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村長愣愣地問:“大人,您這話的意思是?”
“本官這次出京查案,就是為了解救中毒的百姓,現如今功德圓滿返京,恰巧遇到此事,豈能眼見百姓身處水深火熱,卻無所作為。”他們這次出來,忙活了那麽多天,一直被翁曉凡耍得團團轉,他心裏早就壓了一股火,正遇上這幫土匪,算他們倒黴。
“草民謝過大人。”村長感激涕零,給常懷德行了一個大禮。
“大人,那夥土匪也是近些日子才成氣候的,就在西邊的明山上。”村長說。
常懷德大刀金馬地坐着,神情睥睨,“你且等着,看本官将這幫土匪一網打盡。”
第二天夜裏,常懷德帶着人靜悄悄地上山了,他們根據之前探子的情報,很快找到了土匪的老巢,夜深人靜,寨子裏一片漆黑,大門口兩個值夜的仰着頭睡得正香。
常懷德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廷吏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兩個值夜的即刻被放倒。
數十名廷吏在黑暗裏出沒,常懷德朝着寨子裏最大的那間房而去,一腳踹開門,就見到一名中年男子癱在床上睡得正香。
男子聽到動靜驚醒,朝門口望過來,見常懷德一臉煞氣,來者不善,想張大嘴呼救,卻被常懷德一掌拍暈。
片刻後,男子被從屋內踹出來,其他房間內的廷吏如法炮制,院子裏堆滿了昏睡的土匪。
“收工,将寨子裏的糧食和財物帶回去分給百姓。”常懷德心滿意足地命令道。
此處的縣令一大早收到消息,說京城來的大官把他們明山上的土匪一鍋端了,驚得帽子都戴歪了,匆匆前來拜見。
“下官不知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大人不要怪罪。”縣令忐忑地說。
常懷德頗為認真地看着自己的袖口,沒說話,氣氛一寸寸凝滞,縣令額頭的冷汗慢慢變多,卻不敢伸手去擦,他這個偏遠的縣城,平日裏連外地人都少見,還是頭一次見京城裏來的大官,一身的氣勢又如此驚人,實在是叫人如履薄冰。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詢問,“常統領,午飯你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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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虛白不好意思在村裏白吃白住,所以做飯的時候總要搭把手,為了避免惹常懷德這個大領導不開心,他習慣問一下常懷德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能吃到阮虛白做的飯,常懷德自然是什麽都不挑的。
常懷德身上的氣勢一斂,随後緩緩地收起來,他揚聲道:“什麽都可以,我不挑。”
随後他對縣令道:“不怪你,本官不過是臨時在此休整而已。”
縣令在心裏萬分感謝方才那位出聲的人,真是救了他。
“此處有土匪作亂,你身為縣令,為何不派人圍剿?”常懷德質問他。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這種地方,連衙役都湊不齊,哪裏有那個本事去圍剿土匪呢。”縣令緊緊地皺着眉頭。
縣令還不忘拍常懷德的馬屁,“幸虧有大人的精兵強将,大人一出手就将這些土匪一網打盡了,下官感激不盡。”
常懷德也能理解他的處境,這件事情如果細細追究起來,就算撤了縣令的官,連接替的人都未必找得到。
最後常懷德還是放過了縣令,畢竟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的事,對有些人來說卻難如登天。
土匪一解決,衆人重新上路,在走之前村民們好一番感恩戴德,跟容元的百姓一樣,自己家珍藏着不舍得吃的雞蛋和糧食都拿出來給他們,百姓的感謝就是這麽真誠又樸實無華。
常懷德雖然性情桀骜,但是對普通的百姓還是存有憐憫之心的,他坐在馬上,高聲道:“各位鄉親,不必送東西給我們,我們帶的幹糧足夠,大家自己留着吧,本官已在外逗留多日,該啓程了。”
百姓們看他們堅決不要,只好把糧食都拿回來,但還是依依不舍地跟了一段路才散。
阮虛白看着這似曾相識的場面,頗有感慨,翁書和觀察他的神情,試探着說:“原以為常大人性情桀骜不馴,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為百姓着想。”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些日子,阮虛白對常懷德的了解逐漸加深,對他的接觸也沒有之前那麽排斥了,但是若說要與常懷德相守一生,他還是接受不了。
其實,阮虛白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
翁書和看他似乎在回憶什麽,又想起自己不小心撞見他二人擁抱的畫面,心中恨極,卻無可奈何。
他強忍着怒意,作出一副平和的樣子道:“阮大哥,你是不是,和常大人在一起了?”
阮虛白看向他,遲疑地問:“你看到了?”
