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6)
意招搖的特點。
走出來的是端陽靈。
她離開花宴說去醒酒,這醒酒醒了大半天,花宴上都快忘了她這號人了。
梁貴妃臉色不好看,沉眸看着端陽靈:“靈兒,你這是在幹什麽?”
端陽靈根本沒有怯場,她昂着頭,沖梁貴妃說道:“貴妃娘娘,臣女是在說,這跪着的兩個人,都沒有罪,所以都是無辜的人。”
梁貴妃萬沒想到端陽靈會拆臺,好不容易積攢的情緒瞬間出現裂痕:“靈兒,你在胡鬧什麽?”
端陽靈理直氣壯,她從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麽寫,何況她現在有理:“娘娘此言差矣,臣女并非在胡鬧,是臣女偶然間得知了這件事,正好知道背後因由,所以才來告知娘娘,免得娘娘英明,被小人蒙騙了去。”
這話受到最大波動的是華紅绡,她看到端陽靈出現就知道不好,這女人慣常與她唱反調,此刻聽她這一番指桑罵槐,更是氣的可以:“你說誰是小人?!”
端陽靈冷冷看着她:“小人當然是自己心虛跳出來。”
華紅绡咬牙切齒。
“夠了!”梁貴妃臉色陰沉的吓人,這位平日端莊賢淑的貴妃,終于按捺不住發了脾氣。
端陽靈和梁貴妃對視,梁貴妃聲音清冷:“靈兒,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你都知道什麽。”
端陽靈立刻跳上前,行了個禮,說道:“娘娘,這個女繡工确實是二十年前離開了皇宮,不過她不是逃奴,是被正經釋放的。既然是釋放,她就是普通百姓,在京城做刺繡為生,當然就是自由,怎麽能因此定罪呢?”
她一番話驚呆的是許多人,梁貴妃盛怒之下說道:“你胡說什麽,釋放,誰釋放了她?”
如果是釋放,身為繡坊的尚宮,怎麽可能剛才不說,而是點名了楚雲是逃出的皇宮?
端陽靈這番話,根本就是在抹黑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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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是四大家族之嫡女,可梁貴妃也不能忍受被這樣挑釁。
華紅绡看着端陽靈,惡狠狠地想,真以為仗着自己四大家族的身份,就可以不把貴妃放在眼裏,得罪貴妃,哪天傳到皇上耳朵,就不信她端陽靈還能如此嚣張!
端陽靈這時卻胸膛挺直,嘴角卻露出一絲笑來,她莫名就想起剛才跟夙夜獨處的時光,現在莫說貴妃,就是面對皇上她也敢說。
“貴妃娘娘!”她正色,說的是愈發铿锵有力,“臣女所言句句屬實,娘娘若不相信,臣女馬上就把這女繡工的身份文書拿給娘娘過目。”
身份文書四個字一出口,所有人幾乎都微微失色,孔玲珑立刻看了楚雲一眼,發現楚雲的神色,當得上目瞪口呆。
貴女們立刻交頭接耳起來,她們都是貴門女子,家中許多奴婢,自然知道這身份文書的重要性,被釋放的奴婢,身份文書上都會有主人家批印,這點絕對做不了假。
而端陽靈,居然拿的出那女繡工的身份文書,這麽說她的确不是在胡鬧?
從楚雲吃驚的面色看,孔玲珑也差不多明白,這份身份文書,連楚雲也不知道。
(原諒我後知後覺,感謝小花兒丫頭的打賞~
有人問加更的問題,其實一直在加更,只是我寫文喜歡一口氣寫完,字數多少都放在一章裏,所以大家看到的都是一章。因為就算我拆分成兩章三章發,內容也還是這麽多啊)
☆、173章 我擔心你
衆人都被一時震撼,忽略了高臺上梁貴妃的臉色。
應該說梁貴妃現在在意的遠不是一個身份文書了,而是她能看到的,她的尊嚴在受到挑釁。
端陽靈這樣家族出身的女兒不會不明白,有些東西不是是非對錯最重要,在一個公開場合和一個皇貴妃唱反調,代表的是什麽。
“端陽靈,你所說的文書在哪裏?”從稱呼的改變,可以看出梁貴妃的态度已經不同。
而端陽靈雖然一貫膽子大,但今天她的所作所為也的确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她挺直了胸膛,正要迎上梁貴妃,忽然花宴邊緣傳來一聲叫嚷:“小姐小姐,文書拿來了!”
