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69)

太爺冷漠:“孔小姐若是這麽容易放棄,也不會來趟京城這水了吧?”

孔玲珑看着他,不知想起什麽竟然一笑:“老太爺難道為了劉公子,想去劫獄救人?想不到劉公子的命這樣值錢,不過就算老太爺肯,劫囚這樣大罪我也不敢當,老太爺若沒別的事,玲珑就先告辭了。”

劉老太爺沉下臉來:“死囚想免罪不可能,但要活下來的方式多的是。……但孔小姐似乎不願意?”

孔玲珑慢慢在門邊轉身,看着劉老太爺。

劉老太爺聲音冷內容更冷:“邵兒手裏的是一個死奴的身契,等到了秋後處斬的時候,讓死奴進去換了趙卓英,趙卓英就能活。”

天牢換囚這種事,怎麽也比劫獄隐蔽安全的多,而且,成功率很高。

孔玲珑慢慢地道:“老太爺肯這樣做,條件呢?”

在商言商,劉老太爺犀利說道:“老夫只有一個條件,孔小姐你離開京城,再也別出現。”

他們劉家和孔家注定是宿敵,有一個在的地方,另一個就注定不好過,有一個鹹陽就夠了,京城不希望變成第二個鹹陽。

孔玲珑似乎久久沒回過神來,她忽然一笑,“離開?之前劉公子也說過類似的話。”

所以這祖孫心思是一致的。

劉老太爺更直接一點:“如何?孔小姐想救人,所有風險我劉家承擔。等人也救了,到時候那趙卓英沒了性命之憂,孔小姐又何必還待在京城裏?”

果然是個很有誘惑的生意,看來劉老太爺雖然走的是仕途,于生意一道也是頗有天賦。

眼下這些,都是孔玲珑需要的,他直接擺到了孔玲珑面前送給她。

選擇了,就意味着後面許多困境一下就變簡單了。誠如他說,風險都有劉家來擔了。

可孔玲珑站在門邊許久,慢慢一笑:“老太爺,不如……我回去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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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出,劉老太爺臉色變了變。孔玲珑挑眉看着他,生意場上,如果對方說考慮考慮,基本生意就談黃了。

而贏面半開才是生意,局面過于順利朝一方傾斜,也是危機。劉老太爺提出的這樁生意,就是太對她有利,不符合生意的一貫規矩了。

劉老太爺冷冷道:“孔小姐,你一定要一條道走到黑?對你有好處嗎?”

孔玲珑看着劉家祖孫,她不知道劉老太爺會不會救趙卓英,也可能真的會,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只顧趙卓英一個人的性命了,在死牢裏是趙卓英一個人,可是被通緝的,龍安镖局卻有幾十位兄弟,只不過逃在市井之中,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就算趙卓英被換出來,他能活,他這輩子也就是和其他人一樣,隐藏自己沉淪下去。

就像是,荊無常。

連堂堂正正叫一聲自己的名字都不敢。

這不是孔玲珑要帶給他們的人生。

所以孔玲珑再次幽幽一笑:“對劉公子救命的事,老太爺不必再放在心上,而且用人命換人命這種事,就算對方只是個死奴,也實在有違人道。趙總镖頭一生俠肝義膽,要是知道自己的命需要用一個死奴去替換,想必他也寧願引頸待戮。”

(說一件住院期間的趣事,我同房病友是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兩人自然臭味相投馬上混熟了。然後聊天時候這姑娘說她有一個男同學,還沒找對象,但是男同學的父母直接說,要找一個有車有房家境好的媳婦,這樣他們兒子可以少奮鬥十年。聽了這個話當時俺就震驚了~~這樣教育兒子,真的沒問題嗎?)嗚嗚,俺覺得不管男女,還是要自立自強啊~和讀者寶貝們共勉

☆、204章 納你為妃

孔玲珑剛回到了宅子,就看到夙夜,他幾乎是大踏步走過來,“你去哪兒了?“

明确看到他臉上擔憂,兩人自從關系明朗,那些暗中派去保護孔玲珑的暗衛,也都成了她刻意随意支配的人,若她去哪裏不想被人跟着,那這群暗衛也不會拂逆她的意思。

方才被劉邵帶走的時候,這群暗衛就處于失聯的狀态。

聽了劉家的事,夙夜目光都幽深起來:“你答應他們了嗎?”

