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2)

解,所以臣鬥膽建議。”

梁帝片刻未語,因為司徒雪衣的話像是很有道理,而錦衣衛和禁軍的區別似乎也模糊了。

然而梁帝不會憑借三言兩語就拿自己生命開玩笑,他現在遠離皇宮在宮外,當然得事事慎重。片刻後,梁帝說道:“朕允許你調配一半禁軍,用錦衣衛替代,但錦衣衛只負責布防,朕也想看看,你的錦衣衛是不是真有這個能耐。”

在大梁歷代都如此。錦衣衛可以做一些私密肮髒的事,但這些事永遠不會落到禁軍頭上,錦衣衛手染血腥,被人暗自鄙視為朝廷走狗,但是說到禁軍,沒有人會如此。

同樣為皇上效命,得到的待遇卻地別天差。

梁帝顯然銳利地意識到了司徒雪衣背後的想法,此刻面色有些陰郁。

司徒雪衣卻不在乎,微微一笑:“臣明白了,多謝陛下。”

能拿到禁軍一半的指揮權,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第一晚梁帝留在佛堂跪經,司徒雪衣在皇極寺中的後山,梁輝帶着一半錦衣衛分別守住幾個關鍵的出入口,卻是控制了皇極寺大半的隐秘通道。

梁輝盯着司徒雪衣,慢慢說道:“大人是想守株待兔嗎。”

司徒雪衣盯着前面皇後的院子眯眼一笑:“守株可等不來兔子,這是甕中捉鼈。”

一半的錦衣衛也夠了,皇極寺裏就算有一只蒼蠅,也不可能避過這樣的眼線。

梁輝目光收縮,聲音也陰冷:“大人以為,我們從出宮布置到現在,卻已經有人混了進來?”

梁輝可以自負,特別是在他跟司徒雪衣已經知道有人會來下手的時候,今日不過入寺第一天,在他們嚴防死守鐵桶一般之下,誰能混的進來。

司徒雪衣盯着梁輝,幽幽笑起來:“抓到了人,禁軍就是你的。不然錦衣衛永遠都只能是肮髒底下的老鼠。”

他已經得到了梁帝給的機會,而帝王的機會,有且僅有一次。

梁輝捏緊了手心,冷冷看向了前面的院子,這裏距離皇後和妃嫔的院子很近,就算是皇後,這時候也只能與其他妃嫔一起同住,而後來一半的禁軍,正有一部分被調動到了皇後的院子。

有句話叫做,你要明白你想對付的敵人是誰。

梁輝是司徒雪衣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很清楚司徒雪衣的敵人是誰。

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很快眯了眯眼,說道:“聽聞那位夙夜公子和皇後娘娘的關系匪淺。”

整個夙夜的家族都與皇後有千絲萬縷,皇後比梁貴妃強橫的地方,就是梁貴妃手底下只有都督府那種棋子,可皇後卻是可以調用整個京城的權貴。

“大人英明。”梁輝眯起了眼。

一粒沙融入沙漠就可以無痕,最好的藏人方式,就是現在皇極寺上下的禁軍。想混入禁軍不容易,可是,要是有堂堂皇後在呢?

梁輝目光幽深,艱難的事情,立刻就變得很輕易。

皇後要安置一個人在禁軍中,幾乎不費吹灰,也沒有人會去質疑堂堂的皇後。

“屬下這就去拜訪一下貴妃娘娘。”

梁輝信步走向了嫔妃的院子,他是錦衣衛指揮使,就算在宮裏他還比不上一個太監總管,但出了宮,在這皇極寺,突然就沒有會挑釁他的威視。

都是惜命的人,當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別人身上,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也會蒙上一層謙和。

梁貴妃并看不上梁輝,若說唯一沒有改變态度的,大概就是這位貴妃,“你來本宮這裏作甚?”

