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違約
違約
末日裏沒有時間留給誰去悲傷。
林婉妍和池旭沖到第二教學樓，好在衛生室的表示很大，她們一眼就能看到。林婉妍飛速打開門，迎面來的就是兩只面目可怖的喪屍。聽到聲響後搖搖晃晃朝二人撲去，兩人一人一個，電光火石間便放倒了。池旭随便拿了個瓶子往外扔去，趁走廊的喪屍被吸引走後趕緊鎖好衛生室的門。
林婉妍向陽臺走去，鞋邊碰到喪屍屍體。她剛要一腳踩下，卻看到那件被血跡和污漬模糊的白色校醫外套。
她頓了一下，跨了一個更大的腳步，并沒有把那件白衣弄得更髒。
衛生室雖然在一樓，連接着陽臺的大門卻十分嚴絲合縫，一般喪屍都無法靠近。林婉妍小心翼翼地靠到陽臺門邊，伸出半個頭透過窗戶查看情況。
這裏的确能直接看到大道路況，可她并沒有找到那輛熟悉的車。
林婉妍微微搖頭，池旭皺了下眉，拿出手機查看時間——現在已經快八點了。
她們和楚清秋那邊同時出發，就算楚清秋開車靈活性沒有她們強，也不該還沒到達。更何況大道路況較好，并沒有幾只喪屍，在大道短暫地停留一會兒完全可行。
池旭本想打電話，又擔心出意外，還是只在群裏提醒對方。
群聊-四人四色
旭日東升：@清水秋色 @蘇黛不放高利貸
旭日東升：我們到了，你們在哪？
……。
沒人回複。
“可能她們在趕路，我們等一會吧，這裏挺安全。”林婉妍拍了拍池旭的肩膀，拿起一邊的抹布開始擦刀刃上的血跡。池旭欲言又止，還是走到一邊坐下。她們滿打滿算也跑了快兩小時，體力消耗很大，就當中場休息了。
但二十分鐘後，她們沒看到楚清秋的車，群裏也依舊沒人回消息。
這下連林婉妍也坐不住了。
楚清秋開車可以解釋，但後面還有個蘇黛呢。她們約好了這個時間見面，蘇黛再忙肯定會抽空看群聊，畢竟這是她們交流的唯一途徑。
……難道出意外了？
但她們此時無處可去，如果急急忙忙去找楚清秋和蘇黛，萬一錯過了和對方的見面就尴尬了。
林婉妍看了看表，跟池旭商量：“要不我們再等半小時……”
她話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尖叫和玻璃碎掉的聲音。二人在喪屍群裏鍛煉出的本能讓她們瞬間渾身繃緊，林婉妍下意識握住長刀，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外面的景象，饒是林婉妍也吓得渾身一愣。
第二教學樓對面正是理工科學生宿舍，而不遠處的地面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看不清臉，但就從對方已經碎了一半的腦袋也看得出，沒救了。
她擡頭，七樓的窗戶碎了一面玻璃，一個女孩兒正扒着窗戶瘋狂地尖叫大喊，滿臉淚水。
池旭也看到了這番景象，忍不住小聲說了句“我靠”。
林婉妍也沒想到理工區除了她們居然還有其他幸存者。看樣子男生應該是女生的朋友或對象，二人在這裏不知道躲了多久。男生受不住跳樓了，留女生一個人在宿舍樓。
女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哭讓林婉妍心裏一揪一揪的，好像自己心口也被強行撕裂開一大塊血淋淋的豁口。但她沒有精力去為別人難過——
“待不了，快走。”池旭臉色越來越差，轉身便背上背包。
林婉妍立馬收拾好自己。正如池旭所說，女孩的痛哭只會把四面八方的喪屍都吸引過來，那時候處于一樓的衛生室将會被第一個攻破。而她們必須要在喪屍靠近前馬上轉移陣地。
池旭手指飛快地在群裏打了一行字：“有變數，不要來原地點，等我們脫離危險再彙合。”
随後她把手機放起來，林婉妍二話不說就率先從陽臺翻出去。
理工區不安全……旁邊三棟樓都是自習室，喪屍數量太多。唯一可去的是大學城圖書館，離第二教學樓大概需要二十分鐘的路程。
林婉妍把想法和池旭一說，對方也點點頭，這是最優選。二人馬上啓程，按照記憶中地圖的路線朝圖書館跑去。四周陸陸續續有喪屍聚集，而不遠處的哭聲不減，林婉妍只能挑喪屍少的路段繞。
“他爹的……那姐們是哭個沒完嗎？”已經跑出去大概五分鐘，林婉妍還是能聽見哭聲。她再次放倒一只喪屍後實在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又被自己這樣無情的想法震驚。
