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1)
是茯苓的話起了效果,荊無常的臉色明顯發僵了起來,而趙雪雲更是在茯苓懷裏落淚:“不怪荊郎、都是我的錯……”
是她蠢,錯信了梁輝,以為他待自己是真心,卻沒想到一切都是這麽荒唐。
聞言,茯苓更看了荊無常一眼,自己的妻子依然這麽維護他,端看這男人還有沒有點理智。
荊無常果然後退一步,臉扭過去不看趙雪雲。
這對苦命了十年的夫妻倆,想了對方無數個日日夜夜,見面之後卻只剩下刺痛對方的傷痛。
趙雪雲含着淚:“荊郎,這十年你是怎麽過的?”
看到荊無常的樣子,削瘦的簡直不像記憶中那個硬漢,而他對自己發火,她也覺得自己該承受。
荊無常捏着手,他也覺得自己瘋了,“……梁輝挑斷我的手腳筋脈後,為了不讓人查出來,才會選擇放火燒了一切,如果他不是害怕被人發現,沒等火燒完就匆匆離開,我也沒有機會爬出火場。”
手腳被廢的荊無常,只能選擇爬這個動作,而他手心的焦黑,也不是這十年打鐵留下的,而是當年爬出被火燒焦的地面烙印上去。
趙雪雲崩潰了,從茯苓懷中掙紮出來,就跌跌撞撞又走向荊無常,一把撲在他身上,嘶聲道:“荊郎、荊郎啊……”
自己居然問他這十年是怎麽過的,怎麽問的出口?
荊無常面對猛然撲過來的趙雪雲,心頭巨震之後就只剩下蒼涼,當年他那麽拼命,只要活着哪怕變成四肢不能動的廢人也好,靠的不就是對趙娘的想念?
誰想過造化弄人,就算他活了,等到再一次睜眼,她卻已經嫁作仇人婦。
“夫人,裏面是什麽人在說話?!”門外,錦衣衛惡狠狠的話語傳來。
屋內三人都一頓,茯苓更是慌慌張張站起來,知道剛才趙雪雲那失聲痛哭實在太刺耳了,外面即使被纏住的錦衣衛也顯然不是聾子。
“怎麽辦?”茯苓看着荊無常和趙雪雲。
她倒是想讓荊無常馬上走,可看這境況兩人顯然還難解難分。
剛才和錦衣衛一起出去的隽娘,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麽,她在門外故作吃驚地問:“趙夫人,可是診斷的結果不好?”
想不到,這時候門居然配合地打開了,趙雪雲帶着淚痕的臉色出現。
正在打鬥中的錦衣衛一看,屋裏依然只有那個叫茯苓的女大夫站在桌邊,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地上一堆碎了的茶杯。
而趙雪雲則低聲,對門口的隽娘說道:“這位夫人,你能進來一下嗎?”
隽娘何等眼力,早看出不對,配合地說道:“夫人,看病這種事總有好有壞的,夫人可要想開。”
一句話似乎把剛才的争執歸類為趙雪雲傷心之下的做法。
趙雪雲也忍着眼淚,故意讓開房門讓隽娘進去。
從始至終,她看也不看正在和方隐糾纏的兩個人。反倒是兩個錦衣衛臉上有些陰郁,他們盡力保障夫人的安全,卻換來這樣的冷遇,當下手下的動作都狠厲了幾分。
但方隐又哪裏會怕,憋了這麽久,他正缺少一個發洩的窗口,讓這兩個錦衣衛多受一點傷,他就算是為镖局的兄弟們報了一次仇。
隽娘進去後,看見荊無常就站在角落裏,一時也是尴尬。
還好角門這時開了,玉兒的頭伸進來:“小姐想讓你們先過來這邊。”
隔了一個房間就多隔了一層屏障,總歸安全些。
幾人穿過角門,都到了孔玲珑這裏。孔玲珑看到他們都完好無損,也是松口氣。
而趙雪雲現在也不至于天真地覺得,自己上街被隽娘搭讪,随後被帶到這個酒樓,都是偶然。
隽娘上前來,“孔小姐。”
這聲孔小姐讓趙雪雲看過來,而孔玲珑也和她對視:“趙娘?”