外出在寺廟,就算對方是負責布防的指揮使,梁貴妃同樣感到不悅。

梁輝他很清楚這位貴妃和司徒雪衣一直在合作,自然不屑于對他。他放了放姿态,“屬下受司徒大人所托,來請示娘娘幾個問題。”

梁貴妃聽到司徒雪衣的名字,淡淡動了動目光,看着旁邊宮女道:“去給本宮沏壺茶來。”

宮女轉身進了裏間,院子中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讓一個妃子與梁輝單獨相處,但,此時留在這周圍的,已經只有錦衣衛。

梁輝看着貴妃,緩慢輕聲地說道:“司徒大人剛才已經抽調走了一半禁軍,娘娘可注意道,這其中有哪些人,是經過皇後娘娘被留下的?”

☆、213章 僵持對立

貴妃多聰明的人,目光一下就微妙了,而這時旁邊的錦衣衛都當做沒聽見一樣。

“是有這麽一個人。”梁貴妃出乎意料地冷笑了一下,說道,“不過本宮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你膽子不小膽敢質疑皇後,還想拖本宮下水不成?”

就是司徒雪衣親自站在這裏,問梁貴妃這個問題也不見得能得到回答,本就是利益合作關系,一不小心就會崩盤,梁貴妃就算成了貴妃又怎麽樣,還是一個妃位罷了,從她嘴裏敢嚼舌根皇後,她有這麽找死嗎?

梁貴妃冷冷看着梁輝。

這時,內屋裏面沏茶的宮女,已經準備好要進來了。

梁輝這個人沒什麽禮義廉恥之心,這也是他能和司徒雪衣站在一塊的原因,他直視着梁貴妃,絲毫不介意因此引起的當朝貴妃對他的怒視。

“娘娘,”梁輝卻是幽幽一哂,“屬下以為娘娘當了這麽多年後宮第一人,已經是與那些低等邀寵的人劃分清楚,想不到在皇後這件事上,娘娘卻比任何人都寬容大度。”

梁貴妃冷冷盯着他:“你知不知道就沖你剛才冒犯本宮,本宮現在就可以把你拖出去杖斃。你真以為當個錦衣衛指揮使,就有臉跑到本宮面前叫嚣了?”

梁輝卻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然而說出來的話又是一樣:“這裏是皇極寺,娘娘若真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怕陛下會是第一個容不下娘娘的人,而娘娘這麽多年的恩寵,怕要也毀在一個殘暴上。”

當然是這樣,在祭天大典的寺廟裏,別說要人的命,就是讓人磕碰受了傷,都是血光之兆屬于大罪,所以梁貴妃也只能夠是用嘴說說。

梁貴妃極美的眉眸中蹦出吃人寒光:“梁輝,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算祭天大典結束,本宮也一樣能等到那時候處置了你。”

梁輝擡起眼坦然和梁貴妃相視,微微勾起了笑:“娘娘當然可以處置我,而娘娘貴妃之尊處置我一個臣下當然是無人會說什麽。但娘娘的上頭畢竟也還有皇後陛下,除非娘娘一輩子打算只當個貴妃,也或許娘娘這樣就覺得滿足了。”

小宮女捧着剛剛沏的茶,一路小跑回到大廳,給梁貴妃斟上。

梁貴妃攥在身側的手緊緊握緊,忽然一擡手掀翻了茶杯,冷冷說宮女道:“這樣的茶也能喝嗎,幾時多了你這個蠢物?”

小宮女被滾燙的茶水燙到半條手臂,也不敢喊疼,下意識跪在地上求梁貴妃輕饒。

“奴婢這就給娘娘重新換一杯茶!”

說着小宮女忍着疼痛,把杯子和水壺都從地上撿起來,轉身再次奔向裏間準備新茶。

梁貴妃再次盯向梁輝:“那個禁軍有什麽問題?”

