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5)

,只要有一點異動,這十幾把刀就要把孔玲珑穿心而過。

裴浪眯眼幽然看着她,見孔玲珑只走了一步就停下,幽幽笑着:“孔小姐這麽識時務的人,怎麽會在這麽多人面前選擇以卵擊石,你們都不要攔着孔小姐,讓她過來。”

孔玲珑看着他,才慢慢向他走去。身後那些刀,果然沒有刺過來,孔玲珑确實沒有想負隅頑抗,她是做生意的人,講究動腦子,不太依靠武力解決問題,況且,她手邊也沒有能跟錦衣衛抗衡的戰力。

裴浪倒了一杯酒,已經爽快給孔玲珑遞過去:“來,孔小姐,我們喝一杯。”

裴浪是活着的閻王,他手上辦的人多如牛毛,已經是除了血腥之外,還是血腥,所以現在他講究一些花樣,對女人先禮後兵,讓毀掉人這件事,多一點值得玩弄的趣味。

孔玲珑卻不接這杯酒,她盯着裴浪,說道:“指揮使大人,你來鹹陽之前,可有打聽過我孔家?”

裴浪将手裏杯子重重放下:“孔小姐是什麽意思。”

孔玲珑佯裝不在意,聲音幽然說道:“月餘前有幾個年輕人在我得月樓中買醉,雖然他們一副京城公子哥的樣子,但我孔家來者是客,也不好轟他們出去,況且後來我樓中掌櫃已經原原本本對我說過這件事,那幾個年輕人不過是随口說了些玩笑話,要是覺得這幾個年輕人有問題,鹹陽的縣令大人也不會等到這時了。”

白掌櫃呆呆看着自家少當家,孔玲珑雖然沒有懼色,但他也不相信今天孔家能躲過這一劫,畢竟是錦衣衛啊,孔家的生意做的再大,他也沒想過有一天會惹到錦衣衛,不都說除了皇帝不敢動,天下錦衣衛想要誰死就誰死嗎?

裴浪的手指敲在酒杯子上發出讓人心寒的顫音,他眯着眼睛悠悠看着孔玲珑:“這樣的謀逆案子,你們縣令沒資格來管。經常有外地人跑到京城的酒樓裏藐視天子,這些酒樓若敢窩藏,明日就會在京城大街上徹底消失。而你居然說那幾個年輕人說的是玩笑話,如此無知,要是你孔家還能在鹹陽立足,本指揮使和手下的人,不是太廢物了嗎。”

白掌櫃絕望地眼睛都要閉起來,果然這些閻王是不會心軟的,可憐了孔家百年基業,今天卻要毀在幾個蓄意陷害的人手裏。

朱王三恨恨地:“大人,跟她廢什麽話,一個女人做當家人,本來就天理不容,這孔家惹到了大人的頭上,氣數今天就該盡了!”

裴浪面色淡淡:“朱王三,你很着急麽?”

這句不辨喜怒的話讓朱王三心底一涼,他絕望地看着裴浪,剛才孔玲珑那番話,裴浪沒表示什麽,但還是聽進了心裏。

裴浪這樣的人,早就把錦衣衛當成他私有物,随意使喚殺人,這些私有物之中竟然有一心二用,別人安插進來的東西,他會那麽大度的接受嗎?

朱王三透體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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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玲珑這時淡淡說道:“錦衣衛想要我孔家不能在鹹陽立足,怕是目前還做不到。”

裴浪的目光再次轉到孔玲珑身上,心裏冷笑,他知道這女子現在靠上了夙夜家這棵大樹,但是果然女人都是蠢的,她真以為她一個低賤的商戶女子,能和夙夜家未來的當家主人有什麽露水情緣麽?就算有,夙夜家那些長老又不是吃素的,為了個賤女和堂堂他們錦衣衛對上?

