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5)
過了。”
或許在他來講是很容易,孔玲珑一心撲在孔家商鋪,倒是根本不會注意這些。
“這些都是你那位護衛給你打聽的?”孔玲珑瞧着他,畢竟這夙夜鮮少出門,要說偶爾那麽一兩次,就知曉這麽多東西,也太可怕了。
夙夜但笑不語,卻是将面前彎彎曲折的紙推到孔玲珑手邊,折扇輕開:“玲珑,現在起我們是站在一條線了。”
孔玲珑喝了一口茶,等着她這位三嬸反應。
而房氏此時內心波瀾壯闊,盯着孔玲珑猶自不敢信。她知道這位孔門嫡女自幼聰穎有佳,可是那是在生意上,她也的确當得起少當家這個擔子。可是,連她房氏結交了什麽人,哪天認了一個義女這種事情都知道,就遠遠超出孔門當家該有的能力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丈夫孔耀光最近得罪了她,所以孔玲珑特意打聽了自己這些事情?
可是對面那張秀麗臉孔越是平靜,反倒襯得房氏心裏越沒底。
可是沉默也不是辦法,房氏終于擠着笑說道:“玲珑,我的确是認了盧夫人的女兒盧錦繡為義女,說到底,不過是女人家無聊,我又和盧夫人投緣罷了。”
玉兒遞了一條手巾給孔玲珑擦嘴,孔玲珑擦了之後,便對房氏說道:“三嬸不必擔心,正因為玲珑已經知道,盧錦繡是您的義女,所以今日,才是來找三嬸你幫忙的。”
房氏終于心中微動,眼中隐含訝異:“幫忙?幫什麽忙?”
孔玲珑看了看房氏,之前的耐心和誘導差不多可以讓房氏的防線潰退,她這時說道:“盧家小姐盧錦繡,和劉家表小姐程錦畫,是多年的手帕交。所以玲珑想請三嬸出面,通過盧錦繡小姐,把程錦畫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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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劉大夫人卧病,所以府中大小事情,交到了劉家二夫人的手上,二夫人的性子本就是和劉大夫人天差地別,一個冷硬,一個和軟,盧錦繡邀請程錦畫的請帖,就被送到了劉二夫人的手上。
劉家對外宣稱閉門謝客,已經有段日子了。府裏人人自危,外頭的人也不知道情況。
所以看到這張帖子,劉二夫人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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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帖子上,盧錦繡說,因為程錦畫即将嫁給丁舉人,她閨中密友,特意看中了一家鋪子裏的珠寶,想要約程錦畫去看看,也算全了一場姐妹情誼。
最主要的是,盧錦繡還“特意”在帖子後頭寫了一句,為何之前幾次邀約,都被劉府擋回來,莫非程錦畫在劉家,還被限制了自由?
就是這句話,讓劉二夫人心驚肉跳,想來想去,覺得駁了這張帖子實在不好,況且又一想,程錦畫眼看出嫁,劉府卻沒有給她置辦任何的東西,雖說她不是劉家的親小姐,可外人不這麽看,外人只知道程錦畫是劉府嫁出去的,一旦看見程錦畫有半點寒酸刻薄,必定會疑心劉家。
凡事只要涉及到劉家臉面,那就是可以做出退讓的。所以劉二夫人馬上找了老夫人,劉老夫人盯着那封帖子左右看了看,又找來人問了一聲這盧錦繡的來歷,最終點頭,同意程錦畫離開劉府。
程錦畫得到這個消息,也是歡天喜地,并不是她多麽喜歡見到盧錦繡,而是她悶在劉府這麽多天,已經是憋壞了。現在有這個機會能出門,誰邀請她都會欣然前往。
但是劉老夫人還不放心,特意讓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頭采兒跟着程錦畫,程錦畫心情正好,也就欣然接受。
盧錦繡約的地方是得月樓,這也沒什麽,得月樓雖然是孔家開的,也是這鹹陽最熱鬧的地方,況且,程錦畫自己現在對孔家,早就沒了之前那些芥蒂。
打開二樓雅間的門,就看到一身樸素的盧錦繡坐在那裏,程錦畫搖着團扇,笑着迎過去:“錦繡!”