端陽靈臉色立刻一喜,轉頭道:“快拿上來!”
這麽巧身份文書就來了,看端陽靈瞬間更得意的神色,衆人卻只覺得一股壓抑比剛才更叫人喘不過氣。
匆匆跑進花宴的這個人,竟然是端陽靈的一個貼身小丫頭,從花宴開始就陪在端陽靈身側,衆人都還認識。
端陽靈一把奪過小丫鬟手裏的東西,立刻舉起來對梁貴妃說道:“貴妃娘娘,這就是那個女繡工的身份文書。”
貴女們這時候都是眼觀鼻鼻觀心,都已經明白過來這一場花宴恐怕早就暗中成了某兩方勢力角逐的場所,可憐她們這些人,一早便是陪襯,還不知道扮演了怎麽樣一個尴尬的角色。
梁貴妃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她卻對端陽靈手中舉着的那個文書一點興趣也沒有,質問說:“端陽靈,你年紀輕輕不懂宮裏規矩本宮可以不計較,但你是端陽家小姐,身份是何等尊貴,如今不過剛剛才及笄,你告訴本宮認識一個二十多年前逃離宮中的女奴,可有考慮過自己的立場是什麽?”
到底是貴妃,這番話說的恩威并重,更是給了端陽靈一個教訓。她手中那份文書真的或假的都不重要了,因為端陽靈本人還沒有二十歲,不可能目睹過宮中曾經逃奴的事情,而且她是端陽家小姐,現在這樣已是身份大失,到底還拿什麽立場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奴婢和貴妃叫板。
在場都是貴女,習慣了背負家族體面,此時看向端陽靈的目光,都帶上了隐晦。
四大家族地位超然自不必說,但培養的這位嫡女,好像太不知道輕重高低了……
要是平時有人這樣看端陽靈,早被端陽靈親手一鞭子拼命了,可是此時此地端陽靈竟然硬生生面對這麽多視線忍了下來。
華紅绡此時在席間發難,咬牙切齒地譏削和諷刺:“端陽靈!你眼裏有沒有貴妃娘娘?就算你身份再高,在娘娘面前也是個晚輩,你不顧禮法也就罷了,現在還将娘娘的花宴攪和成這樣,你安的什麽心?”
端陽靈狠狠瞪了她一眼,哪怕今天因為這賤人,她也不能退讓一步讓華紅绡這賤人得意。不僅是她知道自己騎虎難下,還有她覺得自己今天一定要給那人一個交代。
而且,她現在手上已經有身份文書了……想到這,端陽靈身份一震。
剛才她自己先趕回來,只是要穩住局面,暫時保護那個女繡工,沒想到身份文書真的這麽快就送來,這說明剛才自己和他約定的并沒有被忘記。
端陽靈抖擻精神,直視梁貴妃:“貴妃的教訓,靈兒一定銘記于心,實在是靈兒剛才離席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她親口說她欺瞞了貴妃,為了一己私欲,連貴妃娘娘都敢欺瞞,好在她懸崖勒馬,對本小姐坦白了一切,本小姐就決定将她做的事,如實告訴貴妃娘娘!”
端陽靈畢竟是家族出身,就算是脾氣再橫,也還是有腦子的。現在說的這幾句話就不是在和貴妃硬抗,而是及時把剛才想好的話抛了出來。
梁貴妃心裏有異樣,“你說你遇見了什麽人?”
