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3)
定有意引我們去。”
劉老夫人深思熟慮,覺得孔玲珑此番一定有原因。
可是劉大夫人眼光幽幽的,永遠都是顧全大局,她的女兒劉良月,就是比不上老夫人的心頭肉劉邵。
劉老夫人掃了一眼珠寶店其他東西,也看不上眼,就這樣悻悻然回去了。
劉大夫人後來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回去以後,丫鬟文墨便上來詢問,劉大夫人便讪笑起來:“這府裏人人都為着自己,為了這當家大夫人的位置,我連自己女兒都舍了,就是為了所謂的顧全臉面。但這一切又算得什麽,因為自己的嫡長孫,老夫人就可以随時改變主意去紫藤山莊。”
文墨便說:“夫人,紫藤山莊的話,那裏的住持雖然是老太爺的人,但是據說也是鐵面無私,咱們良月小姐自從去了,想來也受不到多少的照顧。”
劉大夫人淡淡說:“我知道良月在那裏受苦,所以這次我一定要陪老夫人一起去,這是我唯一見女兒的機會。”
她幫孔玲珑設計了老夫人,就換來了見到劉良月的機會。這孔家女果真不愧是商人,利益交換用的爐火純青。
第二天,劉老夫人派人盯着的随從回來,說孔家的馬車已經出了城。
劉老夫人目光閃爍:“果真出去了?”
随從說道:“是,孔小姐也沒有帶多少人,就她自己和一個随身丫鬟,沒有別人。”
劉老夫人心裏轉了好幾個彎,才吩咐道:“馬上吩咐備車,叫上大夫人,我們也跟着走。”
劉老夫人沒有聲張這件事,并且說不必特意告訴劉老太爺。下面人也不會為這點小事忤逆劉老夫人。
于是孔家和劉家一前一後馬車就出了城,到了紫藤山莊後,孔玲珑下馬車,正好和劉家的兩個夫人相遇。
孔玲珑含笑:“老夫人還是來了。”孔玲珑果然就帶了玉兒一個丫頭,很是輕裝簡從。
劉老夫人看着山上寺廟莊嚴,也肅穆道:“來寺廟主要是個心誠,何況孔小姐這麽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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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玲珑順勢就跟劉老夫人走到一起,說道:“這紫藤山莊,說起來是老夫人劉家的産業吧。”
劉老夫人道:“哪裏稱得上産業呢,只是我家老爺子和這裏的住持是忘年之交,是以常來常往罷了。”
孔玲珑餘光瞥見劉大夫人,“難怪,良月小姐也來到這裏修行,想必近些日子一定脫胎換骨了。”
劉大夫人在身後暗自把牙咬出聲音,她願意跟孔玲珑合作不假,可是合作并不是朋友,她依然心底厭憎孔玲珑這女子的高傲,對她和她女兒劉良月的仿若輕蔑,她們這些出身士族的女子,在她這個商戶女面前,倒好像處處掣肘,活得不如孔玲珑潇灑。
“哎呀,到了。”孔玲珑說道。
紫藤山莊巍峨的大門在眼前,其實這廟宇有點荒涼,香火也不旺盛。跟城內那些寺廟全然不夠比,也是因為這麽荒涼,所以劉良月被送到這裏,實際上是最狠的懲罰和放逐。
也就難怪劉大夫人這麽憤恨了。
“聽說那新請來的神佛就在大殿中,老夫人可要一同去看看?”孔玲珑詢問道。
劉老夫人說道:“自然是去看看。大媳婦你平時對這一道也不熱絡,趁此機會,不如就去看看良月吧。”
劉大夫人聞言低頭,輕輕說道:“是。”
于是孔玲珑和劉老夫人相攜手,進入山莊內殿,劉大夫人目光看向旁邊的小沙彌,讓他給自己引路,去劉良月居住的地方。
這山莊裏僻靜的空房間一抓一大把,當初建寺廟的時候沒有想到如今的慘淡香火,許多香客的房間都空着,劉良月來到這裏,想住哪都随便挑。
只是這裏不是劉府,房間裏乏善可陳,沒有大小姐喜愛的點綴,更沒有丫鬟每天跪着伺候,當初劉老太爺下了狠心,連一個丫鬟也不許她帶走,只有一個在山莊裏生活的年過半百的老婆子,負責日常給劉良月洗洗衣服。
劉大夫人在房間門外就淚流滿面了,推開房門,更是收不住淚水。
既然是清修,劉良月穿着尼姑服,連頭發都沒有給她梳,呆呆地坐在窗戶邊,哪還有半點千金大小姐的樣子。
“月兒!”劉大夫人終于忍不住叫出聲音。
劉良月渾身一震,聽到母親的聲音,不由自主就回過神,下一刻,她風一樣撲進劉大夫人懷裏。
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出:“娘!你帶我回家吧!我再也受不了了!”
