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懲罰

懲罰

花謝微微眨眼,妃子的家族利益也牽扯着朝廷皇家的利益?

看花謝一臉茫然的傻樣,二皇子好心的給予提示:“想想她們的家族身份。”

良妃和賢妃的娘家身份,都是官……

花謝恍然大悟:“當官的利益在朝堂,那她們為的還是官場事物,不是嗎?”

二皇子揉捏着花謝的手,往上探去:“她們父親都是高官,可一手遮天的高官,你知道賢妃家族有多少田地嗎?”

“多少?”花謝猜不出來,幹脆不猜,二皇子問這話也不是要她猜。

二皇子聲音清冷了一些:“目前至少兩八千頃。”

花謝沉默,趕緊在心裏算算這有多少畝。

五十畝為一頃,八千頃,就是……四十萬畝?!

“……四十萬……畝地嗎?”花謝遲疑道,不敢确定自己的換算。

二皇子冷笑:“明面上不會上報這麽多,在蔡家老家很多人都知道蔡家是大地主,這在百姓中甚至不算秘密。”

花謝不敢想象擁有這麽多田地的家族,會是如何的龐大?

這樣的家族,會擁有何等的權勢!

她家在本地算得上大戶了,擁有上千畝地,那是家族幾代積累下來的財産,是謝家的根,四十萬畝地,那是多大的範圍?

花謝想象有多廣,然後發現,自己想象不出來:“這,這有多大”

不懂,她就請教主子。

“上周西邊外域有個小國,就是一座大城般大小,大概就是幾十萬畝地的規模,”二皇子耐心解答,“擁有四十萬畝地的地主,可謂富可敵國了。”

花謝問:“他家哪來那麽多地都是買的嗎?”

上周百姓所擁有的土地,有朝廷分配的,也可以自己花錢買的。

二皇子道:“就算是買的,買的錢也是貪來的。”

花謝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殿下怎麽知道人家的錢不是正常賺來的”

二皇子用手指點點花謝光潔的額頭:“丫頭怎麽還天真,一畝好地至少二兩銀子,有的地段只會更多,四十萬畝地,近百萬兩銀子,蔡家原本能分到的地,絕對不超過千畝……”

“要是正經經商賺來的錢,買下那麽多的土地,怎麽不敢明确的把自己家裏所有擁有的土地上報給朝廷”

花謝捂住被戳癢的額頭,鼓着腮道:“是奴記性差,沒記住殿下的教導。”

二皇子頭靠在她的肩:“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的是家族人借蔡琦善的名頭做事,不管是誰拿他的名做什麽,只要他受益,最後的帳都會算到他尚書大人頭上。”

二皇子這是要算賬?

不,應該是皇上要算賬。

花謝想了想,問:“那,良妃家呢?”

“周家也有很多,但沒多少人知道,周知南做事向來低調。”提到這些老狐貍,二皇子不禁感到頭疼。

“那良妃身上有什麽是賢妃想要的?”花謝不懂,問題又回來了。

“得查,希望蔡家老家那裏有收獲。”二皇子擡起頭,直起身,一手摟着花謝的腰,一手端起茶。

花謝大膽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殿下不是要把良妃送冷宮嗎?把她送來後,何不直接問她?”

“你是想對她用刑逼問?”二皇子轉頭點點花謝的額頭,“行啊,要不你去問她?”

花謝愣住,真的?還是殿下開玩笑?

良妃怎麽會說

她是想報複良妃,真要她動手,她又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

二皇子笑了:“怎麽,怕了?”

花謝苦惱,皺眉認真考慮了一下,弱弱地道:“殿下,奴婢一介宮女,審犯人并非奴婢的份內事,還是殿下來辦吧。”

她記得“安分守己,做份內事”的名言,若僭越了,或許哪天,她會變成自己讨厭的那種人。

“膽小鬼……”二皇子含笑親親她的唇,心生愉悅,摟着她的腰倒了下去。

隔壁,蘇貴妃斜靠在床頭,手拿一串佛珠,随意轉動着。

兩日後,良妃周若晴被貶為正三品的婕妤,罰入西林宮吃齋思過。

罪名是,周妃在宮中行兇,給皇家聖地撒播血兇之氣。

宮中人皆唏噓,本以為不争不搶溫善的良妃會得善終,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

也有人猜測,蘇貴妃被下毒之事,會不會是良妃做的,皇上才降了罰?

花謝得知這個消息時,并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幸災樂禍之類的情緒。

她呆呆望着西面,西宮前任主人是沈妃,現在,換了一個周妃。

花謝不知道二皇子是怎麽做的,輕易的就把一個高位妃子送入冷宮,但她知道,其中定有陛下的授意。

不知青芒她們會怎麽樣,花謝記得,良妃要對自己下手那晚,青芒和青梅隐晦的提醒自己,可惜自己愚笨,沒領悟到她們的善意。

花謝考慮,下次見到二皇子,要不要請他幫忙。

花謝把來了新鄰居的事告訴蘇貴妃,貴妃依舊是對外不感興趣的樣子,沒有任何表示。

領取食材之日的午後,秦栗來了,還帶來了荷月嬷嬷。

花謝知道,自己可以離開冷宮了。

離開時,她望向西面,猶豫着,不知怎的,她很想見周妃一面。

秦栗打趣道:“怎麽,舍不得走了?”