果然,下一句端陽靈石破天驚:“就算那繡坊的女尚宮,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
花宴上,有幾個世家女喝了幾口清茶,面面相觑許久。繡坊的女尚宮還能有誰,不就是剛才來過的林尚宮……
孔玲珑心裏一動,幾乎立刻想起剛才林尚宮不自然的種種表現。
餘光看見楚雲的雙唇有些發白,似乎是在極力忍耐,孔玲珑慢慢對她搖頭,口型無聲地說:別動。
孔玲珑已經看出了形勢,現在已經成了梁貴妃和端陽家嫡女兩方的博弈,而博弈的另一方,明顯是在保楚雲,幾乎把剛才她們面對的絕境硬生生掰了回來。
這種時候,沉默就是金。
她或者楚雲,此刻發出一點聲音,可能都會讓原本的天平不利的傾斜。
好在楚雲盡管面色不好,但自始至終沒有要出聲音的意思,孔玲珑也稍稍放下心。
梁貴妃臉色才叫難看,她盯着端陽靈,現在端陽靈開始一口一個不敢欺瞞貴妃,将她架到了不得不回應的地步:“林尚宮對你說了什麽?你又如何那麽巧能和林尚宮遇見?而且,你又怎麽、認識、林尚宮?”
這話裏的質疑逼問幾乎甩到了端陽靈臉上,林尚宮前腳才從這裏剛走,怎麽就那麽巧遇到了端陽靈,更不要說端陽靈一個世家嫡女,居然會認得宮裏一個九品尚宮?這話說給傻子都不信。
端陽靈卻沒有被吓到,她挺了挺胸膛,說道:“我确實看見了,不就是那個穿着九品尚宮服飾,臉色難看的女人嗎?她做賊一樣走在宮中小路上,看到有人都驚吓的神情蒼白,我就是看她有鬼,別再是故意來給娘娘花宴搗亂的,所以我才帶着丫鬟去質問她,她做賊心虛,被本小姐兩三下就問出了前後頭尾,才知道她敢膽大包天欺瞞了貴妃,還在剛才就污蔑了一位繡工的清白,本小姐怎麽能放過她?”
說的義正言辭,卻只讓梁貴妃的怒氣只多不少,九品尚宮服,這麽說她是憑着服裝認出來的,可這話梁貴妃怎麽相信,她是後宮寵妃,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段到她跟前根本就不夠看。
這時端陽靈忽然話鋒一轉,悠悠道:“娘娘,您就不看看這份身份文書嗎?”
衆人一時都忘了,确認那楚雲有沒有罪的關鍵,不過都是這份身份文書,文書上她是不是宮中逃奴,也就一目了然。
而華紅绡一直不避諱這份文書,足以說明文書确有其事。
衆人再看梁貴妃的反應,梁貴妃之前不看文書,也有她不看文書的理由,直到聽見林尚宮,整個繡坊包括林尚宮都是她的人,林尚宮除非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反過來咬她。
梁貴妃幽幽地說:“呈上來。”
端陽靈仰着頭,看見貴妃身邊的嬷嬷走過來,拿走她手裏的文書,一絲不茍轉交給梁貴妃。
梁貴妃雙手打開一看,這是一份很正規的宮中拟寫的文書,梁貴妃因為協理六宮的原因,京城能見到類似的東西。
上面寫了一個人的名字,趙芸兒。
梁貴妃捏着這份文書,護甲變形:“趙、芸、兒?”
就看到底下的楚雲,緩緩擡頭,露出和剛才一樣平靜的臉,“正是民女。”
趙芸兒這個名字,才是楚雲曾經的身份,她的真正姓名,也是姓趙名芸兒。
梁貴妃繼續看着那份文書,看到底下最關鍵的,釋放奴婢的印鑒,有了這個印鑒,奴婢的自由才被承認。而此刻,梁貴妃清清楚楚看見,上面蓋着半章鳳紋。
皇後。
只有皇後擁有鳳紋章,她的印鑒在宮中也是最高級別的,至少在後宮,若說釋放一個奴婢,皇後的印鑒綽綽有餘了。
這份文書,竟然是找皇後開出來的?
