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微信
微信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喊她，明霁猛地驚醒，她直起身，感覺身上有什麽東西滑落，低頭一看是一張毯子。
她轉過頭，看見唐念站在車窗邊，她還坐在車裏，旁邊座位已經沒人了。
明霁疊好毯子放回去，唐念替她打開車門。
“你怎麽來了？”
唐念錘了明霁一下：“你個沒良心的，還我怎麽來了。給你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我還以你被關在監獄裏出不來，給我吓得都準備去撈你了。”
明霁掏出手機一看，通知欄上堆滿了紅點，她笑道：“不要瞎想，怎麽着我都是個守法公民。”
“哎，”唐念嘆了口氣，“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路見不平也要顧好自己的安危，你看哪個人和你一樣上去就莽和人幹架的。”
“你知不知道，我問了我法律系的朋友，她說這種事搞不好真的要被拘留，更嚴重的還會判刑，人一輩子清清白白的多好呀，你要是真的留了案底那可真是天塌了。我還得掰着手指頭數着天數去探望你，一想到你穿囚服剃發的樣子我渾身難受，我……”
明霁無奈，她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在唐念的口中，她搖身一變成為了罪大惡極的凡人，永世不得超生。明霁雙手合十：“好了好了，我一定一定會記住的，你可別念緊箍咒了。咱們趕快回去吧，我身上好難受都要馊了。”
唐念還想再問問徐清硯的事情，看到她這一身乞丐打扮，縱然再好奇只能暫時摁下去：“是得好好休息了，快走吧。”
浴室中，唐念已經提前放好熱水給她，明霁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半幹着頭發直挺挺倒在床上。
可能是在車上睡了一覺的緣故，明霁現在一點睡意也無，異常清醒。
星期五早上她沒有早課，這意味着明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
唐念怕熱，卧室的冷氣開得很足。她覺得有些涼，裹緊被子依靠在床頭，打開手機登上自己的個人賬號，記錄一下今天發生的奇遇。
沒寫幾個字，“叮”的一聲，明霁快速調小音量，點開信息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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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備注名“徐老師”的號碼發過來一條信息。
【徐老師：到家了？】
時間是一個小時以前。
明霁想了想回複道【早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的毯子。】
那邊秒回。
【徐老師：不用謝，口水小姐。】
明霁：？？？
【什麽口水。】
【徐老師：你真是屬魚的嗎？如此健忘。】
明霁；【你不要随便給人換物種，我明明屬兔子的。】
【徐老師：我知道，口水兔子小姐。】
明霁：……
一來一回，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互相發了十多條信息，明霁終于琢磨出一點不對勁來。
【我們難道要一直這樣發來發去的嗎？很麻煩，還耗話費，你有微信吧，我加你一個。】
對方沒動靜了，明霁無言，下拉導航欄，發現已經淩晨三點鐘，從來沒有這麽晚休息。明霁打了個哈欠，準備關機，信息跳了出來。
明霁強撐着精神加了上去。
微信名稱很随意，和他本人一樣的冷，簡簡單單一個标點符號。頭像意外的黃嫩，模模糊糊的，明霁放大了看才發現是一個海綿寶寶。
嘿！這人莫不是內心藏了一個小孩兒？
好奇心驅策她點開徐清硯的朋友圈，卧室裏黑漆漆的，只有屏幕上的熒光照亮她的臉，轉了幾圈之後，明霁興味索然地放下手機。
背景是白的，朋友圈一片荒地，比她的人生還要無聊。
她退出去，簡單改了備注給手機充上電，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合眼睡去。
明霁睡得正沉時，一陣刺耳的鬧鈴聲響起，她迷迷糊糊伸手關掉手機鬧鈴，在心裏默默數了六十秒之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身。
眼睛又幹又澀，淚水亂流。明霁喪屍般走進洗漱間，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湊近一看，眼下烏青和将死之人沒有本質區別。
提心吊膽刷完牙，明霁在冰箱上貼好便利紙換上運動裝穿戴整齊出去晨練。
習慣了生物鐘，已經無法安然睡下去。
況且最近大魚大肉吃多了，她好像長胖了一圈，這個人臉腫了不少。