(親們,有一個不知是不是好消息告訴大家,就是本文這個月就會完稿,瓦也會努力多寫,給大家一個好結局。)
☆、209章 當頭棒喝
似乎是怕難得的場面又陷入尴尬,隽娘主動站出來說道:“這位就是孔家商鋪的大小姐,孔玲珑,為趙娘你診治的茯苓姑娘,就是孔小姐的丫鬟。”
畢竟趙雪雲是被她從街上“帶”來的,隽娘覺得有義務做一下解釋。
聞言,果然趙娘的神色又複雜了幾分。這等于就是在告訴她,今日之一切都是眼前這少女所籌劃的,那她和自己的丈夫……荊無常又是什麽關系?
連趙雪雲自己都沒意識到,提起丈夫,她腦海中下意識會想起的,還是荊無常。
荊無常沉聲道:“為什麽把趙娘牽扯進來?”
他問孔玲珑,不知不覺還帶了點責備。
孔玲珑看向他:“是你牽扯她進來,你想在祭天大典之前見她,想了卻你的心願。可你沒有顧及到趙娘的感受。”
荊無常向孔玲珑提條件,只有見到趙娘,他才放心在祭天大典上和錦衣衛生死相拼。可是剛才他自己失控,把什麽事情都抖了出來,而且在祭天開始的前夕,他這樣做簡直自掘墳墓。
荊無常反駁不了孔玲珑,他寒着臉,而趙娘,居然慢慢明白過來他們在說什麽,臉色頓時毫無血色起來。
那邊,孔玲珑看着趙雪雲:“趙娘,今天的事是我們騙了你,我知道道歉也未必有用,但如果你現在想走,把這一切當什麽都沒發生,我們絕不會攔着。門外就是你的人,你可以随時讓他們進來。”
雖然兩個錦衣衛是被纏着,但那是他們沒被逼到緊要關頭,而只要趙雪雲真的在屋裏求救,想必那兩個人寧願拼死都會進來施救。
雖然她們這些人和梁輝已經是魚死網破之局,但也直到剛才,孔玲珑才意識到,無論如何在這件事情裏,趙雪雲是無辜的。他們今日的做法,某種程度上不是跟錦衣衛那一群相似嗎?
而荊無常聽到孔玲珑的話,卻是再次誤會了起來,他臉色白了白:“孔小姐,你什麽意思?”
孔玲珑看着他:“沒什麽意思,趙娘也是人,她應該有她自己的選擇。”
趙雪雲的确和荊無常曾經是夫妻,也确實被命運捉弄的很慘,但十年過去,先不管人心有沒有變,就算趙雪雲對荊無常感情如初,也不代表她就該為荊無常再次犧牲什麽。
但有些東西女人互相之間理解,荊無常作為男人卻未必理解。
他咬牙切齒:“趙娘,事到如今,你還要回那個男人身邊去嗎?”
他是一時沖動提前說出了一切,原本他是想要等一切結束後,再和趙娘攤牌,那時候他可以光明正大跟趙娘面對面,可現在他既然已經把真相說出來了,他不相信趙娘還會偏向那個梁輝?