在這裏每一日,都好像地獄裏一樣,吃的是發馊的飯菜,半夜就被餓醒了,想使喚丫頭倒茶,黑洞洞的房間裏卻只有自己一個人。劉良月幾次覺得自己已經瘋了。
沒想到看見劉大夫人,她眼前出現一線曙光。
劉大夫人摟着她,眼睛裏有淚也有恨:“月兒你不要怕,母親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去。”
劉良月一下子心灰意冷,她抓住劉大夫人衣服:“母親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女兒還要在這裏待着嗎?女兒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一刻也不能待了!”
劉大夫人趕緊安撫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心如刀割,這山莊根本就是個什麽都沒有的廢棄莊子,劉老太爺那個人心裏半點也沒有孫女的位置,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安慰了幾句,劉良月驚醒,從劉大夫人身上出來:“母親為什麽到這兒了?是不是祖父打算原諒我?”
劉大夫人那麽久都不來看她,劉良月心灰意冷的,這時候劉大夫人能來,難道不是因為獲得了允準?
劉大夫人只好實話實說:“我是陪着老夫人來上香的。”
“祖母?”劉良月臉上乍隐乍晴,她對劉老夫人也沒有太深感情,從前唯一能體現她這個孫女價值的,就是和更不如她的程錦畫比較的時候。
劉良月咬着唇:“哥哥呢?他答應會幫我,在他回京之前,他要對祖父說讓我回家。”
劉大夫人臉色更微妙了起來,說起劉良月和劉邵的關系,劉良月或許是出于年幼崇拜,對劉邵的确當哥哥尊敬,而劉邵對劉良月也有那麽點兄妹情,他承諾給劉良月這個話倒不稀奇。
“月兒……,你哥哥,他現在生死不明。”劉大夫人看着女兒的面色,把這個驚人事實告訴了她。反正劉良月現在被困在山莊中,這個消息,也飛不出去。
劉良月真的驚呆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母親,你在說什麽?”
劉大夫人把雙手放在她肩上:“總之你聽話,現在劉家情形一言難盡,難以說清,你不在也好。母親為了你已經做了不少事情,等一切都安定了,母親定會親自把你接回去,你依然是劉家大小姐,這點母親向你保證不會變。”
可是劉良月已經被說蒙了,她哥哥劉邵生死這一項就讓她回不過神,而她有限的腦筋已經編造出了一種事實,這個事實讓她激動:“母親你說,哥哥是不是被孔玲珑那個賤人害了?是不是?不然他怎麽會好端端生死不明?”
(寶寶們端午快樂)
☆、112章 仁至義盡
劉大夫人上前一步捂住女兒的嘴,呵斥道:“別亂說!”
劉良月覺得委屈,特別是把劉大夫人盼來了,親娘卻對自己這麽嚴厲,任誰心裏也接受不了。
劉大夫人松開她,神情複雜又嚴肅說道:“你莫憑着一時惱怒就随口謾罵,別以為這莊子上沒人聽見,告訴你,等被人聽見的時候就晚了!”
