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向容帶着自己的小兒子走在繁華的大街上,從前兒子小,她一直不放心讓兒子出來,今年兒子四歲了,又一直乖巧懂事,她也不想過分拘束他,就在今天帶兒子出來了。
“寶寶,累不累啊,要不要娘親抱?”向容問道。
阮虛白甜甜一笑,“娘親,我不累,可以再走一會兒。”外表四歲的阮虛白,實際上是個心理年齡三十多歲的成年人,自然不會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時時刻刻要人抱。
一個老婆婆顫顫巍巍地迎面走過來,在走到向容旁邊的時候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向容條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了她。
老婆婆滿臉感激地擡起頭,“夫人,多謝您,您真是個好心人,還好有您扶了一把,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恐怕要摔壞了。”
“舉手之勞而已。”向容笑吟吟道。
“夫人,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找不着家了,您再發發善心,送我回家吧,我給您磕頭了。”說着這老婆婆就要跪下。
向容自然不會忍心這麽大年紀的老人家給她下跪,連忙攔住,“老人家,使不得,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家。”向容交代自己身後的一個家丁,“你好生把老人家送回去”,就帶着兒子接着逛街。
阮虛白看着那個老婆婆的背影,總感覺有一股違和感,這街上這麽多人,這老婆婆為何直直地朝他們走過來,又偏偏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摔倒,還向他們求助,他這一世的娘親和他都穿得光鮮亮麗的,一看就是權貴之家,這老婆婆不怕沖撞了貴人嗎。
猝然,阮虛白被一股大力拽進一個陌生的懷抱,還被死死地捂住了嘴,抱着他的這個人跑得飛快。
向容被帶得踉跄了一下,等她擡起頭,已經看不到兒子的身影了,她在那一瞬間如墜冰窟,想讓身後的家丁去追,卻說不出話來。
還好剩下的這個家丁機靈,急忙追了出去,都沒顧得上跟向容說一聲,因為他知道,小少爺是季家的寶貝,今天小少爺要是真的丢了,他鐵定沒好果子吃。
秋華看見自己夫人這麽片刻就出了滿頭的冷汗,就知道她已經急得說不出話了,趕緊出主意道:“夫人,咱們還是盡快去報官吧,人多找起來也快。”
向容的眼神從恐慌漸漸平息下來,“對對,秋華你快去報官,曉雲,你去找老爺。”
男人手上滿是粗糙的繭子,把阮虛白的臉磨得生疼,不過現在情況危急,根本顧不上這些,這人對京城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帶着他在小巷子裏左躲右閃,游刃有餘,阮虛白知道一時半刻他娘親的人恐怕是追不上的,他要想想辦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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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男人跑到了一處隐蔽的巷子裏,他回頭看了看,然後用空閑的那只手謹慎地敲了敲門,門開了,是那個聲稱自己找不到家的老婦人,男人一閃身進了門。
而在兩條巷子之外,是跟丢的家丁,他正無助地轉着圈,心想這下糟了,弄丢了小少爺,他們恐怕完了。
“二牛,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老婦人滿臉後怕,畢竟季家可不是他們這種人家能惹得起的,稍有不慎,人家就能像捏死螞蟻那樣除掉他們。
被喚作二牛的年輕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娘,有什麽可擔心的,我還甩不開一個家丁嗎。”說完,他看了正癱倒在牆角的,送他娘回來的那個家丁一眼,又道:“季家也不過如此嘛,家丁都是些蠢貨,一碗水就放倒了。”
阮虛白一直在暗中觀察這裏的環境,破舊昏暗的房屋,家裏的家具少得可憐,他感覺不對勁,他們怎麽可能大搖大擺地把自己帶到家裏來,這樣豈不是太容易被發現了,最大的可能是,這裏只是一個中轉站,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如果是一般的人販子團夥,應該不會對他這樣的世家子弟下手,畢竟風險太大了,他自己幾乎從未出過門,不可能是他惹了什麽人,那麽,估計就是他父母有什麽仇家了。