接觸着梁貴妃逼人的視線,梁輝卻明白她的意思,她也要衡量所謂禁軍是不是真的有足夠能量,可以對皇後造成打擊。

一直以來,皇後在後宮的形象都太穩如磐石了,這樣的人要沒有足夠的理由,梁貴妃絕對不可能有一絲一毫對她表現出對抗。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梁輝眯眼笑了一下:“有人冒充禁軍混入皇極寺,意圖破壞祭天大典,這個理由貴妃覺得充分嗎?”

不管是假冒代表皇家的禁軍身份,或是想破壞祭天大典,随便一個都能淩遲。并且是絕不可能會被原諒的行為。更不要說兩罪結合在一起,只要犯了,真的是哪怕皇後身份都不管用……

梁貴妃目光灼灼,在聽到梁輝的話之後好像燒了一團火,“當真?”

梁輝悠悠道:“娘娘以為,我與司徒大人在這裏的布置是因為什麽?”

周邊的錦衣衛,被調走的禁軍,一切都跟從前的祭天大典截然相反,透着反常。

梁貴妃捏着手,裏間,小宮女依舊在沏茶,目光躲躲閃閃地害怕瞥着外面的貴妃。

梁貴妃捏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了,秀絕的眸中現出譏笑,嘴裏慢慢吐出暢快宣洩的話:“有五個人是皇後要的,至于是誰,你們自己找吧。”

沒有哪個妃子,會不想站在和皇帝比肩唯一的那個位置,哪怕你多得寵也一樣,那個位置對女人有種魔力。

梁輝幽幽一笑,慢慢鞠躬:“臣下先恭祝娘娘有朝一日陪王伴駕,寵冠後宮。”

梁貴妃繼續冷冷一笑。

——

這個事情被告訴司徒雪衣知道,司徒雪衣冷淡平靜:“這種事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梁輝垂眼:“自然不用,屬下知道怎麽做了。”

從五個人裏挑出行為異常的“叛徒”,這樣概率的事要是身為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還需要人教,那梁輝自己都要去引咎自盡了。

梁輝立刻叫來了手底下一個專精相面的人,他也沒有那麽自負,錦衣衛各有絕技,這個相面的人曾毒辣地抓出一個多年前混進錦衣衛的所謂江湖第一“易容”高手。

那高手到死都還死不瞑目。

這樣一個人,就在梁輝錦衣衛中。

皇後身邊的宮女玲兒就發現今天守衛的人又多了個生面孔,此人已年近六十,皺紋都爬了半張臉,要不是穿着一身錦衣衛的飛魚服,簡直讓人懷疑眼花。

錦衣衛何曾出了這種詭異的人?!

而玲兒自然很快飛奔進去禀報皇後,皇後也擡眼看了看,卻已經見那個滿臉皺紋的錦衣衛過來,給皇後行了個大禮:“拜見娘娘,屬下是錦衣衛聽奴使薛幡,特來保護娘娘周全。”

聽奴使?

皇後蹙了蹙眉,她也從未聽說過錦衣衛中,還有所謂的聽奴使,此人的名字更是不雅,薛幡?

“起來吧。”

薛幡繃腿站直,慢慢看着皇後。

皇後身邊已經有了兩個錦衣衛,看到薛幡并沒有露出什麽表示。

皇後也沒有問聽奴使是什麽職位,薛幡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比其他的錦衣衛還要有些不近人情,簡直有點冷血。

“你下去吧。”皇後不動聲色說。

薛幡走之前和留下來的兩個錦衣衛交換了個眼色,就轉身出去。宮女玲兒卻還敏銳捕捉到一絲忐忑,惴惴不安立在皇後身後。

——

因為梁帝的徹夜跪經,寺廟夜晚上顯得有些詭異,安靜如斯。禁軍和錦衣衛互相面無表情對着對方,都并不喜歡這樣。

方隐小心翼翼地在陰影掩護下蟄伏前進,他雖然武功高,但是這麽多的禁軍和錦衣衛,有任何一個敏銳起來,他都将面臨極大危險。

所以方大俠每走一步,都謹慎不已。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稍微有點松口氣的時候,忽然發現院落中的錦衣衛,齊刷刷對着他藏身的地方目露寒光,甚至那個半張臉上都是皺紋的薛幡,立刻就響起一聲冷笑。