梁貴妃要極力忍耐,才能讓手上的文書不被扯變形。千算萬算,這些賤人竟然拿皇後來威脅自己?
別看端陽靈站到現在,只有她自己知道文書交上去之後自己的腿腳有些虛軟,她沒有忘記剛才分別之前,夙夜說過要找誰去要這份文書,當時她心虛地覺得文書一定可以拿來,但是,直到現在她才需要面對後果。
自古後宮女人都是假客套,萬千寵愛的梁貴妃呼風喚雨,皇後隐居不出,可那又怎樣呢,那也是一國之母,皇後只需要一個印章,就能讓梁貴妃不得不退避三舍。
從來端陽靈就不覺得自己想跟這些後宮的人攪和在一起,看起來尊貴風光又怎麽樣,嫁給皇帝,哼,即便當個皇後,那和籠子裏的金絲雀也沒有兩樣,哪裏比得上她直接嫁一個世家公子,來的逍遙自在……當然這位公子,要溫和多才,就好比夙夜哥哥那樣……
梁貴妃冷冷的話語打斷了端陽靈的幻想,但這聲話不是對端陽靈,是對楚雲說的:“你承認你是這份文書上的趙芸兒?”
楚雲這次沒有再沉默到底,她好像一瞬間恢複了本性,變成了另一個人:“回禀貴妃,民女正是趙芸兒。”
聽她現在改口稱自己為民女,而剛才問話的時候,明顯還是自稱奴婢的。這變化讓梁貴妃冷笑:“這麽說,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自由身,那剛才你那番作态是為什麽,難道還是故意蒙騙本貴妃?”
端陽靈聽着有點不對,她好不容易把文書交上去,證明了趙芸兒的無罪,可梁貴妃這句話,難道又要問一個欺瞞貴妃的重罪?她心驚了起來。
沒想到,楚雲這次毫無慌色,雖然她剛才也沒有,但剛才只給人一種她認命的感覺,此時,卻似乎看到她臉上的無動于衷:“回禀娘娘,民女剛才并沒有承認什麽,民女是從繡坊被宮中的侍衛直接帶過來的,然後就是林尚宮,指着民女,說民女就是二十年前,宮中繡坊的繡工,這些都是事實,所以剛才娘娘問的時候,民女才說,民女無話可說。”
之前林尚宮指認之後,所有人都認定了楚雲是逃奴,而後梁貴妃冷笑問了一句,你可還有話說。
楚雲就回答,無話可說。
現在想來這番對話,所有人都心驚肉跳,是的,在剛才,只是她們事先聽了林尚宮那一番逃奴的言論,之後楚雲被從繡坊帶來,林尚宮再次上來指認。
這中間,沒有人告訴過楚雲發生了什麽,更沒有一個人當着楚雲的面,質問她是逃奴。
楚雲忽然這時候裝起傻,說自己毫不知情,好像也沒人能戳穿她什麽。
衆貴女面面相觑,明顯感受到上首梁貴妃身上傳來的低氣壓。
而楚雲偏偏就能和梁貴妃兩相對視,目光之中清晰無比,沒有半點污穢。
梁貴妃忽然就送了護甲,那份文書掉落在地上,她眯起一雙眼眸看向楚雲:“你這份文書,為你簽署的人,面子可真大。”
誰也不知道梁貴妃說的真假,也沒有人敢去看那份文書。梁貴妃心裏想的,皇後在宮中待了二十多年不止,但要說皇後會為了一個繡坊的女工親自簽署身份文書,讓她死她都不信。
她目光掃過端陽靈,又迅速掃過其他人,最後,落定在孔玲珑臉上。
一直緊盯着梁貴妃的華紅绡,這時一下就慌了。
一個商戶女啊,梁貴妃心裏冷哼了幾聲,也許在聽到諸葛青雲這個名字的時候,今天這場戲就不該再唱下去了,就算想幫華紅绡,也不值得她今天做的一切。
梁貴妃看似懶洋洋地倚靠在美人榻上,臉上的所有神情也都退了幹淨,這時她看着花宴底下的人:“今天的事情實在掃興,看來不是個舉辦宴會的好日子,這就散了吧。”
懂的人就知道這句話的份量,所有貴女互相看了看,一時間紛紛起身:“都是我等攪了娘娘的興,娘娘恕罪!”
