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況且,兩個孩子還小,正是需要母親陪伴的時候,強硬地将他們分開反而不好。”季明松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即便是為了孩子,他們最好暫時不要和離。
季寒徹看他胸中自有成算,也就不打算棒打鴛鴦了,他們季家也不是那麽不能容人,養着申氏讓她做個富貴閑人也就罷了。
原本季寒徹書房裏說的話無論如何都是傳不出去的,不知為何,季寒徹有意讓季明松休妻再娶的事情卻在季府裏傳得沸沸揚揚的,一時之間,申氏成了整個季府新的笑話。
申氏雖然性格高傲,但是仍然承受不住被休會帶來的閑言碎語,一下子低調起來了,生怕把季明松惹毛了,真把自己給休了。
經此一事,季明松才發現兩個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麽多委屈,這對于一個光風霁月的貴公子來說是不小的打擊,他開始有意與兩個孩子培養感情,也感受到了從前沒有體會過的溫情。
從前兩個孩子對他敬重有餘,親近不足,他只不過是關心了幾次他們的吃穿,兩個孩子就也學會關心他了,每日主動和他說自己做了什麽,會哄他開心。
他如今才體會到,跟孩子相處可比跟那群姬妾相處舒心得多,因為孩子做事說話都是出自本心,而不是試圖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好處。
小廚房最近的菜甚至比之前還要豐盛,讓流風百思不得其解,阮虛白說可能是誰關照過。今日的菜簡直稱得上奢華了,佛跳牆、枸杞雞翅湯、金玉滿堂、吉祥如意卷,滿滿地擺了一桌子,流風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要是平日裏,阮虛白會把菜直接分他一半,可是今日實在過于反常,阮虛白留了個心眼,沒有貿然下口,對着這一桌子菜研究了一會兒。
“少爺,怎麽不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流風的眼睛緊緊盯着菜,鼻間被菜的香氣萦繞着,陶醉得不得了,阮虛白看出了些許端倪,微微一笑。
“只怕這些菜我們消受不起,裏面加了東西。”阮虛白篤定。
流風瞪大眼睛,“加了東西,少爺,你确定嗎,這看起來沒什麽異常啊?”
“氣味不對。”阮虛白道,“你對中藥的味道不熟悉,所以聞不出,我常年在中藥堆裏,所以能辨別出來,菜裏被加了巴豆,吃了你的肚子可就有的鬧了。”
流風苦悶道:“啊,還以為能大飽口福呢,誰這麽缺德啊,竟然給少爺下藥。”
“誰知道呢,看不慣我的人吧。”阮虛白覺得挺沒意思的,他是不是還要感謝這位不知名的小人沒有換成無色無味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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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們只把這當成一個玩笑,想給自己一個教訓,但是他已經忍夠了,不想再忍了。
查清楚是誰做的很簡單,幕後之人可能以為他會咽下這個啞巴虧,但是他偏不。他讓流風叫來了大管家,神色平靜地請他幫自己查清楚是誰幹的。
大管家也很無語,季府裏竟然還有人會耍這種小孩子手段,還被發現了。
季明楊從族學放學後,迫不及待地跑來心遠堂,想要嘲笑阮虛白腹瀉不停的醜态,卻看到阮虛白一臉淡然地看書,頓時傻眼了。
“你,你怎麽沒事啊?”季明楊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這話一說,阮虛白就知道是他幹的了,他沒想到季明楊竟然這麽蠢,自己還沒查呢就送上門來了。
“你很失望嗎,”阮虛白嘲諷道,“我沒想到你這麽蠢,竟然用這麽低級這麽下作的手段。”
“你敢罵我?”季明楊氣得要跳起來,“你算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
“你不就是一個私生子嗎,我可是嫡出的少爺,你不讨好我就算了,還幾次三番地和我作對。”季明楊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看你穿得那副窮酸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季府破産了呢,我身上這個玉佩看到了沒有,這可是上好的芙蓉玉,母親特地給我弄的,整個京城也也就只有幾塊兒,你沒見過吧。”
他這些争風吃醋的孩子話阮虛白根本不在乎,阮虛白本不想和他計較,畢竟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子而已,但是他這次的做法觸碰到了自己的底線,這次是瀉藥,下次是不是連毒藥也敢放?必須趁早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不算什麽,但是我仍然是你名義上的三哥,不敬兄長,你的書都白讀了,”阮虛白冷哼一聲,“我是管教不了你,我會告訴父親和大哥,讓他們來管教你。”
季明楊咬牙,“好,你好得很,你給我等着!”說完轉身就跑,準備去找向容救他。
流風看着他跑走的背影,不滿道:“四少爺到底為什麽要針對您啊,明明他已經……”他突然意識到不對,連忙住嘴,卻還是被阮虛白接過了話頭。
“明明他已經受盡寵愛,是不是?”阮虛白問。
流風讪笑,想糊弄過去,阮虛白接着道:“正是因為他從小就受盡寵愛,所以才更加不能容忍其他人奪走屬于他的注意力。”
大管家辦事很利索,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回禀三少爺,這件事是,是四少爺院子裏的小厮康旺做的,他勾結了您院子裏的小厮照夜,将巴豆下在了您的飯菜裏。”
大管家看了看他的表情,可能是怕他不滿意,又拍起了馬屁,“多虧三少爺機智過人,沒有被算計成功。”
阮虛白問道:“他們給了照夜什麽好處?”