趙雪雲眼淚又下來,她本就是羸弱的性子,此時遭逢大變,荊無常又是這樣責問她,她幾乎不知自己能作什麽反應。
“荊郎……”
孔玲珑旁觀這一切,卻是比這對昔日夫妻看的更清楚。其實趙雪雲和梁輝生活十年,看起來梁輝至少這十年間,對趙雪雲做到了一個“丈夫”該做的,這種情況下鐵做的人心都有可能被融化,何況趙雪雲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
反過來說,如果趙雪雲一瞬間就對梁輝恨之入骨,這才違背了人之常情。
但另一邊,荊無常的情況就不同了。
他靠着對昔日妻子的思念,度過了黑暗的十年,內心只怕也早不複當初純粹,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脫離仇恨、理智的看待問題。
看穿了這一切,孔玲珑卻并沒有再吱聲。前世的債今日的果,趙雪雲和荊無常這對夫妻,總要走到這一天。
趙雪雲低頭拭淚,片刻低頭道:“……我什麽也不會說的,你們放心。”
她輕易就聽明白了孔玲珑她們話裏要說的意思,也隐約知道了她們在計劃對付誰……
想到這,她只有更添凄涼。
而荊無常再次誤會了起來,他寒着臉,說道:“你,你……果然還要回去?”
經歷了這十年,荊無常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絕望了,可此時此刻,面對曾經的發妻,他居然有一種還不如當年就死了的感受。
趙雪雲顯然被再次刺痛了一下,她悲傷看着荊無常,也沒有辯解:“荊郎,是我對不起你,你若怪我也是應當的。”
荊無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仿佛不認識趙雪雲了一樣。看到他的眼神趙雪雲就知道他又在想什麽,不禁在心底凄涼一笑,她的人生如此可悲,嫁給仇人十年,不被自己丈夫信任,若有選擇,她也寧願自己這十年從不曾活過。
而荊無常的手在抖,忽然間他扭過身,就想拉開房門沖出去。
好在孔玲珑一直看着他,聞言喝了聲:“你幹什麽?!”
荊無常臉上現出殺機:“我會殺了外面那兩個錦衣衛,趙娘,你也別想再回那畜生身邊。”
一看他就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孔玲珑再也忍不住說道:“趙娘想回到錦衣衛營,分明是為了幫你,你就看不明白嗎?”
這句話當頭棒喝,把荊無常的手生生從門上拉下來,他轉身臉色蠟白看着孔玲珑:“你說什麽?”
孔玲珑原本指望荊無常自己想明白,不辜負趙娘一片苦心,可怎麽想到他沖動成這樣,二話不說就要在錦衣衛跟前暴露自己。
孔玲珑的聲音甚至也冷了下來:“趙娘出來這麽大半天,兩個錦衣衛肯定會傳信給梁輝。後天就是祭天大典,這個時候只要梁輝起了一點疑心,他就會對我們極有防備,很可能就會想到我們在祭天大典動的手腳,你自己沖動不要緊,拖這麽多人下水,甚至讓趙娘限于危險,荊無常,這就是你一個隐忍十年,卧薪嘗膽想報仇的人的腦子?”
這話就差直接罵荊無常是沒腦子了,孔門當家發起怒來,就算她還只是個年輕姑娘,這威視也是瞬間讓屋裏的氛圍降了降。
荊無常更是杵在門邊,臉上的憤怒在漸漸消退,可取而代之的卻是更悲哀的茫然。
茯苓都看不下去:“荊大俠,你還是冷靜些吧,趙娘要真不想幫我們,此刻外面的錦衣衛早就闖進來了。”
這句話提醒衆人外面還有一場正在刀光劍影的打鬥。
孔玲珑沉着臉說道:“方隐拖不了太久,外面的兩個錦衣衛也已經起疑,這時候只有趙娘才能幫我們把所有事情都圓過去。”
這一點她清楚,趙娘也清楚,所以這個剔透的女子才會選擇繼續回梁輝的家,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暫時穩住梁輝的多疑。
這就是趙娘,被眼前殘酷的真相壓過來,沒有事先垮掉,反而還想着先幫荊無常遮掩。可惜這番好意剛才差點被荊無常誤解,可以說若非今天有孔玲珑這幾個外人在,只是趙娘和荊無常單獨相見的話,可以想見這個女子又會承受多少委屈和難過。
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孔玲珑看了一眼荊無常:“這下你都明白了嗎?”