這冷笑實在是太刮人的心,方隐都覺得陰森。

而這時候薛幡冷冷一笑:“就是他,抓起來。”

他身旁四五個錦衣衛利劍一樣蹿升到夜色中,方隐一瞬間汗流浃背,看着空中騰起的錦衣衛,覺得末日不過如此了。

同時孔玲珑像是有感應一樣,手中的水杯驟然一落,還好反映的快重新抓住,不然這上好的骨瓷杯又要遭殃了。

兩個丫鬟同樣在提心吊膽裏度日如年,看見孔玲珑反常的舉動,異口同聲就道:“小姐怎麽樣?!”

孔玲珑一手捏着杯子,慢慢看了她們一眼,“手滑一下而已,沒有什麽。”

這當然是手滑,只是為什麽手滑,兩個丫頭緊張不已。

真是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草木皆兵。

“方……大俠會成功嗎?”終于,玉兒把憋了一天的話問出來。

的确,只是一天而已,卻好像過了多少年一樣。

孔玲珑看着她們,知道自己應該說點安慰的話,但這時候是真說不出來,片刻一副似随意道,“方隐是江湖游俠出身,身手和我們不一樣,我們也不用太悲觀。”

按照孔玲珑的性情,她很難會說模棱兩可的話,這話一出口兩個熟悉她的丫鬟都沉默了。

幸好這時簾子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駱從容,他哪裏也沒去,就跑來綢緞莊,頂替方隐當孔玲珑的護衛。

駱從容顯然聽見了剛才那番話,無所謂地說道:“你們應該相信少主的計劃。方隐不會暴露的。”

孔玲珑先替兩個丫鬟問出來:“只是擔心事有萬一。”

駱從容卻好像盯着孔玲珑:“哪有萬一。我跟少主這麽久,從沒有見他的計劃失敗。”

更不要提還是在第一天就失敗。

孔玲珑看着他,終于也慢慢垂下了視線。

——

就在方隐下一刻想要暴起的時候,他看見那些錦衣衛都轉移了方向,不對,應該說方向沒有改,但是着落點顯然不是他在的方向。

忽然間,就看守衛着屋檐下,另一個身影騰起,這個人是個禁軍,所以能和錦衣衛同處一個屋檐下。但此人暴起的一瞬間,所有錦衣衛蜂擁而上,把他團團圍在了中間。

這真是最兇險的一幕,因為只要延遲一刻,方隐整個身體張成彎弓,已經準備飛出去。

但正所謂千鈞一發,方隐沒辦法再繼續,硬生生壓制住自己。

接着他不由自主睜大眼,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剛剛發生的一切。

那“禁軍”竟然被錦衣衛狠狠地按在地上,掙紮都掙紮不動,而之前說話的薛幡,此時終于上前走了過來,等他終于到那禁軍面前的時候,那種讓方隐感覺到陰森的笑果真又浮現在薛幡臉上。

“所有禁軍中,只有你眼神最飄忽,根本不是戒備森嚴的禁軍會有的樣子。”薛幡的态度冷血又居高臨下。“真是難為你,混入皇極寺第一天就想逃,以為逃的掉嗎?”

那禁軍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卻一副陰狠要吃人的表情盯着薛幡:“你是什麽東西、敢多事抓老子?”

薛幡直接踩在了那人的臉上,錦衣衛怕禁軍?笑話!