能來花宴的,都和梁貴妃有明面暗面的交情,今天的事,誰都能承擔責任,但是梁貴妃不能。想着,無數道視線,就不約而同落到了角落處的華紅绡。
華紅绡立刻扭頭,那無數道視線又如同水面一樣回歸平靜,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衆貴女默契地說道:“臣女這就告辭!”
梁貴妃沒有挽留,今年的花宴是最早一次結束,也是風波最不平的一次。看着那些貴女陸續離開的身影,梁貴妃無視了華紅绡看上來的目光,讓華紅绡一顆心墜入谷底。
更不要說,這時候上來一個嬷嬷,看似客氣實在冰冷地說:“華小姐,您也該走了。”
華紅绡臉色這才死白,但算是她還沒蠢到家,這時候要是沖上去對梁貴妃一番糾纏,那才真是不怕死的太快了。
她于是邁着虛浮的步子,慢慢走在那群貴女的最後面,如臨深淵的走出了每一步。
等所有人都走了,梁貴妃好像才看見依然跪在地上的孔玲珑和楚雲,淡淡抛出了一句:“你們也可以走了。”
非要等到這時候才說這句話,用意是什麽,不言自明。
孔玲珑和楚雲都慢慢行了個禮,從地上起來,這次沒有人來攔,也沒有人看一眼,但兩人都是立刻轉身,不發一言地離開了花宴上。
看到一個時辰前還笙歌燕舞的地方,此刻冷冷清清,只見梁貴妃神色不動,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她拗斷了手上一根護甲。
之前孔玲珑和玉兒待着的那個偏殿裏面,玉兒有些讷讷無言地看着自己面前來回踱步的男子,她覺得自己才是被驚吓的那個,好端端在房間等着小姐回來,誰知道門一開,夙夜公子就毫無征兆地走了進來,門口兩個侍衛連口氣都沒喘一下。
“別擔心你的小姐,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玉兒覺得這句話是安慰她的沒錯,而孔玲珑剛才被帶走的确讓她心急如焚,但夙夜一說,她莫名就安下心。
可是,看到夙夜不停踱步的樣子,怎麽感覺他比自己焦慮多了?
這讓玉兒心裏沒底,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多問,就這麽度日如年的捱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就看到門外閃進來一個身影:“玉兒!”
這聲音讓玉兒感受到了春天,所有抑郁一掃而空:“小姐!”
夙夜迅速回過了神,看到門口孔玲珑的身影,雖然先撲過去的是玉兒,可孔玲珑就是一眼看到了夙夜。
二人目光相對,一時之間,不知是什麽在空氣裏流淌。
(今天是八月第一天,更新一個肥沃的大章節,預祝大家八月過的開心!
