去的時候還是打烊關門,都沒有看見夙夜。

玉兒看到孔玲珑變色,也說道:“怎麽可能呢,夙夜公子明明說要去得月樓。”

她還擔心兩個武夫眼神不好,沒注意夙夜。

可是一個武夫為難道:“夙夜公子我們肯定不會看錯的,況且今日是小姐讓我們注意得意樓,我們自是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來,進樓的每個客人面孔,我們都仔細看過。”

這等于斷了希望。孔玲珑吩咐武夫退下,帶着玉兒進屋。

等到夜幕降臨,外間伸手不見五指,夙夜還是沒有回到孔家。

玉兒陪着孔玲珑一直到燭火燃盡,擔憂道:“小姐?”

夙夜自從入住孔門,一直很有規矩,夜不歸宿這種事,他是絕不會做的。

孔玲珑不再猶豫,立刻道:“讓所有武夫都出門找人,順便通知城中孔家的莊鋪,今天有誰見到了夙夜公子。”

孔家鋪面遍布鹹陽城,說不準就有人看見了什麽。

玉兒也知道情勢緊急,馬上出門去吩咐。一時間,孔府人人都熱鬧起來,找人的找人,通知莊鋪的通知莊鋪。

玉兒回到孔玲珑身邊,不由輕聲說道:“或許……夙夜公子臨時有事也說不定。”

這個話玉兒自己都沒有底氣,這麽長時間,她能看得出來,在輕重緩急上,夙夜公子是極有章法的人,即便有事,也不可能會對小姐不告而別。

孔玲珑對玉兒道:“今早晨那封信再拿來我看看。”

玉兒立刻找到信,遞給孔玲珑。

孔玲珑展開信箋,放在鼻下嗅了嗅,有一絲淡香飄入,這是城中很時興的落梅宣紙,因為制作工藝的時候添加了一種香料,散發梅花的味道,所以城中那些富戶小姐,非常喜歡用這種紙。

富戶小姐,孔玲珑敲擊着桌面,還給她傳信,但是傳信的目的,現在看來是為了背後的夙夜。

同時和她,和夙夜,有牽扯,又是富戶小姐,能用落梅宣紙,答案已經瑩然在目。

孔玲珑一拍桌面,冷冷吩咐:“明天早晨如果還找不到……”

後面的話她咬牙吞了下去。

經過一夜的找尋,孔宅派出去的人都是敗興而歸,那麽多連夜叫起來的孔家商鋪,也都沒有一個人看見過。

能在鹹陽這麽多孔家耳目之下,把一個人徹底弄沒,已經幾近于天方夜譚了。

有一個武夫,就小心翼翼地向孔玲珑建議:“小的往年跑江湖,聽說有一種殺手組織,專門為那些特殊人服務,他們本領高超,可以在一夜之間,讓一個大活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武夫之所以敢鬥膽建議,是因為他也覺得,眼前這情形太像這個手法了。

就算一個人走失或者遭遇不測,總會有多多少少線索留下,可是夙夜,就好像在鹹陽蒸發了一樣。 沒有一點蹤跡留下。

孔玲珑面色極冷,玉兒趕緊把那個武夫叫出去,對孔玲珑說道:“小姐,這都是危言聳聽罷了,夙夜公子有那般的智謀,有事情也會逢兇化吉。何況哪個殺手,會仇恨到找他一個外鄉人的麻煩?”

仇恨到要殺他。玉兒說的太委婉了。

可是在鹹陽城,夙夜這個外鄉人,早已比任何人都要注目,至于仇恨他的人。孔玲珑捏緊了手心,良久才松開,吩咐玉兒道:“你替我備一張帖子,我要去劉家見一見程錦畫。”

劉家看門的人,聽到孔家小姐,指名要見他們的表小姐,已是詫異的很。

孔小姐和程錦畫,這也搭不到一塊兒去啊。

可是當那雙清冷的眸子掃了過來,門房便不敢質疑,主動開門把孔玲珑放了進去。

随後,立刻飛奔就回報劉老太爺和劉大夫人。

孔玲珑在別院見到程錦畫,一點鋪墊也沒給,直接抽出了那張信,丢到了程錦畫面前:“是你寫的吧。”

已經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程錦畫面色驚惶,趕忙讓夏荷把屋裏的下人全都趕了出去,直到鎖死了房門,才敢慌慌張張開口:“孔玲珑,你這是什麽意思?”