孔玲珑搖頭:“自然沒有。”

玉兒說道:“劉家的人想騙小姐離開京城,小姐才不上當呢。”

劉家的人別有用心到這種份上,到現在都還想着算計她們小姐。

夙夜臉色緩和了不少:“劉家祖孫絕對沒有膽子背叛司徒雪衣,所以他們說幫你換死囚的話也一定是在迷惑你。”

用一個聽起來很可行的辦法去引誘救人心切的人上當,得說劉老太爺這招還是了解孔玲珑的。

孔玲珑看着他:“我知道,你不用擔心。”

至于回報她救劉邵的恩情,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夙夜一個外人都不相信劉家人。

二人目光相碰的一瞬間,夙夜也是忍不住道:“玲珑,以後不要再擺脫暗衛了。”

至少暗衛跟着,他也放下心。若她想要自由,可以等一切塵埃落定,他不會逼她。

宮裏梁帝看着進貢上來的珊瑚琉璃珠,新月國的進貢一年比一年名貴,那些珠子個個看了都心動,就算是皇宮裏的人見慣了好物,在這堆貢品面前也要移不開眼。

“收拾出一份,給貴妃送去。”梁帝吩咐着身邊太監。

這樣稀罕的東西,通常梁貴妃一定會得到一份賞賜,其他的妃子甚至皇後,也未必有這個運氣。

太監們都是人精,馬上挑了個最大最漂亮的留下,讨好貴妃,就是讨好梁帝。

梁帝這時忽然道:“等等。”

剛要去送賞賜的太監一個僵硬,以為陛下改變了什麽主意,正膽戰心驚回過頭。

就見梁帝盯着那堆賞賜,半晌說道:“再分出一份,送到那伸枂綢緞莊的孔玲珑手上。”

太監幾乎立時不敢置信瞪着眼,但梁帝卻已經意味深長從貢品上收回了目光。

宮裏的效率一向很快,孔玲珑中午領到賞賜的時候,夙夜還留下沒走。

太監将那個琉璃珊瑚珠子展開在面前的時候,綢緞莊夥計都被這稀世珍寶吸引了視線,這樣別國的貢品,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真是又震撼又新奇。

“民女何德何能,領受這樣貴重的賞賜。”孔玲珑垂下眼,對傳旨太監說着。

太監皮笑肉不笑:“這可是姑娘的福氣,這賞賜就是宮裏也沒有幾個,足見陛下對姑娘的看重。”

孔玲珑眼皮跳了跳,她哪裏需要這樣的看重,況且這太監話裏話外還拿她和妃嫔去比。

這是皇帝的賞賜,甚至都沒有退回的餘地,太監有意清咳起來,目光打量孔玲珑收受賞賜的表情,若這女子對陛下的賞賜都敢流露不滿,那他可要回去好好在梁帝耳邊說道說道。

孔玲珑露出“誠惶誠恐“的笑:”民女多謝陛下的厚愛。“

她身份低微,卻領受了皇妃才能受的賞,越是這樣,等風聲傳出去越難收場。

可眼下顧不得這些,“玉兒,給公公封一百兩銀子,辛苦公公跑了一趟。”

玉兒趕緊就遞了銀子,心裏卻盼着這太監早早離了她們的地方。

傳旨太監墊了墊手裏銀子,也露出了笑,暗道這商戶不愧是做生意的,果然懂得套路。

太監離開之後,夙夜才從雅間走出來,他方才聽的一清二楚,故意沒有現身躲了不必要的麻煩。但他看到太監放在桌上的賞賜之物,名貴的珊瑚珠此刻卻十分刺眼。

玉兒緊張道:“皇上為什麽要賞賜小姐東西?難道也是皇後的主意嗎?”