劉良月委屈:“你為何還要為了那個孔家賤人說話?!難道我在你心裏……”
劉大夫人皺了皺眉,卻也心疼:“行了,你哥哥的事這次和孔玲珑一點關系也沒有,非要說的話,純粹是自找。”劉大夫人冷哼。
沒想到劉良月卻道:“我不信!咱們家的禍事就是從孔玲珑開始的!母親你為什麽要替那賤人遮掩?!”
自己女兒的性格劉大夫人很了解,估值起來根本勸不動,劉大夫人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就說:“你哥哥到底是個男兒,他跟一個女人扯上關系,還危及性命,無論如何都是個大大的笑話。你非要嚷出來,難道就是為他好?”
劉良月果然被唬住了,她悻悻地半晌沒有說什麽,劉大夫人捏着她的手心道:“你放心,母親一定會為你報仇。”
話說到那廂,孔玲珑跟劉老夫人進了大殿,卻大殿裏面空空如也,并不曾有什麽新請來的佛像。
劉老夫人就慢慢回過味,看着孔玲珑:“孔小姐繞這麽大圈子,該對我老太婆說實話了吧?”
孔玲珑看了眼劉老夫人:“我孔家做生意一向有一不說二,答應了老夫人的事,當然也得做得到。”
劉老夫人上了年紀,有些情緒不必表現在臉上:“孔小姐把我叫到這裏,是想避開衆人,告訴我救邵兒的法子?”
這樣想也無可厚非,孔玲珑防着劉家人,劉老夫人其實也防着,若是兩人這裏達成協議,來到紫藤山莊也不為奇。
孔玲珑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看着幽深的大殿,說道:“我想請老夫人先見一個人。”
聽見這話,劉老夫人就有些咯噔,劉邵的事情越少知道越好,讓她見其他人,她當然不願意。
但是大殿深處,那抹素白的身影一出來,劉老夫人就沉下了臉。
夙夜顯然很早就等着了,這時他走出來,先是給了孔玲珑一個意味幽長的神情。他被當做下人一樣招之則來,這世間也就一個孔玲珑能對他做這種事。
劉老夫人臉色不好,她轉向孔玲珑,臉上的皺紋好像都深了一些:“孔小姐說自己做生意以誠為本,之前孔小姐信誓旦旦保證夙夜公子已經離開了鹹陽,敢問現在是故意打臉嗎?”
孔玲珑輕道:“不用說的難聽老夫人,現在對您來說劉公子的性命才是主要的。老夫人之前誰都不相信,只想找夙夜公子,不就是因為老夫人覺得,夙夜公子能救劉公子麽。”
看的出劉老夫人在忍耐,若非為了劉邵,她怎會做到如此地步。可是如今夙夜在眼前,她反倒沒有當初那個信心。
夙夜敏銳察覺了劉老夫人的情緒,攏袖說道:“玲珑已經把劉公子的脈象對我說了,我有辦法保住劉公子的命,雖然有些冒險,可老夫人想必願意試一試。”
劉老夫人聲音都暗了幾分:“夙夜公子跟孔小姐一唱一和,請恕我老婆子眼拙,實在看不出你們打的什麽主意。”
夙夜眯起眼眸,他說的話還甚少有人質疑過,而他救劉邵,也是為了孔玲珑,說他打主意,不如說沒有足夠的人情在,他都不會出手。
孔玲珑道:“那我們就讓老夫人看看誠意。”
劉老夫人皺了皺眉,要讓她看誠意,非得來這紫藤山莊嗎,雖然她對劉良月這個孫女一般,但到底是孫女,孔玲珑把她叫來紫藤山莊,想讓她看什麽誠意?
孔玲珑問夙夜:“人都齊了?”
夙夜慢慢走上前,把自己身後的通道讓出來,這山莊中有不少密道,通往不同房間,很适合藏人。
劉老夫人看見那密道,馬上就變了變,“孔小姐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山莊什麽時候,也被孔小姐買下來了?”