“嗯。”翁書和點頭,“我看到你們抱在一起。但是,阮大哥,你要三思啊,兩個男子如何能在一起呢?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們都會被人恥笑的。”
“這些我都明白,其實我——”,阮虛白的話還沒說完,馬車簾子突然被一把掀開,常懷德騎着馬出現在馬車旁,用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瞪了翁書和一眼,道:“只有弱者才會怕被人恥笑。”
“而且,”常懷德冷哼一聲,“我們兩個之間的事輪不到翁公子操心。”
接着他轉向阮虛白,“阮大夫,在馬車裏待得無聊了吧,不如你出來散散心,我教你騎馬。”
翁書和氣結,想阻止阮虛白出去,常懷德卻直接朝阮虛白伸出一只手,滿含期待地看着他。
阮虛白不好當着翁書和的面拒絕他,不然不知道常懷德私下裏又要怎麽發瘋,他對翁書和說:“翁公子,失陪了。”
他剛出馬車,就被常懷德一把撈到身前,緊緊地摟住了腰。翁書和目眦欲裂,想起身,卻渾身發軟,最終還是沒起來,他恨恨地捶了下自己的腿,不甘地看着阮虛白的身影,可惜阮虛白現在沒心思顧忌他。
沒想到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常懷德都敢和他這麽親近,阮虛白低聲道:“你放我下去,這麽多人呢。”
“別怕,他們不敢亂說的。”常懷德在他耳邊說,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噴在阮虛白的耳畔,激起一陣酥麻。
阮虛白無奈,這人怎麽總不按套路出牌,又沒臉沒皮,自己實在是難以招架。他強忍着和他人緊貼着的不适,不斷給自己催眠,這只是正常的肢體接觸,常懷德時不時就要來一下,自己遲早要習慣的。
坐在馬背上一直緊繃着也難受,阮虛白慢慢地讓自己放松下來,常懷德把他往自己身上按,讓他微微倚靠着自己,阮虛白沒有掙紮,常懷德偷偷地笑彎了唇。
多日後,他們終于迎來了分別,阮虛白悄悄在心裏松了一口氣,常懷德臨走之前在阮虛白的耳邊低語:“我們還會再見的。”
阮虛白沖他一笑,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至少能清淨兩天。
他出去這些日子,家裏人擔心得不得了,畢竟這次情況不一樣,上次是回季家,吃穿不愁,而這次是外出執行任務,弄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阮家人提心吊膽了這些天總算能放心了。
“小白,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累着了吧,你看你都瘦了。”丁碧屏心疼地說。
阮虛白心下愧疚,安慰他們道:“沒有很累,大家都挺照顧我的。”
“你這次回來一定要好好歇息兩天,明天別再看診了。”阮随也心疼他,略帶強硬地讓他休息。
阮虛白為了讓他們寬心,乖乖答應了。
翌日,翁書和上門拜訪,阮虛白給他們介紹,“爹娘,這位是翁公子,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阮随他們沒想到兒子出一趟遠門還帶回一個朋友,很親切地招待他,翁書和在長輩面前無比乖巧,得到了二人的一致喜歡。
唯獨阮佩星對他的态度淡淡的,好像不感興趣的樣子,阮虛白解釋道:“我姐姐她平時就這樣,癡迷于醫道,旁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
“原來如此,阮姐姐真是性情中人。”翁書和表現得很體貼。
這樣平靜的日子在一個午後被打破,阮家醫館來了一股不速之客,是季明松帶着一大幫人來了。
“季大少爺這是何意?”阮虛白冷靜地問。
季明松面帶薄怒,“竹兒,之前你說阮家有要事,我們才許你回來的,可是你竟然私自跟着常懷德去了容元,都沒有知會家裏一聲,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阮虛白道:“我的家人就在這裏,他們都知道我的去向。”
“你還是在生我們的氣,”季明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生氣歸生氣,也不該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啊,那種地方,是你該去的嗎?”
“我沒有生任何人的氣,當年的事情你們是有苦衷的,我都知道,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再大的怨氣都早已平複了,阮虛白不喜歡陷在過去的泥沼中,他喜歡往前看。
“但願如此。”季明松道,“只是你該回家了,你在外面我們都不放心。”
阮虛白有些生氣,季家人又不缺自己這一個兒子,怎麽就是不肯放過自己。
“季大少爺,我現在過得很好,不勞你們費心了,我不想去季家。”阮虛白再次重申。
“由不得你。”季明松說不動他,也不再白費功夫,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阮家人道:“如果你放心不下阮家人,我可以把他們也帶走,你自己選吧。”