在她們看來只有皇後和她們有點交集,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實在沒什麽存在感。

夙夜卻打量着那顆珠子,神色複雜:“這是新月國的貢品,皇後也沒有資格動用,更不要說用來賞賜別人。”

孔玲珑心裏動了動,慢慢看向夙夜。

玉兒詫異:“小姐,皇上為什麽要賞你東西?”

這段日子她們處處被找麻煩,不被刁難就不錯了,梁帝這個時候卻居然給了這麽大賞賜?

孔玲珑沒有回答,只是道:“宮裏的賞賜,等于麻煩。”

有了梁貴妃那次前車之鑒,玉兒居然一下就懂了,接着緊張,那是不是賞賜越貴重,意味着麻煩也越多?

夙夜說道:“把這個珠子收起來,陛下的賞賜不像貴妃,擺出來只會徒生事端。”

這珊瑚珠的美麗倒是襯托了本身的危險,玉兒雖然不明白,但她一向不懷疑夙夜說的話,當下緊張萬分地用手帕把珠子蓋住了。

孔玲珑道:“就放在我的箱子裏,鑰匙只有我來保管。”

玉兒應了,把珠子收好後,孔玲珑見夙夜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就說道:“讓廚房準備午飯吧。”

然後她看着夙夜,“你知道什麽?”

不然不至于一看到梁帝的賞賜,夙夜的臉色就變得這麽不好看。

夙夜看着她,聲音有些沉啞:“玲珑,要是皇上對你示好,你會答應嗎。”

梁帝不同于其他任何人,他是這世上說一句話真的可以改變一切的人,他不是皇後,不是貴妃,甚至讓孔家深惡痛絕的司徒雪衣,在梁帝跟前都不過是一條聽話的鷹犬,所以會有人說,這天下有沒有女人能抵擋得了皇權的誘惑。

孔玲珑看着他,卻是淡淡的:“不會。”

夙夜怔了怔,“為什麽?”

孔玲珑面色平靜:“因為他是九五之尊,我是商戶女,他沒有立場也沒有必要對我示好。如果他想要得到什麽,都很輕易,對我示好一點意義也沒有。”

一道聖旨,她就毫無反抗之力,她跟孔家都只有引頸待戮的份,哪個男人坐在那個位置,也不會去對一個女人示好。

夙夜忽地失笑,他閉了一下眼睛,才又睜開:“我怎麽忘了,你可是玲珑。”

就算是九五之尊還是路邊乞丐,她都一樣平視的對待。于她眼裏,梁帝大概也就是多了“權柄”一樣砝碼而已。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麽了?”孔玲珑盯着他瞧。

夙夜嘴唇動了動,終于道:“皇後向陛下陳情,想讓陛下納你為妃。”

這番話連茯苓和玉兒都聽不得,孔玲珑看着夙夜驟然黯下來的臉,有些恍惚:“納我為妃?”

夙夜聲音低沉:“你手裏有舊朝的東西,那是皇室最在意的,他們忌憚你,……若你成為後宮的女人,這一切對他們來說就都可以成為秘密了。”

只有後宮,能最徹底埋葬一個女人和她所有的過往。哪怕身負舊朝聖物,來歷神秘,只要進了後宮就會泯滅無痕。

難怪只有當朝的皇後,才會有這樣的體悟,才會給梁帝出這樣的主意。

孔玲珑慢慢地開口:“想出選我為妃的辦法,看來皇後真是位賢良賢後。”

若非她親眼見過梁帝和皇後之間的相處,根本想象不到天下間還有這樣“配合”的男女關系,後宮有一個梁貴妃已經是異數,而皇後居然真不介意梁帝的身邊有多少寵妃。

夙夜凝視她:“你想怎麽做?”