孔玲珑說道:“老夫人從這密道走到房間裏,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劉老夫人将信将疑,可是良久,她還是走了進去。而夙夜跟孔玲珑,都在殿外等着她。
直到裏面,傳來老夫人一聲撞地聲。
孔玲珑這才走進去,對劉老夫人說道:“劉邵被劉老太爺秘密放在這間房裏,也只有紫藤山莊的住持才知道的密道。老夫人親眼所見,比玲珑用嘴說的要有用。”
劉老夫人畢竟還是劉家人,不讓她完全相信劉邵已經被劉老太爺放棄,她不會輕易和孔玲珑做交易。
劉老夫人緊緊捏着手心,半晌才從地上站起來,她目光看着床上躺着的劉邵,臉上已經蒙了一層死灰色,顯然人的生氣也已經沒有了。
在她眼裏,劉家可以倒,但是劉邵絕對不能離開她眼底。
她立時就要去找劉老太爺,可是劉老太爺的院子現在徹底封閉了起來,連她都不能進去,守着院子的,全都是老太爺的親信,劉老夫人知道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劉老夫人這才轉過身面對孔玲珑,她幽幽說道:“多謝孔小姐的誠意,只是不知道夙夜公子和孔小姐有多少把握救我的邵兒,哪怕用老婆子這條命去交換,老婆子也是願意的。”
孔玲珑目光看向一旁:“能救劉邵的是這位夙夜公子,他的醫術能達到生死人肉白骨,待會他提出的條件,他也不要老夫人的命交換。”
夙夜深深看了孔玲珑一眼,論起談生意,還是孔玲珑來做,他要跟劉家老夫人做的交換,用這個鋪墊正好。
劉老夫人把目光落到了夙夜身上,這位夙夜公子深不可測,她已經領教過,“還請夙夜公子出手。”
夙夜目光越過看向了床上的劉邵,才走過去繞着床看了幾圈。他之前已經在這裏給劉邵看過了,正如他說的,方法只能冒險,但值得一試。
夙夜對孔玲珑說道:“玲珑,按我們之前說的,給我打下手。”
當着劉老夫人的面去救劉邵,可以打消劉老夫人的疑慮,也可以省卻很多麻煩。
就算最後救人失敗,讓劉老夫人親眼看着劉邵咽氣,都已經在孔玲珑盤算之中。紫藤山莊的好處,就是讓劉老夫人把怒氣正好轉移到劉老太爺身上,讓她知道,就算劉邵沒有保住命,也是被劉老太爺最後一手推向了深淵。
劉老夫人顯然明白了一切,她坐在床頭的椅子上,蒼老的臉就對着劉邵的身體。
孔玲珑跟夙夜示意了一下,夙夜拔出了一根銀針,穩穩戳在了劉邵的手臂上。銀針密密麻麻紮滿了劉邵整個胸膛,他傷的就是胸膛,裏面早已擠滿了淤血,沒有哪個大夫敢給他排除淤血,正如沒有哪個大夫有那個手段打開胸腔。
就看到夙夜的手指在劉邵的手臂上劃了下去,汩汩的血流就淌進了孔玲珑準備的木盆中,那些血都泛黑色了,還發出一陣難聞氣味,可見這些鮮血已經淤積在劉邵體內多久,只怕這些血,都變成了毒物。
劉老夫人面上好像一絲表情都沒有,她看着自己的孫子不斷失血,看着他臉色變得蒼白,好像随時都會失去最後一口氣。
血已經放了半盆,孔玲珑手上拿着的還是最大號木盆,可是饒是這樣,劉邵的血還在不斷湧出。
即使劉邵現在是個好端端的人,流出這麽多血,也是要死人的節奏。
這時,夙夜捋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拿起了刀片。
孔玲珑看了他一眼,夙夜就把刀片紮進了自己手臂,他的血是殷紅色,這殷紅色的血被他湊到劉邵唇邊,像是清水一樣喂給了劉邵。
劉老夫人的臉色,這時候才有一點動容起來。
孔玲珑則是沉下眼,安靜看着劉邵的血繼續裝滿了剩下的半只木盆。
等到劉邵的血終于變成正常的殷紅色,孔玲珑收起了木盆,拿過旁邊的紗布來,裹緊了他的手臂。
夙夜這時也迅速拔掉了劉邵身上的針,又過了一會兒,劉邵蒼白的面色開始明顯回暖。
夙夜才收回了手臂,他的手臂現在是變白,傷口處的血流緩慢,已經不肯出血了。
孔玲珑什麽也沒說,用紗布幫他包好了傷口,幫他放下了那半只衣袖。
劉老夫人這時終于出聲:“都好了嗎?”