若說程錦畫之前在盧錦繡面前有優越感,現在這種優越只會更濃,加上劉家為了門面,這次特意給程錦畫準備了一身新衣裙,流雲滾邊彩蝶招鳳,襯着旁邊丫鬟逢迎,真讓程錦畫提前體會到了衆星拱月的貴夫人感受。
盧錦繡全做視而不見,親熱地拉着程錦畫的手:“可算見到你了,來這邊坐。”
兩人分別落座,盧錦繡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旁邊的丫頭,故意笑道:“錦畫,咱們姐妹說話,總有這麽多人看着,有些事兒都不好意思張口了。”
程錦畫正高興,想也不想就命丫鬟:“你們都出去,讓我跟盧小姐說些私房話。”
程錦畫自己的丫頭夏荷還好,剩餘那個劉老夫人身邊的采兒,則是杵着不動。她并不是程錦畫的丫頭,跟着她來,嚴格來說更不是伺候程錦畫,而是劉老夫人要求,讓看着這位表小姐。
盧錦繡擡眼看了看一動不動的丫鬟,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程錦畫臉上的笑挂不住了,她慢慢看向采兒,“怎麽了?本小姐的話,命令不動你?立刻出去,本小姐要跟盧小姐單獨說話!”
程錦畫真是氣恨,劉老夫人居然還讓她在好友的面前丢臉,既然不是有心派丫頭來伺候她,就不要多此一舉惹人生厭。
那采兒一看在外面,公然和程錦畫鬧開了也不好,只得低頭福了福身,和先一步離開的夏荷一起出了門,夏荷看她後腳出來,立刻就關上了房門。
安靜下來的房間中,程錦畫終于露出了笑影,她看了一眼盧錦繡:“錦繡,不是說要去看珠寶嗎,怎麽來茶樓裏?”
盧錦繡顧左右而言他,讪笑道:“總要先說說話嘛。”
程錦畫依然沒覺得異樣,的确,她馬上就要嫁人,和盧錦繡這樣面對面坐着的機會,不多了。
這時,盧錦繡卻突然站起來,看了程錦畫一眼:“錦畫,今日的事不是我做主的,你如果要怪,記得別怪我。”
程錦畫正惬意地喝茶,聞言一愣,“你說什麽。”
一只冰涼的手,則是捏住了程錦畫的後頸。
程錦畫驚得茶杯幾乎都要脫手,可是就在這當口,另外一只神鬼一樣的手伸出來接住了掉落的茶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根本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有人低沉在她耳邊道:“進去。”
這雅間的特別之處,就是在于它裏面還有套間,很方便一些喜愛安靜的客人。
程錦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哀求的目光自然看向了盧錦繡,這時盧錦繡眼神躲閃到一邊,顯然不打算做什麽。
程錦畫哪還敢反抗,跟着身後的人走,直接到了雅間的最裏面一層。
而接下來,程錦畫在裏間看到的兩個人,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孔玲珑就坐在裏間的桌子邊,看到程錦畫被駱從容帶進來,便淡淡道:“程小姐,別來無恙。”
夙夜則從窗邊轉過身,鳳眸微眯,掃了一眼在程錦畫的臉上。
程錦畫的膝蓋有些軟,她怎麽也料不到自己今天出來竟然是鴻門宴,不由咽下了後悔輕顫道:“孔、孔玲珑?夙夜公子?”