裴浪怎麽想怎麽覺得輕蔑,就這樣的女人,有什麽資本攀龍附鳳。

孔玲珑似乎在想什麽,她也并沒有很急着聲辯,因為裴浪今天是來“找樂子”的,他想延長折磨人的快樂,孔玲珑又何必掃了他興。

“裴大人,”孔玲珑慢慢開了口,“你是說,那幾個年輕人所說的,我得月樓中的得月二字,與當今皇太後名諱相似,是所謂的叛逆?”

裴浪眼睛亮起來,終于主動說出來了,很好,他就喜歡聽別人親口走入陷阱。他陰邪的眼神黏在孔玲珑身上:“這些年陛下一直在追查一股叛匪,這些人經常辱及陛下皇太後,沒想到在鹹陽地界就有公然開店侮辱太後娘娘的,說你們就算叛匪的老巢,真是不曾冤枉了你們。”

孔玲珑目光也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看着裴浪說道:“冤不冤枉,裴大人大概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吧?”

裴浪眸內陰沉,“孔當家似乎覺得裴某的錦衣衛,也可以不被你放在眼裏?”

白掌櫃很想提醒少當家不要再惹怒這群人,雖然他們難逃一劫,可是死法也有千萬種,孔玲珑得罪了裴浪,會被這群小人記恨和報複。

孔玲珑的神色一點也沒有面對錦衣衛的恐慌,這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這種樣子讓眼高于頂的錦衣衛根本就觸到了那根弦。

孔玲珑目光一掃裴浪和他身邊的人,她很清楚今天不是他們死就是自己亡,她是死了一次回來的人,怕根本是多餘的,她必須要讓這群人怎麽來怎麽回:“裴大人,得月樓這個名字的來由怕是你錦衣衛也管不得,看裴大人年歲不大,當今太後卻已經六十歲了,五十年前我得月樓動工的時候,汝南王帶着小郡主來鹹陽游歷,祖父熱情好客,招待了汝南王和郡主,汝南王高興之下,就給這裏取名得月,後來郡主果然青雲直上,成了今日的太後娘娘,裴大人想封了得月樓,是想封了太後娘娘來鹹陽這段過去嗎?”

別說錦衣衛沉默,就是白掌櫃都蒙圈了。當今太後正是汝南王之女,這個身份早被衆人淡忘了,今日孔玲珑提的頭頭是道,就是得月樓之中最年長的夥計,也全然沒法證明。

只聽悶地一聲響動,裴浪身前那張桌子,竟然如同粉末一樣撒在了地上。而裴浪自己,擦了擦掌心,面上是一派平淡:“五十年前,難道孔小姐就有五十歲這麽高齡嗎?”

裴浪是指揮使中最年輕的,他不管什麽五十年,但卻知道孔玲珑說了多大的蠢話。

孔玲珑目光也冷沉:“招待了汝南王和郡主的,是我祖父,祖父當了六十年孔門當家,對孔門中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裴浪輕蔑一笑:“這麽說來,孔小姐連個活的人證都沒有了。”

這可真是侮辱,尤其是跟着老掌櫃過來的得月樓衆人,眼睛都濕潤起來。一代讓人敬重的當家人,他的去世到現在還是孔門跟随過的人心裏的痛。

孔玲珑這個得月樓中最親的人,此刻盯着裴浪那張惹人嫌惡的臉,陰涼說道:“怎麽沒有,當今太後難道裴大人忘了?太後這麽大一個活人在宮中,裴大人卻舍近求遠,跑到我鹹陽興風作浪,今天你跟你的錦衣衛敢損壞得月樓一磚一瓦,我來之前已經讓夥計送了百裏加急的信去京城的孔家分鋪,京城的孔門掌櫃,就是舍了一身剮,也要親自去見一見德月太後,給我孔家伸張這份冤屈。”

孔家店鋪遍布天下,就是荒涼的西洲都有分鋪,這裴浪是個什麽東西,有膽子讓他的錦衣衛爪牙伸到西洲去,看看到底誰死的快。還想剿滅孔家?他來之前京城的孔家店鋪他收繳了嗎?莫非以為收拾了鹹陽的孔家,他就是功臣了?