“這個,”大管家有些躊躇,“給了一些金銀財寶,還說,咳,還說以後可能會讓他到四少爺的院子裏伺候。”
原來是這樣,主謀是季明楊,負責執行的是季明楊的小厮康旺和他院子裏的小厮照夜。季明楊不缺錢,給了照夜不少好處,再加上照夜覺得跟着他沒前途,打算搏一搏,去季明楊的院子,很是積極地幫忙辦了。
阮虛白奈何不得季明楊,大管家也是一樣,也沒有必要為難他,“管家打算怎麽處置照夜?”
季明楊院子裏的人他管不着,他自己院子裏的小厮總能處置了吧,他雖然不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冷酷的封建地主階級,卻也不是聖人,不會容忍一個背叛過自己的人在自己身邊。
“背主的奴才留不得,自然是打發出去最為妥當。”管家看他沒什麽反應,知道他大體上是滿意的,心裏懸着的大石頭放下了。
這件事情又傳到了季寒徹的耳朵裏,他對自己這個小兒子厭惡更甚,從前因他是幼子,對他多有偏愛,疏于管教,讓他養成了這樣一副憊懶的性子,季寒徹有些後悔,現如今再管束顯然有些晚了。
不過,即便有些晚,也不能輕易饒過他。
季寒徹知道小兒子正在向容那裏躲着,也沒有放過他,大步去了正房。
季明楊正在跟向容撒嬌耍賴,完全沒提自己闖下的禍,把向容哄得很開心,連一旁的季逐雲小臉上都是笑意。
三人一見到季寒徹,臉上的笑意俱都收斂了,向容本想起身迎接他,季寒徹揮揮手示意她不用起來,緊接着就看向了季明楊。
那視線的殺傷力讓季明楊一哆嗦,他強撐着問道:“父親,您找我有事?”
季寒徹用挑剔的眼神将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聲音威嚴,“你給你三哥的飯菜裏下了瀉藥是不是?”
向容一驚,看向小兒子,她現在可算是知道方才小兒子為何急匆匆過來,還推說是專門來看她的了,就知道這小子沒那麽貼心。
她想替兒子說說好話,但是看到季寒徹不容置疑的眼神,就知道這件事情自己說話也不好使了,只能讓兒子自求多福。季逐雲這些日子膽子大了一些,此時也不害怕,兀自睜着一雙大眼睛看季明松的笑話。
季明楊本想否認,但是想想撒謊的後果應該更加嚴重,不情不願地承認了,狡辯道:“父親,我只是想跟三哥開個玩笑,沒想做什麽。他就為這麽件小事跟您告狀啊,也太玩不起了,您公務繁忙,豈可為這些小事煩心。”
他一說話,季寒徹的火氣反而更大了,“開玩笑,你的玩笑就是給別人下瀉藥嗎,那你哪天也想跟我開玩笑,是不是也要給我下藥啊。”
誰都知道季明楊不可能這麽大膽,但是季寒徹把這個大帽子扣在他頭上,他根本不敢反駁,順從地低下了頭。
殊不知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更讓人惱火,季寒徹也熄了教育他的心思,只道:“你去跪祠堂,沒反省好不許出來,也不準吃飯。”
“老爺,這……”向容有些怔愣,這罰得也太重了,她的孩子她自己知道,沒什麽壞心眼,就是有時候愛玩愛鬧了一些。
孰料季寒徹留下了一句“慈母多敗兒”就走了,向容都多少年沒被人指責過了,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對于兒子的悲慘遭遇她也愛莫能助,季明楊只好哭唧唧地去跪祠堂了,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季逐雲悄悄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