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善舉

善舉

自從下雪，A市的氣溫便一直沒上過零度。

冷天裏飯量就大，各種高熱量零食像pocky，榛子巧克力酥餅，薯片薯條都很受歡迎。楚清秋之前做的各類小吃也動不動就拿出來給大家分，若不是她們堅持運動鍛煉，不知道會胖多少。

“我過年回老家都沒這個吃法。”林婉妍悲傷地看着手裏的肉松酥。

“有種別吃。”蘇黛作勢要搶，林婉妍一個蛇皮走位，敏捷地躲過。

比起另一邊打打鬧鬧的輕松氛圍，池旭跟楚清秋正滿臉嚴肅地看着手機。面前桌上放着一塊蘇黛之前買的提拉米蘇和一塊布朗尼蛋糕，配着冒着熱氣的拿鐵跟美式。這是蘇黛剛剛給她們拿的，說是動腦子必須吃點東西，不然沒力氣。

楚清秋一直在關注首都基地的情況。根據官方消息和父母傳來的信息，各省也開始建立基地，畢竟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去首都。

她們省的基地在隔壁城市，B市。池旭查了導航，最方便的路果然是從度假村外面的公路走，穿過大學城跟高薪科技園，經過一段高速就能到達。

但問題出在高速公路上——A市和B市之間的高速有兩條路，一條是海上大橋，是最近也最方便的路線。另一條是盤山公路，彎彎繞繞比較遠，唯一的優勢是有加油站和補給站。

“海上大橋雖然近，但是一旦上橋就暴露無遺，不好隐蔽。出現什麽情況也不方便跑，遇上壞人就麻煩了。”楚清秋皺着秀眉，反反複複地對比兩條線路。

池旭同意她的說法，盤山公路雖然遠，但有很多地方可以躲避，人相對也會少一些。彎彎繞繞的，喪屍想必不會太多。

“……我先去做飯吧。”楚清秋揉了揉秀眉，頭疼地放下地圖。

眼看着要飯點了，不能讓大家餓着。

她進廚房圍上圍裙，把冰箱裏切條的地瓜和一早腌制的雞翅拿出來，寬油下鍋炸。裹粉的炸雞翅配上加了蜂蜜的地瓜噴香，讓她想到以前林婉妍跟蘇黛拉着她們去麥當勞買半價的日子。林婉妍跟蘇黛是麥當勞的忠實客戶，甚至放話“麥當勞就是我倆的食堂”。每次一出新品，說什麽都要去試一下。

當然，翻車的時候也不少。記得有一次麥當勞出了海鹽口味的麥旋風，色澤湛藍湛藍的宛如大海，這倆顏控直接從床上蹦下來就往外沖，把楚清秋的“那是色素”完全抛在腦後。

沒過一會兒，池旭在群裏問好吃嗎。

林婉妍回答：“這輩子就這一次。”

蘇黛說：“不吃也不會後悔的。”

楚清秋看了眼點評裏無數人的差評，說新品吃起來簡直像橡皮泥。還在宿舍的二人對視一眼，無奈地聳聳肩。

所以啊，經典款還是最保險的。

說回來，她倆那麽愛吃油炸食品的人因為末日很久沒吃上炸雞翅了，今天正好滿足兩個妹妹一下。

金黃的炸雞跟番薯條在油鍋裏發出“嗞嗞”的聲音，但熟悉的香氣并沒有把兩個姑娘引來。楚清秋奇怪地走出廚房，發現她們正蹲在陽臺，一副謹慎模樣。王炸也雙耳豎起，一看就是有人路過。

“怎麽了？”