☆、118章 氣勢奪人

白掌櫃驚呆了,和他一樣的,是得月樓中許許多多的夥計。他們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的少當家,好像看到了有一層光芒。那是與生俱來的一種傲慢,就在孔玲珑身上體現出來。

她孔家坐擁財富萬頃,生意遍布十六州,她是這麽龐大龐雜的孔氏一門唯一的當家人,她難道沒有資本驕傲?她難道需要害怕一個只是披着朝廷鷹犬外衣的錦衣衛嗎?

有些東西,不是不可怕,是別人不知道它可怕。

孔家就是這樣一種存在。

太多人沒有意識到這個家族的厲害了,孔家的能量早已大到被別人徹底忽視了的地步,因為這一切,都是在許多許多年間建立起來的,一點一點潤物細無聲,讓周遭人放松了警惕,讓別人想錯了方向,以為這樣一個商戶之門,是好欺負的。

一個陰測測的錦衣衛首先看了過去:“你敢威脅大人?”

裴浪立刻冷冷道:“住口!”

那錦衣衛沉下臉,不再作聲。

裴浪一直冷冷地盯着孔玲珑不知多久,其實平常人被這麽盯着也能意識到自己死期不遠了,可饒是這樣孔玲珑也好像沒有反應,她幽深的眼眸深處,好像還有一絲極冷極冷的陰寒。

什麽人的眼神能有這樣冷,大約只有厲鬼。

裴浪這麽想的時候,心裏突然一沉,包括孔玲珑剛才說的話,都不像一個有腦子的人會說的,倒好像真的是個壓上全部的賭徒,輸的話最多是死,可如果贏了,贏的就是桌面上所有人的命。散發出來的就是魄力和狠辣,你敢不敢也用一切身家來賭。

朱王三聲音顫抖:“這女人瘋了……”

孔玲珑上前一步,一字一頓逼問:“怎麽,裴大人和這麽多錦衣衛,沒有一個人敢站到太後跟前對峙嗎?沒有人敢,拿什麽來封我孔家的鋪子?”

她賭上所有,對方卻連出牌的膽量都沒有,錦衣衛要見到太後不難吧,問一聲也不難吧,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呢,得月樓确實和當今太後有關,用的就是光明正大太後的名諱,你們能怎麽樣?你們敢怎麽樣?

錦衣衛幾曾這麽憋屈過,被一個女人威脅,甚至是奚落,所有人憤怒的目光都看向了裴浪。

裴浪此刻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刀,他毫無憐憫地盯着孔玲珑,要麽就是這女人真的沒腦子,他錦衣衛服侍的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從來還沒有怕過誰,他今天把她殺了先斬後奏,這得月樓中不留一個活口,又能怎麽樣?

到時候就是真的鬧到了太後跟前,這女人已經死了,沒嘴說話,想怎麽禀報還不是他錦衣衛的事?

可是裴浪這樣想着,手上的刀卻遲遲沒有拔出來。

錦衣衛們都急了,到底是殺還不殺?

白掌櫃也紅了眼,他整個人繃成了一張弓,必要時候,他寧願自己先跟這群錦衣衛拼了,也一定要保證少當家安全逃走!

可是還沒有等他表忠心,這時候得月樓外,忽然想起了一聲不可思議的顫音:“聶大人?”