這兩個人沒有耽擱太久,幹脆利落地給他換了一身小女孩的衣服,還給他的臉抹了一層東西,四歲的孩子原本就沒有長開,這麽改頭換面一番,不是非常親近的人壓根都認不出他。
阮虛白看他們準備的這麽齊全,猜到他們是要帶他出城,原本打算到時候見機行事的,誰料到這二人居然很是謹慎,臨走之前給他灌了迷藥,沒撐多久他就被放倒了。
二牛和他娘帶着季明竹出城,而此時向容身邊的另一個丫鬟曉雲正拼命地跑去廷尉府給季寒徹報信。
城郊停着兩輛馬車,二牛上了明顯貴重些的一輛,裏面坐着一個男人,眼神陰翳,看到季明竹狼狽的樣子時露出了嘲諷的笑,他在季明竹的臉上狠狠掐了一把,心想這小崽子總算落到他手裏了,等季寒徹在青樓裏找到他的寶貝兒子,不知道是怎樣一種心情,想想就讓人痛快。
“老板,人給您帶來了。”二牛谄媚地對男人點頭哈腰。
孫成敷衍地應了一聲,假惺惺地道:“做得不錯。”他扔給二牛一個錢袋子,鼓鼓囊囊的,二牛和他娘都雙眼放光地摸着,不舍得松手。
瞧見這一幕,孫成心下的不耐煩更甚,他出言強調:“這些只是定金,等你們把這小崽子賣得遠遠的,還有的是錢犒勞你們。”
二牛他們千恩萬謝地答應了,之後就被孫成趕了下去,坐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季明竹在孫成在的時候就醒了,只是一直裝昏迷,饒是他定力不錯,也差點被孫成那一下掐得動彈。孫成,這不是他外公的學生麽,明明之前對他們家人的态度還挺好的,怎麽就對他爹恨之入骨了,要把他這麽一個四歲的孩子賣到青樓裏去。
不行,不能再等了,爹娘那邊現在應該在派人找他,估計快急瘋了,如果他被帶到別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這副小身板兒更跑不了,還不如賭一把。
季明竹一直警惕地聽着外面的動靜,等到他确定周圍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猛地跳起來扇了面前的人一巴掌,然後跳下了馬車,雖然摔疼了,但是他不敢停下來,繼續拼命地跑。
老婦人年紀大了,被他這拼盡全力的一巴掌甩懵了,反應過來之後大喊:“不好了,二牛,這小畜生跑了。”二牛把馬車停下,二話不說就去追,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小雜種,還敢跑,被老子抓到剝了你的皮!”
季明竹不敢回頭,果斷地往山裏跑,山裏到處都是樹和石頭,想找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他憑借着身形小的優勢,在林子裏穿梭,又不停地往溝裏鑽,二牛的行動很受限,一時半刻還真抓不到他,二牛他娘焦急地等着兒子回來。
季寒徹接到消息就立刻帶人出來趕到了城門口,問過守城門的士兵,就在前不久,有三輛馬車出過城,其中只有兩輛是往同一個方向去的,季寒徹果斷下令去追這兩輛馬車,他的直覺告訴他,那輛落單的馬車是圈套,不過他還是留了兩個人去追,以防萬一。
他騎着馬,速度很快,沿着路上的車轍印,不一會兒就趕到了季明竹逃跑的地方,他一看二牛的娘神色慌張,就知道事情估計跟她有關系,季寒徹騎在馬上,一手執着缰繩,一手拿劍指着王氏,厲聲道:“你們搶來的那個孩子呢,說出來饒你不死。”
王氏被他殺氣騰騰的樣子吓得腿軟,哆嗦着指了指剛才季明竹逃跑的方向說:“往,往山裏跑了,我兒子去追了。”季寒徹吩咐一個屬下,“看好她。”之後迅速下馬往山裏去了。
此時季時竹這邊還是生死時速,他跟二牛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已經能聽到二牛的叫罵聲了,突然,他腳下一滑,從一個坡上滾了下去。
剛下過雨,因此二牛留下的痕跡很明顯,季寒徹很快就找到了他,逼問之下才知道兒子自己逃出來了,更不妙的是,天公不作美,頃刻之間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在林子裏什麽都看不清,更別提分辨出哪是四歲孩子留下的足跡了。
季寒徹恨極,這樣的天氣,想找到一個四歲的孩子簡直是難如登天,但是時間拖得越久,兒子就越危險,這山裏蛇蟲鼠蟻樣樣俱全,随便一個都能要了兒子的命,越想越氣,頭腦一向冷靜的廷尉監此刻卻控制不住心中的殺意,毫不猶豫地捅了二牛一劍,二牛慘叫一聲卻不敢反抗,他開始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貪圖錢財做這樁要命的生意。
“分頭找,什麽時候找到小少爺,什麽時候回去。”季寒徹吩咐道。
一個下人遲疑道:“老爺,這麽大的雨,分頭找多不安全啊,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
季寒徹已經走出去老遠了,他連頭都沒有回,“當務之急是找到小少爺,要是找不到,或者讓小少爺受了傷,你們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