“學姐，有個人。”林婉妍把望遠鏡給她。

楚清秋接過一看——可不是，不僅有個人，對方還穿的是警服。

但那人看着十分狼狽，武警服上都是血，手裏拿着把槍，從警車上下來。他似乎受傷了，跌跌撞撞地走着。

路過小區門口，他很想進來，卻因為沒有力氣而只能扶着大門，最後暈倒在地上。

“這天氣暈倒會出人命的！”蘇黛驚呼一聲，那身武警服一看就不夠禦寒。

現在便是進退兩難的局面，救吧，人穿警服不一定就是好人啊，萬一是從警察局掏的呢？不救吧，萬一真是人民公仆怎麽辦，眼睜睜看着人家挂掉嗎。

思來想去，林婉妍又想起她不知所蹤的表哥。

已經有喪屍被血腥味吸引，朝着那人過去了。

這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婉妍轉過頭，蘇黛把長刀遞給她，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決心。

楚清秋開了群語音：“去吧，一切小心。不要暴露我們的位置，選另一棟樓的房間安置他。”

“我明白，學姐。”林婉妍點點頭，和蘇黛一起戴上耳機拿好武器，帶着王炸再一次出了門。

上次她們旨在趕人，這一次是為了救人。

……。

林婉妍和蘇黛很快就趕到門口，王炸跑得比她們還快，非常聰明地又去後門嚎叫，把正門的喪屍吸引走。只是這次因為血的氣味，效果不算太明顯。

蘇黛很快地打開了門，一斧頭砍掉最近的喪屍；林婉妍馬上把那個人拖進來，踢了幾腳雪蓋住血液的味道，二人合作扛起他扔進警車後座，蘇黛坐到駕駛座，踩下油門開入小區地下車庫。而林婉妍飛速關上大門，也去到車庫幫蘇黛抗人。

“我靠，要不是這哥，我都沒想到附近還有這麽多喪屍。”林婉妍喘了口氣。這段時間似乎是下雪的緣故，在街上晃蕩的喪屍明顯減少，結果現在全出來了。

蘇黛點點頭。

她們選了離基地較遠，但是又保證基地陽臺視線範圍內的一棟樓進入。每棟樓的地下車庫是分開的，蘇黛剛剛也把車停在這邊的車庫內，不擔心他醒來後會發現其他地方有人。林婉妍選中十二樓，找了個房間進去。

還好蘇黛有通用房卡，加上這片度假區已經裝修完畢而不是空空如也，被子家具全都有。兩人合力把人擡到卧室床上，開始檢查。

林婉妍扒拉開對方的警服，他的身體凍得不行，蘇黛趕緊開了暖氣。

男人渾身都是細小的傷口，比較嚴重的是腰部，有一塊比較大的刀傷。林婉妍根據經驗比了比，确定這是別人從背後突然襲擊砍的，而他勉強避開，才傷得不重。

“這也太慘了……”蘇黛看得心驚膽顫。她其實特別不怕壞人受傷，但看到普通人受傷就會不忍。

“學姐，我們可以給他治療一下嗎？他的身體很虛弱，不止血可能會撐不下去。”林婉妍朝另一邊說道，她知道藥品現在很珍貴，所以必須征求大家的意見。

“沒關系，如果他真是警察的話，我們應該幫助。”耳機裏穿來楚清秋的聲音，她似乎在翻東西，“具體要什麽？”

“止血包紮的，再拿幾粒抗生素吧。”

“好的，黛兒現在過來拿吧，婉妍留在原地。”

“OK。”

蘇黛雷厲風行，很快又回來了。她提着一大包東西，裏面除了藥品還有水跟食物，最底下是一套防寒服。

林婉妍藏起埋在心底的情緒，開始給對方處理傷口。還好冬天氣溫很低，傷口沒太發炎。

她用酒精和雲南白藥擦拭傷口，包紮完後再蓋好被子。許是傷口疼痛，對方一直低低沉沉地喃喃着什麽。

“臉好髒……給他擦擦吧。”蘇黛看着對方布滿幹涸血跡和灰的面龐，去洗漱間把毛巾用溫水浸濕，一點點擦拭對方的臉。

但是越擦，兩人越覺得不對勁。

最後，當那人的全面目幹幹淨淨露出來時，她們不約而同地說了一聲“我靠”。

這不是B市基地的老大嗎？

……。

B市基地，嚴格來說她們在夢裏沒有正式接觸過。那時候她們一心北上去往首都，路過B市基地的時候理都沒理。

怎麽知道B市基地領導的？

她們到達首都基地後，某次去飯堂打飯，正巧遇到首都基地幾個警衛護送着一位男性走去辦公區。林婉妍找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是B市基地的掌權人，是首都基地請過來專門協商後續救援及基地發展情況的。