孔玲珑鳳眸冷冷看着她:“沒什麽意思,你寫這封信到我門上做什麽?”

程錦畫一跺腳,似乎惱羞成怒聲音壓的極低說道:“我好心提醒你注意得月樓動靜,你怎麽恩将仇報?”

這聲恩将仇報驚醒了孔玲珑,她捏緊手心,一字字道:“你早知道夙夜會出事?”

☆、060章 縣衙告狀

程錦畫有些目光躲閃,口中道:“我也是被迫無奈,但我也立刻通知了你,也算是對得起你們。”

孔玲珑萬沒想到她這樣說,緊皺眉頭,對程錦畫說道:“你以為你的通知能起到什麽作用?”

程錦畫原本心虛,但看孔玲珑也不像是來興師問罪,反倒說話奇異,不由道:“當然是提醒你,你可以早做準備,就算得月樓有什麽變故,你起碼也可以掌握主動。”

好個掌握主動,孔玲珑再次睜眼,目中已淩厲一片:“程錦畫,我孔家的得月樓一向建立在鹹陽人際最旺之地,周圍更是遍布我孔家耳目,誰會故意選在得月樓鬧事?你莫非想不明白?”

程錦畫被孔玲珑一震懾,頓時有些蔫蔫的,她咬着牙說道:“就算我想不明白,這個地方是夙夜公子自己選擇的,他既然有心防範,像你說的選擇得月樓不是正好嗎?!”

她當初聽到夙夜定的地點在得月樓,也是這樣想的,得月樓那麽人來人往公開的地方,別人下手都不好下手,很顯然夙夜還是一如既往選了個聰明的地方。

孔玲珑這時才知道,得月樓竟然是夙夜自己選擇的,她不由臉上輕輕發怔,接着似想到了什麽,驟然有些暗恨地咬緊了牙關。

程錦畫不安的情緒過後,才忽然回過神來:“你,難道夙夜公子沒躲過去?!”

她眼睛含有不可思議,怪不得孔玲珑氣勢洶洶來找她了,可是她的通知沒起到效果嗎?

孔玲珑看程錦畫的樣子,目光暗沉透着冷漠。

程錦畫慌了起來:“不,這不怪我,我已經通知了你……和我沒有關系!”

推得倒是幹淨,若沒有她程錦畫從中作梗,哪來此刻的事。

孔玲珑拂袖起身:“玉兒,我們走!”

程錦畫慌張地叫道:“你就這麽走了,讓我怎麽辦?”孔玲珑突然來,劉家的人一定會懷疑。

孔玲珑轉身冷冷看她:“現在夙夜生死未蔔,你和你背後策劃這一切的劉家人最好祈禱一切還能挽回,不然我孔玲珑在此立誓,今生我孔家若不叫劉家付出代價,我孔玲珑就白在這世上活一次!”

左右她已是再世為人,就是跟劉家拼個魚死網破又能如何,比起前世她已是賺了。

程錦畫被駭的輕顫,她本想做個兩面好人,沒想到好人沒有做成,夙夜竟還是出了事。她不知道問題出在了何處,難道劉老太爺懷疑了她,臨時更改計劃?

不,她拼命搖頭,不會的,如果劉老太爺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她此刻肯定不能安然在這裏呆着了。

出門的時候孔玲珑竟然跟劉邵打了個照面,劉邵顯然十分訝異:“孔小姐,何事造訪我劉家?”