夙夜雖說喂了半天血給劉邵,臉色看起來倒還正常,說道:“觀察一晚上,不起高燒的話,應該就算沒有危險。”
要一下子好起來不可能,傷筋動骨一百天,劉邵這個,不養一年半載,不可能生龍活虎。
孔玲珑眼眸下神色不明,對夙夜說:“馬車就停在後面,今晚我守着劉邵,你回去休息吧。”
夙夜道:“我不妨事,已經救了他,至少要做到底。”
孔玲珑聲音幽幽地:“如果他真的挺不過今晚,你留下也無濟于事,你救不了他第二次。”
劉老夫人默默看着兩人,這樣的話當着她的面說是很不舒服的,可是她不可能去指責這兩個救命恩人。兩人已經仁至義盡。
夙夜仿佛體會到了孔玲珑的意思,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柔意,接着答應下來:“好。”
☆、113章 公子生氣
劉老夫人說道:“若我事先知道,我就不會帶大媳婦過來。”多一個人知道,總是多一份危險,劉老夫人最不願意自己的寶貝孫子冒一點風險。
孔玲珑對這點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說道:“大夫人的心思都在親生女兒身上,不會有功夫來管這邊,老夫人多慮了。”十個劉邵加起來也比不上劉良月的份量。
劉老夫人慢慢看了看孔玲珑,曾經她以為這個女孩子配不上他們劉家嫡長孫,現在看來,是一直這女孩子在看他們劉家笑話。
“今天晚上您跟大夫人還要照常回到劉家,要裝作最平常的樣子,哪怕被人看出一點破綻,威脅的是劉邵公子的性命。”孔玲珑用一種相當冷漠的口吻說道。
劉老夫人咬牙坐到了傍晚,臨走之前對孔玲珑說道:“只要邵兒能撐過今晚,我老婆子說過的話作數。”
劉家和孔家永不再犯的話,孔玲珑眸光淡淡瞥了過去。
實際上,事已至此孔玲珑已經根本不在乎劉老夫人這句承諾了,這種心情,類似于貓兒不會害怕老鼠一樣,不過她不必告訴劉老夫人這些。
孔玲珑帶來了四個自己的心腹丫頭,其中玉兒為首,埋伏在這密道的出口,這件事不會有無關者知道,但孔玲珑早已養成了謹慎的性子。
半夜的時候,玉兒走進來:“小姐是否還需要什麽東西?”
