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食盒
食盒
徐清硯先把車開到附近的臨時停車位，又推着三輪到不妨礙車輛通行的空地。
然後他拿出螺絲刀和扳手開始修理線路。
蟬鳴嘶啞，明霁流着汗去路邊的小攤上買了三杯冰鎮酸梅湯。徐清硯的速度很快，他檢查電路又試着開動，沒問題之後交給老爺爺。
“大爺，夏天溫度高，您的車年齡太大很容易出事故，路上千萬小心。”
他又叮囑：“袋子裏是跌打損傷藥，每天噴塗在傷口處一天三次，天熱注意傷口不要發炎。”
老人走後，明霁拿着酸梅湯目瞪口呆地遞到徐清硯面前：“徐老師，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你竟然會修三輪車還會開！”
“以後多看點書吧，這樣一驚一乍的顯得你很無知。”徐清硯接過明霁手中的酸梅湯吸了一口，皺了皺眉：“難喝。”
明霁嘗了一口，酸甜冰涼又開胃，很解暑氣，分明很可口，大少爺的嘴巴不僅毒辣而且挑剔。
“對了，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徐清硯投來看傻子的目光：“回家。”
“你不住在西灣了。”明霁想起一件事：“那耶耶怎麽辦？”
好久沒見怪想念的，它一條狗住那麽大的房子沒有人陪多孤單啊。
還有吃飯，沒人喂它不會餓死吧！
明霁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也太慘了，慘絕人寰。
“不勞你多管閑事，倒是你又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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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硯傾身靠過來。
“我在想你的臉上蹭了好大一塊黑灰被人拍了醜照做成表情包怎麽辦。”明霁指了指自己的右臉。
徐清硯轉頭看向後視鏡，什麽都沒有，倒是臉有點微微紅。
他盯着明霁看了片刻，移開目光：“無聊。”
“開個玩笑而已，不要當真。”明霁笑笑說：“其實我是在想你能不能大發慈悲載我一程，太陽好大我不想走回去了。”
“可以跑回去。”
“我會中暑的。”
“上次也沒見你有什麽問題。”
“上次是上次，這次情況不一樣，我不保證這次不會碰瓷。”明霁放低聲音：“求求你了。”
徐清硯：“……上來。”
“好耶！”明霁歡呼：“少爺你真是個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好人順風順水順財神，佛祖會保佑你的。”
徐清硯：“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那馬克思恩格斯會保佑你的。”
徐清硯：“廢話真多，再不上來我走了。”
明霁連忙止住話頭，歡喜地坐進去。和上次的車不一樣，這次的明顯更舒服。
“少爺，你是不是有很多輛車？”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好有錢。”明霁發出由心的感嘆，她雖然認識的車标不多，但她特別善用身上最值錢的手機搜索，一出來真是不得了。
全球限量款，目前已經絕版，如此大搖大擺開出來還随手停在路邊，也不怕磕着碰着，明霁真的尤其羨慕嫉妒恨。
“你又知道了？”
明霁挑了挑眉：“那當然，我可是做夢都想當有錢人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買一輛。”
徐清硯笑一聲：“那你想着吧。”
明霁：“……”
路過一家早餐鋪，明霁戳了戳徐清硯：“你能不能靠邊停下車，我想買個早飯，現在好餓。”
說完，肚子配合地叫了幾聲，明霁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清硯靜了片刻，降低車速，反手從座位上拎出來一個保溫盒扔給明霁：“看來你想當有錢人的決心也不是那麽堅定。”
“你怎麽能諷刺我的夢想！”明霁反駁一句，低頭看向懷中的保溫盒滿懷期待：“我能打開看看嗎？”
徐清硯幹脆道：“我的車不是你的移動餐廳。”
“好吧。”明霁緊緊抱住食盒，：“我會好好吃完給你送回去的。”
回到家以後，唐念已經走了，桌上的早餐只留了個牙印子，旁邊附帶一個哭臉。
“早飯挺保熟的。”
明霁：“……”
算了，她的天賦大概沒點在廚藝上吧。
她看向桌面上的保溫盒，迫不及待打開。不知道徐清硯的手藝如何。
那邊徐清硯正在收拾自己的房間。幾天沒回來，灰塵浮的到處到是，他不喜歡別人侵入自己的私人領域，所以各種家務活都是他親身上陣。
洗完澡出來，放在桌面的手機震動不斷，徐清硯納悶地拿起手機，首頁折疊了很多信息，全部來源于一個人。
徐清硯拿起手機點進聊天頁面。
【刀刃小姐：哇塞聞着好香。】
【刀刃小姐：這個三明治好好次！】
【刀刃小姐：這個面好鮮，有種游走在雲朵上的感覺！】
【刀刃小姐：刀工精湛，擺盤也很精致，你是隐藏的五星米其林大師吧！】