其實荊無常十年前能在錦衣衛輝煌,十年中又能隐忍至今,說明他至少不是個昏人,乍然見到趙雪雲起的沖擊,加上梁輝這個點火鎖橫在中間,讓他幾次失态,可此刻聽着孔玲珑說的話,再看看旁邊一言不發只是垂淚的趙雪雲,他若是還一意孤行,就真是有點蠢了。
“趙娘……”荊無常嗓音沙啞,“這都是真的嗎?”
人便是這樣,哪怕心裏已經相信,還是忍不住求證一遍。而荊無常的患得患失,也完全是情理中。
趙雪雲看着他不住掉淚:“荊郎,我說了,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你無論怎麽說我,都是應該的。”
她嫁給梁輝,本身就是對荊無常的背叛,何況現在還得知了這樣殘酷的真相。在她心裏,只怕已經開始厭棄了自己。
這次換荊無常被刺痛了,他啞聲帶着沉痛:“是那畜生騙了你!”
(馬上要外出,先把寫的發出來,免得大家等,晚上還有一章。)
☆、210章 塵埃落定
忽然房門被猛烈從外面撞擊了一下,把屋內幾張高度緊繃的臉孔都瞬間震的煞白。
孔玲珑當機立斷:“趙娘跟茯苓先回到隔壁去。”
不管怎麽樣,要是被那兩個錦衣衛發現了兩個房間聯結的秘密,才真是砸了這次會面。
荊無常和趙雪雲目光膠着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先移開。
最後還是茯苓和隽娘,二人圍着趙雪雲耳邊說什麽,才讓她抹着眼淚,被半推半就到了角門那裏。
饒是如此,到了門口她還是轉身,含着淚問:“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準備做什麽?”
趙雪雲是個深宅婦人,不管之前嫁給荊無常,還是現在的梁輝,兩個男人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真正本性之外的樣子,這對她或許是幸運,但現在來說,她只覺得自己更渺小無知。
孔玲珑看着她:“趙娘,有些錯誤的事情,總要糾正回來。”
一句話也不必再多說,趙雪雲已經顫着聲走入了角門裏。茯苓和隽娘立刻跟進去,把那隐蔽的角門重新關上。
荊無常呆滞失神地看着角門的方向,孔玲珑幽幽看他一眼,“今日若不是趙娘,你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至少趙雪雲依然選擇了荊無常這邊,這個柔弱的女人堅強的讓人詫異,剛才那樣的接觸連孔玲珑都很欽佩她。
“我會兌現我的諾言。”荊無常冷冷的開口說道,“我原本想殺了梁輝,但為了趙娘,我不會。”
就算趙雪雲剛才一個字沒有為梁輝說,她只是震驚于那個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竟是如此人面獸心的惡魔,可不管怎麽想,心底裏那一份情是不會因此被抹殺的。
因為人心都是軟的。
這種矛盾的情緒,只有經歷過的人大概才會懂。
孔玲珑看着荊無常:“能這樣說,說明你至少開始理解趙娘了。”
就算不殺梁輝,也有更多讓人痛苦的方法,死并不是唯一解決之道。而梁輝就算留了一條命,也未必比他死的更輕松如意。
荊無常臉上閃過低落,他和趙娘本就是心意相通的夫妻,即便中年隔了滄海,他一旦收斂了剛才上頭的憤怒開始認真看她,自然能看明白這個自己愛了半輩子的女人。
“你依然能從梁輝那裏拿回屬于你的東西,比如,指揮使的職權。”孔玲珑慢慢說道。
——
屋裏的門敲了傘下,方隐等來了信號,立刻抽身撤出來,給了兩個錦衣衛一人一刀後,直接從酒樓的二層跳下去,在一樓客人的尖叫中沖了出去,很快隐身于大街的人來人往中。
那兩個錦衣衛憤恨不已,他們耀武揚威慣了,幾時被人壓制的這樣擡不起頭,雖然方隐的大刀沒有真正傷到他們,可他們顯然也一絲便宜沒有讨到。
這時趙雪雲卻在隽娘的“攙扶”下,一臉心如死灰地從屋子裏走出,茯苓故意抱歉地站在身後:“小女子才疏學淺,夫人的寒疾委實無法治愈。”
隽娘也“勸慰”:“夫人還年輕,生孩子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時,興許以後身子養好了,也就有了。”
可趙雪雲卻聽不得這些安慰,她松開了攙扶茯苓的手,直接就走下樓梯。
兩個錦衣衛再憤怒,也顧不得去追擊方隐,見狀也立即跟上去,“夫人?”