相比孔玲珑,她看到夙夜的臉反倒不那麽害怕,但這也不代表她就不慌。她忽然想,剛才真不應該鬼迷心竅把兩個丫鬟都弄出門,以至于她孤立無援落到孔玲珑手中。
夙夜搖着手中折扇,看着程錦畫:“表小姐今日這一身打扮,便知最近一定春風得意。”
程錦畫從驚惶之中略略回神,看着夙夜的臉,忽然意識到這是自從劉家宴會之上,自己第二次見到他,而之前,她還一度以為他已經死了。這麽一想心情竟有些複雜了起來:“夙夜公子,你,你找我有何事?”
孔玲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程錦畫,意料中的驚慌失措和憤怒竟然都不曾出現,這位表小姐,似乎真的跟夙夜說的一樣,接受的很快啊?
程錦畫此時的心思自然沒人能猜透,夙夜收攏扇子,便上前道:“程姑娘如此痛快,在下就直說了,我們不如還和以前一樣,你為我做事,我給你想要的報酬。”
☆、082章 君子手段
你為我做事,我給你想要的報酬。
這句話使程錦畫驟然後退了一步,擡頭盯着夙夜,她臉上劃過緊張和驚疑。許久沒吱聲。
夙夜眯起了鳳眸:“你應該已經明白,我說的話,很少不是事實。”
駱從容抱着雙臂冷冷站在一邊,跟誰做交易也沒有跟他家少主做交易來的劃算,像他家少主這麽正直、這麽言出必行的人早就不多了。特別是這程錦畫,甜頭也該嘗夠了吧。
程錦畫捏着裙角,似乎有些不安,孔玲珑瞥了夙夜一眼,她倒是沒想到夙夜也有這麽單刀直入的時候,還是說只是對程錦畫這麽特別。
程錦畫幹脆咬了咬牙,道:“夙夜公子,我的确很感激你幫了我,但我也幫了你,我們也算是兩不相欠。你如今用這種方式把我叫出來,恕我直言,不是君子手段吧?”
這程錦畫沒想到還硬氣起來了,也不知是真的被逼出來的勇氣,還是又有什麽心機打算。
孔玲珑淡淡一笑:“錦畫小姐當初,和你那位良月表姐,用清白去陷害人的時候,倒是不講究什麽君子手段了。”
程錦畫臉白了白,惱羞成怒瞪着孔玲珑:“孔玲珑!你少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的手段又有多好看?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在程錦畫心中,自然以為這一切都是孔玲珑跟夙夜合謀,當初宴會上她和劉良月計謀被破,也肯定是孔玲珑背後幹的。
孔玲珑目光寒涼:“你說的不錯,看來在指責是否君子手段這一項上,至少你我都沒有資格。”
程錦畫被堵了回來,有些惱恨,她就不該跟孔玲珑搭話。
夙夜淡淡一笑,有些話,果然還是女人之間比較好說。若叫他跟程錦畫扯皮這些話,他還真的說不出口。
夙夜一點點合攏了扇子,他知道對程錦畫只能以退為進,所以說道:“我不是個喜歡勉強別人的人,願意還是不願意,選擇權在你。只是我們都沒有太多時間,所以表小姐還是痛快回答的好。”
程錦畫果然有些猶豫了,為夙夜做事的好處她已經領教過,可以說冒多大的風險,就有多大的益處,而前兩次已經證明,知道按照這個夙夜的安排走,她基本不會有事,這樣一本萬利的事情,要她放棄,實在可惜。
但程錦畫也不傻,這一次跟前兩次都不同,這次是夙夜和孔玲珑主動找上了她,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可想而知,對他們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既然要坐地起價,那我們就落地還錢。
孔玲珑和夙夜都是識人的高手,頓時從程錦畫的面色上,看出了她的想法。二人交換一個眼色。
片刻後,果然程錦畫再次開口:“我最起碼要知道,你們想讓我做什麽。我才有選擇權。”
所謂的選擇權,當然是要留給自己更大的退讓空間。
夙夜淡淡道:“可以。”
程錦畫心裏有一絲喜色,她盯着夙夜:“只要公子肯如實相告,我當然信任夙夜公子。”
夙夜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手心中握着一枚金色的丹藥:“這顆藥入水即化,無色無味,放入劉家那位貴客的茶碗之中,保證旁人覺不出痕跡,自然也就查不到你身上。”
夙夜說話一向言簡意赅,撿重要的,不拖泥帶水,概括力絕佳。
但這不代表裏面的意思就有絲毫改變,程錦畫聽完已是俏臉生寒,不可置信地看向夙夜。
偏偏夙夜還沒察覺,把那金色的丹藥重新握到了手中,悠然等着程錦畫回答。
程錦畫腦後發涼,一下坐在椅子上:“夙夜公子,你要我害人嗎。”
這丹藥是幹什麽的?無色無味?傳說中只有毒藥才需要無色無味吧?