孔玲珑道:“不管我想怎麽做,我都不會入宮為妃。”

夙夜上前,下意識就攬住了她肩,把她按在自己胸口。“玲珑,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們……我們之間不曾有過什麽,現在陛下想讓你入宮,甚至可以換回龍安镖局的人,你,願意不願意?”

他按着孔玲珑的後腦勺,不讓她看自己的臉,同樣他也看不到她的臉。

孔玲珑就這麽被他壓着,半天說道:“沒有這個假設,夙夜。”

就在夙夜心有點往下沉的時候,孔玲珑的聲音又響起:“我說我不入宮,不是因為我們之間有事,是我不會去宮裏那種地方。對于孔家女人來說,失去自由比死更可怕。”

夙夜聽孔玲珑說過很多話,但這句話中的直白犀利前所未見,他驟然松開了自己的手,“玲珑?”

孔玲珑得以擡起頭和他相視:“祖父從前就說,人最悲哀的是一生活在囚籠裏,哪怕籠子再精致,也只能鎖住最凄慘的一生。後宮,對我而言就說這樣一個地方。”

無關她與夙夜之間發生了什麽,也無關她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所以不能入宮。而是她只要還是孔玲珑,還是孔家的女人,就一定不會踏足後宮那樣一種地方。

夙夜覺得自己的心再次被這女孩子敲了一下,當初他不過見了玲珑幾次心就沉陷進去,是不是也是被這種不受束縛的自由靈魂所打動?

而孔玲珑這時居然露出一笑,“所以,不要擔心了。”

夙夜再次被這笑晃了神,她知道他在擔心?她能看出他心不在焉,所以直接選這種方式告訴他?

“司徒雪衣一定已經知道了陛下改變了心思,所以不敢明着為難你,劉家人多半就是替他對付你的。”夙夜拉過少女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孔玲珑說道:“讓他來吧,我不怕他。”

夙夜說道:“我現在懷疑他會将計就計,故意唆使別人讓你入宮。”

這不是什麽高明的計策,只要對彼此都有了解,很容易猜到對手下一步的打算。司徒雪衣明知道孔玲珑和夙夜的關系,在入宮這件事上他能做的文章太多了。

其中,甄選的女子失貞不潔,就是最狠的。到最後牽出蘿蔔帶出泥,可就是牽連甚廣了。

孔玲珑看着他:“你覺得他會做什麽?”

二人在安靜中凝望片刻,夙夜說道,“他會想辦法讓你入宮甄選,這個只要是陛下一句話,你不願意也得去。”

孔玲珑眸光微動:“你與皇後不是很相熟嗎?”

皇後兩次出手幫過夙夜,怎麽看都是站在同一頭的人。

夙夜說道:“她首先是皇後,才能是其他人的盟友。現在即便我告訴了皇後你我之間的事情,她也不會做什麽。因為入宮的主意是她提出的,她是一國之母,不能出爾反爾。”

孔玲珑頓了頓,也沒有糾纏:“但若我真的被要求入宮,她可以從其他方面幫我。”

幹擾一下甄選,或者其他事情,對皇後來說動動手指一樣簡單。

夙夜卻笑了笑,搖頭道:“玲珑,這件事怕只能靠我們自己想法了。”

——

劉家祖孫談判失敗的結果,當天晚上就傳到了司徒雪衣的耳朵,司徒雪衣幽幽笑:“劉公子,看來你也沒有比你祖父老太爺強多少。”

當初為了保劉邵的命,劉老夫人極力推薦孫兒成為效忠的馬前卒,可現在看這對祖孫誰的能力都很一般。

劉邵面色陰冷:“孔玲珑如果好糊弄,在鹹陽也不會逼我們到那種地步了。她不肯離開京城,留下來不是更好對付?”