花謝問秦栗:“秦大哥,周妃身邊的人怎麽樣了?”

“放心吧,都去浣衣局了。”秦栗知道花謝在擔心什麽,這次沒人死。

那就好辦,那裏有葵紫,那左青岳呢?

花謝看着秦栗,不能問他。

考慮了一下,花謝做了決定:“我想見二皇子一面。”

秦栗疑惑:“我們就是回乾東殿。”

花謝堅持:“拜托了秦大哥,我現在有急事想見殿下,見了殿下我才離開。”

秦栗蹙蹙眉,想說什麽,看花謝倔強的樣子又止住,只能道:“那你得等一等,殿下眼下在辦事。”

二皇子已進入官場。

花謝展露笑容:“多謝秦大哥。”

秦栗露出嚴厲的臉色:“你可得真有要緊事,別讓殿下受累。”

花謝點頭保證:“我明白,不會辜負秦大哥的期望。”

她不會變成恃寵而驕的人。

花謝沒幹等着,回去幫荷月嬷嬷幹活,她把水缸給挑滿了,就要離開了,她反而更有勁了。

荷月對花謝也沒那麽冷淡了。

黃昏時分,二皇子來了。

“出什麽事了?”二皇子相信花謝是有要事才急找自己。

花謝已經考慮好,看到二皇子時卻又猶豫了,她猜過二皇子可能知道周妃跟左青岳的事,但無法确定,只要她問,聰明人都能想得到周妃與左青岳的關系,她算不算洩密?

看花謝糾結的樣子,二皇子就知道是關于周妃的事,他握住她的手,露出和煦的笑容:“你就當我是一尊佛像,石頭是聽不到信徒說話的,佛能聽到,但佛不會洩密,你可以相信佛。”

二皇子的話一下子消除了花謝心裏的顧慮,想一想,周妃已入冷宮,自己也不是拿她的秘密去報複她,只要二皇子守秘,告訴他也沒什麽關系。

花謝安慰了自己,反抓住二皇子的手,還是遲疑了一下才問:“……殿下,康郡王的次子左青岳,可還好?”

她緊張地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靜靜看了花謝片刻,他沒問她為什麽關心左青岳,如常摟着她的腰,不安分地游動着:“他已離宮,不能再進宮,本來預定的官職也換了人,還有……”

二皇子頓住,賣起關子。

花謝瞪了他一眼,他才笑道:“沒什麽,就是父皇把康郡王的爵位收回,一家貶為庶民,罪名是康郡王貪國庫百萬銀。”

收回爵位是大事,得有正當的理由,朝廷确實是從康郡王府搜出大量不屬于他家的財産。

而這些財産,是有人放入康郡王府,康郡王也知道,甚至是他看着他人搬進去的,就為了做實他貪贓枉法的罪名,也是他選擇的罪名。

不然,若他兒子睡了皇上的女人事傳出去,他家就不只是被收回爵位,是全家被砍頭。

花謝愣住了,抓緊他的手:“爵位沒了?成為庶民?全家都流落街頭了……”

沒什麽?一個郡王爵位說沒就沒了,是沒什麽?

花謝很震驚,不是為左青岳他家,是為皇權,她再次感受到皇權的威力,連皇室人在皇權下都淪為蝼蟻一般的存在,原本庶民的她簡直是塵埃。

“誰說成為庶民就得流落街頭?他們過的還是比尋常百姓好,就是少了很多奴仆,少了很大的宅子,少了很多的田地而已。”二皇子輕拍她的肩安撫她。

少了這麽多財産,只是而已?

花謝無法茍同,忍不住道:“有的人能因為失去這些而病倒。”

二皇子點點她的眉心:“笨丫頭,你知道皇族人有多少嗎?”

花謝怎麽知道這種事,順着他的話弱弱地問:“多少?”

“十萬人……”二皇子的聲音略有着不确定,“這是估算,沒算上的不知有多少。”

“十萬人?”花謝擡頭,再次驚訝,她無法想象一個家族的人口如此龐大是什麽場面。

二皇子緩緩道:“上周開朝至今兩百零六載,經歷六代,各個先帝的子孫後代層出不斷,嫡子嫡孫們或是獲封爵位,或是繼承爵位,一直延續……”

“皇室宗支數多,子子孫孫不計其數,家家都有些龌蹉事,子孫在各地出生,年月不詳,還有虛報歲數的,數量之大甚至無憑查考……”

“爵位家族擁有許多土地和産業,皇族人還不用繳賦稅,非但不用繳,有的人還貪,即使有一些皇族人因時間久遠而被收回爵位,還是有很多皇族人不勞而獲,從出生到死都靠朝廷養着……”