趙雪雲恍若未聞,“我要給宮裏去信。”
趙雪雲在宮裏沒有什麽熟人,她不是诰命夫人,也不是貴門出身的小姐,她要給宮裏去信,那就只有是還在宮裏的梁輝。
後面兩個錦衣衛臉色就變了,互相看一眼。
原本一切應該是他們對梁輝回報,但現在趙雪雲如果主動聯絡梁輝,那性質就不同了。難道剛才屋裏那個女大夫真的說了什麽不好的話?
他們回頭想下意識看茯苓在哪,但茯苓和隽娘早就是躲避了起來。
屋內,孔玲珑聽着漸遠的腳步,而方隐站在窗邊,也看到趙雪雲的馬車漸漸遠離。
“已經走了。”
茯苓跟隽娘都是長出一口氣,今天這場戲演的她們身心俱疲,尤其是剛才的打鬥,好在沒有演砸了。
孔玲珑卻再次叫來了一個酒樓夥計,對那夥計吩咐了幾句:“煩請把掌櫃的再請上來。”
酒樓掌櫃不多時來到二樓,看到打鬥的地方真是砸爛不少,想到孔玲珑剛才說一切損失都會賠,掌櫃的便挺直胸膛,直接推門進了屋。
本以為還要一段開場白,想不到孔玲珑見到他,直接從袖中又出了一張銀票,遞過去道:“今天的事情給掌櫃的添了麻煩,這些銀子算是彌補掌櫃的和酒樓損失,另外還有一件事希望掌櫃的配合。”
銀子面前誰都好說話,掌櫃的立刻收了收神情,“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孔玲珑指了指那個隐蔽的角門:“我希望掌櫃的把這道門封起來,并且不要在酒樓中提起有這一道門,以後也權當這個門不存在。”
酒樓包廂有暗門這件事,其實并不是所有包廂都有,而這道門的真正意義,其實是為了方便夥計共同服務兩個房間的貴人。但因為現在越是權貴,越講究私密,所以這道門後來才會被掩藏起來,如果不是有夙夜的情報,孔玲珑也不會挑中這家酒樓。
掌櫃的眼珠子轉了轉:“原來是這樣,小姐放心,我明兒就讓人把這門封了,絕不會有不相幹的人知道。”
孔玲珑一笑:“掌櫃的是聰明人,被人知道有這道門對酒樓的生意也未必有好處,所以索性不如就此封了。”
畢竟願意花大價錢來包廂的那些客人,要是知道自己想要的“隐私”其實根本沒有,傳出去這家酒樓的聲譽多少也是受損。
掌櫃的賠起了笑:“自然,姑娘盡可放心好了,這道門過了今天,就不會在了。”
之前還推脫明天才封,現在果然懂得風向立刻改口。
孔玲珑笑了笑,凡事以防萬一最好,那群錦衣衛以陰沉惡毒出名,要是被他們發現今日這包廂的秘密,怕是埋下隐患,所以直接封了最省事。
隽娘都不由佩服道:“小姐的心思着實缜密。”這個年紀就有這種周全考慮,隽娘自問即便是從小在風塵那種地方打滾,都未必能練出這種如發細心,只能說人的聰慧真的要占一部分。
孔玲珑再次回去綢緞莊,只覺得真是恍如經年,好在成果令人滿意。
夙夜沒有在綢緞莊,卻讓駱從容守着,看到孔玲珑回來就道:“小姐,少主已經在着手布置暗棋,另外他讓屬下給小姐帶來一封信。”
有什麽事讓駱從容傳一聲就好,居然還寫信,孔玲珑盯着遞過來的信封不語。
玉兒跟茯苓都機靈,幹咳一聲說:“小姐我們先去那邊幫忙。”說着就到鋪子上指揮擺綢緞的夥計。
孔玲珑則帶着信進了雅間,才拆開從頭看。看了之後,她垂下眼眸,慢慢把信放在了桌上。
夙夜這兩天其實也脫不開身,他需要在暗中操作一切,這比明面上的交鋒更需要手段。所以他沒有親自來和孔玲珑相見,而只是帶了這一封信。