那裴浪捏着刀的手于是也一晃,擡頭冷冷盯向了門口。

門口的人當然看不見,但是守在得月樓外面的錦衣衛卻是已經極為防備地和來人糾纏:“什麽風把九門提督聶大人都給吹來了,這鹹陽一個鳥都不生蛋的地方,居然還能接二連三迎來貴人。”

一個蒼老卻譏諷冷笑的聲音響起:“老朽食朝廷俸祿,刮的什麽風倒是不知道,只知道錦衣衛使裴大人平時連三裏地都不挪窩,竟然千裏迢迢跑來鹹陽,老朽當然得來看看。”

錦衣衛一向嚣張慣了,面對這京城的一品大員也是毫不低頭:“聶大人雖然高官厚祿,可我們錦衣衛的事,也不是聶大人職責之內,聶大人還是離開吧。”

這話似乎激怒了那什麽聶大人,就聽見蒼老的聲音陡然提高了音量:“你們這些狗腿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地裏都替誰幹一些勾當!還敢在老夫的面前放肆!這得月樓,是鹹陽最知名的酒樓,老夫今天就要在這樓裏吃一杯酒再走,我倒要看看誰敢攔着我?!”

裴浪的臉色此刻極為難看,孔玲珑已經淡淡挪開了眼,外間的話她一字不漏地聽着了,九門提督聶大人,這人是什麽身份,她差不多是明白了。

前有錦衣衛光顧,現在是京城大品朝官之一,鹹陽不是什麽京城周邊城鎮,這是山高皇帝遠的一個地方,孔家在這裏發家致富,就是鹹陽開牙建府二百餘年,也沒有來過京城的人。

今日,卻都一窩蜂湧到了這裏。

孔玲珑這時,反倒不說話了,她就站在裴浪的面前,神情極冷淡的看着他,這就給裴浪造成一種錯覺,錯覺是外面的聶大人,其實早就跟孔玲珑勾結好了要來砸場子。

裴浪這個人,有人痛哭流涕地求他不殺,但他從來不會動容,也有人對他們錦衣衛破口大罵,極盡羞辱,但一樣被他們平靜地取了性命。

應該說,錦衣衛是一群沒有感情的刀刃,不在乎将要殺的人是什麽反應。

可是,裴浪今天想殺孔玲珑。

不是因為背後有司徒的命令,是他自己想殺。

一個商門女,挑釁錦衣衛,他該讓她知道下場。

白掌櫃的慘烈叫喊震撼得月樓:“少當家!!不要啊!!”

之前說了裴浪不會管這些,慘叫又怎麽樣,他的刀下一刻就會将孔玲珑切碎。

孔玲珑的眼神,一點也沒有變化,好像對即将到來的死亡,沒有任何動容。

沒有人會不怕死的,裴浪不信這點,所以他的刀更加不遲疑地逼近了那纖細的脖頸。

可怕的刀劍互擊的聲音,白掌櫃緊緊閉着眼淚流滿面,他深恨自己救不了少當家,也不忍心看那血濺當場的畫面,是以用盡渾身氣力閉上眼睛,實在掩耳盜鈴。

可他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怎麽聽也不像是砍中了人,而他家少當家就算再堅韌,被砍中了也不至于連慘叫也沒有吧?

他這才敢睜開眼睛,竟然發現一個面色冷沉的陌生人,手上的刀跟裴浪的交錯在一起。

而孔玲珑還站在剛才的位置,從頭到尾沒有挪動一下。

這陌生人又是誰?白掌櫃眼睛發直。

駱從容真是慶幸自己趕得及,想到少主一身噴濺的鮮血,拉着他咬牙說:“駱從容,如果你救不到她,我以後也不再需要你了!”

剛才那千鈞一發,駱從容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當然,此時此刻,他是一臉冷峻,氣壓散發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高興了。

裴浪眼眸緩緩陰沉:“駱校尉?”

駱從容眉頭一凝,直接抽回了自己的刀,擡着眼睛說道:“多少日子沒有見裴指揮使,指揮使還是一樣沒有天良,對女人婦人動手也不感到羞恥。”

裴浪的刀還握在手裏,他拿眼觑着駱從容:“我們錦衣衛有命令在身,自然比不得駱校尉,跟在一個風花雪月的主子的身邊,也學了那些憐香惜玉的脂粉氣。”

駱從容自認脾氣不算太好,來鹹陽這些日子他整天憋屈的就想找個人放放,他現在都想一刀結果了裴浪,讓他到底下再去執行他的命令吧!