PS:謝謝2009yiy***的打賞~)
☆、174章 罪有應得
他在這裏。
看到夙夜的時候,孔玲珑第一個閃到的念頭。所有剛才的有驚無險,在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解釋。
夙夜也在看到孔玲珑的時候,表情驟然放松。
“沒事了。”孔玲珑安慰着玉兒,眼睛卻看着夙夜。讓人覺得,這話好像是對夙夜說的一樣。
玉兒還惦記着孔玲珑之前的交代,根本不敢跟夙夜搭話,這時嗫嗫嚅嚅看着夙夜:“小姐,夙夜公子是剛才來的。”
孔玲珑和他對視,看到夙夜輕輕笑了一下。
夙夜這一笑是真的放心的結果,因為直到此刻,他還才能确認一切都沒有出岔子。孔玲珑也終于沒有被梁貴妃為難。
有時計劃的再周詳,因為對象變成了她,他就不再那麽有把握。
孔玲珑輕輕動了動唇,可還沒等她說話,夙夜已經先一步道:“不要留在這裏了,我送你們出宮。”
宮裏這地方就是是非多,即便現在沒事了,也不代表以後沒事。
果然門口那兩個侍衛一點阻攔的意思也沒有,不知道是因為花宴結束了,還是看在夙夜這張臉。
孔玲珑跟着夙夜,玉兒跟着孔玲珑,三個人毫無阻礙地出了宮廷大門,門口那太監還在,看到幾人低眉順眼,居然沒有一句多餘話。
夙夜低低在他耳邊說道,聲音還帶着一絲溫和之意:“今天你沒有見過我,懂嗎?”
那太監擡起頭,眼睛竟然是閉起來的:“啓禀公子,奴才剛才就在打瞌睡,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夙夜一笑,一錠金子已經準準落到了那太監手上。
孔玲珑不做聲地看着,玉兒的嘴巴則是能裝下一個雞蛋。
打點了太監,夙夜招手讓她們跟過來,接着對宮門口牆角的地方擡了擡手,馬上有仆人牽着早已等候的馬車在那。
孔玲珑跟玉兒來的時候是被宮裏的車接來的,畢竟宮門之外幾裏都是禁地,如果她們沒有人送,估計都要靠兩條腿走回去了。
怪道人說宮門一入深似海。
那馬車上,孔玲珑看到了一個藍色的家徽,自然是這輛馬車能堂堂停在宮門口的原因。
夙夜上前,主動為孔玲珑掀開了車簾:“玲珑,上來吧。”
等玉兒和孔玲珑都上去坐好,夙夜才一個縱身也進來了,接着吩咐馬車外:“可以走了。”
馬車開始前行,這輛印制有家徽的馬車當然就要比普通的馬車體面,裏面非常寬敞,容納三人都綽綽有餘。
“小姐,您沒事吧?”玉兒終于敢緊張地問出來,“那個貴妃究竟為什麽要帶你去?”
也許是小小空間帶來的安全感,讓她暫時不覺得是處在皇宮的地界上。
孔玲珑搖搖頭:“沒事。”
夙夜也看着她,那眼神,卻似乎是怕她遇到了什麽不願意說的事。
孔玲珑擡頭和他目光相碰,夙夜這才慢慢別過了眼,只可惜怎麽都有點不自然。
她問:“你什麽時候進宮的?”
夙夜感覺到馬車的速度明顯加快,顯然是出于皇宮限制的地界,到了尋常大道,才敢這樣放開速度。片刻後,他垂眸說:“在你進宮不久。”
玉兒忍不住道:“夙夜公子,你是為了救小姐進宮的嗎?”
在玉兒眼裏,夙夜出現的時機簡直像天降神兵一樣,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
夙夜深深看了一眼孔玲珑,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這次是有人陷害你們,和梁貴妃唱了一出戲,不過現在梁貴妃被攪了花宴,受影響的都是貴門女眷,這種意外夠她們再忙活一陣,不會再顧上你們。”
玉兒覺得自己還得适應,自從在京城遇到夙夜公子,夙夜公子的說話風格就直來直去多了,一點也沒有在鹹陽的含蓄。
孔玲珑聽他說完,這才和他相視:“你為什麽會來花宴?”
雲蔚的出現孔玲珑沒有見到,她隐約知道花宴上會有男客,諸葛青雲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夙夜頓了頓,卻是一笑:“我母親身體不便,所以我是替她出席。”
……
理由完美,還有點理直氣壯。
玉兒幹咽了一口,道:“夙夜公子,你剛才說,她們會忙活一陣,顧不上我們,那要是她們忙完了呢?”