當然，她們這種身份肯定沒機會認識人家。憑借父母的名頭，進是進了基地，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文職的官再高，除非是管理能力強做了老大，末世裏哪有軍方強？她們一路手刃無數生命，人都快殺瘋了，好不容易到達基地。本想靠武力扭轉地位，但還沒等她們發光發熱，不到一周後，首都基地那場巨大的暴亂直接把她們給送走。

雖然這記憶不咋爽，但林婉妍還是清楚地記得，那時候B市基地掌權人是多麽的意氣風發，說個接地氣的形容，就跟漫畫裏的高冷總裁一個氣質，禮貌又沉穩，一看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

現在這副面龐，還遠遠沒日後的成熟。

“沒想到他是武警出身……”蘇黛懷疑人生，“我還以為他是什麽，公司市值十億的大佬呢。”

林婉妍聽了搖搖頭，她很确定對方不是搞商業的。多虧她表哥，她夢裏一眼就看出那人身姿挺拔，走姿規整，八成是部隊出來的。現在想想，對方武警的身份也可以證實了。

“但B市基地已經建立起來了，他怎麽還在外面？”耳機裏楚清秋問道。

“不清楚，不知道他是後來奪權，還是我們做的事造成蝴蝶效應，所以他沒去基地。”林婉妍想到一系列的改變，搖搖頭。

這麽一看，對方這次會不會繼續當B市掌權人還不好說。

“不管怎樣，我們是救對人了。不因為他可能是未來的基地領導，而是……他是個警察。”楚清秋低笑着，若是普通人，她們或許沒有這麽好心。但人民公仆守護了她們那麽久，現在也該被回報了。

她也記得，當年B市基地在他的領導下，并沒有出現多大的紛争，底層百姓也能獲得救助。

林婉妍想了想，從客廳拿了紙筆，寫下一封幾乎沒格式的信。

“您好！

看您身上的衣服，是一位警察吧。您暈倒在路上，我們路過的時候正巧看到，很擔心您會撐不住，便把您移到了附近的這個小區房內。我們探查過，這裏水電沒有斷，人煙稀少，比較安全。警車停在了這棟樓的地下車庫，我們留下一些藥品，您醒來後記得換藥，避免發炎。如有其他嚴重的症狀，請吃下抗生素。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礦泉水以及食物，省着點能撐三周。袋子最底下是一個背包和防寒服。我們需要去尋找家人，而車上已經滿座，很抱歉不能帶您一同離開。一路平安！”

“……虧你這格式高考語文還能125呢。”蘇黛吐槽。

林婉妍看了她一眼，自信落筆。

寫完後，林婉妍把信放到床頭櫃。楚清秋留了個心眼，拿的食物都是壓縮餅幹罐頭之類，林婉妍便以此編出她們是路過的逃亡者的故事，打消對方的戒心。

至于不留名字，一是幾人實際上不放心除了姐妹們和父母外的任何人，二是她們并不想借此獲得什麽幫助。能救人才是最主要的，有沒有回報都随緣吧。

最後經過商量，她們又搬了一小桶汽油到警車旁邊，不僅是怕對方開到一半沒油，也擔心對方發現油所剩無幾後全小區找車，那就尴尬了。

大半天過去，兩人才風塵仆仆地回到基地。王炸似乎很高興，它知道為救人出了一份力。

對于軍犬，救人便是自己的職責。

楚清秋拍了拍王炸的頭，把已經涼透的炸雞和地瓜條端上桌。

“辛苦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