裴浪就好像完全能明白駱從容所想,他冷冷地把刀收回了鞘,這時得月樓門口一個身影終于撞了進來,一邊罵罵咧咧:“你們還真敢對老夫拔刀,看來你們這群狗腿子真覺得沒人能治得了你們!你們等着,等老夫這就回京,一定向聖上參你們一本!”

聶大人轉過了臉,就看見眼前這一番局勢,他沉着臉,邁着方步走了過來,“都幹什麽?什麽時候錦衣衛的手都伸到鹹陽裏來了?皇城司養着你們錦衣衛,難道不是為陛下辦事兒?一個指揮使跑到鹹陽耍威風,可真讓老夫笑掉大牙了!”

裴浪看着聶大人的臉,聶大人卻根本不搭理他,神色比他還要輕蔑。

說起來錦衣衛權力再大,也是皇帝給的,他們正經的官銜不高,最起碼在聶大人這樣的身份面前,他們沒什麽挺直的腰杆。

駱從容這邊倒是跟聶大人對上了眼睛,說道:“聶大人來的就巧了,不然今天這場戲還不知道裴大人要怎麽唱,鹹陽一個小地界,百姓可經不起這麽折騰,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在錦衣衛指揮使的淫威下,還能獨善其身的。”

駱從容擔當黑騎校尉,在京城見多了錦衣衛草菅人命,他也不怕多罵裴浪幾句,把威風耍到了鹹陽,還對着一個女人面前,裴浪真是不怕天打雷劈。

聶大人冷冷哼了一聲,“駱校尉也是阻攔的及時,裴指揮使顯然覺得我們這些人不過是礙他的眼,拆一座酒樓連累幾條人命,在裴指揮使眼裏,也算不得什麽。”

聶大人之前擔任過言官禦史,口頭上彈劾的功夫從來不讓人,他奚落起裴浪和他的錦衣衛來,是個人都比不上。

裴浪知道今天是不會達成目的了,現在駱從容和九門提督在一起,他也得罪不起。裴浪看了一眼錦衣衛,那群錦衣衛都面無表情地收起了刀,裴浪慢慢地走向聶大人:“大人年事已高,不好好在京中養老,卻山高路遠跑到鹹陽來,下官才要關心大人一句,以後還是待在家裏的安全。”

這話裏的威脅真是顯而易見,聶大人卻比他還冷笑:“你不用吓唬我裴浪,老夫當官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娘胎哪裏呢。”

裴浪冷冷地轉過了身,甚至也沒有多看剛才險些喪命在他刀下的孔玲珑,目空一切地帶着他的錦衣衛們從得月樓的正門揚長離去了。

白掌櫃這才立刻從地上踉跄起來,跌跌撞撞含淚走向孔玲珑:“少當家……”

一句少當家道盡無奈,他們這些做生意的,在京城權貴的面前,還是如蝼蟻一般渺小。

聶大人這才把目光看向這次事件的主角,看見孔玲珑那張臉隐隐透着冷意,他驚訝不已,這個女子同錦衣衛在這樓裏周旋也有許久了吧,竟然半分懼色也沒有流露出,相反,看她的樣子是極為不齒裴浪這些人的。

☆、119章 救我,夙夜

到了外面馬車上,駱從容想伸手扶一把孔玲珑,可孔玲珑冷冷避開了。

駱從容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也明白孔玲珑的心思,頓時有些自己裏外不是人的感受。

而那邊聶大人已經追來了:“駱校尉!留步一下。”

駱從容不能表現的對聶大人冷落,便停下來,孔玲珑的馬車已經風馳電掣般走遠了。

聶大人說道:“公子……還好吧?”