鹹陽好歹還是孔家撐着半片天,到了京城她有什麽,難道這樣還要擔心。

司徒雪衣瞧着他,幽笑:“劉公子,不如說說,和孔家小姐退親,你有沒有覺得可惜?”

劉邵片刻冷嗤:“大人莫不是在消遣我麽?”

她是商戶女,他是士族公子,當初全鹹陽都覺得她配不上他。而他現在可以娶閣老的千金,對方家世樣貌都不是那粗鄙的孔玲珑能比的。

司徒雪衣目光中流露輕蔑:“我倒挺為劉公子可惜的。那女人縱使什麽都尋常,但她有辦法搭上京城第一公子,現在還讓皇上想納她為妃,至少你劉家是沒有這個力量的。”

劉邵震驚:“陛下……想納那個商戶女為妃?”

怎麽可能?

司徒雪衣卻輕蔑,回身将他新買的金絲鳥關進籠子裏:“馬上是陛下的祭天游行,你們祖孫最好不要把這件事也辦砸,陛下最厭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們可別讓他想起來,當初你們劉家跟那孔玲珑,都曾有過什麽過結。”

(玲珑的性格中,就是勇敢自由不服輸。)

☆、205章 逢場作戲

梁帝那個人,說是雨露均沾也好,後宮裏那麽多嬌豔的新妃,真正能長久固寵的卻沒有一個。

在這點上皇後得天獨厚,梁貴妃手段超群,除此花開并蒂,其他人都連綠葉都算不上。

梁貴妃收到了珊瑚珠的賞賜,照舊被那太監恭維了一番,她狀似無意地問:“除了本宮,可還有人得了嗎?”

一向八面玲珑的大太監頓時說:“後宮中,娘娘是獨一份。”

梁貴妃忽然就看過來:“你是說陛下一共只賞了本宮一人?”

居然連皇後都沒得到賞賜麽?梁貴妃心頭騰起了一絲笑。

那太監剛才避重就輕,現在卻不得不道:“陛下還吩咐賞了那孔家的小姐一份,不過娘娘放心,她那顆珠子和娘娘這一顆不能比。”

剛才太監說後宮中只有梁貴妃一個人得了賞,而在宮外面卻是還有。梁貴妃要是不多問一句,倒是還發現不了這文字游戲。

梁貴妃咬着牙齒:“孔家的……小姐?”

太監因為深谙梁貴妃心,忙說道:“那樣的女子得了賞賜也不會有什麽前途,頂多就是陛下一時新鮮。”

梁貴妃卻咬着牙笑起來:“陛下這可不是一時的新鮮。”

連珊瑚珠都送了,可見是動了真心思。若不是司徒雪衣和她說過那番話,連她都要開始忌憚那孔玲珑。

頓時代表恩寵的賞賜變得礙眼,打發走太監,梁貴妃就換了冷臉:“把這珠子拿走。”

這可是陛下賞賜之物,貴妃宮裏的宮女都戰戰兢兢的,不知道能把東西拿到哪兒。

梁貴妃冷笑:“拿到本宮看不見的地方就行。”

梁帝并不知道自己的賞賜在兩個女人那裏都變成了避如蛇蠍之物,但縱使知道,這位帝王也不會在乎,因為不過女人罷了,她們喜不喜歡都一樣要接受他的恩賞。

——

“馬上就是陛下的祭天游行。”夙夜在冷靜了一夜後,已經有了計較,“這種大典上如果發生什麽事,陛下絕對會從嚴處理。而全程負責護送的,就是錦衣衛。”

孔玲珑心裏動了動:“你是說,在祭天游行上?”