孔玲珑說道:“你準備一些冰袋,萬一起燒,用冰袋降溫。”
玉兒應了聲,冰袋在山莊裏不算什麽罕物,後山就有一口泉水,溫冰養玉。
孔玲珑搖着扇子,一邊觑眼看劉邵。他半夜開始發汗,都是冰涼的,人正是徘徊在生死之間的時候,她便看着他冷冷說道:“你喝了夙夜那麽多血,可不能白白就死了。”
做生意是講究回報的,劉邵不還了夙夜這個“血債”,孔玲珑連地獄都不會讓他下。
玉兒捧來了冰袋,孔玲珑把冰袋塞入了幾個在他被裏,然後緊盯着他随後的變化。
冷汗過後,他的身體果然燒了起來,而且比預想的還要猛烈,他整個人都成了半熟的樣子,通紅的皮膚,從額頭到腳底,玉兒拿來的冰袋都快不夠用了,她小丫頭也沒有見過這種生死攸關的場面,急的不知怎麽是好。
孔玲珑把劉邵身上的被子完全掀開,只見他的衣裳已經濕透了,裹在他清瘦的身體上。
玉兒雖然知道這時候不該,但還是臉紅起來。
孔玲珑趕她走:“你出去,這裏有我。”
玉兒看小姐冷凝的臉色,捧着化開的冰袋快速走出去。
孔玲珑等室內沒了人,目光掠過了桌上的剪刀,伸手拿起來。剪刀開刃,直接割開了劉邵緊貼的衣裳,兩手用力把割破的衣服,徹底從劉邵身上撕下。
既然要降溫,那就只能降的最徹底,如果這樣都不行,只能算劉邵的命。
這山莊夜裏本就安靜,孔玲珑撕爛的衣服丢到地上,用剪刀把劉邵的褲子也撕開,直到他一絲不挂。
孔玲珑拎起冰袋,直接丢到劉邵皮膚上,這下劉邵渾身一震,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孔玲珑一邊搖着扇子,若有若無地也給劉邵扇去一點風。
劉邵只覺得自己熱的快要喘不過去,好像有一團火快把他燒盡,這時候,突然有涼風吹過來,仿佛把他從苦海拽上了岸。
孔玲珑觀察了片刻,發現劉邵開始降溫了,臉色也開始從半熟的樣子恢複成蒼白。看樣子是熬過去了。孔玲珑心中沒有什麽波動,一切看天命,劉邵既然活過來了,那說明他命不該絕。
又等了片刻,劉邵沒有惡化的跡象,孔玲珑瞥了一眼被子,把它蓋了回去。
就在這時,床上劉邵忽然睜了眼。
淡定如孔玲珑,也有一瞬間凝滞,而劉邵的眼眸似乎正盯着她看。
孔玲珑暗自咽了一下,從床頭站起身,想要離開這裏。
冷不丁,劉邵的手閃電般伸出來,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腕,也斷了孔玲珑走開的可能。
偏偏劉邵的神情還極為猙獰:“孔玲珑!”
孔玲珑極力冷靜,這劉邵剛剛脫離危險,現在恢複神智的可能性太低了,可她還是呵斥道:“劉邵,放手!”
劉邵不僅沒放手,反而拉的更緊了,
他的目光盯着孔玲珑,又好像是沒盯着,顯然此時的劉邵,只是處于高燒過後的混沌中。
劉邵忽然冷笑:“孔玲珑,你為什麽不肯嫁給我。”
孔玲珑默默看着他,卻看見他漫無目的的又咯咯笑起來:“你寧願退回婚書,跟整個劉家為敵,難道我劉邵,就這麽讓你厭憎?!”說到最後,他忽又惡狠狠起來。
孔玲珑試了幾下掙脫不開,也就由着他。劉邵現在雖說是個病人,可到底是男人的力氣,與其掙紮不如聽之任之,等他體力消耗差不多了,自己就昏過去了。
不過劉邵現在卻是把病中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他抓着孔玲珑的手,目光迷蒙中帶着奇異的亮光:“你為什麽不回答我,是不是不敢?”
孔玲珑頓了頓,在劉邵腦子不清醒的時候罵罵他,總好過清醒時候對着他僞裝過後那張臉。
這麽一想,覺得也未嘗不可:“不嫁給你,是因為你是個薄情寡義的人渣。”
劉邵臉色變幻不定,聲音沙啞:“你說我是人渣?”
孔玲珑索性再次坐了下來,安安靜靜跟他對話:“你難道不是?”