“我是比你有用的東西,識相的,供出幕後主使你的人。”

禁軍被他踩在臉上,發出怒吼聲,好像要拼命掙脫和薛幡你死我亡,但錦衣衛何曾又是善男信女,掙紮到最厲害時候,方隐躲在不遠處,竟然清晰聽見,禁軍的肩骨被拗斷的聲音。

心驚肉跳。

方隐一聲不吭,躲在黑暗掩飾起來的草叢中看着這完全意想不到的場面。

薛幡說道:“帶他去大人面前,就算渾身骨頭都打斷,也要讓他吐出該吐的話。”

他錦衣衛做這種事還少嗎?有硬骨頭的最後堅持的又有幾個?

禁軍只能用眼睛狠狠殺死薛幡:“那又怎麽樣,你敢在皇極寺祭天大典中間濫用私行?”

禁軍的心裏很簡單,如果真鬧到梁帝跟前,他的罪行無足輕重,但是錦衣衛濫用私行絕對冒犯了血光之災,想着想着這禁軍竟然都不怕。

☆、214章 煽風點火

那禁軍最開始辯稱,說他是負責這周邊防衛,卻被錦衣衛當做賊一樣,幾時禁軍都能随随便便被錦衣衛騎在頭上了?

薛幡卻冷笑:“這一片早就被司徒大人劃定為錦衣衛的轄地,這裏人盡皆知,難不成你卻例外?”

禁軍的張統領都被驚動,本來這件事錦衣衛就想借題發揮,鬧得很大,尤其是張統領看到地上跪的禁軍模樣,登時變色起來。

“許良?”張統領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人。

那個叫許良的禁軍看了一眼張統領,臉色瞬間黯淡下來。

而他們這一照面的反應,明顯就是承認了許良的身份。

薛幡更為陰笑:“怎麽樣張統領,這人究竟是混入你禁軍的奸細,還是你禁軍就出了個吃裏扒外的叛徒?”

這兩種都是在打臉,而錦衣衛被禁軍壓了那麽多年,現在難免吃相難看,只要禁軍能倒黴,他們不遺餘力踩一腳。

而張統領也不是吃素的,寒着臉,看着薛幡說道:“我們禁軍的人,不管什麽時候也輪不到你們錦衣衛管。”

薛幡冷笑:“張統領真是傲慢,別忘了我們錦衣衛現在和禁軍一樣,都是在皇極寺保護陛下,如今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想逃出皇極寺,張統領卻說輪不到我們管,難道我們應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讓此人溜出去不成?”

從前禁軍雖然跟錦衣衛不和,但井水不犯河水,現在這薛幡咄咄逼人,明顯想跟禁軍徹底撕破臉。

他薛幡一個小人物當然不可能,背後自然是錦衣衛的指揮使,甚至是司徒雪衣親自授意。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統領壓抑着怒火,把這些小人嘴臉一一看了個遍。

“你們想如何?”

薛幡再冷笑,居高臨下看着被錦衣衛捉拿的禁軍說道:“此人正是從皇後娘娘住處逃出來的,錦衣衛許多眼睛親眼所見,張統領如果這樣還想包庇,一會兒還是在陛下面前說個明白。”

這話意思已經很明确了,錦衣衛要鬧到梁帝面前,而剛才還偏偏說親眼看見這個禁軍從皇後住處出來,這樣的話甚至皇後都要被牽連進來。

張統領也總算明白錦衣衛打的算盤,陰沉地看着薛幡:“你們想在皇極寺期間攪擾陛下?”

薛幡和他相視:“你管這叫做攪擾陛下?張統領,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變相庇護自己的人?”

張統領忍無可忍:“好,我就跟你去陛下面前分辨清楚。”

薛幡隐約覺得有點不對,但還沒等想明白過來,張統領已經轉身就去梁帝跪經的地方。薛幡當然也不能落後,馬上讓人架着被抓住的許良就去禪房裏。

方隐猶豫很久要不要跟上去,他幽幽看了看皇後居住的方向,忽然起身飛掠出去。

梁帝這一晚也不知怎麽心浮氣躁,錦衣衛抓來的人正好撞在了槍口上。別看張統領負氣前來,真到了梁帝的面前,他也一言不發,噗通一下跪了就不再理會旁人。

梁帝惱怒:“怎麽回事?”