夙夜看進她眼底:“荊無常曾經就在錦衣衛待過,熟悉錦衣衛一切部署。越是這樣知己知彼,越是錦衣衛的死穴。荊無常為了報仇不怕死,想必也願意利用祭天游行讓梁輝身敗名裂。”

夙夜從來是不愠不火的樣子,很少看他這樣缜密地算計籌謀,而他說的這個方法,卻是實在天衣無縫。

在祭天游行上搞破壞,讓梁帝震怒,把錦衣衛陷入不義之地,甚至是挑唆了皇帝和最親近侍從的關系,一舉數得。孔玲珑面前浮現荊無常的臉,她并不懷疑,荊無常會豁出命去。

夙夜緩慢地再道:“只要破壞了祭天游行,錦衣衛就是首當其沖,梁輝這個指揮使,即使還能保住一條命,也會被直接下獄。”

孔玲珑半晌沒說話,才道:“只靠荊無常一個人嗎?”

雖然他的內力已經在逐漸恢複,但面對錦衣衛全神戒備的祭天大典,就算荊無常還在全盛時期,一個人也未必能抗住。

夙夜說道:“那要看他對梁輝,對錦衣衛的恨有多深。”

孔玲珑拿不定主意,荊無常就好像一張底牌一樣,這張底牌用好了就是殺手锏,但同樣的也不能輕易使出,因為殺手锏如果不能一擊制敵,就會反過來受制。

夙夜看穿她想法:“你如果不想讓荊無常冒險,我們可以想別的法子。”

孔玲珑迅速看他一眼:“這個法子很好。”

其實不應該她來擔心荊無常,這個事情要不要去做,應該取決荊無常自己。

孔玲珑立刻叫來茯苓,讓她把話原原本本傳給荊無常。

夙夜慢慢看着她:“玲珑,其實你也明白,這個機會他一定也不肯放過。“

荊無常等了十年沒有等到接近梁輝的機會,祭天大典是他夢寐以求的,危險在他眼裏早就沒有威脅。

孔玲珑看着他:“就算荊無常熟悉錦衣衛,我們也還要有別的準備。”

任何事情都要做好最壞最好兩種打算,失敗的時候面對的才不會是萬劫不複。

夙夜眸光一瞬間幽深:“司徒雪衣是司徒家這一代最有頭腦的人,我們能想到祭天大典動手,他也會想到我們會,也可能他已經讓錦衣衛做好了陷阱,等着我們去跳。對他來說,這也是個把我們抓住的好機會。”

事事都是兩面,祭天大典是個契機,兩方鬥法,究竟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就各憑本事。

荊無常聽說有這個機會,果然根本沒有猶豫,斬釘截鐵就應了。還給孔玲珑送來了一份布防圖。

這是照着荊無常記憶中錦衣衛的布置畫的,時隔這麽多年,誰也不知道錦衣衛有沒有變化,而這份圖中還有多少是可以參考的。

但是夙夜說,錦衣衛是個死板到固守成規的組織,因為效命的是皇家,所以不敢輕易生變,甚至在更早的幾十年前,錦衣衛營的整體規格都沒有太大的改變,荊無常的情報,是很有價值的。

畢竟,錦衣衛,是不會允許有叛徒出現的。一身入了錦衣衛,就終身都是錦衣衛的人,這樣的情形下,他們不會擔心有人洩密。

除了荊無常這個異類。

這個異類,是被現在的指揮使梁輝一手促成的。

宮裏拟定的祭天大典随行名單中,梁貴妃赫然在列,這對于她來說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但這一次她是真的興致缺缺。

司徒雪衣眯眼一笑道:“這次的大典就在城外皇極寺,這已經是娘娘第三次随駕,恭喜娘娘恩寵盛隆。”

梁貴妃挑起一串紫玉珠:“恩寵盛隆?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比起那些削尖了腦袋想跟着梁帝一同出行的妃嫔來說,每次被主動要求随行的梁貴妃已經比皇後還要惹眼,畢竟皇後去大典是名正言順,可貴妃再貴,也還是妃嫔,卻能每次都被點名。

司徒雪衣說道:“娘娘何必興致不好,臣下倒是可以保證,這次的大典,一定比往年都要熱鬧許多。”

梁貴妃從銅鏡中看着司徒雪衣:“你打算給本宮看什麽好戲?”