駱從容點點頭:“放心吧,公子已經接到了相爺的通知,不日便會回京的。”

聶大人放了心:“也是了,你看看今天的陣勢,司徒家什麽時候安過好心了,公子是個有主意的,說出來也好腳我等放心。”

駱從容好像恢複了冷面黑騎校尉的本職,“少主是不會丢下京城追随他的人的。”

孔玲珑坐了馬車回了宅子,當先玉兒撲了上來,滿面淚痕:“奴婢死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

孔玲珑讓她哭了一會,冷靜地拿下她的手:“都過去了。”

玉兒哭的臉都花了,孔玲珑走的時候堅決不帶玉兒,心裏已經做了最壞打算。但是此刻已然平安歸來,此事就跟以往無數一樣算是過眼煙雲了。

孔玲珑正打算往裏走,玉兒一把拉住她,緊張兮兮道:“夙夜公子受傷了!”

孔玲珑頓住腳步,回想起之前射進院中的冷箭,眼神也冷了幾分,看向玉兒道:“宅中還有人受傷嗎?”

玉兒低下頭:“只有幾個護衛受了輕傷,流血最多的還是夙夜公子。”

當初她聽聞消息趕來,眼看追不上孔玲珑馬車,就看到夙夜拼死命拽住駱從容肩膀,一個勁地嘶喊:“去跟着玲珑!”

連玉兒都不忍動容,她再次看着孔玲珑:“當時的情況很危險,但是夙夜公子好像真的豁出去了。”

豁出去也要駱從容先以孔玲珑安全為首,駱從容如果不是被自家少主身上驚心動魄的傷痕吓到了,估計也不會妥協追向了孔玲珑。

孔玲珑垂下的眼眸有一片暗影,這時候沒人能察覺她內心的想法,她只是在細細聽了玉兒的話語之後,輕聲說道:“帶我去見他。”

夙夜包着手臂半躺在床上,一眼看見孔玲珑進來,他的神情動容的有些厲害:“玲珑。”

孔玲珑很快來到他跟前,查看了他的傷勢,她都沒有問為什麽不請大夫的原因,直接對玉兒道:“把我的藥箱拿來。”

玉兒很快取了藥箱,孔玲珑雖然不是個專職大夫,更不會坐堂,可身為孔家嫡女,她什麽工具都很齊全。

孔玲珑吩咐玉兒把門關上,玉兒一向知道輕重嘴巴嚴,自己轉身出去就把門關嚴實了。

孔玲珑打開藥箱以後,先取了一些紗布出來,頭也沒擡:“把衣服脫了。”

夙夜看着孔玲珑沒吱聲。

孔玲珑坦然擡起頭來,和他對視了一陣。

夙夜把目光轉過去,伸手開始解開自己衣裳,他身上其實沒有嚴重外傷,畢竟他真要死了的話,駱從容也不會把他丢下,但是真正的傷口卻也不少,不然他衣襟上不會紅一大片。

估計是玉兒過意不去,在孔玲珑面前說了什麽。

孔玲珑拿着紗布,就安靜看着夙夜脫開衣服。

只是夙夜耳根,有一抹可疑的紅色。

孔玲珑上輩子是個成了親十年的女人,對男人的身體,她不會有過多新鮮感,而這輩子她是當家人,手裏拿的又是紗布和藥膏,更不會往別的方面想。

只是這副反應,落在夙夜眼裏就太不尋常了。在他眼裏,孔玲珑還是個未出閣的十幾歲少女,就算平時做當家人很強悍,對異性之間總該有一點尴尬。

夙夜脫掉了外面一層衣服,只留下一層中衣,他的傷口也看到的更明顯。

孔玲珑把目光注視在夙夜臉上:“你傷口很多。”

夙夜忍不住心底柔軟:“都是小傷。”

孔玲珑從藥箱中拿出了對應的藥膏:“小傷也要上藥包紮,不然容易感染。”

夙夜看着她的側顏,又是一陣走神。

她應該已經遭遇了什麽,可是她神色還是如常,仿佛什麽也撼動不了她的內心那汪池水。

孔玲珑轉臉就看到夙夜“深情”的凝望,她慢慢地拿起一把尖刀,只聽一聲衣料撕扯,尖刀已經劃破了夙夜剩下的那層中衣。

孔玲珑小心地把其中一片撕了下來,這些傷口有的已經和衣料黏連在一起,所以夙夜無法直接脫下衣服,那樣會把傷口也扯裂開來,她小心地,一點一點把傷口周圍的衣服剪碎掉,才終于算把整件衣服脫了。