每一條消息附帶一張表情包外加一張圖片，徐清揚手指戳在上面不停地滑動，一直到底部然後又彈出來一條消息。
是一個視頻。
鏡頭一開始對準保溫盒，聲情并茂地講述徐清硯做的飯菜，“讓你一飽眼福，看看這個三明治，一定很金黃酥脆，還有這碗面，我已經流口水了，不知道怎麽做的竟然還沒有坨。來，朋友先吃。”
接着鏡頭轉向自己，明霁規規矩矩紮了個丸子頭，旁邊擺着電腦和紙巾，滿滿的儀式感。
“我給你說一下味道，你自行想象。”
她吃飯很安靜，腮幫子鼓起來像個小倉鼠。吃飯的順序也頗有講究，先一口一口吃掉裹着雞蛋和火腿的三明治，慢慢用舌尖舔掉粘在嘴唇上的殘渣，之後用筷子卷起根根分明的面條，大口塞進嘴裏細細咀嚼，眼神中透着滿足，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中，表情幸福而享受。
喝完最後一口湯，明霁仰頭地靠在椅背上“啊”了一聲，手覆蓋在臉上。
鏡頭再次照到她的臉時，眼眶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嗎？這碗面我竟然吃出了家的感覺，特別像在我生病時吃不下飯外婆給我做的面。也是這樣，不鹹不淡，滿滿一大碗卧着荷包蛋，我每次都是留着最後才吃，吃完之後她會獎勵我一個用草編的蜻蜓很好看。”
她摸了把眼淚：“她還會給我做雞蛋糕，黃黃的，上面會滴幾滴香油放上蔥花，我的最愛。最懷念的那段日子可惜再也回不來了。”
後面大概還有十秒的內容，徐清硯還沒看完就突然消失，明霁撤了回去。
【刀刃小姐：抱歉發錯了。】
【刀刃小姐：那個，你應該沒看吧，都是一些瑣碎的內容哈哈。】
徐清硯手指停在屏幕上方，思考片刻打下幾行字。
【毒舌大王(ToT)：看到什麽？你又偷偷摸摸做了什麽虧心的事情。】
【刀刃小姐：沒有，我光明正大！謝謝徐老師的投喂，我等下給你洗幹淨送回去~】
【刀刃小姐：你做的真的好好吃，我太感動啦，徐老師你真的是很擅長生活。】
徐清硯逐字讀完，關掉手機，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也許是時候該研制幾道新菜品了。
明霁慎重地讀完徐清硯的信息，輕輕拍了拍胸口，還好自己的感性沒有被看到，要不然他一定會嘲笑自己沒出息。
她腦海中已經能夠想象出徐清硯面帶揶揄的表情，說一句“吃個飯也能把你吃哭，你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嗎？”
一陣惡寒。
明霁收拾完碗筷跑到廚房打開冰箱。
來而不往非禮也。
沒有人有義務給她無償做飯。
她想給徐清硯做點什麽東西當做回報，否則過不去心裏的這道坎，盡管對他而言大概只是件順手的事情。
但翻箱倒櫃也沒找到令她滿意的東西，冰箱更是冰冷得凍人。
臨近期末連去超市購物的時間都沒有，她只從角落裏扣出來幾袋辣條和方便面，以及趁着商場打折瘋狂囤積的巧克力。
明霁扶額，已知徐清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有錢有顏還有尚未挖掘的新技能。
是個不折不扣的高富帥，她一個貧貧無奇的窮了不知多少代的負家女根本送不起貴重的禮物。
萬萬想不到，世間會有餘額不足這種人間疾苦，蟒蛇一樣死死纏住她。
算了，保溫盒晚點送也沒關系，目前要緊的是要趕快上班。
抓狂，正義可以遲到，為什麽上班不行！
明霁綁好頭發，簡單擦了點防曬，帶着上墳的心情出了門。
回到學校時還沒正式開始上課，明霁像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一樣癱倒在桌子上，眼睛要閉不閉地盯着窗臺上的花草。
綠油油的，生命力比她都旺盛。
薛佩珠見了，關心道：“明霁姐，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明霁轉了個方向：“我在想送……熟、熟人什麽東西才好，絞盡腦汁也拿不定主意。”
徐清硯的身份在她這裏沒有準确的定義。說是鄰居吧，又比鄰居更親密；朋友，根本沒到那種無話不說的地步，只能模糊處理。
薛佩珠想了想：“禮輕情意重，既是熟人肯定不會計較這些虛的，實在太糾結，可以詢問對方的身邊人或朋友，來一招投其所好。”
明霁聽完，鼓了鼓掌：“佩珠，真有你的，簡直是我的救星。”
薛佩珠腼腆道：“因為我也經常為給我男朋友送禮物發愁，都總結出一套經驗了。”
明霁印象中是有這麽個事。
偌大的辦公室，僅剩她這一棵獨苗苗，旁邊的同事聽了一個二個都來打趣。
“喲，我們小霁也要開竅了。”
“終于談上了！那個誰，把賭的錢給我，快點快點快點！”
“誰啊，是咱學校的還是哪兒的，長相如何？家住何地？有錢與否？”
“……”明霁無言以對。
如果可以，她願意一個人生活一輩子。
談戀愛結婚什麽的，麻煩又瑣碎。再者，她就是個異性絕緣體，身邊的男人五個手指頭能數得過來，蚊子都是母的。
唯一的一個徐清硯，罷了，她高攀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