人家很親近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換成是誰都接受不了吧。
可是……她真的會給其他幸存者帶來不幸啊！難道因為那個男生的死，她就要因此害死更多人嗎？
林婉妍甩甩頭，算了，她也不知道這邊有其他幸存者，何況在極大的悲傷中，人是無法關注其它事情的。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打喪屍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逐漸減弱，只剩下依稀的慘叫，痛呼與咀嚼的聲音。
兩人沉默着前行。
畢竟宿舍樓并不像教學樓或辦公樓有大門，順着樓梯誰都可以上去。原本保護學生的安保也早就變成了喪屍的一份子。
這樣的結局，也并不意外。
林婉妍嘆了口氣，這是她今天短短幾小時內親眼見證的，消逝的第三條鮮活生命。
以後只會越來越多吧。
一腔悶氣無處發洩，只能閉上嘴安安分分找路。好在這一路雖然因躲喪屍而一直繞路，中途沒有遇到什麽難事。
一個小時後，她們終于到達圖書館。
二人都沒有貿然進去，林婉妍打開手機相機，把鏡頭拉近——
“……我靠。”
圖書館是反光玻璃建成的，她們此刻離圖書館不算近，只能堪堪看個大概。此刻通過鏡頭，林婉妍才發現圖書館一樓密密麻麻的全是喪屍，正毫無知覺地拖着腐爛身軀到處亂撞。
“不會吧，這麽學？圖書館哪來這麽多人？”林婉妍匪夷所思。
“等等，你看大門。”池旭小聲提醒，指了指圖書館門口：“大門是鎖住的。”
林婉妍定睛一看，果真如此。
“人為的？”
“喪屍可不會鎖門。”池旭不冷不淡道。
知道學校有人是件好事……大概是件好事吧，至少人家關了一群喪屍阻止它們咬人。
但她們又一次無處可去了。
林婉妍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她們連續幾小時活動，現在再出去恐怕體力跟不上。只能先窩在樹叢後躲一會，等體力恢複恢複再走。
“她們還沒回消息？”
林婉妍一邊喝水一邊打開手機，群聊依舊安靜如雞。她壓下對另兩人的擔憂，至少人有車，而且王炸也能幫忙。
她剛要收起手機，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YXL共享給您一張圖片”
……？
“Airdrop？”林婉妍傻了。
“你這不是華為嗎？人家叫華為共享。”池旭無語。
“哦，遙遙領先……等等這不是重點！”林婉妍點開圖片，上面只有寥寥幾句。
“你好，我是幸存者，我們在你們右方的保安室。”
林婉妍朝右邊一看，确實有個保安室，只是藏得比較隐蔽。而看到她回頭，透過窗戶，裏邊有個男生在揮手。
下一秒林婉妍又收到一張圖片，是微信二維碼截圖。
林婉妍和池旭對視一眼，池旭想了一下，道：“先加，看看他要幹什麽。”
林婉妍便很爽快地加了對方的微信，直入主題。
建築人決不投降：你們什麽打算？
YXL：我們這裏有兩個人，我和另外一個男生。我們出來找物資，武器中途丢失，無法離開。
YXL：你們願意一起走嗎？我們還有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隊友在西邊體育館，那裏比較安全。
建築人決不投降：除了你們，體育館有沒有其他人？
YXL：有，大概還有二十六人，有學生，老師和保安，還有一些社會人士。
林婉妍琢磨了一下，她并不太信任外人，但她們現在确實沒有更好的去處。沒記錯的話，體育館離車道也比較近，倒是可以找機會跟楚清秋二人彙合……二十多人的話，如果真有什麽事，她的武力值應該能應付。
前提是男生沒說謊。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吧。如果不對，進去的一瞬間就馬上跑。”池旭也算默認了。
“行。”
林婉妍把手機收好，朝對面做了一個“OK”的手勢。男生似乎十分驚喜地點點頭，不知道去收拾了什麽。大概一分鐘後，他也回了一個“OK”手勢。
林婉妍便馬上起身，兩人快速移動到保安室門口。對方也打開了門，是個很清秀的男生，另一個男生五官更硬朗些，但看起來也比較好說話。
“我們打怪你們帶路？”林婉妍問。
“需要把武器先給我，我負責安保嗎？你們體力如何？”清秀男生問。