劉邵忽然冷笑,再冷笑,然後躺回到枕頭上,一連聲奇怪的笑聲。
孔玲珑看着他依然握着的手,道:“問完了嗎,問完了就松手。”
劉邵沒有焦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孔玲珑,我夢見了你嫁給劉家所過的生活,你在自己的院子裏可憐待着,不被劉家任何人待見,身邊親近的人都離你而去。”
孔玲珑的手心捏了起來,另一只手伸出去,點在了劉邵手腕上。
劉邵立刻失去力氣,手腕軟綿綿垂下。
孔玲珑自幼學醫,哪個穴道能讓人瞬間無力,她一清二楚。
看着床上再次陷入深迷裏的劉邵,毫無疑問,他再次醒過來,都不見得會記得剛才的事情。
孔玲珑把玉兒叫了進來,說道:“你讓人去通知夙夜公子一聲,他早晨過來的時候,記得多帶上一件衣服。”
玉兒看到地上剪爛的衣服,臉一紅,剛才撕衣服的聲音她也聽到了,只是還想不到自己小姐做的事。
大約五更的時候,夙夜坐着馬車先來了,他當先跳下馬車,手上卻分別捧着兩個包袱,在大殿中和孔玲珑相遇。
看到孔玲珑手上的痕跡,他不動聲色,只是把手上的其中一個包袱送上,“我想你也需要休息一下。”
包袱裏面是一身孔玲珑平時穿的衣服,孔玲珑守了一夜,對她而言不輕松。這山莊井水清澈,正适合沐浴更衣。
孔玲珑看着他,休息了幾個時辰後的夙夜已經恢複了平日清雅,并沒有對他手上拿着的另一個包袱多做解釋,只是問他:“你知道怎麽應對劉家人嗎?”
夙夜把手攏進了袖中,說道:“交給我吧。”
孔玲珑帶着玉兒離開了大殿,夙夜慢慢踱步進入密道中,來到劉邵床前,只一眼就确定了他已脫離危險。
他伸出一只手,慢慢掀開了劉邵的被子,對裏面看上了一眼。
被子重新落下,他神情有些冷淡。
駱從容從房頂上下來,夙夜正好把包袱丢給他:“你給劉邵換上吧。”
駱從容接過了這個苦差,夙夜背過身去。
到了天大亮的時候,劉老夫人還沒有過來。
而梳洗一新的孔玲珑已經走出來,看到夙夜也已經站在大殿門外,隐約有點百無聊賴。
“劉老夫人看來,承受不了孫子可能已經不在了的事情。”夙夜嘴角,隐隐似笑非笑。
孔玲珑說道:“她一定不敢太早從劉家出來,越是這個時候。她才必須越謹慎。劉老夫人不敢冒任何風險,做出讓別人起疑的舉動。
就算老夫人心裏再急着确認孫子安全,也要做到表面上滴水不漏。
“裏面你讓駱從容守着嗎?”孔玲珑走到他身旁。
夙夜神情在她到來的時候變得溫和:“駱從容看守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大可以放心了。”
孔玲珑點頭:”你把劉邵比作是東西,這點是沒錯。”
夙夜挑挑眉。
孔玲珑目光落到一處,似乎随口問道:“這條裙子我不常穿,你怎麽知道我喜歡。”
看着她一身綠裙,夙夜語氣柔和下來:“我只是單純覺得這裙子很襯你。”
孔玲珑轉頭看了他一眼,夙夜也看過來,孔玲珑片刻說道:“把你的衣服給劉邵穿,不介意吧?”
