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葉蓁蓁

葉蓁蓁

明霁沒等到徐清硯,反而等來了意料之外的人。

着急忙慌趕回去,明霁整理好心情敲響6433的大門,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

或許經此一遭元氣大傷在睡覺,和她生病了需要休息道理是一樣的。明霁沒敢回屋,生怕徐清硯出門錯過,打開大門,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玄關處看書。

一直到天黑,明霁又去敲了徐清硯的房門,依舊寂靜無聲。沒有燈光,更無任何細微的聲響,好似巨大的黑洞藏着未知。

這人一直睡覺,都不會起來起來上廁所的嗎?飯也不吃,難道不餓嗎?明霁心中亂糟糟的,濃重的不安升騰起來。

坐不住,明霁幹脆扒住門,費勁靠近貓眼,黑不隆冬的。新聞上說,毒素若是沒有清理幹淨,極有可能再次複發,沈聿橋也驗證了這一點。大學朋友有一次吃了不幹淨的東西,第一次誤診為腸胃炎,半夜惡心嘔吐強撐着一口氣去醫院結果确診為中毒。

難不成徐清硯也是這樣?

人命關天,沒有時間多想。明霁取下頭上的發卡掰直慢慢伸進鎖孔,憑借感覺一點點撬開。

“幹什麽呢!”一聲大吼,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明霁猛然回頭,身側站定一位身穿黑色旗袍,頭發花白的奶奶正滿臉憤怒地望着她:“現在手藝人都這麽大—明霁!”

情緒轉變的太快,明霁晃了下神,待看清眼前人時,放下手中動作:“葉蓁蓁?”

這是明霁的房東,一位優雅又漂亮的奶奶。

說起來也是一樁趣事。明霁碰巧在超市幫助被人為難的葉蓁蓁,為了感謝她,直接低價出租了自己空閑的房子,明霁從沒有見到過天上掉餡餅的現象,這種好事,做夢都不敢夢這麽大的。

遵循年紀和稱呼規律,明霁一開始是一直喊葉蓁蓁奶奶的,她聽了之後很不高興,告訴她千萬不要再從自己口中聽到“奶奶”這個稱呼,又老土還不時髦,于是明霁便一直喊她的名字。

“明啊。”葉蓁蓁看看她的臉又看看鎖孔中插着的發卡,着急道:“你是遇到什麽天大的困難了嗎?你要是真的很急,你和我說,我有的是錢,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這要是—”她特意放低聲音:“被人發現了,多不光彩啊!”

明霁迷惑,聽完最後一句恍然大悟。這是把自己當盜賊了,也是,誰會閑着沒事撬人門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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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鄰居吃豆角中毒了,我擔心他毒發暈倒,叫了幾次門沒人答應,實在無奈出此下策。”

“不會吧!”葉蓁蓁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自動挂斷前的最後一秒,聽筒傳來極其虛弱的聲音,帶着微微的不悅:“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貓頭鷹啊,跑來騷擾人?”

“你好好說話。”葉蓁蓁回怼一句:“人沒死就成,聽說你中毒了?”

對面:“誰告訴你的,胡說八道!”

“鬼門關過一遭,閻王爺沒教你好好說話嗎?”葉蓁蓁放下心:“明天去看你。”

徐清硯用氣音說:“不要過來添亂。”

“我好心要探望你,怎麽能—喂?喂!”嘟嘟聲響起,葉蓁蓁話都沒說完,徐清硯已經挂了電話。

葉蓁蓁忍不住吐糟一句:“嗨呀,臭小子,氣死我了。”

一直在旁邊插不上話的明霁終于問了一句“葉蓁蓁,你剛才是在和徐清硯打電話嗎?”

葉蓁蓁手指停下浏覽的動作,驚喜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啊,沒想到你們已經熟到這種程度了。他這個臭脾氣我還以為他會對你出言不遜呢,你搬進來那一天我提心吊膽的,诶呦,真怕他罵你。”

已經挨了無數次罵的明霁腦海中形成一個模糊的猜測:“所以,徐清硯是您孫子?”

葉蓁蓁點點頭:“不錯,但是外孫。”

明霁希望現在中毒,進ICU的是自己。

現在的情況是,自己房東的外孫因為投喂豆角而進急診又當場被抓住撬鎖。

“所以他現在沒事?”

“應該沒事。”葉蓁蓁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擔心,我外孫閻王爺不敢收他的,不然天理難容!”

明霁表示贊同,他那張毒嘴,小鬼也難敵。

“得了,收起你的發卡回去睡覺吧,我也該回去了。”葉蓁蓁說完轉身要走,明霁追上他:“葉蓁蓁,大半夜的,要不別走了在我這住一夜,路上不安全。”

“沒事,反正我也是過來找他拿快遞。”葉蓁蓁笑說:“我有司機。”

明霁一口氣沒咽下去:“快遞?”