忙完了不就顧得上了?
馬車搖搖晃晃,夙夜終于說道:“接下來,梁貴妃一定會安撫你們。”
玉兒張大了眼睛:“安撫我們?”
夙夜聲音平平:“或許會賞賜你們,或許是別的表示。”
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理虧在宮廷,以梁貴妃的做人處事,她很快就會開始懷柔手段。夙夜畢竟在這宮廷中混跡多年,所以他并不擔心接下來。
夙夜說道:“你們回去以後,照常開業,什麽也不要表現出來,這時候越是輕舉妄動才越顯眼。”
要讓梁貴妃覺得,孔玲珑以及綢緞莊,都只是沒有威脅的存在,她才會慢慢放松警惕。
可還是孔玲珑更了解女人,她說道:“今天在場的貴女沒有幾十也有上百,這麽多雙眼睛,她貴為貴妃,不可能任由這麽多人看了她的笑話。”
所以現在不管孔玲珑的綢緞莊是怎麽樣,都已經成了梁貴妃的肉中刺。
夙夜知道孔玲珑不是單純不知險惡的女子,在這件事上,她看的也不會比他少。
想到剛才,他一直徘徊在花宴的周邊觀察,直到看到梁貴妃下令要押孔玲珑上來,他本想自己出去,可是他很快明白衆目睽睽下他如果現身,或許花宴上孔玲珑不會有事,但随之而來的将是把孔玲珑直接推到了靶子上。
所以夙夜生生忍着,還好這時候,他發現了帶着丫鬟出來尋找他的端陽靈。
孔玲珑沉默片刻:“那個叫端陽靈的,是你認識的人?”
在花宴上,孔玲珑看到端陽靈和華紅绡勢同水火的樣子,兩人顯然不是一時的積怨。結合夙夜剛才的話,這一切恐怕都是他算好的。
夙夜頓了頓:“她也是四大家族的人。”
孔玲珑微微一怔,片刻露出清淡的一笑:“原來是這樣。”
這句話就足夠懂了,只不過是權貴之間的博弈。她們這些人與其說參與,不如說只是權貴随手可棄的棋子。
夙夜欲言又止:“玲珑,并非你想的那樣。”
在他眼裏,他所認識的孔玲珑,從來都是他心裏最願意親近的那片土壤。
說話之間,馬車已經停下來,夙夜只好收回思緒,掀開簾子一看,正是孔玲珑的綢緞莊。
顯然之前他就吩咐過了馬車夫。
夙夜伸手:“玲珑,來。”
玉兒本想先下去攙扶孔玲珑,見狀,一動不動在馬車裏坐着。
孔玲珑垂眸握住他寬大的手掌,被夙夜用巧勁帶下了馬車。玉兒這才敢獨自往下跳。
綢緞莊裏,諸葛青雲幾乎迎了上來。“孔小姐。”
二人目光一碰,不需要再說什麽,這次進宮獻綢緞本就是諸葛青雲的人脈,他一定已經通過朋友那裏知道了。說到底,這都是無妄之災。
夙夜跟着進了屋內,諸葛青雲立刻清了店面,不需要吩咐就把所有無關的耳朵擋在了門外。
孔玲珑看到了熟悉的雅間,熟悉的擺設,緊繃的神經好像才放下來。
不管她表現的怎麽樣,她心中的不安都一點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少。
夙夜看着她,自然能輕易看出她的情緒,因此他心中覺得疼了一下。
玉兒給孔玲珑捧來了煮好的紅梅茶:“小姐您喝一口壓壓驚,咱們肯定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聽她這緊張結巴的一番話,孔玲珑無端的也放松了一些:“你也去休息吧。”
比起她去花宴上驚險了一番,等在房中不知結果的玉兒也是更加難熬。
玉兒看了一眼夙夜,點點頭就慢慢退出了屋子。
時至此時,夙夜終于能沒有負擔問出那番話:“還好嗎?”