“少主想問小姐,等一切解決之後,是否願意搬去楓煙小築和他同住?”駱從容慢慢地問出來。
搬去楓煙小築和夙夜同住,孔玲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也覺得,夙夜應該不會提。
但夙夜不僅在信裏說了,還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當無法回應對方情深的時候,就會是這樣的感覺。
(趕在十二點前發了,不知道審核出來要多久~希望快一點)
☆、211章 催其根本
駱從容說道:“小姐不給少主回個信嗎?”
孔玲珑捏着信看駱從容,他越是這樣看着她等回複越讓她不知如何說話,“明天就是祭天大典了,等一切結束再說吧。”
……
駱從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孔玲珑則把信收起來,說道:“我不想讓他分心。”
駱從容沒說什麽,他歸根到底只是一個護衛,無權幹涉主子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但他看孔玲珑收起信時候的複雜神情,莫名也覺得這時候不該讓主子分心。
到了晚上沒等來信的夙夜略有失落,但他也不敢深想孔玲珑的心裏,所以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祭天大典之上。
已經萬事俱備,該鋪的局已經鋪設好,司徒雪衣那邊,也一定已經設了套。
“我想把司徒雪衣背後那個想殺我的人,一并借着這次揪出來。”看着面前皇極寺的地形圖,夙夜對青禾夫人說道。
青禾夫人輕輕看着他,“也許最後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夙夜慢慢和母親視線相對:“這世上除了母親和玲珑,我不會再有其他在意的人。”
這裏的在意,是指有能力傷害到他的人,背後黑手就算是再意想不到,他也不會有怕。
青禾夫人知他的意思,目光流露出一絲憐意。
夙夜離開後,青禾夫人對着窗外失神,或許,她支撐太久,是到了她該退的時候?現在的家族當家交給夙夜,她已經不再需要操心。
祭天大典這一天天氣微陰,錦衣衛已經傾巢出動,不只有錦衣衛,包括守衛宮廷的禁軍都跟随三分之一,在梁帝和皇後的車架周圍,大梁開國就是在腥風血雨裏殺出來的,曾經有相士說大梁的存在有違天道,遲早被懲罰。
所以從梁太祖開始,每年祭天大典都格外鄭重,帝王都得齋戒三日,跪在寺廟中三日不起,就是要求得上蒼諒解。
所以,在今天,出現血腥和殺戮,都是不詳。
所有越線的行為,都會讓帝王震怒,因為那會讓帝王覺得犯事的人是在藐視他的統治。
梁輝站在距離梁帝和皇後最近的地方,滿臉神色平靜,但其實他有點心不在焉,他前一晚接到了趙娘寫來的信,信上說她看了一個女大夫,可能今生都無法生育。
梁輝不是沒有做過心理準備,他甚至耐心等了趙娘十年,他要趙娘這個人,有沒有孩子不在他的優先考慮,當然也因為趙娘的特殊。
可趙娘在這種關頭寫信給他,他多少有點難以言喻的感受,因為趙娘好像在為不能給他生下一個孩子而信裏字裏行間帶着“愧疚”。
這讓梁輝有一點嘴角上勾。
“梁輝。”梁帝不悅地皺皺眉,“你的錦衣衛什麽時候才能準備好?”