再聯想到孔家開的那些藥鋪,程錦畫越來越覺得她是上了條賊船。
夙夜眼中有一絲意味深處:“你指的害人,是不想害人性命嗎?”
因為程錦畫曾經做過的事情,哪一樣都不能算是好事,最多如她說的,沒有傷及到別人性命,所以她就覺得,自己從來沒害過人嗎?
這真是諷刺的殘忍,程錦畫臉色一下就變了,她有一種扭頭就走的沖動,心裏更是涼透了。
“這并不是害人命的毒藥。”夙夜聲音幽幽從背後傳來,“我方才已經說的清楚,把這藥放在茶碗中,不會有任何人察覺痕跡,所以喝了這藥的人,也不會有感覺。”
要是這是殺人的毒藥,談何說不會被人察覺?
程錦畫終于冷靜了些,腳步也收了回來,可是她依然覺得心上那股冷意沒有消除:“那這個藥是幹什麽的。”
吃了不會察覺,難道夙夜和孔玲珑還會單獨弄一顆補藥給那位貴客補身子嗎?
夙夜的手收入袖中,半晌才道:“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壞處,會武功的人,會功力減半,直到下個月圓才能恢複。“
只對會武功的人有用處的毒藥?
程錦畫暗暗心驚,她也聽說過不少傳奇的畫本子,上面的确都是這麽寫的,有些藥物武功越高越倒黴,反倒平常人沒事。
程錦畫心跳加快了起來,她至此才知道,那個留在劉府中的“貴客”,是一個有武功的人?劉老太爺将一個有武功的人秘密藏在府裏,還不許任何人靠近院子?
別說她是個容易聯想的人,這麽多事放在一起,不叫人生出幾分猜疑都不可能。
甚至,這番話還讓程錦畫産生了另一種不安地感覺……她看着夙夜,四夫人已經明确告訴了她,那位貴客,是連劉老太爺都是敬三分的人,劉老太爺是京中首屈一指的朝官,讓他敬重的人,會不會更是來自那皇權的中心?
那麽對着這個權力的中心,都敢于出手的夙夜,他又是什麽人?
程錦畫心驚肉跳了起來,孔玲珑一掃她的臉色,便淡淡對夙夜道:“你說的太多了。”
夙夜卻嘴角含笑,眼眸深處,有一絲陰暗。
程錦畫是個多少有點聰明的人,所以她一下子就想的很深,而只要再往深處想一想,就會明白她已經是螞蚱在船,悔之晚矣了。
程錦畫果然想到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現在和夙夜一樣待在這間屋子,不管她答不答應夙夜,以後如果敗露,那被追究的一定是這屋子裏的所有人,就是說,她橫豎都是逃不過的。
程錦畫一下驚笑起來:“夙夜公子,你不是孔家的客卿嗎,為何連我外祖父的客人都要管?”
