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這是自己這一世的親人嗎,看起來都是很親切的人呢,為了防止露餡,阮虛白并沒有着急開口,只是盯着丁碧屏看。
丁碧屏以為他是到陌生的環境裏害怕,笑盈盈地告訴他:“叫我丁姨就好,我夫君上山采藥的時候發現的你。孩子,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一個人在山上呢?還受了那麽重的傷。”阮佩星倚着她,歪着腦袋看阮虛白,對這個漂亮弟弟很是好奇。
原來不是自己的母親,可是她說自己一個人在山上,為什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阮虛白困惑地皺了一下眉,乖乖回答:“丁姨,謝謝您和叔叔救了我,我不記得自己姓什麽了,只記得我的名字是虛白,至于我為什麽會在山上,我也不知道。”
丁碧屏一愣,這孩子該不會磕壞了腦袋吧,那可糟了,于是追問道:“小白,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家在哪裏啊?”
阮虛白失落地搖搖頭,“不記得了,丁姨,我什麽都想不起來。”阮虛白上輩子就是醫生,對這種情況很熟悉,腦袋傳來的鈍痛告訴他,他很可能是磕到腦袋形成了淤血,他覺得自己經歷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像隔着一層霧似的,他怎麽都回憶不起來。
丁碧屏看他苦惱的樣子,覺得不忍心,安慰說:“小白,別難過,總會想起來的,一會兒讓你阮叔叔給你看看,你阮叔叔是大夫。”
“嗯,謝謝丁姨。”
後續就是在前廳忙活的阮随終于抽出空來看他,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傷到了頭,什麽時候恢複記憶還說不準。
阮虛白不願意這樣麻煩別人,可是他現在記憶全無,又是個小孩子,自己一個人出去謀生簡直就是送死,因此他厚着臉皮請求救他回來的好心人,“阮叔叔,丁姨,求你們收留我一段時間,等我想起來我家在哪我就走,到時候我一定會讓我爹娘報答你們的。”
兩個大人被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逗笑了,看得出來他年紀雖小,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對他的好感又上了一層,阮随摸摸他的腦袋,“好啊,我等着你報答我了,不過現在你安心休養身體,不用擔心這些,你是我的病人,我是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丁碧屏讓女兒陪着阮虛白,她去熬藥,半路神秘兮兮地把阮随拉到一個隐蔽的角落,還時刻注意着那邊的動靜,悄聲說:“夫君,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要是小白一直想不起來家在哪,咱們就把他當兒子養吧。”之前生女兒的時候她傷了身子,不能生育了,雖然阮随不在乎,對女兒也很好,但是她心裏總覺得對不住丈夫,只是讓她像其他女子一樣大度地為丈夫納妾,她也做不到。
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簡直是上天賜給他們的。
阮随哭笑不得,“娘子,這話從何說起。”
“你想啊,小白這麽乖巧,怎會獨自一人跑到荒郊野外?他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卻蹊跷地出現在荒山上,依我看,多半是家裏出了變故,招惹了什麽仇家,就算他想起來,說不定也無家可歸。”丁碧屏從見到阮虛白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對,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卻細皮白肉、臉蛋圓潤,很可能就是被人拐出來的。
“好是好,但是星兒能答應嗎?”雖然妻子沒有說出口,但是多年的默契還是讓他讀懂了妻子的未盡之言,之前他多次勸過妻子,但是她始終有心結,他也很喜歡這個懂事的孩子,要是能收養他,解決了妻子的心事的确不錯,但是他擔心女兒不同意,總不能為這件事傷了女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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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碧屏莞爾一笑,“我問過星兒了,她說願意。”
阮随失笑,“你這是做好萬全的準備了,我還能不答應嗎,只是,小白會同意嗎?”
“這事兒不急,等小白恢複記憶之後再跟他商量吧。”雖然這麽說了,但是丁碧屏勢在必得,她有預感,小白跟他們家是有緣分的,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剛好讓他們家遇到,連姓都是一樣的。
幾個月後
阮随非常感激他們願意收留自己,于是在傷好之後總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務,還經常去前廳幫阮随招待病人,時間長了,周圍的人都知道回春堂不僅有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從小學醫,甚至遠房親戚的孩子,一個四歲的奶娃娃也頗通藥理,稀罕得不得了,慕名前去的人不在少數。
“小白,你才四歲,為什麽知道這麽多?”阮佩星好奇地問他,阮佩星從懂事開始就跟着爹爹學醫,差不多學了兩三年了,本來她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被阮虛白狠狠地打擊到了,四歲的小孩難道不應該不識幾個字嗎?
阮虛白笑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前世雖然學的是西醫,但是一直對博大精深的中醫很感興趣,也在尋求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方案,前前後後學了七八年的中醫了,自然比阮佩星這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強得多。
阮佩星羨慕極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天才,生而知之的那種?”