司徒雪衣慢慢一笑:“娘娘這就誤會了。祭天大典上錦衣衛需要全程守衛,任何一點錯處都會是錦衣衛的失責,臣下要保證的恰恰是不能有纰漏。”

梁貴妃讪笑了一下:“司徒雪衣,京城中的姑娘們都說你陰陽怪氣,沒記錯的話你是司徒家第三代的單傳,以你的家世出身,現在卻沒有一個世家女子,肯嫁給你?”

司徒雪衣面皮白淨,周身都是那種陰郁幽冷的氣質,他繼承司徒家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因為他的親爹根本不知為什麽死于非命。

應該說嫁給司徒雪衣的女人,毫無懸念就是司徒家這一代的女主人。

可這樣也沒人肯嫁。

梁貴妃忽然笑的明媚,用胭脂點着自己的兩腮,漫不經心說:“你若哪天有了想法,我本家還有好幾個小侄女,模樣和性子都不錯,盡可以都随你挑。”

司徒雪衣掩下眼睑:“多謝娘娘了,臣下何德何能呢。”

梁貴妃透過銅鏡若有若無的笑,司徒家族雖然現在式微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能成為司徒家的女主人,也是一項臂助。

她跟司徒雪衣現在看着是在合作,但就算她,也無法完全信任這個男人。

片刻後,梁貴妃注意力回到鏡中,專心致志開始描畫眉眼。

走出貴妃的寝宮,司徒雪衣看向了一旁宮人,宮人頓時壓着冷汗垂下頭,暗自希望自己原地消失,司徒雪衣幽冷一笑。

別的人都是京城中女眷前仆後繼的俊雅公子,只有這位渾身陰森森,配得上他家世的女人不願意将就這樣陰冷的男人,願意将就他的女人,都是因為家世不夠。

所以時間越長司徒雪衣越如同橫亘在京城公子中的一道冷刺。

梁輝就打着傘在殿外等着:“大人。”

司徒雪衣走到傘底下,面部譏削地看着貴妃宮裏一眼。梁輝一路跟着他走到宮門口,出了侍衛的視線才說道:“大人定好大典的安排了嗎?”

司徒雪衣轉身看向梁輝定定道:“最近你和楚湘館那位花魁,相處的還舒坦麽?”

梁輝握傘的手緊了緊,擡起眼迎上司徒雪衣視線:“大人?”

司徒雪衣陰涼一笑:“用不用我告訴你家中的嬌妻,一直以來,她的‘夫君’都在幹些什麽。”

梁輝松開了傘,直接屈膝跪下去:“屬下若有失職的地方,請大人明示和責罰。”

他的事在司徒雪衣那裏很早就不算秘密,流連青樓女子,對他來說也是很久以前就開始。但司徒雪衣為什麽現在提出來。

司徒雪衣聲音低柔:“責罰你?梁輝,那三家青樓的女人早就跟那孔玲珑是一丘之貉,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樣你還敢和那些女人繼續來往?”

梁輝伏着身體:“大人,屬下對天發誓,絕沒有在那地方說過一字半句。”

青樓永遠都只是尋歡作樂的地方,或許那些權貴不知輕重,在女人面前口無遮攔,但他不會。

司徒雪衣眯眼瞧着他:“梁輝,你幾時天真的覺得不說話就足夠了?”

梁輝四肢幽冷,他是指揮使,他只要出現在那個地方,說話與不說已經沒什麽區別。

“屬下曾想……知己知彼,若因此怕了那孔玲珑,是錦衣衛的羞恥。屬下去了那楚湘館,也可以順便打聽那孔家的事。”

“那不如你告訴我都打聽到什麽?”