夙夜輕輕一笑,他并不是有意要誤導程錦畫,只能說程錦畫自己想多問,就只能承擔這多問的後果。
卻是孔玲珑開了口:“知道的越多其實有時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程姑娘若是都知道了,以後要抽身,恐怕也難了。”
這等于是跟程錦畫剛才腦中浮現的一切不謀而合,經由孔玲珑的嘴說出來,更讓程錦畫不舒服。
可她怎麽甘心就這樣受制于人,受制于孔玲珑和夙夜,她不由再次看了看夙夜,勾起唇邊:“夙夜公子,我若冒着險為了你做這件事,你又能給我什麽?”
特意點明她冒着險,而這樣的險,夙夜打算用什麽相應的代價來償還。
她程錦畫現在已經待嫁之身,脫離了劉家的掌控,一切已經定局,她的人生,也再沒有什麽坎坷。
夙夜看了一眼孔玲珑,慢慢走到程錦畫身前,看了她片刻後,忽然淡笑俯身,附耳到程錦畫耳邊。
程錦畫下意識臉一紅,可是在聽到夙夜說的一句話以後,她驟然瞪大了眼睛,一副驚喜到發顫的樣子。
夙夜說完之後就直起身,對她淡淡一笑。
程錦畫伸出手,夙夜便把那一顆金色丹藥,放入了她掌心。
到了外面,盧錦繡裝作親熱的樣子,和程錦畫一起走到了門口,并把程錦畫交給了門口的兩個丫頭,那個被劉老夫人派過來的采兒,目光很刁鑽地在程錦畫面上掃了兩眼,卻什麽也沒發覺,反而被程錦畫冷冷看了一眼。
兩姐妹“意猶未盡”,一路上心情甚好地又逛了幾個街市,盧錦繡果然挑了一件珠寶送給程錦畫,是個十分純淨的紅色瑪瑙,價格昂貴,把程錦畫喜得眉不見眼,對盧錦繡不停說了幾聲謝謝,之後,才帶着兩個丫鬟返回了劉府。
為夙夜做事确實有好處,這瑪瑙珠串就是利息,盧錦繡是沒有那麽多銀子買這種禮物的,就是有,也舍不得給程錦畫花。
返回孔家的路上,孔玲珑騎着馬,一邊問夙夜:“你對她說了什麽,那麽管用。”
一句話就能讓程錦畫态度服軟,簡直堪稱咒語。
夙夜笑着看她一眼,卻是一副賣關子的模樣。
孔玲珑本也沒什麽好奇心,看他這副樣子,自是不再深問。
程錦畫回了劉府,那采兒就急着向劉老夫人複命,告退離開了,身邊只剩下心腹夏荷,程錦畫自然不需要再演戲。
到了閨房以後,夏荷也出去了,程錦畫把那瑪瑙珠串放到妝奁上,握着手心的金丹,她才敢稍稍露出真實情緒。那是夙夜第一次,喊她程姑娘。
“程姑娘,若以後你嫁的那位丁舉人,有朝一日有機會官至三品,甚至和劉老太爺同級,你說,你會不會也跟着夫貴妻榮?”
☆、083章 一切自願
夙夜就是這樣,他從不勉強人做事,程錦畫想要得到地位和尊榮,她就答應了夙夜的條件。
一切你情我願,沒有強迫誰。
夙夜這種公平交易,大概這一生只有在孔玲珑身上,才丢失了方寸。
孔耀光回來之後才知道發生的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房氏:“你居然幫了孔玲珑那賤丫頭?”
房氏比他要冷靜的多,說道:“你不要這樣一口仇恨的樣子,你口中的丫頭,可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侄女。”
孔耀光一掌拍在桌子上:“血緣關系?他孔家嫡系把旁支分的那麽清,那時候怎麽不想想血緣關系?你是我孔耀光的女人,竟然胳膊肘拐到外人那,幫助那個一直給旁支小鞋穿的嫡系女?”