孔玲珑看着面前這一張謙謙君子的畫皮,真的很想撕開來看看裏面是什麽,然後逼問出夙夜的下落。可是理智壓下這股沖動,她現在還不能撕破臉,她沒有證據,劉邵也不會承認,弄得不好,他們投鼠忌器,更可能會對夙夜不利。

因此,劉邵只看到孔玲珑極冷的目光從他面上劃過,便一言不發淡淡離開了。

劉邵握着手心,那冷漠中夾雜着厭惡的神情,孔玲珑竟然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比那毒蛇猛獸還要讓她厭憎。

玉兒的臉都白了幾分:“小姐,夙夜公子的失蹤真的是劉家做的?”

孔玲珑冷冷道:“這鹹陽城,還有誰會恨夙夜?就算恨,還有誰有那樣的勢力,一夜之間讓人蹤影全無?”

玉兒咬緊下唇。

夙夜公子已經失蹤一夜了,如果真的出事,這段時間怕是也已經……

孔耀光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昨天孔宅的人找人的時候,也問詢了孔耀光的店鋪,夥計自然趕緊報了上去。

妻子房氏慢悠悠的:“我怎麽說來着,你根本無需費心着急,有的是人想給你那個侄女不痛快。”

孔耀光神色中露出一絲狡猾:“那丫頭的姘頭不見了,只怕這次她也是啞巴吃黃連,只能幹咽了。”想到這段時間孔氏旁支被打壓的擡不起頭,孔耀光就感到痛快。

房氏看了他一眼:“你們男人果然是沒半點心肝,依我看,孔玲珑在劉家當衆承認那男人與她已經訂了親,八成也有幾分真感情在。若那男人真有個好歹,怕是女兒家心裏也打擊不輕。”

孔耀光冷冷一笑:“最好她一蹶不振,看看孔家沒了她孔玲珑,是不是就不姓孔了。”

孔玲珑吩咐馬車調頭:“去縣衙。”

于是載有孔家家徽的馬車再次一路狂奔,鮮少顯眼地在鹹陽城的街道上飛速而過。

縣衙的王大人還沒起床,鹹陽算起來還是個太平地方,也沒人擊鼓,也沒人鳴冤,這日日也不用升堂。

可是衙役們飛速來報,說孔家小姐親自帶人來報官,讓大人立刻更衣。

王大人自從鹽道的事對這孔家小姐就格外忌憚些,聽說她大清早來報官,也不管什麽囫囵覺馬上讓人送來官服。

等穿戴好在大堂見到了孔小姐,見對方神色清冷,只帶着一個丫鬟等在那。

王大人便皮笑肉不笑:“什麽風竟然把孔小姐吹了來,還不命人上茶。”

他這裏是縣衙,就算是風吹來,那也不是什麽好風。

孔玲珑立刻道:“不必上茶了,大人,我孔家的客卿夙夜公子昨夜走失了,請大人派兵搜尋。”

一聽這個話,王大人沒有露出驚訝,反倒是感到有些微妙。

客卿夙夜公子,還不如說是孔小姐新任的未來夫婿,劉家的事鬧的這麽大,他這縣太爺也不可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眼下這個男人不過一夜沒回來而已,孔小姐竟然就鬧上了縣衙,王大人竟然荒唐地想到了家中的悍妻。

看到王大人優哉游哉表情,玉兒揚聲就道:“大人,您聽到我們小姐說的話了嗎?”

這縣太爺總不會困意還沒醒,頭腦不清楚吧?

王大人趕緊堆起笑:“孔小姐,是這麽回事,一般律法規定,失蹤了三天以上的人,才定性為失蹤,這位夙夜公子不過是一晚上沒回罷了,實在構不成案情,還請孔小姐見諒。”

王大人心裏其實已經在想,那個叫夙夜的長得就一臉風流樣,也許是晚上酒喝多了,宿在了哪個花街柳巷,也是男人的通病。

想不到這還沒正式成親,孔小姐就這樣容不得沙子。

孔玲珑盯着王大人的臉:“大人,夙夜公子是我孔府的客卿,從昨日清晨開始,就行蹤全無,這并不是等閑的小事,拖得久了,若是性命有礙,又該如何?”