夙夜淡淡收回了視線,說道:“介意。”
孔玲珑一愣。
夙夜開口:“所以我給的是駱從容的衣服,反正身量也一樣。”
孔玲珑頓了半晌,臉轉向一邊,嘴角竟不禁翹了翹。
卻不知道,旁邊夙夜盯着她瞧,眸子裏神色更促狹。
(想了想,這章的标題就叫公子生氣吧~)
☆、114章 貌合神離
臨近中午的時候,山莊外面才看到劉家的馬車緩慢行駛過來。
劉老夫人确實夠沉得住氣的,之前以為她為了孫子已經方寸大亂的心看起來還很有距離,但是她下車以後,攙扶她的不再是劉大夫人,而是一個眼生的丫鬟。
孔玲珑掃一眼就知道昨天回去之後劉大夫人肯定單獨說了什麽,不過,她既然讓她見到了劉良月,就已經算是達成了當初的承諾,劉大夫人會不會得寸進尺,并不在孔玲珑考慮之中。
劉老夫人視線朝孔玲珑看過來,孔玲珑只是略略點點頭。
這一幕,不被任何人多注意,可是已經在兩人之間達成了劉邵有驚無險的共識,孔玲珑并不打算在這一點上面還賣關子,她既然出手救了劉邵,那就不會訛詐一個老人家。
劉老夫人表面上一直沒有什麽動靜,可她的心裏怎樣,只需要稍稍了解一個祖母對孫子的感情就能知道了。
走到孔玲珑的身旁,劉老夫人目光有一些暖意:“孔小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扶着我這老婆子進去?”
孔玲珑和她相視一番,從善如流地從丫鬟手中把劉老夫人接過來,扶着她進入山莊大門。
這一番作為很自然,落到旁人眼中更是親密。
那個陪着老夫人來的丫鬟,眼中更是出現了濃濃的不可置信。
進入山莊後,孔玲珑稍稍瞥了一眼身後:“這位丫鬟似乎是大夫人身旁的。”
看到老夫人不讓丫鬟陪着進入山莊內,就知道老夫人還有戒心,孔玲珑也算順水推舟。
到了大殿,孔玲珑松開劉老夫人,說道:“劉公子就在裏面,老夫人看過之後,打算怎麽處理,主動權也在老夫人。”
劉老夫人看着那打開的暗道門,和正從裏面走出來的年輕人打了個照面,夙夜對她露出了個淡淡一笑的神情。劉老夫人着意看了他一眼,雖沒說話,卻是勾頭走了進去。
夙夜走到孔玲珑身旁,孔玲珑說道:“這下老夫人怕是把你當做神醫一樣了,我先前誇下海口說自己是祖父的真傳之人,如今還不及你一個半路出來的。”
夙夜自是知道孔玲珑在玩笑,他低頭松了松手裏扇子,不知在想什麽。
半晌,劉老夫人從密室中走了出來,臉上看不出什麽,但眼底那一圈陰影,卻逃不過夙夜的眼睛。
“劉老夫人。”夙夜主動笑了笑,“想來已經确認過貴公子安好了。”
劉邵現在的樣子,不可能跟着劉老夫人回到劉家去,他起碼還要再養上月餘,才有下床的力氣。病去如抽絲不是說說而已。
劉老夫人看向夙夜,微佝偻的身子,竟是要遙遙下拜,這裏面就她們三個,也沒有丫鬟可以攙扶她。
這時,夙夜含着輕笑,說道:“老夫人,我們事前說好的,現在到了您答複的時候,老夫人認為,您嫡長孫的一條命,值多少?”
這句話成功地阻止了劉老夫人下拜的趨勢,老夫人身子晃了晃,重新站穩,接着看向了孔玲珑:“只要不危害我劉家,孔小姐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在她心中依然覺得夙夜是依附于孔玲珑,即便他有神鬼醫術,也未必有後臺。所以她覺得這個要求應該是孔玲珑來提。
真是狡猾的老夫人,先說明不危害劉家。她也知道孔玲珑跟劉家之前除了間隙還是嫌隙,哪怕孔玲珑罵了劉家一句,那都是“危害”劉家了。看似表現的很大方,讓孔玲珑随便提要求,其實刁鑽的很。
孔玲珑卻勾唇,慢慢往後讓了一步:“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