張統領是他禁軍的統領,平時梁帝其實都客氣幾分,現在一副鐵青臉色跪在地上還不肯說話,梁帝自然心頭火氣。

眼看梁帝的目光冷冰冰看過來,薛幡卻也不慌不忙:“陛下,此人是許良,方才我們巡邏的時候發現了此人從皇後宮中一路逃出,鬼鬼祟祟,更是意圖逃離皇極寺,屬下找了張統領過來,想不到張統領卻覺得錦衣衛多管閑事,想直接把此人帶走不說,更不肯對我們錦衣衛說出實情,屬下奉命保護陛下和皇後安慰,自然不能就此放過,因此只有到陛下面前來分辨了。”

張統領跪在地上,差點咒罵起來,這錦衣衛果然是無恥之徒,他根本一個字也沒有說過錦衣衛多管閑事的話,此刻聽起來卻好像錦衣衛在盡忠職守,而禁軍則是包藏禍心。

梁帝越聽越驚怒,斥責道:“張雲钊!你手下的禁軍你自己不知道?!”

尤其是現在跪着的那個禁軍許良,一臉蠟黃之色,活生生就好像有罪的樣子,讓梁帝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而張統領只是臉色更白了,在地上叩了一個頭:“臣有罪。”

張統領不善言辭,就算他能像錦衣衛那樣巧舌如簧,對這件事他也不想多說。

可是在梁帝這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自認有罪,那就是不打自招了,梁帝萬沒想到出問題的會先是禁軍,他覺得自己的臉也被無聲打了一下,昨天和司徒雪衣的話好像還在耳朵裏,他一個帝王難道還讓自己的臣子踩了一頭?

薛幡這時輕蔑道:“陛下,這個許良也是到現在也不曾認罪,裝聾作啞,看來的确是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只要是帝王就害怕這四個字,哪個臣子要是有了不臣心,那真正寧錯殺不放過。

眼看梁帝臉色驟變,地上跪着的許良霍然擡起頭:“都是屬下的錯,和張統領,和皇後娘娘都沒有關系。”

此言一出連張統領都給變色了,梁帝更不用說,他剛才還沒有想到皇後,或者說只是心裏隐隐一過,此時這隐隐的想法直接被勾了出來,像是洪水決堤不可收拾:“你說皇後?”

薛幡臉上都露出一抹喜色,他也沒想到這麽不費力氣,而這個叫許良的居然真是一根筋,他以為他在為張統領和皇後在開脫,卻是把兩個人同時拖下了水。

張統領聲音有點顫抖:“陛下?”

而梁帝震驚過後,看着門口方向:“去,讓皇後立刻過來。”

許良大約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起這些,跪在地上感到張統領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薛幡則是愈發悠然站在那裏。

皇後來了,也只帶了随身的兩個宮女,面色看不出異常:“臣妾見過陛下。”

梁帝見到皇後雍容的臉,忽然覺得那怒氣被一只手壓着,随時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但他還是耐着性子:“皇後,地上這個禁軍你認識不認識?”

按理說禁軍每天守衛,人數衆多,而皇後之尊每天面對那麽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記得。

而皇後說道:“認得,這是看守院子的人。”

梁帝冷冰冰道:“皇後的記性可真好。”

“陛下有所不知。”薛幡這時悠然開了口,“聽說昨日梁大人調配人手的時候,這個禁軍還是娘娘開口要留下來的,想來是差當得好,受到娘娘賞識。”

這麽一說就更點燃梁帝的火,他甚至不去想薛幡一個小人物怎麽會知道這些細節,劈頭蓋臉就沖皇後發難:“是真的?”