房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麽脾氣,不由冷笑道:“我胳膊肘向外?你自己聯合孔維下套幾次沒有成功,被那丫頭反過來弄得丢了面子和裏子,居然還有臉怪孔玲珑給你小鞋穿?你還真是不知所謂。”
房氏從來不是溫柔如水的女人,但是孔耀光料不到她有一天這樣跟自己唱反調,幾乎氣炸了肺,“這麽說你是鐵了心跟那個嫡系女站在一塊了?”
房氏幽幽的:“我沒有站在誰一塊,是你沖動的連腦子都沒了,都不肯讓我把話說完。”
到底是多年夫妻,孔耀光也還是不信房氏會背叛他,想來想去忍着暴怒,道:“你倒是說清楚,你幫着那丫頭是為哪般?”
房氏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幫着那丫頭,而是不得不這麽做。你可知她親自上門,直接點名了我跟盧夫人還有錦繡的關系,她這麽做就讓我不得不做出讓步,主動為她聯系盧家。”
孔耀光還沒反應過來,冷笑道:“不得不?你便是不肯為她牽線,她又能如何?難不成她還威脅你在生意上給我使絆子?”
這是孔耀光一開始想的,如果孔玲珑真這麽做那蠢的也是她孔玲珑,她一個當家人敢說出這樣話,就等着下面的人不服吧!
房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們這些男人,果然除了做生意,是半點沒用處。重點根本不在于我幫不幫她,就是我真的不幫,那盧家也是個做生意的,你別忘了,盧夫人跟我要好,也是因為你這些年,在生意上很照顧盧家。但是現在孔玲珑是什麽身份?她作為孔門當家,但凡給盧家一點好處,難道不比你這個只給孔家打雜的人要好得多?你以為,孔玲珑真的直接找上盧家,盧家夫人會不上趕着巴結這位少當家?”
孔耀光臉上一陣青白,他不蠢,房氏一說他哪裏還不明白,只是房氏說他是給孔家打雜的,這讓他那層怒火又騰騰地燒了起來。
孔耀光連連咬牙又冷笑起來:“既然她孔玲珑這麽本事,又故意上門找你做什麽?存心羞辱我們家?”
房氏嗔了他一眼:“你就是凡事愛往壞處想,你為什麽不想想,孔玲珑明明能自己做的事情,為什麽要來通過我這一道?還不是為了送我們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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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夜和孔玲珑坐在涼亭之中,折扇晃了晃,輕笑道:“你這法子倒是好,既收買了人心,也把你那位三叔和三嬸,都拉到了你一條船上,不僅盧家會嚴格保密,以後出了事情,也有你三叔一家頂在前頭。”
若非親眼所見,親身又經歷,夙夜根本難以想象,一個剛剛及笄的少女,能有這樣深沉心計。恐怕,就算是孔耀光,現在也會深信,是孔玲珑送了一個人情給他們。
孔玲珑盯着棋盤,她已經快被夙夜将死了,棋藝一道,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一樣的菜。好不容易想好一個地,她落子:“只要此事不敗露,我的确是送了個人情給他們,房氏是個聰明人,只要她記着我這份情,也是對孔耀光的一個警醒。”
讓孔耀光以後做事記着,就算他百般刁難,少當家還是有那個心胸不和他計較,甚至還願意提攜他們一家。
馭人之術,是夙夜從小就刻在骨子裏的,但是現在他竟然覺得,他從小跟着那麽多名師學習,而孔玲珑出身商戶,最多有一個箜祠先生,卻好像并不比他差到哪去。
夙夜頗有一種無奈又激賞的感覺。
眼看孔玲珑又輸了,她白皙的臉上竟然有些懊惱地劃過一道,把棋盤一收:“再來。”
夙夜無奈,玲珑似乎比他想的要好強,雖然他不介意陪着她整日下棋,可這樣會不會把她惹怒了?
“那個司徒雪衣,武功比你身邊的駱從容如何?”孔玲珑半晌突然問出一句話。
夙夜在棋盤上落子,若有所思:“只要他吃了我的藥,駱從容就有機會與他一戰。”
就是說如果司徒雪衣不上當,駱從容其實根本不是對手呗?