剛才他就一直想問的,她還好嗎,梁貴妃有沒有再為難她,在花宴上,還有沒有其他人讓她受到不公的對待。
這些問話壓在心頭,這一路上,夙夜也并不輕松。
面對夙夜,孔玲珑也并不能像面對玉兒那樣态度,她覺得之前面對夙夜做的所有心理建設,這時都派不上用場。
“……謝謝你。”
大概普天之下也沒有比這三個字更蒼白的表達了。
夙夜眸光一點點退下去光芒,苦笑一下:“不是朋友嗎,謝什麽。”
他不說還好,這話就更讓孔玲珑感覺到空氣中絲絲流淌的尴尬,她轉頭看了看桌子:“你,喝茶嗎?”
孔玲珑臉色有些不自然,這得是多沒有話才能這麽說。
夙夜慢慢走過去,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坐在那裏慢慢的喝。
孔玲珑看着他,即使是擡手的茶杯擋了他半邊臉,那垂下的深沉朗目還是讓人過眼不忘,所以當夙夜這樣的人第一次出現在鹹陽地界的時候,他才會顯得那麽出挑。
“夙夜,不管是林尚宮認罪,還是趙芸兒的身份文書,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時機出現的太巧,巧的是即使孔玲珑還是從前那個容易輕信的性子,都無法全然相信。
那份身份文書,讓梁貴妃那樣高傲的女人都勃然變色,而分明怒至頂峰,還要強行忍耐。
不知是不是發現了孔玲珑的眼神,夙夜放下把杯子放下手邊,眸子凝視她:“那是皇後簽署的文書,誰敢說是假的。”
就算是假的,那也是真的,何況是梁貴妃那樣的女人,她就是在宮中再強勢,皇帝比現下更寵愛她十分,她也不會說這出自皇後手的文書是假的。
孔玲珑目光微顫,皇後……夙夜可以輕易地拿到皇後的文書,請端陽家嫡女為他出頭,他自己卻讓宮中看見他的太監從此禁言,無論哪一種,夙夜的力量都比她以為的更大。
夙夜這時看着她,眸中含有深意:“玲珑,既然我們是朋友,我一定會幫你到底的。”
孔玲珑捏着手心:“那那個林尚宮?現在所有的罪名,都是她頂了?”
夙夜淡淡說:“總要有一個人頂罪,貴妃的面子需要保住,這一場罪案也需要畫上句號。”
孔玲珑看着他,目光有難以言喻的意味,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出來,她的反應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夙夜這樣說,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可是夙夜有多了解孔玲珑,就是她不說,他也能看出來,他嘴角慢慢牽扯一個弧度:“玲珑,你是擔心我随便拉了一個人頂罪嗎?”
孔玲珑收回了視線,沒有直面說,而是道:“林尚宮和趙芸兒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
從那林尚宮心虛的表情,孔玲珑可以猜到她不無辜,但她是不是應該承受今天這一場災禍,她不知道。而夙夜拉她定罪的做法是否正确,她也無從判斷。
夙夜深深看着孔玲珑面孔:“所有的一切都起于貪欲,林尚宮和趙芸兒的事情,也許你應該親自聽趙芸兒本人來說。”
畢竟旁人調查的再清楚,也沒有當事人的經歷更震撼。知道了楚雲曾經經歷過什麽,為什麽離開宮廷,孔玲珑一定就明白林尚宮為什麽該有今天。
夙夜這時幽幽說:“我不會随便拿人定罪,但林尚宮此人,究竟是不是罪有應得,也許玲珑你會有自己的判斷。”
他不會把自己想法強加給她,而他了解她,他知道孔玲珑判斷是非的能力,而她的底線在哪。
——
孔玲珑來到繡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