“也許吧,但是姐姐你也很厲害啊。”阮虛白害怕自己傷害到這個小姑娘天真純稚的心靈,特意在回答問題的時候表現得懵懵懂懂的,果然讓小姑娘放松了警惕。
她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完了,你跟爹爹一樣,除了給人治病的時候聰明,其它時候都是傻乎乎的,長大可怎麽辦呀。”
“竹兒,來,看着娘親,看,爹爹也來了,跟爹爹笑笑,真乖。” “竹兒,慢慢地走,不要急,娘親在這裏接你。”一個溫婉秀美的女子微笑着對他說,那笑容親切溫柔,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親近。
“弟弟,我是哥哥啊,叫哥哥。”
“竹兒,爹爹教你認字。”
阮虛白從夢中驚醒,一時分不清剛才的畫面究竟是只是夢還是現實,他捂着酸脹的腦袋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清明。
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他是季家的小少爺,被人綁架了,為了逃命跑到了山上,之後被阮叔叔救下,直到現在。
他失蹤了這麽久,家裏人一定急死了,一定要趕快回去,好讓他們安心才是,他好想家啊,身在異世,還能有這麽好的運氣投胎到季府,也許是他上輩子救死扶傷的福報吧。
這天晚上,阮虛白再也沒有睡着,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阮虛白迫不及待地分享了這個消息,他說自己是被綁架了,拼盡全力地逃跑,所以才會一個人出現在山上。
大半年的相處下來,阮家人雖然舍不得,卻也真心地為他感到高興,他說家裏人一定很着急,想盡快回家,他們總不會做阻攔別人團聚的惡人,自然答應了。其實回去這件事阮虛白本來不想再麻煩阮家人的,但是他們都不放心,堅持要送他回去。
臨走之前,丁碧屏收拾了很多行李,大部分都是給阮虛白準備的衣服點心,就這樣,阮虛白正式踏上了歸家之路。
丁碧屏久久地凝視着遠去的馬車,眼中有不舍的淚水,阮佩星問:“娘親,小白回家了,就不能做我弟弟了吧。”
“是啊,小白有自己的家人,總要回家的。”雖然很想讓阮虛白做自己的兒子,但是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提,就是不想等小白恢複記憶的那一天讓他為難,現在她真的很慶幸自己沒有提。
玉華到京城,大概也就三四天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阮虛白歸心似箭,再加上已是初冬,路上都沒休息好,快到京城的時候,他發起了燒,渾身發熱。
小孩子發燒可是要命的事情,阮随自責不該聽他的着急趕路,進了京城就火急火燎地帶他去看大夫。
京城最有名的醫館叫濟世堂,醫術高明,在很多地方都有分館,阮随和裏面的大夫也有過交流,憑心而論,比他自己的醫術确實要高上幾個臺階,因此他對他們很是信任。
最近天氣寒冷,不少人都生病了,濟世堂裏人來人往,阮随抱着阮虛白直奔擅長兒科的齊遠春,排了一會兒隊終于輪到他了,齊大夫看到他,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小阮,你這是?”
“齊叔,這是我遠房親戚的孩子,今年四歲,發燒了,勞煩您看看。”明明是冬日,阮随卻幾乎急出了冷汗,大半年的相處,他早就把阮虛白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照顧了,真心害怕他落下什麽病根。
齊大夫看他着急的樣子,再加上阮虛白的年紀太小,也不敢疏忽大意,就帶他們進了裏間,更暖和些,還能吃完藥觀察一下情況。齊大夫給阮虛白診了診脈,娴熟地開了方子,阮随接過來,一刻也不耽誤地去抓藥了,齊大夫看得啧啧稱奇,平時再怎麽穩重,碰到自己在乎的人也是一樣的心急如焚。
阮随是同行,又是前程似錦的後輩,因此這裏的人願意通融,讓他在這裏熬藥,阮随自然是無比感激,記下這份恩情等待來日報答,等到他終于把藥熬好,阮虛白都快燒得神志不清了,阮随的內疚又加重了兩分,寸步不離地守着他。
幸好阮虛白的體質不錯,半個時辰過去就退燒了,可算讓阮随松了一口氣。
阮虛白對剛才的事有一點模糊的印象,歉疚地說:“阮叔叔,都是我不好,不應該着急趕路的,讓你擔心了。”因為生病的原因,他的嗓音還有點微微的沙啞。
“這不怪你,不要自責,阮叔叔明白,小白只是想家了。”這麽小的孩子,發了燒不哭不鬧,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安慰大人,誰能不喜歡,阮随的心軟得都快化了,一想到今天過後他們就不再是一家人,心裏就空落落的。
如果沒有意外,接下來阮虛白就會回到季家,繼續做他的小少爺,可是世事無常,偏偏出了意外。
齊大夫來看阮虛白的恢複情況,發現他康複得很快,很欣慰,又囑咐阮随要給他做好保暖,小孩子不比大人,阮随自己就是大夫,但是面對齊大夫這樣的高人,自然是連連點頭。
這時,濟世堂的一個夥計進來找齊大夫,“齊大夫,季府請您過去一趟,誰是季府的小少爺病了。”
“好,我這就去。”齊大夫的醫術遠近聞名,忙慣了,打聲招呼就走了,只留下阮随和阮虛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