要真是真的是不是他這個皇帝的臉面都不必要了?維護一個禁軍,這個禁軍還是個私逃的叛徒,他都想不到一國之母為什麽能做出這種事。

還是一向以雍容優雅示人的皇後。

面對梁帝怒火,皇後卻沒有急着分辨,她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張統領和許良。張統領尴尬:“皇後娘娘……”

殊不知這番動作更堅定了梁帝的想法,如果不是事先有勾結,此刻這般給誰看?

薛幡無聲一笑,這一次能勾連皇後,真是意外的很。而梁大人和司徒大人也的确是手段高超。

梁帝難看一張臉:“皇後,你還有什麽話說?”

而皇後身邊的宮女則是驚慌不解,這根本還沒有說出什麽,怎麽就一副要問罪皇後的樣子?

可皇後跟随梁帝快三十年,早就明白自己陪伴的這個人的性子。她擡起眼眸看着梁帝,不悲也不怒,“陛下要臣妾說什麽。”

皇後了解梁帝,梁帝當然也了解皇後,被皇後那樣的眼神一看,梁帝當場現出幾分尴尬。但他是皇帝,怎麽能露怯,只能也板着臉站在那兒。

皇後看向了地上兩人,說道:“張統領,這件事本宮也沒法幫你了,陛下已經為此生氣,而你們因為自己處事不當驚動陛下,本身就是錯了。”

皇後不軟不硬說了幾句,卻是足夠讓在場幾張臉都變一變。

因為聽起來那就是,皇後确實知道什麽,但現在她把緣由引到梁帝身上,臣子和帝王之間只要有了矛盾,那不管怎麽都是臣子的錯。

而薛幡卻目光沉了沉,他在錦衣衛半輩子,多少也了解這位皇後的為人,到了如今程度,她說話依然還是軟中帶釘,聽不出一點害怕梁帝的意思,甚至話語中還含着對梁帝的疏離。

哪個後宮女人敢這樣?

問題是薛幡此時看了眼梁帝,發現梁帝沒有一絲為此發怒,倒是惱羞的成分居多。

張統領直接一頭磕下去,“一切都與皇後娘娘無關,是臣私心袒護許良,許良在禁軍裏已是心猿意馬許多時日,是臣覺得既然他如此不知感恩,倒不如離開禁軍,許良逃走,也有臣膽大包天縱容的成分,請陛下責罰!”

梁帝的臉色幾乎沒有停止變過,他齒縫中擠出字來:“你們……”

帝王的威信受到挑釁,最重要的是皇後還站在旁邊。

“還是臣妾來說吧。”皇後這時正好搭腔,似乎也是看見了梁帝的視線,“半個月前張統領來找臣妾,說手下禁軍許良家中出事,但一入禁軍就是為皇家效命,終生不得有私家,許良卻明知故犯,如今他的妻女在城外生死不知,許良一心想離開禁軍,但正逢陛下的祭天大典,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所以張統領求到了臣妾面前。”

張統領這時只是咚咚磕頭:“許良前兩年被派出了皇城執行任務,違背了命令和當時一個漁女有了感情,之後那漁女也有了身孕,也算是整件事情的因果。那次任務,許良借故拖延了兩個月,後來回來之後,臣也以為是他遇到了困難,并未深究。其實一切都是臣失察在先,皇後娘娘仁心仁義,被臣拖累。臣願意和許良受任何責罰。””

禁軍獻身皇室,若被發現私自成家有了二心,那就是對皇家的不敬。

這樣的重罪,負責統領禁軍的張雲钊當然難辭其咎,甚至可能比真正犯了事的許良還要嚴重,因為不管許良做了什麽,他只是個梁帝眼睛裏不入流的小人物,但張統領卻不同,他是深受梁帝倚重的禁軍統領,手上握着皇城的生死命脈,他居然敢對梁帝有不忠,那缺點就會被無限放大。

梁帝果然臉色森寒:“張雲钊,朕把禁軍交給你,你可真是好,都有膽子瞞着朕陽奉陰違了。”

事情已經大白,但還不如剛才混沌的時候,但梁帝忽然把矛頭就對準了張雲钊,而暫時忽視了旁邊的皇後。

薛幡冷眼看着這一切,現在的發展和他得到的命令完全不一樣,但看起來只要梁帝對禁軍發難,目的就算達到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皇後。

那許良轉頭看了張統領一眼,臉上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屬下不願連累娘娘、統領,屬下自己的事,自己承擔。”

就這個時候張統領臉色一變:“許良!”