王大人不以為然,一個大男人,又是老弱婦孺,不過是一天一夜未歸,怎麽可能就性命有礙,看來這孔小姐不愧是一門的當家人,行事作風硬氣老辣,不似別的女子溫柔似水。

但嘴上還是客氣又為難道:“孔小姐,這,實在不是本縣不願意,只是……确實于法理不合,您看?”

他是縣太爺,依法辦事而已,他要真的大張旗鼓出去找人,到時候不管找不找到都丢面子,這要是在哪個花街柳巷找到了宿醉的男人,他堂堂縣太爺,豈不更淪為跟孔玲珑一樣的粗淺婦人。

說來說去就是不願意找了,玉兒急的不行:“夙夜公子不是旁人,他若是有事外出,定然會事先跟小姐說的!眼下這般無聲無息,定是出了事!”

可是這番話卻只是更招來王大人的誤會,王大人幹咳一聲掩飾促狹,卻不打算讓步。

孔玲珑忽然冷冷地說了一聲:“大人還剩下半年,任期就要滿了吧。”

王大人猝不及防聽見這句,頓時擡起了頭。

他當然任期要滿了,為了升遷他沒少下功夫,這還得感謝孔玲珑前段時間送了他鹽道的一個人情,這次考評如果沒誤差,他怎麽也能得一個中評以上。

這孔小姐提起這個,難道準備向他讨人情不成?

卻見孔玲珑幽幽地從椅子上站了:“玲珑聽說,邺城的李大人因為功勳卓著,這次也會參與考評。”

邺城李縣令在鹽道的事情中也出了力,跟王大人是平分了功勞,也的确聽說知府對他看重,可是,王大人嘿嘿笑了兩聲:“李大人任期剛剛六年,這麽快升遷卻是不可能。”

就算知府看重,讓他參加考評,最多也是三年以後,讓他升的更高一點,現在還威脅不到他的地位。

孔玲珑看着王大人的眼神有些冷,前世,這位王大人因為開罪了知府,臨時被貶,那李大人成了真正升遷的人。

“那不知道王大人如果臨時犯了事,失去了考評資格,這個人選,還會不會有變?”

王大人頓時盯着孔玲珑,這孔小姐說這什麽意思?孔家就算勢大,那也是經商道,難不成還能威脅到他這個現任的官身不成?

孔玲珑卻轉身向外走:“既然大人如此守律法,玲珑也不勉強,告辭了。”

最怕說話留一半,讓人不知道真實意圖。

王大人忍了忍,還是上前一步道:“孔小姐留步!”

☆、061章 虛晃一槍

王大人擦了一把額上冷汗,孔玲珑已經走了有一會,他卻還沒能從震驚中回神。

他回身立刻對衙役們說道:“馬上把所有人手派出去,挨家挨戶的搜尋!”

這就是縣衙和普通人權力的差別,孔玲珑手下人數再多,有些地方,她們也接觸不到。而只有官府有這種權力。

這也是孔玲珑為什麽逼不得已,找上了縣衙的關系。

一時間官兵出動,就算再小心,也還是在鹹陽掀起了波折。當聽聞是孔小姐尋找那位夙夜公子,有人的神情就是驚訝和震驚起來。

這位夙夜公子和孔小姐的關系已經是人盡皆知,怪不得孔小姐這樣興師動衆。

還有那幾個不信的,看到這陣仗也信得差不多了。

孔耀光坐在馬車裏輕蔑地看着街上的官兵:“真沒想到那丫頭能為了那男人做到此種地步,連官府都不惜驚動,這下可不是我要找她的把柄,是她自己送上來的。”

劉府之中。

劉老太爺握着一卷書,眼皮都沒擡一下,外面鬧得天昏地暗,跟他也沒有關系。甚至說,鬧得越兇越好。等到真相揭開那一日,那孔家的丫頭才知道哭是什麽滋味。

劉邵慢悠悠踱步進來:“祖父。”

劉老太爺伸手翻了一頁書,淡淡地道:“都辦妥了吧。”