錦衣衛們和禁軍之間的關系好像有點不協調,有幾個和禁軍之間都帶着冷意。
梁輝迅速掃了一眼局面:“臣下管理無方,這就讓他們立刻回來,請陛下稍事歇息。”
說着匆匆走向那幾個錦衣衛,梁帝這才緩和了臉色。
之後浩浩蕩蕩的終于駛出皇城大街,所有百姓早就事先得到通知,大街上被清理出好長的道路,百姓們大多數不敢出門,有些愛熱鬧的就站在路兩邊觀看。
京兆尹也派了大批府兵來這裏看着百姓。
“聽說今年,陛下會親手抄寫一百份佛經,分散在平安符裏面,送給那些去上香的人。”
“求得了平安符,是不是就意味着也拿到了陛下墨寶?”
有百姓低聲含笑交談,甚至已經有人打算祭天大典一結束,就馬上去皇極寺求簽。
“估計是因為今天災害四起,淮北和嶺南都有大災,朝廷搭了不少赈災銀子,可收效甚微。”
“難怪感覺今年的大典,比以往還要嚴重些。”
最主要的是從上到下都是嚴肅的樣子,不像以前,偶爾大典上還會出一些助興的節目給人看。甚至還有百姓見到過,帝後兩人在馬車上對百姓招手。
但今年除了肅穆,帝後的馬車裏則是一點動靜也無。
方隐就混在人群裏面,目光含着血絲看着帝後的馬車從眼前行駛過去。他就是受災的嶺南家鄉人,完全知道嶺南的旱災沒得到控制,是因為某些貪官污吏從中作梗,貪污了撥下來的銀子,可是這些事情,他不相信堂堂皇帝會不知,無非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自流的态度。
平時不善待百姓,卻假惺惺搞什麽祭天大典,真以為這三天時間念念經,就能把一切抹消了?
玉兒緊張地拽着他衣袖:“小姐讓你趕緊離開這,到處都是宮裏的禁軍,你別暴露了。”
這方大俠真是一刻也不讓人省心,最重要的是只有小姐能使喚得動他,他可別再來一出。
因為宮裏的人走的路線,正好就在綢緞莊隔了兩條街,方隐沒忍住就過來看了,他當然把自己易容了一番,可他那虎視眈眈的視線盯在禁軍身上,人家是瞎子才感覺不出。
玉兒死活把方隐從人群裏拉出來,然後匆匆到一個巷子裏,有一輛馬車停在那,玉兒從車裏拿出了一個包袱,趕緊塞給了方隐:“這是夙夜公子給你準備的衣服,公子第一個交代就是,讓你改換身份進入皇極寺。”
本來就是要鬧出點動靜,進了皇極寺才有機會。
方隐盯着那包袱,一把抓過來,從裏面拿出一套衣服,看見的剎那,連大俠都板不住了表情:“這?!”