說的倒是委婉。
孔玲珑看了看旁邊樹林茂盛的地方,大約是駱從容此刻正躲在那裏吧?
“他會上當嗎。”孔玲珑淡淡的。
夙夜一下握住了棋子,孔玲珑看了他一眼,夙夜從來沒有這樣,對一個人露出沒底的感覺。
這個司徒雪衣又是什麽人,連夙夜都對他如此忌憚,甚至已經收買了程錦畫的情況下,還露出這種不确定的神色。孔玲珑眸內深了深,她倒是對這個司徒雪衣有了興趣。
程錦畫要把藥下在司徒雪衣的茶杯裏,她就必須熟悉司徒雪衣的飲食,好在劉老太爺只是封閉了院子,所有的飲食用度,仍然是從劉府廚房中調撥。
大約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夙夜才料定程錦畫有可乘之機。
程錦畫開始支使身旁的丫鬟們去廚房要東西,左右她是要出嫁的人,要東西補補身子也沒什麽,劉家要是連這點東西都舍不得拿出來,她才不肯罷休。
現在劉家上下都知道這位表小姐不好惹,所以能滿足的都滿足了,沒幾天夏荷就把廚房的分配詳細給了程錦畫。
那位貴客司徒公子,也沒有吃什麽山珍海味,反倒是有一個廚娘,因為專門會做齋菜,所以特意被劉老太爺提拔了上來,每天一日兩餐,給劉老太爺的院子送齋菜。
劉老太爺雖然年歲大了,但是他還真的不愛吃齋,那麽這個齋菜,自然就是送給司徒雪衣。
這個消息程錦畫很滿意,一個吃齋的人,倒讓人有了幾分好奇心。
金丹的事情程錦畫連夏荷都沒有告訴,那個司徒雪衣雖然她不知道身份,但是很可能和之前猜測的一般,是個惹不起的身份。既然如此,她給他下藥的事情,就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錦畫知道這件事,只能她一個人來做。
夏荷的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以後,程錦畫就這天,正好襯着剛剛下過雨,以散心為由,帶着兩個丫鬟去劉府的園子裏逛。
逛了一會,她就借口太累,讓夏荷扶着她去亭子裏坐坐,其他丫鬟原地等候。
程錦畫坐在亭子裏,一邊捏着腿,一邊觀察地形,這裏是去廚房的必經之路,她怎麽才能不被人懷疑,去廚房投下那枚藥。
程錦畫握着折扇的手有些出汗,她又讓夏荷扶着她往前走一走,夏荷并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只好扶着她。
劉府的大廚房冒着炊煙,程錦畫看着那煙就失了神,有一瞬間甚至想扭頭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聲淡笑傳來:“這地上泥濘,表妹怎麽想起來這種天氣來逛?”
程錦畫下意識一震,接着擡起頭,看到劉邵一身青衣,扇子敲着手心,慢慢走過來。
程錦畫慢慢劃出笑:“表哥,真是巧。”
劉邵深深地看了程錦畫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似乎從宴會之後,他這位表妹就越發的嬌豔可人,就連穿的衣服都美麗了許多。
“瞧瞧,表妹你的鞋襪都濕了。”劉邵含笑掃了掃程錦畫面上。她好像走的有些急,臉上微紅,帶着薄汗。
說女子鞋襪濕了,這話其實有些輕佻的意味。若是放在以前,程錦畫多半會嬌羞不已,進而懷疑這位表哥對自己也有意思。
可是現在程錦畫仿佛沒有一點感覺,對劉邵笑了笑:“表哥不也是襯着雨後初晴,出來逛逛嗎,這雨後的空氣,本來就比平時要好。”
劉邵掃了她一眼,面上不露聲色:“可表妹身邊,怎麽只帶了一個丫鬟,這可于理不合。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好幾個丫鬟無所事事地等在路邊,莫不是表妹故意留下了她們吧?”