劉邵淡淡一笑:“辦妥了,半個月之後,便會有人發現,那位夙夜光着身子躺在鹹陽的街頭,死因正是半個月來縱欲過度,虛耗而死。”

這才是最叫人難堪的死法,死也要讓你無臉下地獄。

而活着的人,諸如孔家,孔玲珑,将會背負着恥辱,并且不可能再洗脫。

劉老太爺面上劃過一絲陰狠:“跟劉家鬥,孔家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路。”

劉邵也是淡淡輕笑,想起當日對他鄙夷不屑一顧的那個女子,他心中有淡淡的寒意。

孔玲珑手指用杯蓋劃過茶盞:“連程錦畫也被騙了,他們真正選擇動手的地方并非得月樓,而是夙夜在去得月樓的路上,所以只用一個得月樓虛晃一槍,就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導致錯過了找到夙夜的最後機會。”

玉兒道:“這劉家人心思真是歹毒,有什麽沖着我們好了,居然對付夙夜公子一個外人。”

小人跟君子的區別就是小人才不管你什麽禮儀道德,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們什麽肮髒事都做得出。

玉兒了解孔玲珑,知道孔玲珑寧願別人把槍口對着她,也不希望旁人受到自己的牽累。

孔玲珑緩緩閉上了眼睛,在玉兒看不見的地方,她袖子裏的手一直在輕輕顫抖。或許是重生以來,睜眼那一刻,她一切都走的太順遂了,讓她忽視了命運也會改變,一切照着前世的路子,卻也不是照着前世的路子,在慢慢地展開。

但是就算縣衙出手,又是一天太陽落山,依然毫無線索。王大人都親自賠不是:“孔小姐,本縣真的是盡力找了,按理說只要這夙夜公子還在鹹陽的地皮,是絕無可能找不到的道理。”

話裏話外暗示夙夜可能已經離開了鹹陽,可是孔玲珑不信,夙夜一定還待在鹹陽,只是,待在一個甚至官府都無能為力的地方。

孔玲珑淡淡看着王大人:“有勞王大人了,答應王大人的事,玲珑也會做到。”

王大人這才大大松了口氣,又對孔玲珑拱手:“孔小姐且別灰心,明日本縣還會讓人繼續找的。”

其實今日找這一番,王大人心裏也有數了,這夙夜八成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否則不可能在全城的官差眼皮下都不見蹤影。只不過,都到了這種程度了,八成就是找到,也是性命難保了。

王大人帶着差役回了縣衙,被驚動的百姓又開始熱火朝天議論了起來。

當夜,孔玲珑屏退了左右,連玉兒都沒能陪在身邊,玉兒只以為自己小姐傷心過度,也跟着難過地抹了眼淚。

這夙夜公子雖然有時候讓人看不透了些,可總體而言待小姐都是極好的,甚至不惜得罪劉家那樣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引來這些禍事。小姐現在心裏一定是非常自責。

孔玲珑卻是走到了自己房間的深處,這裏面有一扇活門,只要轉動旁邊的燭臺,這扇門就會打開。

而這活門裏面,正是放着孔家百年來安身立命的根本。

世人都傳孔家祖上那一代,是跟着太祖做過生意的,因為在財力上幫助過太祖,所以太祖登基後,親自賜給了孔家一樣寶物,以表示對孔家的謝意。

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傳說其實許多都是真的,而身為孔家嫡系的孔門唯一女子,孔玲珑更是知道那樣太祖所賜的寶物是什麽。

那個有太祖皇帝親自題寫的丹書,上面還加蓋了太祖宮廷無法複制的印玺,其實這件東西如果拿出去,按照輩分來說,當今皇帝也要敬仰三分。

只是孔家每一任當家,只是心裏知道這些,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這東西,只在傳給下一任嫡系時,口傳親授,但是也會告知一句,這輩子就當着東西沒存在過。