玉兒猜到了:“別嫌棄了,公子說了,能混進去才是緊要的。”
其實她第一眼看到這個衣服也很想笑,尤其是想到方隐穿上的滑稽樣子,不過,咳咳,她得忍住,至少在方隐面前不能流露出來。
看的出方隐極力忍耐,最後還是把那衣服收了起來:“……等到時候再換。”
玉兒輕咳一聲:“那我先回去見小姐了,這輛馬車就是給你準備的,讓你見機行事。”
方隐點頭:“我知道了。”
片刻後,他又加一句:“請告訴小姐,不管結果如何,我方某這輩子感謝小姐恩情。”
說的跟訣別一樣,玉兒有些不舒服:“小姐說夙夜公子的計劃萬無一失,你們也不會有事的。”
方隐卻沉默,平心而論,他不相信會有萬無一失的計劃。
玉兒受不了這氛圍,說道:“我先走了,你,……你好好保重。”
玉兒跑了之後,方隐就慢慢把那衣裳抖開,這次眼睛裏沒有好笑,都是凝重的黑暗。
玉兒回去告訴孔玲珑已經把東西交給了方隐,茯苓緊張問孔玲珑道:“方隐雖然混進了皇極寺,那荊無常呢,夙夜公子下一步是什麽?”
孔玲珑道:“荊無常夙夜會自己安排,我們只需要保證方隐這邊。”
如此兵分兩路,大概也是為了提高安全起見。
而夙夜那邊會怎麽做,說實話孔玲珑也并不完全知道,但不知道,不代表她不相信。
她很相信夙夜。
而此時綢緞莊的幾個姑娘也沒一個會猜到,荊無常不僅沒趕去皇極寺,此時還在楓煙小築中和夙夜面對面的對弈。
“你都準備好了嗎?”夙夜邊看荊無常一眼邊問。
荊無常對此的回答簡單直接:“我準備了十年。”
夙夜眸中掠過激賞:“你要拿回錦衣衛指揮使的頭銜,就不能單純的讓梁輝死,還要讓他在陛下的面前做出該做的。”
只有狐貍露出尾巴,才能摧毀最根本的,梁輝最根本的不在于他的命,在于他從荊無常這裏偷去的一切,包括地位和身份。
☆、212章 越俎代庖
因為祭天大典舉行三天,第一天的時候方隐傳來消息,已經成功混入。到目前為止都還順利。
皇極寺的住持親自迎接了帝後車駕,寺廟中也打掃了禪房,梁輝先帶人把禪房、甚至屋頂的瓦片都掀開來檢查了一遍,才讓梁帝住進去。
錦衣衛和禁軍,将皇極寺裏外都圍住,司徒雪衣站在已經換上了僧人沙衣的梁帝面前,梁帝面無表情說道:“禁軍暫時交給你主理,別讓朕失望。”
當今的禁軍統領還留在宮中,畢竟跟來皇極寺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宮裏依然是禁軍守衛的關鍵。
有能力指揮禁軍的人,未必得梁帝信任。
司徒雪衣淡淡一笑:“既然陛下交給臣下,關于禁軍的調配,臣下有句話想對陛下說。”
梁帝跪在蒲團上,讓僧人給他戴上念珠,“有話直說,不必賣關子。”
司徒雪衣目光幽深,卻是等那兩個僧人給梁帝做了打扮,之後離開佛堂。他才幽幽開口:“歷年都是禁軍負責外圍,而錦衣衛則貼身保護陛下和幾位娘娘,臣希望今年互換一次。”
禁軍負責整個寺廟的安全,當然是因為禁軍之前就是護衛整個皇城,對于布防和守衛,都要遠超過只負責安全的錦衣衛。
所以歷代帝王,生死攸關的時候,依賴的依然是禁軍。
梁帝頓了一下,冷冷掃向司徒雪衣:“司徒雪衣,你不信任朕的禁軍?”
讓他指揮禁軍,他卻想越俎代庖,當然梁帝會不滿。而只有不信任的時候才會撤換,司徒雪衣借了什麽膽子,竟敢不信任禁軍?
司徒雪衣幽冷之色一閃而過,卻是陰柔一笑:“請陛下息怒,臣沒有不信任禁軍,正因為禁軍對陛下以及布防的了解遠勝錦衣衛,所以有他們貼身在寺廟內保護,才是上上策。至于錦衣衛,看起來是在陛下身邊,卻是為了陛下執行任務,常常在城郊走動,對于地形比不出宮門的禁軍更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