夙夜低着頭,任由孔玲珑擺弄,包括之後給他上藥,将幹淨的紗布纏繞在他的身上。

這時間,夙夜一直盯着孔玲珑看,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和一個男子接觸,已經算得親密,又知不知道,她這些做法已經不能用單純的言語來解釋。

紗布綁好了之後,孔玲珑看到夙夜肩頭還有一處傷口,下意識就想伸手。

頓時手心一暖,夙夜捏住了她那只手,眸光有些幽沉:“肩上是陳年舊傷,不礙事了。”

孔玲珑看了看他,片刻收回自己的手,沒再說什麽。

夙夜看着她收拾東西,開口說道:“玲珑,我曾說過來孔宅的目的,還說過想報恩。”

孔玲珑“嗯”了聲,沒多作表示。

兩個都是聰明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早就不需要言語去蒼白解釋了。

夙夜似乎笑了笑:“如果我給你帶來了麻煩,我想說聲對不起,非我所願,我并不想。”

孔玲珑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包含的有些深:“你應該要走了,對嗎。”

鹹陽一夜間來了那麽多大人物,就算孔玲珑懵懂無知,也知道天要變了。

她也知道她孔玲珑就算重活兩世,有了些資本,也沒有那麽大臉請動這麽多人。

前世今生,她都攪和進別人的生活裏,看着別人的戲。

夙夜的眼眸一瞬間有些低沉:“也許我走了對你才是最好的。”

是他顧慮的太多,說白了,是他自作多情了。

孔玲珑默然地看着他,她手上提着收拾好的藥箱,其實就這麽走的話,對兩人也是好聚好散的結局。而也許是因為孔玲珑前世并沒有接觸過多少男人,若是拿劉邵做比較的話,夙夜做的事情她不僅能接受,還更能理解。

夙夜一時間想要自己起身,穿上衣服,這時他也顧不得尴尬,可是孔玲珑忽然看着他,那眼神不知是不是錯覺,夙夜竟然覺得有一絲水般的蕩漾。

“夙夜,你有妻子嗎?”孔玲珑就這般看着他問。

夙夜穿衣服的手不免一頓,他有些詫異地看着孔玲珑,見孔玲珑似乎是認真的,不由得出口說道:“沒有,我未娶妻。”

孔玲珑似乎嗯了一聲,她的神情似乎比起剛才更柔情,夙夜再次确認不是自己的錯覺。其實孔玲珑只是覺得,夙夜這個年紀,或許娶妻了也不奇怪。

但他說自己未娶,孔玲珑也不知道男人娶妻了是什麽樣,這一方面,她着實是個失敗者。

她拎着藥箱準備離開,不知為什麽,夙夜心裏竟有一絲松口氣,剛才一瞬間,他不承認自己緊張了。

孔玲珑拎着藥箱,伸手去拉門把,一下,竟然沒拉開,她不由有些困惑,藥箱這時也咚的一聲掉到了地面,很快孔玲珑就發覺,不是門把出了問題,是她手出了問題。

孔玲珑看着自己的手,發現她的手顏色不尋常。

這時夙夜在身後顫抖叫了一聲:“玲珑?”

孔玲珑便轉過身看着他,夙夜盯着她的臉孔,仿佛呆了呆。

接着,他遲疑地道:“玲珑,你沒事吧?”

孔玲珑眉心有點蹙起,她碰了碰自己的臉,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四肢綿軟無力。她走向床邊,忽然覺得腳底也不對勁,還沒到夙夜跟前,她一下就摔倒一樣坐在了地上。

夙夜狠狠掀開了被子,來到孔玲珑跟前,手剛碰到她的肩膀,就感到手心傳來的不同尋常的熱度。

兩個人都有些詫異地面面相觑。

接着夙夜的臉沉下來,手指握的咯吱作響,聲音還帶着隐忍和急切:“玲珑,你在得月樓裏可有碰過什麽?”