這話讓林婉妍對他觀感不錯。按理說看到女孩子，男生多半不信任對方的戰鬥力，可能直接要求自己上了。然而男生是用商量的語氣，理由也并不是不信任女孩戰力，而是擔心她們一路過來已經累了。她和池旭此刻身上沾着亂七八糟的血，又只有兩個人，仔細想想就能知道她們不是一般的能打。
而這個男生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現了，還算不錯。
“不用，我們還能繼續。”池旭回絕了對方，兩個男生也不多糾纏，點點頭道多謝。
“體育館不是在維修嗎？”林婉妍問。地圖上顯示西邊體育館還在維修，這也是她們剛剛沒有選擇去體育館的原因。
“修的差不多了，就是最外層的裝修布還沒拆，內部可以用。”清秀男生回答。
“好，走吧。”
聰明人之間溝通确實省事兒，四人都沒說廢話，很快便踏上去體育館的路。
大概是體育館在末日前正維修，這一路的喪屍并不是很多。僅有的幾只也被林婉妍直接劈死，她刻意展現了一點高技巧的砍殺，威懾對方不要起不該有的心思。兩個男生也不多說話，只是常常道謝，充分展示大學生的高素質，搞得林婉妍想起那個提問“一個人坐高鐵想上洗手間該找誰看行李？”評論裏全是“找一個高素質大學生”。
清秀男生在快到體育館時突然跟林婉妍道：“等會你們進去一定要拿好自己的東西，不要輕信別人。”
池旭聽了，似笑非笑地回答：“那我該不該信任你這句話呢？”
清秀男生便很快地勾了下嘴角：“說的好像你們有信任過我一樣。”
雙方便不再說話。
在體育館門口，清秀男生先上前敲了敲門，林婉妍注意到他敲的節奏是三場一短。大概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過了差不多一分鐘，才有人來開門。然而情況比林婉妍想象的更糟，他們對上的不是夥伴們激動的擁抱，而是數把武器。
冰冷的反光讓林婉妍下意識地也把自己的長刀直指對方，習武之人的眼神與常人不同，加上她一路過來渾身沾滿的血，像是個剛從地獄殺回來的羅剎。那些人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有點猶豫該不該放下武器。
“是我們，這兩位剛剛救了我們的命，我就想不如多一個幫手。”清秀男生不動聲色上前，硬朗男生也把兩個姑娘擋在身後。
領頭的人沉默了一下，揮揮手讓其他人放下武器。
清秀男生此刻還帶着笑，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給林婉妍和池旭介紹：“這位是……我們都叫他韓哥，是大學城的保安。因為不知道進來的人有沒有受傷，以防萬一，會先拿着武器。”
但林婉妍何等敏銳，她當然看出來清秀男生是在打圓場，但他眼底可是一點笑意都沒有。要麽他對這個領頭人不甚滿意，要麽……有把柄在領頭人身上。
不過這兩個男生确實沉得住氣，對這個年紀的大學生來說已經十分難得。
林婉妍也點點頭，簡單道：“我們只在這呆一晚，明天就走。”
韓哥沒多說什麽，但他的眼底卻帶着點陰霾。這讓林婉妍對他的觀感十分不好。
韓哥不再糾纏于林婉妍和池旭身上，而是對着清秀男生問：“物資呢？”
“在這裏。”硬朗男生把背包放下來，裏面鼓鼓囊囊都是食物和水。
林婉妍眼睜睜看着韓哥把大部分物資全部拿走，她這才發現體育館似乎分成兩派——一邊是韓哥，一邊是兩個男生所屬。因為一進門，有兩三個和他們一樣年輕的學生欣喜地看了過來，而剩下那二十多人很明顯都屬于韓哥一派。
體育館的人不少，背包裏的物資很明顯是不夠分的。在只給男生他們留了一點沒什麽用的小零食下，那些食物也不夠二十多個人吃。
不少人已經看向了林婉妍和池旭，确切地說，是她們的背包。
林婉妍此刻的眼神完全冷下來，她一揮刀，刀尖上沾的血甩出去，頓時又震懾住不少人。但現在末日三個多月，誰還沒沾點血在身上？為了避免生事，林婉妍再次堅定了第二天天亮馬上離開的決定。
而一旁的池旭突然皺了皺眉，她小聲對林婉妍說：“我想起來了，這幾個學生我們見過。”
“啊？”
“你還記得我們在公寓時，有一個大巴的人和一群大學生起了沖突嗎？”
林婉妍頓了一下，瞬間就想起來了。後面大巴的人還想躲進度假村，被她們想辦法趕走，而當初那群大學生也不知所蹤。
沒想到，居然在這裏又見到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