“對啊,說起來,我還寄錯地址了呢,軟磨硬泡讓他幫忙拿回來好幾天不搭理我,這不,我才趁着有時間過來拿。”

驚天大雷劈在天靈蓋上也不過如此了。

明霁真想殺了自己。

鬧劇連環套,誰的人生經歷也沒她精彩又曲折吧?!

明霁這夜睡得極為不踏實,書上搜了半天相關詞條的帖子,沒有一個有實質性幫助,反而增添了她的煩惱。

半睡半醒間,腦子混混沌沌的。

第二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明霁就醒了。她這個人有個習慣,心中只要有事前一天夜晚是絕對睡不着的,第二天會因為事情吊在心中早早睜眼。

事情一直懸而未決會讓她嚴重失去安全感。

船到橋頭自然直是不可能的,自然沉才是常态。

對着鏡子反複練習道歉的話語,臉笑得發僵,明霁才打車去了西灣。

她又多請了一天假,葉蓁蓁告訴她:“這小子想來不喜吵鬧,生病更是讨厭。只要心情不好他就會去西灣待上幾天,那裏清靜也适合養病。”

不知道徐清硯喜歡什麽,明霁每樣多買了一點以及沒能按時送出的藥品再一次踏上了敲響徐清硯門的旅途。

一路上,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大面積的綠化帶和形狀各異的噴泉。低的可怕的容積率,除了花草樹木幾乎見不到多少人。

以前對富人的了解全部來源于真假參半的網絡,明霁呼吸着沒有雜質的空氣,小小震驚了一把,後悔沒有好好打扮一番。

莫名有土狗進城的好奇新鮮和格格不入感。

沿着一條小徑走過去,一棟中式風格的房子出現在眼前,明霁站定,摁響門鈴。

……

沒有動靜,大門依舊嚴絲合縫,明霁比劃了一下,哪怕變成紙片她也進不去,而撬門……

非緊急必要時刻,不要見警察叔叔。

明霁擡頭望向遠邊的天空,太陽懶洋洋地挂在天邊。灼熱的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風裹挾着熱浪倒灌進胸口,呼吸間有一萬個蟬鳴響徹。

“沒睡醒嗎?”明霁盡量站在陰涼處,對着類似人臉識別的東西研究起來。

沒見過還是小心為上,明霁又敲了敲門。

忽然,“咔噠”一聲,大門打開一條極小的縫,一束光線溜進去,照亮門內的人。

徐清硯臉色蒼白,異常疲憊的樣子,幾天不見,他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徐、徐老師。”明霁擺正姿勢笑起來。

“在門外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徐清硯聲音很輕,音色一如既往地冷:“太陽那麽大也沒曬幹你腦子裏的水嗎?想中暑不要跑到我這裏。”

明霁維持臉上的表情不變:“我找不到人肯定會離開的呀,可你不是開門了嗎,而且我耐熱,就算發生意外我保證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徐清硯無言,帶着嫌棄推開門:“進來。”

明霁輕手輕腳鑽進去。

徐清硯随手從鞋架上拿了一雙拖鞋扔在地上:“自己換上。”

拖鞋大得可以塞下兩只腳,明霁踩着一步一聲響的鞋子亦步亦趨跟在徐清硯身後:“徐老師,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現在不是看到了?”徐清硯挪到沙發旁整個人陷進去:“托你的福,能說話,會走路,大腦清醒。”

明霁知道這又是在諷刺人了,非常能接受,罵罵她心裏也沒那麽不好過了。

“甚好,有句話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徐老師你往後絕對會好運連連的。”

“廢話太多。”徐清硯半眯着眼睛問:“你來幹什麽?”

明霁放好花束和随身攜帶的物品,關心道:“我來探望你。徐老師,非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中毒這件事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嚴重的後果。”

徐清硯掀起眼簾,靜靜地看了明霁幾秒,而後開口:“所以?”

“所以我來負荊請罪。”明霁拿起桌上的捧花:“你看哈,這些是我讓店員精心挑選的花。百合,祝你早日康複;綠桔梗,代表自信陽光;洋甘菊,象征不怕困難。雖然和這件事沒多大聯系,但寓意極好,希望你能病魔退散,趕快好起來。”

明霁又舉起左手中的狗尾巴草:“這是來的時候我在路邊摘的,生命力特別強的小草,長得很茂盛。”她看向徐清硯的眼神清亮:“綠色是希望也是新生,保佑你平安,祛除晦氣。”

徐清硯沒說話起身去了沙發另一邊。

明霁手指上下翻飛:“不要看它是顆草,其實用處也大,我小時候生病沒人陪我,一個人難免孤獨,實在寂寞我就特別喜歡找它玩。你看,可以變成很多形狀。”

徐清硯調好溫度,轉身。眼前,濃郁的綠色暈染開來。

是小兔子樣式的狗尾巴草。

耳朵長長,四肢短短 ,眼睛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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