濯清小區特別人性化，人文關懷做的一向好，附近有一小片公園，綠樹成蔭很适合鍛煉。從湖面上吹來的風涼涼的中和七月的燥熱，明霁照常跑了五圈，找了一處座椅休息。
陽光從樹梢灑落，星星點點，明霁舉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剛剛八點鐘，遠處的街道已經忙碌起來。
袅袅炊煙生起，空氣中彌漫着豆漿油條的香味。
來來往往的人行色匆匆，争分奪秒擠上早班車。
陸陸續續有老人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和兩三好友聚集在大樹下推開了棋牌。
轉角的連廊上人們按順序排好，二胡激昂的聲音響起，喚起沉睡中的城市。
沒有生活壓力，不用為生計奔波，明霁稍稍幻想了一把自己老年的退休生活，大概也和眼前優哉游哉聽戲曲的老奶奶一樣幸福吧。
肚子有些餓，明霁逛了一圈從左側出口出去。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一個爺爺開着裝滿蔬菜和水果的三輪車，轉彎沒控制好角度，車輪壓到路邊的臺階，整輛車側翻過去，瓜果滾落一地。
老人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無措地看着一地的混亂，沒有着急撿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對着後來的車輛合掌道歉自己堵住路口的行為。
明霁把手機塞進兜裏跑到車的右邊，扶上車把，用力推：“爺爺，您別慌，我來幫您。”
明霁打小幫着家裏幹活，又時常去武術館中學習防身技巧，手腕的力氣在日積月累中練了出來。這車看着小巧，實則全身是鐵，明霁使出全身的力氣也只拉起來一點，手上印出紅痕。
爺爺很感激：“哎呦，謝謝小妞，不過這車很沉的，你恐怕推不動，別碰傷了你的手。”
“沒事兒，我的力氣雖然小，但是聚少成多呀。”
明霁指着從車上下來的男子，笑嘻嘻的。
大哥一臉和善：“大爺你人沒事就成，我不着急趕路也就順手的事兒。”
過往的路人越來越多，紛紛停下車合力幫助老爺爺推車。
明霁站在車頭的位置，用力向後仰，她沒注意到身後一輛黑色的車停下默默打開雙閃警示過往的行人車流，然後下車一起幫忙。
終于在衆人的合作之下，三輪車重回正軌，車上的物品也完好無損地一一碼放整齊。
明霁撿起掉在腳邊的一枚桃子正要放回去，老爺爺突然伸手一檔遞過來裝滿的塑料袋，笑道：“小妞謝謝你，這些都是我們自家種的，很健康，特別甜。”
明霁擺擺手：“不用了爺爺，我只是盡了綿薄之力，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你不喜歡？”老爺爺換了另外一袋，“這是我種的豆角，特別脆，綠色又營養，你們年輕人不都喜歡這種無公害無污染的有機蔬菜嗎？”
“不是。”明霁如今對豆角都PTSD了，總是勾起她不美好的回憶，“爺爺您真的不用給我，我并不是為了得到您的回報而選擇幫助您的。”
“好吧好吧，我是老了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思維方式。”老爺爺戴好遮陽帽，坐上車子：“我要走了，小妞你後退一點，我拐個彎。”
明霁往旁邊樹蔭靠了靠，一通折騰下來，她全身是汗，想着等綠燈亮起之後再走。
她使勁用手掌扇風，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三輪車。
她學會開的第一輛車就是三輪車，這是她外婆教的，三輪車上承載了太多幸福的回憶。
不知怎麽回事，老爺爺的車子一直沒動，仿佛摁下暫停鍵。他左瞅瞅右看看車子紋絲不動。
明霁擦了擦額角的汗，大聲說：“爺爺，我看看吧，我會開。”
老爺爺不好意思地笑笑：“車買了很多年，老毛病，今天應該是摔的狠它倔脾氣上來了。”
看來感情很深。
對面還有十秒就要紅燈，明霁輕輕轉動車把。前方停着一輛車，她打算從側邊繞過去。
車還真是破舊，前面的油漆掉了大半，很像小時候外婆開的那輛車。
不過後來外婆不開三輪車，她喜歡嘗試各種新鮮的事物，從她六歲以後外婆改開拖拉機。
特威風，特霸氣。
轉了半天車把，車輪還是不動，明霁觀察到右邊的手剎向上斜，許是磕倒的時候觸碰到了。
她用力向上一擡，腳邊的踏板彈起。
明霁坐正輕轉車把還是不動，她有些着急，把能想出的問題都想了一遍仍然沒找到故障出在哪裏。
熱鍋上的螞蟻轉了幾圈，身後響起一道聲音：“下來吧，我來。”
她擡頭，徐清硯從車後露出臉，手中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他把袋子遞給旁邊的大爺，示意明霁下車。
明霁愣了兩秒，乖乖地從車上下來移到旁邊。
徐清硯轉了轉車把，抱起雙臂溜了一圈車身，接着他在車頭位置停下來提起褲腳蹲下來，低頭靜靜看了幾秒鐘。
轉身說：“其它沒什麽問題，線路松動導致的接觸不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