“這麽多?”花謝忍不住驚嘆。

“你還心疼他們?”二皇子似乎說累了,摟着花謝直接坐在她洗衣服用的小木凳上坐下。

“我也不是心疼……”花謝嘀咕了一聲。

二皇子繼續道:“康郡王歷經四代,在朝堂上早已沒什麽建樹,如今式微,是皇族衆多支脈中的一支,實在不入流,權因青岳母親是皇後娘家親戚,才得以被送入宮給皇兄做伴讀,如果康郡王府有大功,這一次,可能也就是被降爵位而已。”

花謝明白了,皇上借周妃和左青岳的事除去一些皇族蛀蟲,前康郡王家理虧,成為剔除對象也只能悶聲受着。

花謝感慨道:“這麽說,只有繼承皇位的人才不怕落魄,那你……”

話剛出口,她立刻忙閉緊嘴巴,眼神慌亂,這話不能亂說。

二皇子無所謂笑笑:“怕什麽,我這一代還是能享受的,至于兒孫,不是有句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死後哪管得了那麽多,他們的将來靠他們自己,我最多是留點資源給他們,不然,我少生孩子少生煩惱好了。”

看二皇子如此豁達,花謝露出安心的笑容,想了一下,是自己杞人憂天了,以她的身份,只能顧好當下,她的未來就是他,他好,她就好。

天邊的晚霞美麗中透着凄涼,太陽已落入山後面去了,日光即将消失,黑夜就要來臨。

花謝來到西宮,這是她第一次來這兒,門口寂靜無聲,仿佛無活物。

周妃住進來已經四天了。

花謝敲了門。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花謝聽到了跑動聲。

“咔嚓!”開門的是個年輕宮女,比花謝年長,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位是花謝妹妹吧。”對方冷臉打量了花謝一眼,遂換上了笑臉,對花謝很客氣。

這個就是二皇子青睐的女人?

她可是知道花謝,花謝在衆宮女中可是相當有名,大家對花謝是羨慕又妒忌。

花謝不奇怪對方認出自己,從自己的衣飾上能看出自己的身份,整個冷宮的主人和宮女就四人,很好認。

花謝有禮道:“花謝有禮了,打擾姐姐了,我能否見見周妃?”

“是我失禮了,我叫斷情,”斷情把門打開,“妹妹請進。”

蘇貴妃找周妃做什麽?

斷情好奇,一瞬之間有諸多猜測,也不先通報主子,立刻讓人進去。

花謝走進去,斷情關上門,然後先花謝一步朝廳堂走去,扯開嗓子就喊:“娘娘,有人來看你了,是蘇貴妃差人來了。”

斷情對周妃還是用尊稱,但是,花謝卻知道斷情沒太把周妃放在眼裏,這一聲“娘娘”,透着那麽一絲諷刺。

為奴多年,如今見往日羨慕妒忌的對象落難,幸災樂禍都是正常,落難的鳳凰不如雞,被人欺淩,拿來發洩情緒也是常事。

斷情的情緒還沒到欺淩的地方,是因為她還有顧慮。

周妃剛進冷宮沒幾日,還不确定是否完全沒翻身的希望,指不定哪天周妃就出去了呢?

就算周妃出不去,或許有誰在暗中照顧她,就像蘇貴妃那樣,周家還是有人在朝為官的。

屋裏沒人回應,花謝踏入其中,見周妃一身素衣席地而坐于案桌前,默默寫字。

一身雪白的她于這簡陋的室內,如一朵蘭花靜靜綻放在無人欣賞的山谷。

周妃沒有擡頭,完全不給侍女口中提的“蘇貴妃”面子。

斷情回頭對花謝笑笑:“妹妹可能得等等,娘娘專心,一動筆就停不下來。”

花謝不在意道:“多謝斷情姐姐,姐姐可以去忙,不必在意我,讓我在這兒陪周妃一會兒。”

斷情看了看周妃,對花謝笑笑,便出去了。

花謝望了斷情的背影一眼,也不怕被偷聽,冷靜地走向周妃,來到案桌前,直接在周妃對面盤腿坐下。

即将落在雪白紙上的墨筆頓住,周妃持筆的手指捏緊了一些,睫毛微微抖動,她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擡頭,不表現出對不速之客的在意。

之前還對自己卑躬屈膝的人,現在卻跟自己平起平坐,周妃有點不能忍,即使對她有不敬的斷情都沒跟她共坐一桌,這個女人卻……

此刻,周妃感覺受到了侮辱。

花謝不知道周妃的想法,即使知道也不會顧慮她的感受,她們可是仇人,花謝可不敬仇人。

花謝冷淡說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什麽都沒做。”

如果,周妃對左青岳有真感情,就會擔心他。

花謝來向周妃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是告訴她,皇上對她的懲罰,主要不是因為她的背叛,左青岳生命安然。

周妃身子僵了僵,終是擡起了臉,漂亮的眸子閃過諸多色彩,有質疑,有擔憂,有冷漠,有憤怒,有怨恨,有不甘,有無助,有哀傷……

知道自己沒白來,花謝滿意地起身,幹脆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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