毫不掩飾的譏諷和揶揄讓梁輝說不出一個字,他忽然吸口氣,“都是屬下糊塗,屬下願聽大人責罰。”

司徒雪衣盯着腳邊的男人,“你一點也不糊塗,所以本大人才更好奇,那位花魁西子姑娘,究竟有什麽樣的魅力這般吸引你。”

梁輝雙手撐在地上,“……內子患有寒疾,無法受孕,屬下與那些女子只不過逢場作戲。”

司徒雪衣難得寸寸流露出驚奇:“梁輝,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梁輝捏着手心:“屬下知道事情輕重,以後必不再踏足那楚湘館,大典之事,屬下一定将功折罪。”

司徒雪衣眯起的眼眸裏有更深的笑,“你見過獵場的靶子嗎,過幾天的祭天大典就是一個獵場,我們究竟誰成為別人的靶子,到了那時候就要見分曉。”

梁輝面色沉了沉,“我們錦衣衛,從來不會成為別人的靶子。”

司徒雪衣點頭:“說的很好,因為如果你被別人釘死了,你就沒有機會再來說這些了。”

梁輝神色一凜,背脊僵硬在地上挺直不動。

大典上要怎麽布置,已經很明顯了,眼前是個你死我活之局。

☆、206章 翻臉無情

祭天大典要舉行三天,三天內皇極寺上下都戒備森嚴,聽說先帝爺崇尚佛法,在世的時候和寺廟裏的主持禪師交情十分匪淺,作為現在的梁帝,就算為了彰顯孝道,也會把皇極寺奉為名寺。

“陛下已經決定,祭天大典的事情一結束,就開始嫔妃甄選的事。”梁貴妃面色淡淡地看着司徒雪衣。

往年的選秀從沒有這麽倉促過,今年到底是為什麽,誰心裏都清楚。

司徒雪衣看了看她:“娘娘有什麽可擔心的,就算選進來再多,也不過就是陛下兩日的新鮮。”

那還得梁帝興致好,許多被選進來的人連一面都見不到梁帝,也多了去。

梁貴妃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告訴本宮,如何放心?”

甄選的事情是皇後一手負責,這段日子,她折損了都督府一大助力,還被梁帝冷落,都是因為那個姓孔的丫頭,但凡皇後和那丫頭有點牽連……

司徒雪衣幽冷:“皇後不會再幫着孔玲珑入宮,這點娘娘可以放心。”

梁貴妃露出将信将疑之色。

——

府中,青禾夫人剛剛換下朝服,說道:“我已經進宮見過皇後,皇後答應不會在擇選這件事情上推波助瀾,不過卿兒,你也要做好準備,皇後不會拂逆陛下的意思,最終做主的依然是陛下。”

要是梁帝突然認準孔玲珑,就是皇後不在旁邊幫襯也改變不了結局。

夙夜捏着手心,“母親放心,這次祭天大典過後,陛下一定不會有選妃的心思了。”

青禾夫人問道:“你可都布置好了?你手下的暗衛絕對不能在大典上出現,否則你就是再清白,也不能再把自己摘出去。沒有暗衛在暗中幫忙,你有幾成成功的把握?”

夙夜掠過一絲笑:“兒子接管暗衛也不過就這幾年的事,從前沒有暗衛的時候,該做的事情一樣不少。若是沒了暗衛我就做不成事,以後也不能從母親手裏接過家業了。”

青禾夫人盯着他露出贊許,這些年幾乎沒看見夙夜還能露出這種表情了,仿佛是昔日當家人的影子重現一樣。

夙夜手上的暗衛有能跟錦衣衛相抗的實力,但是因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很多時候兩股勢力井水不犯河水。

“母親,查到一年多以前,是誰想要我的命了嗎?”良久,夙夜問道。

一年多前鹹陽,司徒雪衣奉了一道密旨去鹹陽除掉他,京城有人要他死,但這個人是誰至今沒有暴露。

青禾夫人慢慢道:“皇後也查不出是誰,卿兒,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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