包括上一世孔家被滅門,孔玲珑身死,臨死前她還想過,如果當初她破釜沉舟,用這東西,是不是能跟劉家同歸于盡。

可是上一世的事情終歸已經過去,不可能再重來,此刻,孔玲珑站在這道門邊上,看着擺在供桌上的那個東西,卻覺得世事重演,往事滄桑。

良久,孔玲珑終于退出了門,重新用燭臺把門封閉起來。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

城郊的一個偏僻樹林中,血腥氣彌漫,地上好幾條千瘡百孔的身體,其中,黑衣人臉色陰沉,手中的軟鞭已經是成了血紅色,顯然這一場持續了一天一夜的惡戰,已經以幾條人命的代價終結。

“少主。”黑衣人轉身,對着面前白衣上也沾了點點灰漬的人說道,“這劉家人不能再留了。他們死有餘辜。”

這麽多頂尖殺手被買通,為了對付少主一個人,如果他晚趕來一時半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劉家這是犯了死一百次都不夠清償的重罪!

夙夜目光落到那些黑衣人身上,這次的事情的确連他都沒有想到,他故意挑了得月樓那個顯眼地方,看他們毫不猶豫就答應,還以為對方是做了什麽萬全的準備,沒想到是在去得月樓的路上就下了手。

黑衣人那麽巧被他差遣去了得月樓先行查看,這才着了這群人的道。與其說是大意,不如說劉家人運氣太好。

這些殺手被黑衣人用獨創的手段逼供,早就吐了個幹淨。雖然殺手道上不許洩露買主是誰,但是黑衣人幹的就是套取秘密的職業,所以對付這些殺手自有方法。

夙夜揮了揮自己衣袍上的污漬,淡淡道:“先不要打草驚蛇,看看鹹陽城裏現在是什麽風向。”

原本打探消息應該是黑衣人的事,可是現在他不敢擅離職守夙夜半步,所以想了半天,也沒有兩全之策。

夙夜看了看腳下黑衣人,“把他們衣服剝下來,我們改裝一下進城。”

易容改裝确實是切實可行的辦法,黑衣人對易容一道也是略知一二,當下幫助自己和夙夜都改裝了一遍,黑衣人嫌棄那些殺手的面巾,從自己懷裏拿出了一塊帕子:“請公子圍在臉上。”

兩人悄悄潛回了城裏,不出半日就打聽出了現在的情況,竟然出動了官府,而孔玲珑手下的所有孔家商鋪,更是派出了不少人找尋。

黑衣人看着夙夜:“少主?”

夙夜眸中看着街上找他的那些官兵,眸中深處掠過一絲柔軟,連黑衣人的話一時都沒回應。

黑衣人沉着聲音道:“這孔家小姐對少主倒還算有些真心,知道來尋找少主,不枉費少主給了她那麽多方便。”

在黑衣人眼中自是覺得夙夜為孔玲珑做了不少事,他家少主極少給人恩情,這孔家小姐當然尤其幸運。

夙夜卻沉下眼眸,半晌不知在想什麽,才對黑衣人道:“劉家布了這個局,至少目前他們還不知道已經失敗了,現在劉家一定是松懈的時候,我們這個時候不必白白讓他們警惕。”

敵人松懈才是鏟除的好時機,許多事都是輸在大意。

黑衣人點頭:“屬下但憑少主差遣。”

夙夜的智謀要不是這次種種巧合湊在一處,根本不至于被那些殺手制住。黑衣人從得月樓返回,看不到自家少主之後,就意識到出事了。也幸好是黑衣人,帝京暗騎首屈一指的追蹤者,不然這鹹陽任何一個人,怕是也再找不到夙夜的下落。

夙夜扇子敲了敲手心:“投我以李,報之以桃,那些殺手的屍體不利用可惜了。”

黑衣人跟夙夜原路返回了樹林,黑衣人在屍身之中翻找,半晌指着一個人,冷漠道:“少主,他最合适。”

夙夜點頭道:“按照我方才說的,将他的臉劃掉,記住,不能讓任何人認出來。”

☆、062章 孔家之秘

三天之後,有人飛奔到縣衙報道:“不好了縣太爺!護城河那裏飄來一具屍體!”

這可是轟動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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