程錦畫暗自心驚,但她的面上反倒越發嬌媚了起來,看了劉邵一眼:“自從錦畫要待嫁之後,大伯母和外祖母,就突然間分派了許多丫頭過來,想要推辭不受都不行。只可惜錦畫從來了劉家,身邊就只有夏荷一個丫頭伺候,這麽多年了,早就習慣冷清,突然間丫鬟前呼後擁,說真的還真讓錦畫覺得不舒服。”
劉邵目光轉的深邃,看了她良久:“表妹這是在抱怨,我們劉家這麽多年對你的輕視?”
程錦畫捂着帕子輕笑:“表哥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既然表哥不愛聽,罷了,妹子這就走就是。”
☆、084章 痛不欲生
說着佯裝要轉身,給了夏荷一個眼色,兩人朝着來的路上就要返回去。
劉邵眯起眼眸,忽然道:“表妹留步,你我兄妹,哪有見面就走的道理,若表妹願意,不知肯不肯陪為兄在這院子走一走呢?”
程錦畫本想趕快離他越遠越好,聞聽此話更是不想搭理,可是下一刻,她的腳就生生頓住,接着一旋身,重新含笑面對劉邵。
“表哥竟然邀請我一同散步,這可真是太奇了。”程錦畫瞄着劉邵,似乎含着狡黠。
的确,劉邵從來不主動靠近這位表妹,因為從前他一個眼色就能讓程錦畫神魂颠倒,一個舉止就會讓程錦畫産生無限遐想,哪個男人都沒有興趣征服這樣的女人。
劉邵看着她眼角那一抹狡黠,竟是緩緩勾出一絲笑:“不知表妹肯不肯賞臉?”
程錦畫搖着扇子,眼珠轉了轉,卻一笑:“可惜我的鞋襪濕了,這樣走在表哥身邊,也太失禮。”
劉邵目光閃動:“正因為這地上泥濘,表妹索性出來了,便該好生逛一逛,不然豈不辜負了已經沾濕的鞋襪?”
程錦畫露出笑容,将手裏的扇子遞給夏荷:“既然表哥一片盛情,錦畫又怎麽好再推辭。”
于是二人肩并着肩,夏荷隔着一段距離跟着,便這麽在園子裏逛着。
劉邵時不時看程錦畫一眼,實在是這個表妹讓他驚奇,這樣看來,她倒不像是那樣無趣的女人。
“表妹可是認識夙夜公子?”劉邵慢悠悠問道。
程錦畫露出吃驚的樣子:“表哥這是什麽話,你所謂的認識,可是在宴會中那一面?”
劉邵眸子深沉,徐徐道:“只是表妹親口說他曾醫治了你的腿,還将他帶到了母親的跟前,想來應該是對此人十分信任的。”
程錦畫低頭眉頭深鎖:“其實當初我見到他也是驚慌,都是當初春香擅自丢下我,讓我孤立無援,後來看他果然會醫術,倒是不曾欺騙,現在想想我那時也是沖動,即便擔心舅母,也不該擅自将一個陌生男人帶去給舅母瞧病。”
劉邵低頭看了眼程錦畫,緩慢笑道:“表妹何錯之有?你關心母親,正是你一片孝心。”
程錦畫勉強笑了笑:“可是舅母似乎因為這件事,依然對錦畫有誤會呢。要是表哥願意,還請在舅母的面前,為錦畫說些好話。錦畫也盼着能跟舅母重歸于好。”
劉邵一臉親切和藹:“你放心吧,母親并沒有生你的氣,只是她這段日子,恰好身體不适罷了。你千萬不要因此覺得難過。”
唉,今日的劉邵,真是程錦畫那麽多年加起來,都沒有見過的溫柔體貼。
程錦畫索性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