孔玲珑的腦子這時也在轉動,她還能清晰聽到夙夜問話,在得月樓裏面,她記得自己什麽都沒碰。包括裴浪主動遞過來那杯酒,她完全沒有沾杯,她不至于這點防備心都沒有。

可夙夜太了解這些錦衣衛,他們手裏的那些秘藥,說起來,若說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給孔玲珑下藥的手段,即便孔玲珑聰慧機敏,也決計逃不過去。

現在已經不是計較錦衣衛用了什麽詭秘莫測手段的時候了,夙夜趁着還沒有絕望,立刻切了孔玲珑的脈息,他臉上陰晴不定,他有醫術和夙夜當家人訓練的眼力,這天下大部分的毒藥還不在他的認知之外。

片刻之後,夙夜卻只能更現出了貨真價實的絕望。

他有猜測過是這種,但是,真正确定的時候,他忽然最不想面對這個可能。

其實很多刁鑽的毒藥他都能解,哪怕更狠一點,他有把握破開。

但是,偏偏孔玲珑中的是……無藥可解的藥。

這是藥,其實也不是毒,現在他等于是半抱着孔玲珑,懷中的女子越來越紅潤的臉,讓夙夜的手都顫了起來。

孔玲珑其實頭腦還清醒,因為清醒,她也最知道自己身體的感受。

此刻,不用夙夜親口告訴她,女子的敏銳直覺,也已經讓她明白自己沾上了什麽不堪的藥。

駱從容的腳步敏銳地停留在屋外,他顯然有所察覺:“少主,是否需要屬下幫忙?”

孔玲珑的手無意識地捏緊了,下一刻,夙夜幾乎反射地沉了臉,聲音也透着森寒:“不要,駱從容,從此刻起,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這裏!”

或許對夙夜來說,說出這句話,就意味着他做出了選擇。門外駱從容停頓過後,也選擇了沉默,他是盡忠職守的人,不會多問也不會多做。

夙夜說出這句話,其實有點煩躁,讓他收了煩躁,瞬間心跳停止的,是孔玲珑突然伸出來的手。

孔玲珑四肢和臉上的神色都變成了一種潮紅色,一種女子最不該出現的顏色。

夙夜剛才的斥責,把駱從容攔在了門外,也杜絕了其他人進來的可能。

孔玲珑的話語,唇齒間依然是十分清楚的:“如果你放任我不管,我會不會死。”

如果夙夜放任她不管麽,孔玲珑是個意志堅強的人,她能忍受很多痛苦,只要最終不至死。

夙夜盯着她,仿佛已經呆了,如果不是孔玲珑切在他手心的手越來越用力,他還會持續沉淪下去:“你會死。”夙夜艱澀無比地說出這三個字。

天知道,他有多絕望。

孔玲珑剛才的話裏還留了個陷阱,如果他放任,她肯定會死。

仿佛一切都不需要解釋了,孔玲珑忽然靠過來,拉近的氣息在夙夜耳邊:“那麽,夙夜,救救我。”

夙夜呆了。近在咫尺的氣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并沒有停歇,孔玲珑拽着他的衣袖,說出了壓垮他最後一根神經的話,冷靜,而又自持:“你一定要救我,夙夜,我還沒有想好要死。”

☆、120章 久見人心

孔玲珑發現握着自己手臂的手驟然用力,面前,夙夜面龐上一雙眼眸變得幽深不可測。

孔玲珑因為前世的經歷,自覺自己不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可在這雙眼睛注視下,她還是呼吸停頓了。

接着她覺得身體一輕,一陣天旋地選襲來,自己的後背已經貼到了床上。

孔玲珑也不是傻,夙夜對她有什麽心思,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只是她揣着明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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