就看到許良快風一樣旋起來,梁帝的第一反應是臉色煞白,大叫一聲:“護駕!”

而張統領和皇後也臉色大變,他們根本不知道許良會突然發難,這時候張統領已經低喝一聲,直接從地上起身,撲在了梁帝身前,下意識的護衛動作。

而後來才發現這個動作的多餘,因為許良的方向完全和梁帝是相反的,當張統領發覺的時候,許良手上已經多了把刀,直接刀尖對準自己刺進了胸口。

那一瞬間皇後後退了幾步,雍容的臉面上帶着蒼白。

梁帝都驚呆了,等反應過來,張統領已經再次吼叫:“許良你幹什麽!”

張統領渾身功力使出,已經再次平地掠出,拼了命去搶奪許良手裏的刀。

而這時,臉色最鐵青的是薛幡,因為許良搶的這禪房中唯一的一把刀,是他的。

所有人都沒有佩刀,因為祭天大典,因為在皇極寺,在梁帝面前。

包括禁軍統領的張雲钊也沒有帶武器,卻只有薛幡把刀挂在了腰側。

(本文最遲下月初一定完結,其實建議不想等的親,可以直接月初來看,也沒幾天了,一口氣看個痛快,醬紫)

(最近各種忙,加上想情節想的頭疼,更新不快,所以估計好多追書的親們又不開心了,嗚嗚)

☆、215章 連環之計

最忌諱的事終于發生,祭天大典還未結束,就見了血。

盡管張統領已經飛撲過去,把刀從許良身體中拔出的時候,許良的命是保住,可這滿地血滴子讓梁帝臉都綠了起來。

同時薛幡的臉無比蒼白起來。

張統領救下了許良,許良力氣一脫就跪到了地面,張統領見狀,也把長刀一扔,在旁邊跪下去。

梁帝氣的話說不出來:“反了,反了……”

皇後的确也是驚魂未定,她沒想到許良一言不合就要以死謝罪,這是在祭天大典期間,真出了人命怎麽辦?

許良見沒死成,腦袋也漸漸清醒過來,直接趴在地上說道:“屬下願死……屬下願死……”

皇後立刻看向梁帝:“陛下,今天的事不能傳到禁軍中去,甚至臣妾,也請陛下等待祭天大典結束之後處罰。”

皇後自稱其罪,懂得的人卻都知道皇後實在顧全大局,現在祭天大典頭一天就遭遇到這種事,先不說梁帝顏面,傳出去誰都沒有好果子。

梁帝并沒有失去理智,最重要的是他與皇後的默契并不是這一時一刻可以影響的,當即梁帝森寒的臉上就浮現陰沉:“張雲钊你和你的禁軍現在起就可以做好滾出朕的皇城的準備了。兩日後回宮廷之後,你自請卸去統領之職,不要讓朕來動手。”

這已經是給張雲钊留的最後一點面子,畢竟禁軍統領代表的身份特殊,要是被皇帝親口趕走,那可意義大不一樣。

顯然梁帝也不想讓人猜測他和守衛皇城的最高統領之間有什麽嫌隙。

張雲钊直接叩頭謝恩:“臣領旨,臣多謝陛下網開一面!”

沒有直接關押治罪,而是剝奪身份扁為庶民,很難說這兩者哪個更嚴重。

但顯然張雲钊已經不抱希望了,發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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